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琴没反应过来:“想谁?”
“还能有谁?”崔正谦不悦地啧了一声,找到仲钦的手机塞在他眼前,“想就去找他。”
仲钦盯着手机看了许久,随后拉起被子罩住脸,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点失真:“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怎么不管你?”崔正谦一把拉下被子,“一整天不吃饭,你还真想当神仙呢?”
仲钦没看他,垂着眼睛道:“毛毛,去把中午的粥热一下。”
听见他愿意吃东西,毛启瑞高兴地应了一声,正要跑开,被崔正谦揪住领子:“热什么热。”
他拎着仲钦的胳膊拽了拽:“起来,出去吃点新鲜的。”
仲钦摇头:“我就吃中午……”
“你要是不听话,”崔正谦打断他,“我就把季舒远叫过来伺候你。”
这威胁果然有用,仲钦立刻反抓住他的手:“你别叫他。”
“怎么,不是说想得厉害?”崔正谦哼声道,“他这会儿就算是在地球另一边,赶回来也就一两天的事儿。又不是古代,用得着你在这儿犯相思病?”
“……我没犯相思病,只是出不了戏,有什么反常的行为都不是我本意。”仲钦松开他,“我和季舒远是之前就说好的,杀青之后各自回归正常生活,互不干涉……所以你们都不要去麻烦别人。”
冯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没出口。
还是崔正谦沉不住气,开口就骂:“说好个头!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平时看着还挺机灵的,一到这事情上面就犯蠢!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法条出了问题都能改,怎么,就你们这约定是金科玉律改不得?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在一起天经地义,我真想不通这到底是有什么好纠结的?!”
周围几个人都深以为然,毛启瑞甚至忍不住偷偷点了点头。
只有仲钦无动于衷、油盐不进,脸上表情和这寒冬一样没有温度:“你说错了。我没有喜欢他,他也没有喜欢我。”
“……”崔正谦毛了,“那你他妈在这儿哭丧给谁看?!”
仲钦对他不准确的用词不太满意,皱眉瞥他一眼,语气却仍然平静:“我说过了,我只是没出戏,有任何情感都并非我本意。”
“你……”
崔正谦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毕竟以前仲钦没演过情感戏,所以他其实也摸不准仲钦这话会不会是真的,半晌,他只想到从季舒远身上找突破口:“那他呢?你就不管了?”
“管什么?”仲钦疑惑地问,“他说过他是很好出戏的那一类演员——难道这次例外了?”
“……能不能把你脑子里的水倒掉?!”崔正谦狠狠点了下他的额头,“我是说他喜欢你怎么办?”
“他不喜欢我。”仲钦说,“这个约定一开始就是他先提出来的。”
“……”崔正谦震惊道,“他这么混账?!”
“哪里混账?我也认同他的说法。”仲钦说,“这是我们一起做出的决定。”
“那也是很早之前的决定了!”崔正谦几乎是吼着问,“要是他现在后悔了呢?!要是他就是喜欢上你了呢?!”
“不会,他从来没这么说过。”顿了顿,仲钦道,“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能继续纠缠他。”
“为什么?!”崔正谦觉得他的脑回路真的不可理喻,“怎么就纠缠了?!”
“因为我出戏后肯定就不喜欢他了。”仲钦说,“就算现在继续和他保持关系,以后也迟早会分——如果他真的喜欢我,这对他来说就太残忍了。两个人在一起越久,以后分开就会越困难,痛苦也会更多,不如就按照约定,及时止损。”
“你怎么知道你出戏后一定不喜欢他?”
仲钦不赞同地看向崔正谦:“难道我要用他去赌一个未知的可能性吗?”
“万一他愿意赌呢?”
“我不愿意。”仲钦说,“我不想让自己愧疚。”
“……”
崔正谦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了,沉默许久才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确实挺自私。”
仲钦手指抖了一下,但并没有反驳。
“又自私又胆小。”崔正谦说,“你怕愧疚,你不敢面对,所以你甚至没问过他。”
言罢他转身就走,到门口时,听见仲钦很轻地说:“他也没有问我。”
崔正谦脚步一顿。
“既然如此,难道不是默认要坚守当初的约定吗?”仲钦艰难忍住喉咙里的胀痛,声音却仍然有些哽咽,“我做错什么了?”
