谢梵烟的问话却是得不到任何回答了,老乞丐的身影越来越远,就像那日在那个奇异的空间里看到姐姐影影绰绰的身影一般,似乎永远也追不上,等一醒来,自己却成了姐姐。
“你站住,你站住!”谢梵烟不甘心的叫道。
耳边只是陈瑾瑜一遍遍的,“阿玉,阿玉,醒醒,快醒醒。”
阿玉,阿煜。
谢梵烟眼前忽然黑,软软的晕倒在陈瑾瑜的怀里。
看到谢梵烟晕了过去,陈瑾瑜心里一急,便抱着怀里的人要进府回并蒂苑,只是走前不忘叮嘱了一遍那些侍卫:“今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否则你们都知道王府的规矩。”
那些侍卫们忙唯唯诺诺的应声:“是。”
所幸王府是占据了独立的街道,街道平日冷清,门前并未有闲人逗留,陈瑾瑜抱着谢梵烟匆匆的回到了并蒂苑。
才吩咐下去请大夫来给谢梵烟诊治,谢梵烟便悠悠醒转过来。
一醒来,谢梵烟看到的是并蒂苑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螺钿敞厅床,两边槅扇都是螺钿攒造的花草翎毛,挂着紫纱幔帐,锦带银钩。
似乎自己一直就在这样的床榻上安眠,然后之前遇到的人听到的话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不能将所有生的事情都当做是一场梦。谢梵烟撑起身子坐起来,看向满目关心的陈瑾瑜,问道:“方才的那个乞丐呢?”
“他走了,说了混话难道还不走么,也只有夫人你会相信那些胡言乱语。”陈瑾瑜温声安抚,声音里充满着蛊惑意味的镇静。
“我要见他,你帮帮我好么?我想要见他。”谢梵烟哀求着陈瑾瑜,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想要见那个乞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渴望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只是他真的想见他,还有他口中的那个师父。
也许那个师父真的是当世异人。一眼能看出自己的异样,也许他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看清自己的人,到底是精魅还是是鬼怪,到底是魂还是人。连自己都说不清。
她需要一个人看透她,指点她。
谢梵烟心里忽然涌出这类似疯狂和绝望的执拗来。
“你为什么想见他?”陈瑾瑜不语,然后让满脸担忧的脂容脂玉先下去,自己坐到谢梵烟的面前,认真的问道。
“告诉我。你今日为什么会这样失控,这很不像你。”陈瑾瑜斟酌着字句,“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
有什么都能告诉你么?
“你以前有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谢梵烟忽然问道。
“以前?”陈瑾瑜有些诧异谢梵烟的问话,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以前我总以为你的心不在我这里,所以我也不敢问,我怕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不愿听到的实话,那样我们夫妻的情缘就尽了。”说完陈瑾瑜又愧疚的握住谢梵烟的手。“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有难言之隐的,阿玉,你都告诉我好么,你得罪了谁,是谁把你折磨成这样子的?你说你那日不是自己饮毒酒,那究竟是谁要害你?都告诉我好么?”
谢梵烟笑了笑,“既然以前你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现在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早就不是当初的人了。”说着,又盯住了陈瑾瑜,“你到底爱不爱你的妻子?”
爱不爱你的妻子?为何不直接说爱不爱她呢。
这问话有些奇怪。不过陈瑾瑜还是飞快的回答:“自然爱你,你是我的妻啊,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人。”说完,语气温柔了许多。道:“你知道么,我以前总是在想,我娶作妻的那个女人,无论是谁,我都会对她用尽耐心和宠爱,要做一对真正相爱和谐的夫妻。曾无数次誓要对自己的妻好,最后是我没有做到,我退缩了,我以为你心中有人,所以十分生气难过,以为这辈子与你只能是表面夫妻了,所以我搬出去,还给你清净和自由,我生怕打扰到你,你再对我提出和离的请求,我从没想过要放你离开我,阿玉。”
这般深情的告白,谢梵烟的目光却更凄迷了许多,涩声道:“原来,原来,你是因为我是你的妻才会爱,而不是爱我本身,是啊,或许这么多年来,你对我从未了解过,更未现我值得爱的地方,你爱我如妻,也仅仅是因为我是你妻啊。”这些话谢梵烟想也未想的说出口,这一刻她脑海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付青彤的身影,而是满满的苦涩和难过,心中的话宣泄而出,情感与这具身体的那缕残魂同源而生,如出一辙。
“所以,这个位置若不是我,是任何一个人,这身体里的魂魄不是我,是任何一个人,你都会爱的吧。不论是谁,只要她的身份是你的妻。”说着,满心的苦涩通过泪水宣泄而出。
陈瑾瑜看谢梵烟情绪激动,不忍心打断,只是慢慢拍着谢梵烟肩膀,温柔的安抚,内心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她是自己的妻,自己当然会爱。
她这是掉哪门子的眼泪?
