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霸道皇帝俏细作(1 / 1)

她的身子太弱,力气太小,没一会就气喘吁吁:“你,你放开我!”

“放开?我放开你,你就被萧澜骗走了!”夏且情绪异常激动,她瞪着一双滚圆的眼睛,眼珠微凸,眼角泛红,眼白布满了红血丝,她鼻子都在往外喷着滚烫的气息,焦急地劝道,“颂儿,你不要被她骗了,她以前对你就很不好,你身上的伤,大多数都是因为她,她能当上皇帝,全仰仗你的支持,可现在呢,她仗着你失忆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了一己私欲,刻意歪曲事实,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你打成了阶下囚,这样的人不配说爱你!”

夏且越说越慷慨激昂,她望着白颂的双眼满是期待:“我带你走吧,我们出宫去,离开云国,也不去白国,就找一处依山傍水的小村庄,买一些良田……”

这都是萧澜说剩下的,白颂耳朵都起茧子了,早就免疫了。

只是手腕被拽的生紧,铁钳似的禁锢着自己,眼看着都泛起青白之色了,白颂咬着牙努力想要挣脱。

感受到白颂一瞬间的抵制,夏且急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白国对你来说是个伤心地,不想让你伤心罢了,你若是想去的话,我自然是愿意带你去……”

她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缱绻的笑容,像是哄小孩似的,柔声说道:“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好不好?”

白颂眉心微蹙,似乎很不喜欢她提到萧澜时的语气,不满反驳道:“你不要这么说她。”

“这么?”夏且发现白颂对萧澜竟然有感觉,情绪当时就崩溃了,她一把拽住白颂的手腕,咄咄逼人地盯着白颂,“我怎么说她了,我说的不对吗?她都这么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帮她说话,颂儿,你……”

未尽之言,白颂听出来了,无非就是你怎么这么贱的话。

反正自己失忆了,对夏且不熟悉是正常的。

夏且没想那么多,一把握住她的手,凝望着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颂儿,我……”只叫了个名字,夏且就抽泣着说不出话了。

她知道萧澜安排的人手肯定就在暗处,所以对于防备的松弛并不吃惊。

夏且穿着一身小太监的服装,戴着帽子,甚至还上了一点伪装,和本来的面目确实大不一样了。

白颂忧心忡忡:“完了,我的思想越来越跟变态靠拢了,这样下去我就危险了。”

系统:“……那你晚上去不去?”

白颂叹气:“你说都这么多年了,当年的证据还能留着嘛?我要不诈一诈她,让她自己承认呀?”

但毕竟认识很多年了,白颂一眼就看到她了,走过去之后假装不熟悉地紧张看了她两眼,便看向了另一边。

没失忆的白颂和夏且算是闺蜜,但夏且对于失了忆的白颂来说,完全就是个陌生大夫,面对如此深情款款的注视,白颂尬的毛都要炸开了。

“她凭什么!”夏且的脸瞬间就变了,她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啖萧澜的骨肉,以泄心头之恨,清秀的面庞被仇恨扭曲。

之前有萧澜挡着夏且的亲密,白颂还能飙飙戏,但一旦挨着碰着有了肢体接触,白颂躲都来不及,哪还有演戏的心情。

她慌张抽回自己的手,摩挲了下被她碰过的地上,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你叫我出来是为了说什么,我还要早点回去,若是被萧澜发现我不在,她又要生气了。”

白颂:“去呀,顺便逗弄一下她,引蛇出洞。”

到了约定的时间,白颂避开明面上不多的守卫,一路悄悄摸摸到了约定的地方。

“轮得到你带她去吗?”身后传来熟悉的冷笑声,白颂身子一抖,慌张想要甩开夏且的手。

哪料到夏且攥得生紧,白颂腕子都快要甩掉了也没摆脱,甚至还被往夏且的方向拉了拉。

白颂自然是要挣扎,但她动作没有萧澜快。

眨眼间萧澜就已经横在两人中间,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将白颂搂在怀里,一脚将夏且踹了出去。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着急发落夏且,反而是眼神阴鸷地盯着白颂。

“我……”白颂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想解释,肩膀上陡然传来一阵剧痛,是萧澜搂着自己的力道失控,几乎要将她的肩胛骨捏碎。