崔正谦瞬间后悔刚才的重话,回身想哄他两句:“仲……”
“崔总,”仲钦打断他,“出戏之前我都不想看见你了……你说的每句话……都让我特别难受……”
“……”
崔正谦现在岂止是后悔,简直想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巴掌。
田杰在旁边早就心疼得不行了,一直忍着没出声,还以为崔总会有什么好办法,没想到竟然是雪上加霜。
于是他当即转身把崔正谦往外面推:“就听他的吧,这段时间您就别过来刺激他了……”
崔正谦从来没这么憋屈过:“我……草!”
打发了崔总,田杰又回来拽冯琴——这位也是个狠心的主儿,还是趁早送走。
之后屋里只留下两个助理,田杰让毛启瑞去热中午的粥,又去把毛毯拿来搭在仲钦肩上,温声问:“一会儿打算做什么?看电影还是……”
“杰哥。”仲钦扯了扯毛毯,抬起头冲他露出个笑容,“你回去休息吧,从昨天到今天白天守了我一天一夜了。有毛毛在这儿,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田杰拧眉:“他管不住你……”
“你也管不住。”仲钦叹了口气,“老妈子,赶紧走吧。”
“那我去客房休息。”田杰退让道,“正好,天这么冷,我懒得两边跑。”
仲钦没再坚持,点点头说:“行,那你快去睡。”
田杰正要答应,听见毛启瑞在外边喊饭热好了,便盯着仲钦出去,陪他一块儿吃了晚饭才回房休息。
仲钦这会儿表面看起来正常,情绪却仍然保持低落,只要一安静下来,就满脑子都盘旋着施淮安在未央宫独行时唱的那首小调。
戏已经结束了,但施淮安下定决心要自行了断时的心境仍然像雾霾一样徘徊不散,仲钦明知道这是属于另一个角色的情感,却怎么也无法从中抽离。
他游魂似的从客厅荡到卧室,又从卧室荡到阳台。
毛启瑞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既不敢阻止,也不敢错眼半秒。
仲钦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令人担心,他也不想这么令人担心,可他就是做不到。
如果不这样到处游荡,他就会痛苦得想要把心掏出来。
那种五脏六腑绞成一团般的感觉让他实在无法安静地待在某一处,更无法入睡。
所以他才会想吹冷风,想脱掉鞋挨着冰冷的地面。
只有这种刺骨的寒冷能稍微转移一点他的注意力,让他的头不那么疼痛,让他脑子里不那么分裂,让他可以不去关注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的别扭。
……如果季舒远在就好了。
季舒远的怀怀抱是天底下最坚实的壁垒,每次藏在那里,他就觉得自己可以逃避一切。
他还可以和季舒远接吻,可以做.爱,可以有很多更加激烈的方式帮助他摆脱这种痛苦。
但他只能想想。
他不能真的那么无耻,把季舒远当成一个发泄的工具。
——虽然他其实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
所以他更加不能主动去找那个人。
崔正谦不懂。
没有人知道他每次依靠季舒远发泄情绪的时候有多么愧疚自责,即便季舒远自己愿意,他也没办法真的心安理得。
每一次被季舒远照顾,每一次被对方或温柔或耐心地哄,他都觉得十分愧疚。
他想不通别人凭什么要对他好。
他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对他好。
他从来不喜欢这种单方面接受的关系,因为那种关系一定很不稳定。
连亲妈都不会毫无理由地对他好,别人又凭什么呢?必定是有所图谋的。
如果表面看不出对方的图谋是什么,那一定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代价。
所以但凡遇到看不清缘故的“好”,仲钦都会努力将这种关系转变为利益关系。
比如田杰对他好,他就开很高的工资,甚至帮助对方在首都安家,给对方买房买车,替对方赡养父母。
比如崔正谦对他好,他就拼命接通告赚钱,对别家公司抛来的橄榄枝视而不见,心甘情愿以当初的低价继续留在星朗卖命。
……可是季舒远和他能有什么利益关系?