“陈瑾瑜,你不爱我,你这不是爱,爱不是为了爱才爱,爱只是爱。”最后,谢梵烟慢慢说出这句话。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里揪心的一痛。
这样的痛让谢梵烟恍然觉悟,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对这个并不十分相干的人投入这么大的感情,为什么他会引起自己情绪的激动?想着,谢梵烟闭上了嘴巴,慢慢平息内心的激动。心里却更加不安起来。
“傻瓜。”看谢梵烟安静下来,陈瑾瑜才说道:“你这般激动却是为何,不是白白的难为自己的身子么,我无论因为什么爱你都不重要啊,重要的只是我爱你。”
重要的只是我爱你。
你爱我,么?
谢梵烟摇着头,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慢慢的重新躺了下去,“你爱的是这个身份罢了,你连我还是不是你以前的妻都不知道。陈瑾瑜。你有什么资格说爱。”
是不是以前的妻?
好像还真的有些变了,可是再变,也还是那人不是么?
还是在怪自己不够关心她吧。
陈瑾瑜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却又无从辩解。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好累,想歇一歇,你能过去把屏风拉上么,或者你先出去。”谢梵烟转过身子,背对着陈瑾瑜道。
陈瑾瑜微微怔。好像这些日子两个人相处自在了许多,都用不到那个遮挡彼此视线的屏风了,难道莫名其妙的,又要回到最初的距离吗?
“好,你先歇一歇,我出去。”陈瑾瑜为谢梵烟拉严实了被子,又看了一眼裹在锦被里的瘦瘦薄薄的身子,转身出去,又带上了门。
晚膳时分谢梵烟还没有起来,陈瑾瑜独自用了晚膳。然后想起昨日丘漓月说的话,又放下了碗筷换上衣服去了月华居。
本来一颗心被谢梵烟弄得不上不下,十分不安,可是陈瑾瑜还是需要去月华居跟丘漓月说清楚一些事情。
早就想好了,必须要说的。
对于丘漓月,毕竟有一份责任和一份愧疚怜悯在。
纤纤素素早就按照丘漓月的吩咐守在门口,看到陈瑾瑜十分高兴。
“爷来了?”纤纤笑着上前迎过去,她以前也是伺候陈瑾瑜的丫鬟,地位虽然不及悦然悦琳,可陈瑾瑜待下十分宽和。和丫鬟也处的融洽,因此纤纤自觉对陈瑾瑜有一份熟悉。
“嗯。”陈瑾瑜淡淡的应了一声,“你们都出来了,你们姨娘呢?”
“姨娘她在等爷呢。等不到爷刚还在婢子们面前唠叨个不停,婢子们为了耳朵清净,便干脆出来躲躲,迎接姨娘。”纤纤带着几分调笑说道。
素素也在一旁笑。
陈瑾瑜却没有被她们的笑意感染,只是略略“嗯。”了几声,便随纤纤到了屋门口。
“爷您进去吧。怕是姨娘不愿意看到我们呢,爷这么久没来,可要多陪陪我们姨娘。”纤纤笑着推了一把陈瑾瑜,陈瑾瑜苦笑着看了一眼这个大胆的丫头,还是没说话进了门。
丘漓月早从窗外便看到了陈瑾瑜,此时已经迎在门口,又怕太殷切着了痕迹,终于还是选择坐在桌前,手忙脚乱的给陈瑾瑜倒了一杯茶,却在陈瑾瑜进来的那一刻,不由得举起茶杯送到了自己嘴边。
只是根本没碰到嘴唇,还是放下了茶盏,起身当做忽然的现,惊喜道:“爷,您来了?”