“疼——”白颂眼泪汪汪地示弱求饶,看得夏且眼睛都要冒出火来,蹭的爬起来就要拉开萧澜,被侍卫捉住,将她的胳膊反剪在背后。

夏且使劲扭了扭身子,动弹不得,只能外强中干地大声嘶吼着:“萧澜,你放开她,你害得她还不够吗?你还想怎么她……”

很快,一块抹布被塞进了夏且的嘴里,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夏且不甘心地使劲挣扎,发出唔唔的声音,但萧澜跟恶霸你不理她,只让她一个人发疯。

甚至萧澜也不让人带她下去,就让她在一边观摩着。

夏且眼泪唰唰刷的往下掉,五官惨淡,满脸哀戚,眼神痛苦地凝望着白颂。

好似白颂受到的每一分折磨都千百倍施加在了她的身上。

“颂颂,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萧澜低下头,逼视着白颂。

“我没有……”就像是被逼到角落的老鼠,白颂畏缩着手脚,她看着萧澜眼底的执着,一股熟悉的感觉在心尖蔓延开,她忽然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没有要离开,我只是……”

“只是过来传递一下消息,是吗?”

白颂的脸色唰的就白了,她瞳孔剧烈震荡,盯着萧澜看了许久,确认她这次不是跟往常一样在说气话,急忙反驳:“不,不是,我没有。”她急的差点咬到舌头,甚至情不自禁地拉住了萧澜的胳膊,“你相信我,我没有,我过来只是想告诉夏且太医,以后不要冒险替我说话,我想,我想……”白颂脸颊浮现两抹晕红,忸怩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澜眼眸寒光一闪,一把掐住白颂的下巴:“想什么?”

“我想你应该……不会伤害我的。”但对她就不一定了,她不想夏且因为自己有事。

但此刻,被萧澜盯着猎物似的眼神紧紧盯着,对上她凶狠嗜血额眼眸,白颂手臂疼的直龇牙,最后一句说的异常犹豫。

她还真不确信萧澜会不会伤害自己了。

“伤害你?我当然不会伤害你!可是为什么你一直在伤害我,为什么!”萧澜使劲一拉她的手,将人拽在自己面前,歇斯底里地咆哮道,“你说你不记得先前的事了,好,那不管你做过什么,我们都一笔勾销,但现在,你又干了什么?啊?白颂,你把我的信任置于何地?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看傻子一样吗?”

集美,凭良心讲,你什么时候把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了。

现在我胯骨上还依稀能看见你模糊的名字呢。

白颂心内翻了个白眼,觉得萧澜就是抓到自己新把柄了,才不要旧的了,搞得跟她大方又善解人意似的。

其实把柄不用多,只要压得住自己,能让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自己就够了。

这个心机数据,越来越难缠了。

“我没干什么呀?”白颂一脸懵,她慌慌张张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没有?”萧澜冰冷地反问道,“那你认识她吗?”

她一挥手,一个身穿粉红色宫装的女子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

女子头发凌乱,妆容全花了,面部红肿,嘴角破裂,殷红的血迹顺着嘴角蜿蜒而下,显然是被掌嘴过的。

白颂仔细看了半晌,依稀觉得眼熟,无数人影在脑海中晃动,但没一个能和眼前女子对上的。

“怎么,不想认账?”萧澜嗤笑道,眼角眉梢甚至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浓浓的嘲讽。

不,她是真的不认识。

白颂窘迫的脸颊发烫,她灵光一闪,脱口叫道:“是白雅惠。”

白颂急了,甚至尊称都没用,直接叫了名字。

叫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立刻噤声。

但对上萧澜狠戾的目光,她急忙解释道:“我觉得她熟悉,只是因为我们是一起来的,但并没有多少交集。”她讷讷半晌,为难说道,“我的身份太过卑贱,若不是……皇上,我甚至不如宫女。”有些话说出来第一句,后面的也就好说了。

白颂即便很是羞窘,但还是一五一十将当初在白雅惠手下的窘迫说了出来:“她们不屑与我往来!”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否则我今天也不会没认出她。”

其实就算是让白雅惠本人过来,估计也认不出,这人被打的都快肿成猪头了。

“白姑娘,你可不能卸磨杀驴呀。”那宫女忽然龇着一口红牙,冲着白颂求救,“姑娘,是你让我把消息传递出去的,也是你说我会没事的,不然我怎么敢……”

宫女年纪不大,大概十五六岁的模样,在白颂看来还是小丫头,但演技已经可以和她媲美了,将一个弃子的角色演绎的活灵活现,眼底的惊慌、不甘和怨恨看的白颂都觉得自己不是人,怎么能坑这么小一孩子呢。