在剧组的时候,他们可以为了帮助对方入戏、为了更好地诠释电影而保持交往。
离开剧组,这种理由就说不通了。
仲钦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甚至想编出什么理由骗过自己也做不到。
季舒远好像并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若真要说,可能对方只会对他的身体感兴趣。
但这是仲钦唯一反感用来交易的东西。
他愿意和对方互相取悦,但绝对不愿意将它变成一种交易。
若非如此,四年前面对崔正谦时他就早该屈服了。
可是……没有季舒远,他要怎么熬过眼下的痛苦呢?
太奇怪了,明明以前也是这样一个人熬过来的。
起初他的身边连田杰都没有,不也照样熬过来了吗?
那时候怎么就没现在这么难熬呢?
他果然越来越软弱了。
因为那时候没有退路,只能闭着眼睛往前走。
现在却总想要回头逃跑。
但凡有一丁点疼痛,他就非常、非常想钻到季舒远的怀里诉苦。
“……”
毛启瑞抱着被仲钦拒绝不知多少次的毛毯,面色复杂地听他在冷风中喃喃。
原本还以为仲钦是在念剧里的台词,后面他悄悄凑近去听,才知道仲钦念的是“好想他”。
他几次忍不住想要给影帝发消息,又怕仲钦清醒过来知道后冲自己发火。
——谈个恋爱也太他妈难了吧?明明两人也没太多阻碍,怎么就这么虐恋情深了呢?
母胎单身的毛启瑞百思不得其解,内心不停抓狂,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都要万年皆空立地成佛了。
好在,事情没多久终于出现了转机。
起因是崔正谦从仲钦家里离开后,隔天就约季舒远见了个面。
由于季舒远不像仲钦那样需要专门花时间出戏,工作堆积得很满,自从杀青以后每天都从早忙到晚,当天也是半夜才抽出时间来见崔正谦。
这个点外面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崔正谦干脆将地点定在自己家里。
于是宋决明将出差时间延后了一天,陪他一块儿在家里等人。
崔正谦觉得宋决明这个做法有点侮辱人,质问道:“难道你担心我会和季舒远搞在一起?”
“我当然相信你。”宋决明说,“我只是不信任一个陌生人。”
“……得了吧,人家连仲钦那种极品都睡过了,还能看得上我?”
宋决明不置可否道:“只是以防万一。”
“草。”崔正谦骂了一声,“你也觉得仲钦是极品。”
“不可否认是只漂亮的小猫。”宋决明道,“但一个人不会对猫有什么想法。”
“……”崔正谦抬手指着书房,“滚进去。”
正好门口传来按铃声,宋决明只是想保证老婆安全,并不关心他们的对话,便依言起身去了书房。
崔正谦整理好表情,过去给来访者打开门。
季舒远不知从哪里过来,身上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崔正谦上下打量他几眼,试探地问:“刚从外地赶回来?”
“国外有些工作,刚下飞机。”季舒远站在外边完全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开门见山地说,“想必崔总找我一定事关仲钦,他怎么了?”
“进来说吧。”崔正谦侧身,“在这儿杵着也不是个事儿。”
季舒远犹豫两秒,颔首进了屋。
崔正谦将人领进茶室,躬身倒了两杯水:“时间太晚,就不喝茶了——请坐。”
季舒远在他对面坐下。
桌子挺宽,两人距离隔得不算近,说话声音也得稍微大一些。
崔正谦其实挺烦这样装腔作势,尤其他心里早就把季舒远当成“女婿”了,本来是打算直接坐在客厅沙发上谈的。
但季舒远一副陌生又疏远的模样,让他感觉好像是在进行商业谈判,下意识就这么端着了。
“崔总有话可以直说。”
季舒远礼貌性地端起杯盏抿了一下,实际上连嘴唇都没湿。
他仿佛不想在这儿多留,坐在这儿只是因为关心一件事:“仲钦怎么了?”
