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辽询问袁绍下一步动向,郭嘉摸着下巴,沉吟道:“袁绍手下谋士不少,以嘉之见,袁绍必然会采取祸水东引,驱狼斗虎之计,暗结公孙瓒,以制主公。”
“不错,袁绍喜欢借力,他多半会用此计。”张辽点头认同,又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郭嘉笑道:“主公可将计就计,远交近攻,舍公孙瓒而联结刘虞。”
“远交近攻,舍公孙瓒而联结刘虞?”张辽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那副地图,若有所思。
“不错,主公当舍公孙瓒而结刘虞,其因其利有五。”郭嘉掐着手指道:“一者,公孙瓒今屯兵近在易县,与我中山郡接壤,本就难以相安,而刘虞则远,与我等无冲突纠葛,此远交而近攻也。
二者,公孙瓒跋扈,又恃其强盛,必与主公冲突,而刘虞不知兵事,没有威胁,此联弱而制强也。
三者,刘虞忠于朝廷,行事恭谨,爱惜名声,而公孙瓒恣意妄为,将军为朝廷委派,此抚顺而讨逆也。
四者,公孙瓒虽然威震乌桓,却纵兵劫掠幽州百姓,为害与乌桓何异,是以乌桓恨之,百姓患之,而刘虞善政,安抚乌桓,安定幽州,抚青徐流民百万,幽州之人皆爱之,此结善而制恶也,可为主公蓄名,得幽州人心,于大计有利。
五者,公孙瓒数败于袁绍,锐气已失,虽有勇力,却四面皆敌,不足为道也。”
“好!就依奉孝之计!”张辽听了郭嘉所说,当即抚掌而笑,他本与郭嘉想法相同,去公孙瓒而结刘虞,但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好处。
郭嘉又呵呵笑道:“而今袁绍必然离间我等与公孙瓒,我等只需固守,若公孙瓒来攻,便以逸待劳,可战而胜之,又占据大义,趁机进兵幽州,取上谷之地,与并州联结,以制鲜卑乌桓。”
张辽不由大笑,郭嘉的计策总是那么合他的心意。
他低头在地图上比划着,这时郭嘉又神秘一笑,摸着下巴道:“主公近日可是在思谋青州?”
张辽豁然抬起头来,看郭嘉笑吟吟的样子,无奈的摇头道:“奉孝哪,汝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过我也是刚有此想。”
郭嘉呵呵笑道:“纵观幽州、冀州、青州、徐州、兖州、豫州、荆州,整个中原之地,以袁绍和袁术为首,逐鹿争雄,袁绍联结曹操与刘表,而袁术联结公孙瓒与陶谦,而今公孙瓒败于袁绍,袁术被刘表驱出南阳,不得不移兵向北进入兖豫战曹操,却屡屡不利,吾料其不久必败,而陶谦也非用兵之主。”
郭嘉说到这里,顿了顿,神色微微凝重:“不久之前,曹操刚收降了三十万青州兵,得此臂助,如虎添翼,反之公孙瓒已退守幽州,袁术与陶谦失去主战之力,此消彼长,袁绍与曹操在青徐兖豫战场必然大胜,青、徐、幽、冀四州之地迟早落入袁绍之手,而兖、豫、徐则落于曹操之手,此皆不利于主公也,是以必须破局,令袁曹难以得势,或削弱其势,掣肘其手脚。”
张辽眼睛明亮,他知道郭嘉的判断完全正确,历史的走向正是如此,自己的情报加上郭嘉的能力,竟然将这个走势推演了出来。
他沉声道:“如何破局?”
“而今冀州战事暂歇,而青、徐、兖、豫乱作一团,正是分胜负关键之时。”郭嘉手指在地图上划着,指向了青州:“尤其是青州最乱,其境之内,公孙瓒以田楷为青州刺史,与单经、刘备屯平原、高唐、齐地,袁绍以臧洪为青州刺史,占据一方,而陶谦与袁术则联合北海相孔融,其境内征战不断,已近两年,郡县多半无主,主公可暗中派一支精锐进入青州,占据一郡之地,其地最乱,易行政令,收揽百姓,迅速壮大,扶弱击强,乱其局势,若掌有青州之地,可随时干预徐州与兖州之战,他日亦可连幽州与并州,将整个冀州包围起来,吞而食之。”
张辽看着郭嘉在地图上比划着,眼睛越来越亮,哈哈大笑:“奉孝之谋,谁人能及!”
如今的郭嘉除却天马行空的思维外,因为经常与荀彧、荀攸、沮授等人切磋,在大局上也有很大进步,更胜从前。
“何时行动?”张辽沉声问道。
郭嘉道:“青徐兖豫局势随时可见分晓,自然是兵贵神速,越快越好,而今袁绍正与黑山于毒作战,无暇他顾,正是良机,我等浑水摸鱼,穿过冀北,进入青州。”
“好!”张辽看着郭嘉在地图上划出的那条线,大笑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嘿嘿笑道:“不知袁绍如今与元皓如何了,我等的离间之计可曾凑效。”
……
魏郡,邺城州牧府中,袁绍面色难看,此番魏郡遇袭,上党和河内兵马很快退去,唯有黑山于毒数万人四处劫掠,颜良与文丑两员大将鏖战数日,才将黑山贼击退,但郡县损失极大。
魏郡太守战死,校尉朱灵战死,兵马折损数千,如此已令袁绍糟心,然而更令他心有块垒的是,有人向他密报,河内与上党的张辽兵马攻打邺城之时,田丰亲自上城头指挥守御,不想张辽兵马看到田丰却是大喊:“我主公昔日在冀州与田先生交好,主公曾言,见田先生则退避,不可伤了先生。”
而后那些兵马竟然真的退了。
袁绍本不信这些话,以为不过是离间之计,但他暗中派人查探,竟得知张辽在冀州之时确实多次拜访田丰,与田丰相谈甚欢,而后离开冀州时,劫走了审配、沮授与荀谌,却偏偏留下了田丰。
这不能不让他心生怀疑,如今的田丰可是他的别驾,权力极大,如果他真的与张辽有勾结,那后果是极为可怕的。
这两日,郭图、逢纪、许攸几人已经多次警示他防范田丰,袁绍对此深为苦恼。他当初慕田丰之名而重聘之,但任用之后才发现,田丰性格刚强,多次让他下不了台,令他心中很是不快。
但如今他在冀州立足未稳,却是觉不适合动田丰的,否则只会寒了冀州士人之心,令他失去本土势力支持,那个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所以袁绍如今不能动田丰,但袁绍心中已有决断,日后对于田丰要防范一二,对于一些重要的事情要交予许攸、逢纪等人去做,毕竟他们才是自己的嫡系,唯有依靠自己才有权力和地位,与河北士人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