“答应你的,我自然会来。”陈瑾瑜纵容又宠溺的对丘漓月笑了笑,一面脱下外袍一面道:“可是用过晚膳?”
“想着爷还没来,便没有用,打算跟爷一起吃,以前总一个人吃,只能这样想想,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爷可不能拒绝。”说完便笑着朝窗外喊着纤纤、素素让她们摆膳。
“我是吃过了才来的,你若没吃,我再陪你用一些就是。”陈瑾瑜不置可否。
“爷到我这来,和少夫人说过了么?少夫人没有怪爷吧?”丘漓月一面细细看着陈瑾瑜,不放过他的任何变化和表情,来充盈着自己几乎在等待中干涸的内心,一面和陈瑾瑜说话。
“我到你这来,她怎么会怪我,何况今天陪她出去玩了一整天,她累了,回来就睡,现在还没醒,我一会儿回去再叫醒她吃些东西,顺便跟她提提你的事。”
我的事……丘漓月眸子一紧,表情却依然是轻松愉快的,“少夫人自然大度,却是我想多了,我一颗心都在爷身上,就怕爷受了什么委屈。”
“我受些委屈又怎样,阿玉给我受的委屈都不算委屈。”陈瑾瑜笑笑,想起下午时候谢梵烟对自己的那场声泪控诉,有些无可奈何,但没在丘漓月面前表露出来。
丘漓月的心却是真的疼了起来。
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那日自己受了侮辱,陈瑾瑜拥着自己说一定会给自己一切想要的补偿,自己便顺势提出要跟陈瑾瑜回府,那时候陈瑾瑜却是拒绝了自己,“漓月,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一个要求,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会替你做到,可是这件不行,我有妻,和她成婚才没几年,若是纳了你进府,只怕她会觉得委屈。”
“你若是等闲姿色也便罢了,我放着你她也不会特别在意,只是你这般美,若是你随我进府,我的妻她会十分在意。”
后来还是自己以死相逼,当真是差些便绝了气,才逼得他带自己回了王府。
后来他搬到月华居,自己一度曾以为他对她的那位妻也不过如此,也是暗自沾沾自喜自己的容颜到底为自己争来了他的心,却不想今日,就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子嗣,他又重新这般用心的对待那谢梵烟。
“爷,你对少夫人这般好,是因为少夫人肚子里怀了爷的骨肉么?”这句话,丘漓月终于问出了口,“若是没有这个孩子,爷是不是还会在月华居陪漓月?”
陈瑾瑜失笑,“傻丫头,丈夫对妻子好事天经地义的,无关其他,我开始是与阿玉存了一些误会,不过我现在心打开了,知道那都是误会,所以不再去计较以前了,或许不是这个孩子,我依然还在月华居陪你,可是若是那样,我与她的矛盾和误会,只怕越积越多,直到无可挽回的那一步。你以后能遇到一个以你为重的夫君,便会理解了。”
“爷,我是你的女人,生死不变。”丘漓月倔强的扬头,坚定的看着陈瑾瑜。
陈瑾瑜想到莫彦,有些敷衍的点点头,或许该想个办法让丘漓月不再在自己身上放那么多心思了。
纤纤素素端着饭菜上来,丘漓月亲自去取了一坛酒来,倒在酒壶,酒壶的酒倾进酒盏,丘漓月在自己面前和陈瑾瑜面前各放了一杯。
“难得有今日,漓月愿祝世子爷和少夫人琴瑟和鸣,百年好合。”言不由衷的祝福,丘漓月含笑喝下了满杯的酒,酒精的辛辣味呛的丘漓月咳嗽起来。
“瞧你,根本不能喝酒,这是在逞什么能。”陈瑾瑜忙给丘漓月倒了杯水递过去,丘漓月接过杯子,却是看向陈瑾瑜面前的酒杯。
“好,好,我喝。不会赖掉的。”陈瑾瑜笑了,端起酒杯。(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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