“你放心,他没怎么。”崔正谦说,“我今天找你来,只是想跟你讲讲有关他的事。”
季舒远立即蹙眉:“不需要。”
“我知道,以季影帝的人品,除非仲钦自己开口,否则你不可能主动探究他的事情。”崔正谦审视般地看着对方,“但很多时候完全遵从他本人的意愿并不见得是件好事,尤其是仲钦这种容易走极端的性格,你觉得呢?”
“我有自己的考量。”季舒远说着就要起身,“不劳崔总挂心。”
“你什么都不了解,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考量对不对呢?”崔正谦抬起头盯着他,“仲钦确实暂时没出事,但我不能保证他未来有没有事,否则我何必来找你。”
沉默片刻,季舒远重新坐下来:“所以我刚刚就说过,崔总有事可以直说。”
“行吧。”崔正谦原本也没打算跟他绕弯子,简单说了下仲钦目前的情况,又道,“他的成长环境,就算我不说,估计你也能想得到,一个童星,每天被他妈带着满世界跑,学校就是挂个名,一学期也去不了几次,别说交朋友,三年下来他可能连人都不认识几个。
“至于圈内的……圈内小孩儿能见面都是因为工作,私底下有没有联系得看父母之间的关系,仲钦母亲情商低,人缘不好,在圈内得罪的人一大堆,朋友却是真没几个,所以仲钦很少有机会跟别的小童星一块儿玩——当然他通告一直很满,说起来也根本没时间玩。
“后来名声不太好,工作倒是跟着减少了些,但他性格已经定下来,你也瞧见了,就那么副死样子,他自己不愿意真心待别人,别人就算真心待他他也不信,现在他难得愿意主动接近谁,所以……”
“崔总说这些,是担心我辜负他?”季舒远没什么表情道,“你多虑了。”
“没……”崔正谦说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才继续道,“我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季舒远冷声道:“我说过,我有我的考量。”
“你别光考量了你倒是行动啊!”崔正谦急道,“人都这样了你就忍心在旁边看着?”
“我之前不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季舒远说,“无论如何,多谢崔总告知这一点。”
说着他再次站起身:“我现在就过去。”
“哎呀你急什么!”崔正谦摆手示意他坐,“刚助理发消息说他已经睡着了,你这会儿过去又得把人吵醒!”
“……”季舒远耐着性子问,“崔总还有什么话说?”
“就是跟你聊聊他的问题啊。”崔正谦啧了声,“仲钦那性格肯定不会主动跟你说,我送上门来给你提示,你还不乐意了?”
考虑两秒,季舒远应道:“洗耳恭听。”
“……两个人都这么急性子,真不知道你俩怎么能好……”崔正谦叹了口气,“你和仲钦在一起时间不短,有件最棘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他睡觉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会醒一下,但其实没有完全醒。
“你知道人有的时候,在半夜感觉到冷了,热了,或者说翻个身什么的,都会短暂性的有一些朦胧的意识,仲钦那个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状态,但他就会借着这个状态,感受一下身边有没有人,如果没有人,他就会彻底惊醒,而且会有些心悸,有时候还会直接起床,神经质地在屋里面到处查看,然后就站在窗边发愣,之后也很难再次入睡。不过如果身边有人的话,他就能放心地重新睡过去,中间也就假醒那么一下,不会影响睡眠。”
季舒远点头:“我知道。”
别的诸如仲钦在他身边其实情况没这么严重之类的话他并不打算多说,毕竟崔正谦只是个外人,没必要知道。
之后崔正谦又将仲钦其他几个毛病挨着说了一遍,包括他厌恶某种烧焦气味的事情,季舒远大体都已经了解。
比起已知的事情,他更想从崔正谦这里听见原因,可惜崔正谦所知的东西似乎还没有田杰多。
季舒远愈发没有耐心,正想离开,忽闻崔正谦道:“我早该猜到他会喜欢你。”
这个话题搔到了季舒远的痒处,于是他决定再多忍耐几分钟。
“他可能一开始就对你有好感。”崔正谦说,“其实以前我经常在他面前提起你,但那会儿他对你还没太多兴趣,直到第一次试镜遇见你之后,他聊天时偶然提起,说你是个圣人。”
这话季舒远也听见仲钦当面说过,所以并不显得惊讶。
“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不喜欢你,故意嘲讽你。”崔正谦有些感慨地说,“现在才知道,他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我早该想到,他既然不喜欢任何人,那就只能喜欢不像人类的人,越是看起来绝情绝欲的,他就越喜欢。他见得太多,害怕别人对他表现出欲.望,害怕别人带着目的靠近他,所以偶然遇上个你这样照面就批评他的,他反而觉得新奇。”
季舒远垂下眼,心道,那他可真是看走眼了,自己分明也并不磊落。
“他总说自己讨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崔正谦看向季舒远,幽幽道,“希望他这句话是对的吧。”
“嗯。”
季舒远在别人面前没那么多话,见崔正谦似乎没什么要继续交代的,便起身告辞。
他将外套抱在臂弯里,人已经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道:“对了,请问——”
季舒远想起仲钦对那个人的称呼,但不知道那人全名,便只好照着唤道:“明哥,在吗?”