可这还真不是她坑的。

白颂嘴皮子没小丫头利索,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额头撞击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咚铿锵有力的声音,很快,鲜血冒了出来,地上一小块红色的血迹,异常显眼。

她用行动证明着自己的青白。

白颂仰着头,注视着萧澜,一字一句承诺道:“不是我,我没做过。”

萧澜在看到血的刹那,慌了一瞬,但只要一想到白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是惯犯,当即心就硬了起来。

“你没做过,那白雅惠宫中的侍女是怎么拿到我寝宫的消息的。”萧澜咄咄逼人地盯着她,“那你说,这段时间除了你,还有谁单独出入过我的寝殿?”

白颂下意识看向夏且。

就连夏且也呜呜呜叫起来,刷新着自己的存在感,示意自己也入了。

萧澜冲着夏且冷笑:“你还真是为了她着想,这种杀头的罪也想扛下来,不过这消息,你还不够格接触!”

她看不惯夏且对白颂的殷勤劲,好像全天下她最喜欢白颂,甚至只有她对白颂好似的,所以每逢夏且来,萧澜都盯得很紧,可以说是一眼不错。

没想到她本来是想防着夏且,最后却变成了夏且洗除嫌疑的证明。

萧澜多么想,自己当初没有那么盯贼似的盯着夏且,那今天是不是她也能抱有两三分幻想,不是白颂做的。

只可惜,这就是现实。

就算她没有盯着夏且,最后的证据肯定也是指向白颂。

颂颂,你就这么……忠于白国厌恶我吗?

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传递消息于白国,甚至还低三下四求已经将你抛弃的白国带你回去。

为什么,我在用我的生命来爱你,而你,却无时无刻不在费尽心机地想要离开我?

面对萧澜咄咄逼人的质问,白颂瞪圆了眼睛,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没有做过,可现在的种种证据都表明是她做的。

明摆着是有人在陷害她。

白颂面色微变,蓦地转头看向被侍卫押着的宫女身上,甩开萧澜钳箍着自己的手,冲过去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是谁,到底是谁诬陷我。”

宫女比她还悲愤,满脸跟错主子的后悔,愤怒地吼道:“白姑娘,你说过会保证我的安全,可现在东窗事发了,你是要推我一个人出去顶缸吗?”

宫女脸上现出决绝的神色,她下定决心,突然朝着萧澜跪下。

“皇上,求皇上为奴婢做主!”宫女砰砰砰地磕着头,比白颂还猛,没一会额头上就已经血肉模糊了,“奴婢愿说出事情的详细经过,以将功补过,不求皇上饶恕,只求皇上轻罚。”

白颂一愣,转头看向萧澜。

萧澜满脸嘲讽看戏,似乎对她们狗咬狗一嘴毛的内讧非常不屑。

白颂气急之下,头晕目眩,身形微晃,好几次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栽倒下去,都被她强行撑过来了。

只是在听完了宫女的“坦白”,“轰——”的一声,白颂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在宫女的描述中,自己一直和白国保持着联系,和萧澜虚与委蛇也不过是想获取更多的情报传送至白国。

至今为止,宫女已经向宫外递出去了不少消息,全都是白颂委托她的。

还说白颂之前不受白国重视,此次如此敬业拼命也是想重新得到白国国主的青睐,有朝一日还能被接回白国。

“你胡说!我没有!”白颂气的手脚都在颤抖,她心脏跳得极快,眼前阵阵发黑。

“我胡说?好,皇上,我这还有白姑娘给我的信物呢!”宫女的双手被绑着,跪在地上冲萧澜磕头,“当初白姑娘以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作为报酬,让奴婢帮她办事,还许诺提前帮奴婢出宫,奴婢糊涂,奴婢有罪,求皇上恕罪!”

侍卫在她腰侧摸了两下,找到一块乳白色的极为小巧精致的羊脂玉佩,恭敬地双手呈递给皇上。

萧澜面色巨变,震惊地看向白颂。

而白颂在看到玉佩的瞬间,反应也相当激动,她瞳孔骤缩,大脑就像是被针刺一般,又像是戴上了紧箍咒,猛地剧烈收缩,突然疼的厉害。

“白颂,你没失忆?!”

随着萧澜的怒吼,一帧帧画面快速在白颂脑海中闪过,瘦弱阴郁的萧澜,警惕多疑的萧澜,抱着自己哭的伤心欲绝的萧澜,对自己全身心信赖的萧澜,冲着自己笑的春光灿烂的萧澜,满眼坚定告诉自己一定会登上皇位,让自己过上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再也不会被人欺侮的萧澜——

这枚玉佩是萧澜送给自己的,是萧澜给她的信物。

如果有一天,自己犯了错,只要拿出这枚玉佩,就能得到原谅。

当初的她们都调侃说绝对不会用到这枚玉佩,这么好看的玉佩,自然是用来装饰的,而不是用来当做信物。

所以当时白颂也收下了,并且明确表示自己非常喜欢。

重逢后萧澜一直没在白颂身上看到过这枚玉佩,虽然遗憾,也愤怒过,但只要一想到白颂曾经摔落过山崖,失忆后被送到白国又被各种忽视欺压,身上自然是剩不下什么好东西的,所以萧澜也没纠结。

没想到时隔几年,再次见到玉佩,原本亲密无间,甚至可以相互托付后背的两人竟然是现在这样双方对峙的情形。

而这枚玉佩出现的也让萧澜大为光火!

她震怒地一把捉住白颂的衣领,几乎要将白颂整个提起来。

“不是,我头好疼,好……”白颂满眼惶然,看在萧澜眼里,她就是心虚,就是害怕,就是在转移话题。

萧澜冷笑:“头疼?怎么?你要说你是才想起来的吗?”

白颂蓦地瞪圆了眼睛,张嘴正准备想说话,但脑海中剧烈一通,就像是被猛地敲了一下警钟,疼的她太阳穴都在抽动。

一股强烈的冲动席卷上来,白颂定定看着萧澜,一字一句问道:“你不相信我?你相信她?”

你让我如何信你?

萧澜回看她,并没有说话,但沉默就已经表明了态度。

心里沉甸甸的,胸口闷的难受,白颂眼底划过绝望的神色,她抿了抿唇,余光瞄了一眼萧澜,突然蓄力犹如一颗炮弹冲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了柱子上。

殷红的鲜血顺着眼角留下来,白颂眼前一片血红,脑子要炸裂的刺痛逐渐舒缓下来,对上萧岚依旧淡定站在原地的身影,白颂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直挺挺后仰着倒了下去。

她动作迅速,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萧澜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夏且使劲扭开了侍卫的手,来不及扶住白颂,只顺势往地上一趴,给白颂做了人肉垫子。

“颂儿?”虽然白颂很瘦,但摔下来的力道也不小,撞的夏且眼前冒星星,她缓过来之后赶忙抱住白颂,手搭在白颂的脉搏上,神情焦急。

萧澜黑着脸,忍着怒气走过来一把拉开夏且,闷不做声抱起白颂就走。

“萧澜,你如果还想她活的话,你就放过她吧。”夏且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吼道。

萧澜脚下顿了顿,阴冷的目光回头望了夏且一眼,大跨步走了。

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洞,不断吸附着自己身上的热量,整颗心孤寂冰冷,毫无生机。

萧澜一言不发地抱着白颂回了寝宫,看着白颂惨白的面庞,紧皱的眉心,声音低沉又沙哑:“着人去找赵太医过来!”

“是!”曹公公领了命令,转身正准备走,被萧澜叫住。

曹公公也不敢说话,静等吩咐、

萧澜又下命令::“夏且太医进来劳碌辛苦,朕特许她修整半月,无需入宫报道。”

“是!”

“皇上,白姑娘,怀孕了。”

“四个月了,姑娘的身子太弱,影响到了公主的发育,再加上姑娘郁结于心,恐不是长久之计。”

赵太医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砸的萧澜猝不及防。

她好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怀孕了?

她爱白颂,爱的也只是白颂。

从未想过两人之间竟然还会有另一种联系。

只要一想到孩子在白颂的肚子里,不仅能和白颂朝夕相处,甚至还能和白颂血脉相连,萧澜就嫉妒的发疯。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不想要这个孩子。

但如今——

或许孩子是能让白颂唯一留下来的理由。

萧澜吻了吻白颂柔软的唇瓣,眼底流露出复杂浓烈的深情,闪着灼热的光,几乎要将白颂燃烧殆尽。

她的手抚上白颂平坦的肚皮,完全想不到这里竟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一个和她、和白颂都有联系的小生命。

感受到萧澜掌心的温度,白颂紧蹙的眉心略微舒缓,脸上逐渐露出舒服的表情,甚至还在萧澜拿开手的瞬间轻轻哼了哼,以示不满。

颂颂,有了这个孩子,你是不是就能留在我身边了?