崔正谦一愣,没想到他俩竟然认识:“你找他做什么?”
季舒远:“有点私仇需要解决。”
嘴上说有仇,表情却相当礼貌友好。
崔正谦满头雾水:“你和他能有什么私仇?”
季舒远并不解释,只问:“在吗?”
既然是仇,崔正谦肯定不可能说实话:“不在。”
然而他刚说完,不远处蓦地传来一个声音道:“在。”
这边两人同时看过去。
“出来喝水,正好听你们提到我——这位……”顿了顿,宋决明打量着季舒远,“我好像并不认识你,请问我们有什么私仇?”
“我们有必要打一架。”季舒远仍然不解释,说话直来直去,“如果您不太会打架,那么您很可能被我单方面殴打。”
“……”
这愣头青大块头……
崔正谦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宋决明面前,怒目瞪过去:“季舒远!你到底要干吗?!”
身后宋决明却很感兴趣似的勾起了唇:“这就是你为仲钦挑选的对象?行,你家小猫的对象,我可以奉陪。”
“……”崔正谦猛地扭头,“你有病?”
“我也挺久没放松过了。”宋决明朝季舒远一抬下巴,“地下有个拳击室。”
“……幼不幼稚啊你俩?”崔正谦无语,“真就男人至死是少年呗?”
然而两人谁也没理会他的话,径直去了地下一层。
崔正谦感觉这两人都疯癫癫的,怕真弄出什么意外,特地给宋决明入股的那家私立医院打了个电话,让留一辆救护车待命,然后匆匆跟去地下室观战。
他对拳击不是很懂,就看见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似乎都没讨到什么好。
只是季舒远长得实在过于高大,看起来更加骇人。
但如果换了仲钦在这儿,他可能会觉得宋决明更吓人,因为宋决明长得比较凶。
一场搏斗只持续了十多分钟,两人都没戴头盔,从擂台下来后,崔正谦看见季舒远脸上干干净净的,宋决明嘴角却有点淤红,顿时怒了,扭头质问季舒远:“你怎么打脸?!他都没打你的脸!”
“崔总可能有点误解,”季舒远平静地说,“我是在报仇,不是陪练。”
“没事,小伤。”宋决明反倒大度,摆摆手说,“不是我没打脸,是他自己躲过去了。”
听见他这么说,崔正谦顿时放下心来,甚至有点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宋总,我这可是第一次看见您挂彩。”
“嗯,他挺厉害。”宋决明赞赏地对季舒远点了点头,“没少练。”
崔正谦走近去仔细看了看宋决明的伤,脸上这个还算小的,身上伤更多,但好在都并不严重。
“还好没毁容,不然我就不要你了。”数落完这一个,崔正谦又回头警告另外一个,“季影帝这套功夫最好还是不要用在仲钦身上,他娇贵得很,折腾坏了你赔不起。”
季舒远仍是那副冷淡做派:“不劳崔总挂心。”
“是,我就是爱多管闲事。”崔正谦一人扔了一根帕子过去,嫌弃地说,“赶紧擦擦,臭死了。”
季舒远摘下手套,接过帕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侧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宋决明,突兀地开口道:
“如果非要说,他只会是我的猫,面对别人,他至少是人,更可能是主子。我并不关心这位……”
季舒远用宋决明先前打量自己时的轻蔑眼神回敬:“不论您有什么样的背景,都只有一条命——畜生也只有一条命。”
“怎么,”宋决明动作一顿,“那小东西跟你告状说我骂他是个畜生?”