孩子,需要我们两个共同照顾,才能健康成长呀。

白颂再次醒来的时候,失了灵魂。

面色惨白,眼瞳茫然,甚至在萧澜告知她肚子里有了一个新生命的时候,也只是眼眸晃了晃,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就像是傀儡似的,任由萧澜摆布,但就是没有半点自主的意识。

萧澜不是没请太医来看,但几乎所有的太医都说——

“皇上,心病还须心药医,老臣学艺不精,愧对皇上信任。”

萧澜看着面前躺着的毫无生气的白颂,心里一阵恼火,暴跳如雷甚至想打白颂一顿,可每每想到白颂虚弱的身体和腹中的胎儿,都只能无奈忍下来。

她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看着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但依旧每天都在瘦,少年志已经完全瘦脱了相,脸颊颧骨高高凸起,就像是风干了的骨架一般的白颂,咬牙切齿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你想死,你也得顾忌到肚里的孩子,不是?”

难得看到萧澜对自己示弱,白颂神色终于有了回应。

眼底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午后和煦暖融融的阳光洒在白颂的身上,却驱不散体内的寒意。

白颂的身体就像是冰块一般,寒冷坚硬,根本无法被触动。

但内部却小小掀起了一丝丝涟漪。

白颂想起了萧澜上位登基的事,那时候的萧澜还只是后宫一个小可怜虫,就算哪天被饿死打死或许都不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白颂还记得当年她被分给萧澜做贴身宫女后,进入寝宫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蜷缩在光秃秃的床榻上,换身裹着床幔还冷的嘴唇乌青,脸色灰败,瑟瑟发抖的萧澜。

桌上还摆着已经发了毛,甚至还有白色肉虫在蠕动的发了臭的甚至都看不出原材料的饭菜。

白颂第一眼看上去就是心疼,和任务无关。

只是觉得作为一个还不到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遭遇和经历真的是太可怜了。

看着萧澜瘦削的身子,白颂立刻脱下了自己的外衣,罩在了萧澜的身上。

外衫不厚,但带着的温暖的体温还是传递了一丝热量给萧澜,也换来了萧澜警戒防备的第一眼。

白颂只当看不懂萧澜眼底的厌恶和排斥,搂了搂她的肩膀,将人圈在怀里使劲抱了抱,身体的热量传送过去,缓解了萧澜已经被冻僵硬,手脚都完全不能自主活动的身躯,这才凑近了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你在这里稍微等一等,我去拿自己的行李包袱,马上回来。”

本是应该晚上收拾东西搬过来的,但她的行囊里还有一床虽然不够好,但完全可以保暖的床褥,她想立刻拿过来给萧澜暖暖身子。

若是时着凉了,她们可请不来太医,弄不到药。

离开之前瞥到萧澜质疑又鄙夷的视线,白颂丝毫不在意,甚至还微微笑了笑,转头就走,很快又回来了。

当然,她没有错过萧澜眼底快速划过的一抹震惊且疑惑的神色。

似乎完全没想到她竟然真的遵守诺言又回来了。

白颂立刻着手整理床铺,抬起头,笑着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答应你了,肯定就会回来的。”

那时候起,白颂和萧澜的关系便有了改变,后来经过一些事,更是实现了质的飞跃。

一晃数十年。

曾经那个单薄,对任何人都竖起浑身的刺,其实只为自保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眼前这个冷酷的女人。

萧澜曾经向她保证过,一定会登上皇位,让她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白颂不遗余力地支持她,甚至差点奉上了自己的性命。

等到大功告成的时候,她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

虽然不告而别是她的错,但萧澜却听信了他人的谗言,竟然认为自己背叛了她——

想到自己当初离开的缘由,白颂心内控制不住的绞痛。

但她似乎已经完全熟悉了这般痛楚,只眉心微微蹙了蹙。

她为了萧澜,失去了太多,甚至失去了自我,失去了生命,可萧澜,却完全忘了当初她们的约定。

白颂说过,只要是自己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的。

萧澜当时也坚定点头,说一定会相信她的。

可她做到了所有自己答应的,但萧澜却忘了,她不仅忘了,甚至还颠倒是非,用卑劣的的法子折辱她。

白颂不知道萧澜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但她对萧澜,绝对不是那种感情。

她不过是同情怜爱一个和自己相似的人,帮助她就像是在帮助自己。

毕竟当白颂身陷囹圄时,做梦都想着有人能冲自己伸出一把援助之手,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危难之中。