季舒远不喜欢他对仲钦的称呼,皱了皱眉,并没答话。
宋决明笑起来:“……真有意思,你是在威胁我?”
季舒远深深看他一眼,仿佛不打算再跟他说话,擦完汗便将毛巾叠好放在旁边,冲崔正谦颔首示意道:“打扰了,告辞。”
“慢走。”
崔正谦侧身让出路,但并没送他。
待季舒远转过楼梯不见人影,宋决明脱掉上衣,走进旁边的淋浴室,就那么敞着门冲澡,一边对站在外面的崔正谦说:“你选的这个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善类。”
“我也没想到这人表面看着老实,占有欲居然这么强……”崔正谦惆怅道,“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去撸我的猫了?”
“如果你非常想,我勉强能帮你拖他半个小时。”
“不是吧,”崔正谦有些诧异,“他这么强?”
“都是狠招。”宋决明说,“当个区区小明星,可惜了,如果是在我手下……”
“得了吧。”崔正谦翻了个白眼,“他看起来像是能屈居人下的?”
“……嗯。”宋决明笑起来,“若是在我手下,他可能会带头造反。”
这边季舒远已经从别墅离开,上车后给司机报了仲钦家的地址。
中途他先把邓琪送到家,然后在车里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这会儿已经凌晨四点,如崔正谦所说,仲钦肯定已经睡着了,他过去反而打扰。
但季舒远思索片刻,觉得自己大概率熬不到天亮,干脆先过去等着。
到仲钦家楼下,他给两个助理发了消息,片刻后收到毛启瑞的回复,说仲钦刚醒了一次,还没睡着,让他赶紧上去。
季舒远于是让司机下班,自己从车库直接坐电梯上楼,到门口没按门铃,只轻轻敲了下门。
没多久,毛启瑞悄悄咪咪将门打开一条缝,看见是他,连忙开门让人进去,趁他换鞋的时候低声嘱咐:“钦哥不知道您过来了,他不让我们联系您,您一会儿可千万别……”
“嗯。”季舒远现在没耐心听别人说话,打断他道,“我是自己过来的,和你们没关系。”
“好。”毛启瑞松了口气,“钦哥在主卧,我就不进去了,您……”
话没说完,季舒远已经几步走进卧室,一把关上了门。
差点被门板拍到鼻子的毛启瑞:“……”
卧室里,仲钦背对着门口,还以为是毛启瑞进来了,小声嘟囔道:“有点口渴……毛毛给我递下水。”
季舒远轻手轻脚地靠近,看见床头柜上就放着杯水,摸了摸是温热的,便一手扶起仲钦的脑袋,将水杯递到他唇边。
“……”
仲钦立刻察觉到不对,因为毛启瑞不可能做这么亲密的动作。
他睁开眼,黑暗中只能看见对方朦胧的轮廓,但因为实在太过熟悉,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季老师……”
“嗯。”季舒远捏了捏他后颈,声音里带着笑意,“听说你这几天犯相思病,想我想得吃不下饭?”
仲钦却并没回应他的玩笑。
他眼里全是湿润的水汽,痴痴地盯着这道轮廓看了许久,突然猛地揪住季舒远的衣裳扑了过来。
季舒远一时不察,手里水杯打翻在床上,很快浸湿一片。
冬夜寒冷,季舒远怕仲钦沾到湿气,连忙抱着人挪到床尾:“卷……”
“我最近每次梦到你都是噩梦……”仲钦紧紧抱着他,哽咽地说,“今天可不可以是个美梦?”
季舒远被他这状态弄得有些慌乱,扣着他的腰往怀里按,正要开口说这不是梦,便听他道:
“你每天都杀我……”
季舒远喉咙一哽。
“火太大了……”仲钦埋在他颈窝里,难过得声音都有些嘶哑,“烧得我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真的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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