但——从来都没有。

所以她选择了帮助萧澜,弥补当年她自己心中的不甘和遗憾。

没想到,这一帮,却帮了个白眼狼。

萧澜,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白颂心中哀戚,为当年自己的倾情付出感到不值。

当初,或许她就不应该管萧澜的。

想到极端,肚子忽然动了动,白颂眼底划过一抹错愕,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自己的身体里竟然孕育了一个新的小生命。

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事,

可这神奇,却是不受欢迎的。

起码不受她的欢迎。

孩子是美好的,但孩子却不应该属于她和萧澜。

不管萧澜爱不爱自己,她都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不信任,却仍非要将自己强行留在身边,对她对自己都是一种折磨。

况且,她们本就有着完全不同的人生,在短暂交集之后应该迈上各自人生新的征程,而这个孩子,却是要讲两个不该纠缠在一起的人牢牢捆绑在一起。

那就只能酿造出一场悲剧……

白颂伸出手,想要轻轻碰一碰肚子,却被猛地握住。

萧澜紧紧盯着他,黑眸中是鹰隼般锐利的光,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戒备和怀疑:“你要做什么?”

白颂收敛了眼中的所有悲哀和神伤之色,挣脱了她的手。

冷冷地看着萧澜。

她以为自己要杀死这个孩子吗?

看来她早就发觉自己对于这个孩子,没有半点期待,甚至还有几分憎恶。

既然如此,也该发现自己对她,更是嫌弃和厌恶,为什么不相互放过,还要彼此折磨?

白颂搞不懂,也不想搞懂她。

萧澜本以为她还是会和之前一样,不回答自己。

大抵是心冷了或者怕刺激到白颂的缘故,萧澜也已经不奢望白颂能对自己产生和她对等的感情了,只希望彻底斩断她的后路,让她看在孩子的份上,留在她的身边。

但白颂却轻抬眼皮,声音嘶哑砂砾:“我想见夏且。”

萧澜眼眉一跳。

白颂定定看着萧澜,忽然道:“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萧澜脸色唰地黑了下来,她不喜欢白颂生孩子,但绝对不代表她能容忍白颂否定她们结晶的存在。

甚至用这个孩子威胁她!

萧澜瞪着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颂微微一笑,又问道:“你想要我死吗?”

萧澜脸色巨变,嘴唇发抖,半晌后她唇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干巴巴道:“你不会的,你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你……”

“没有了。”白颂满眼云淡风轻,她摇摇头,“没有任何放不下的事情,你先前用来威胁我的,甚至是我的生命,我都可以抛弃。”

白颂低垂着眼睑,良久,轻轻仰起头,笑盈盈说道:“反正早就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萧澜心头一跳,她听不懂白颂的话,但在白颂的语气中听到了浓浓的绝望和告别之意,她大惊失色,警告道:“白颂,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

“杀了我?”白颂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淡然道,“杀了我吧,三年前,我就该死的。”

“你果真没有失忆!”萧澜黑着脸,觉得这段时间她根本就是被当成傻子一般的戏耍。

白颂摇摇头:“虽然你或许不相信,但我是这次晕倒醒来才想起来的,就在看到那枚玉佩的时候。”

望着白颂平淡的眼眸,萧澜心里忽然没了底。

若是白颂苦苦哀求自己相信她,甚至上演一场苦肉计求原谅,她都不会如此慌张。

可如今——白颂根本不在乎她相不相信。

她的解释,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期待萧澜的信任。

萧澜慌乱地看着白颂古井无波,甚至毫无情绪的眼睛,心跳加快,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

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去抓白颂的手。

萧澜的手刚伸过去,还没碰到白颂的衣袖,白颂身子猛地一颤,脸色难堪,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直接打在了萧澜的手背上。

火辣辣的刺痛袭来,萧澜愣了一下,视线落在手背上立刻清晰起来的几根通红的手指印,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白颂,完全没想到白颂竟敢反抗,下手还不轻。

不等系统回话,白颂率先否定了这个想法,她蔫巴巴说道:“她为什么要承认呀,萧澜馋我的身子,又不馋她的,要是被萧澜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幕后细作,就不是绑起来草了,怕是要直接乱棍打死,搞不好死了也要鞭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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