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猎猎风声。
施淮安闭目。
他分明穿了一身白衣,却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哒哒哒——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种时候,除了姜煜,没有人敢违背他的命令。
施淮安正要转身,蓦地被人拥进了怀里。
“淮安……”姜煜紧紧箍住他的腰,“你吓死我了……”
施淮安笑了笑:“奴婢怎会吓到殿下?”
“四处寻不到你,我以为……”
“殿下以为我要寻死?”施淮安抬起头,视线越过姜煜的肩,“暗夜将尽,黎明即至——天朗气清,我怎会寻死?”
姜煜舒了口气:是了,眼前人是个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的大阉贼,他怎么会以为他想死?
虽然姜煜恨不能夜夜诅咒施淮安不得好死,但他可不能现在死。
朝中余毒未清,施淮安是世间最利的一把刀。
姜煜抱起他往外走,被施淮安勾住了衣领。
“殿下。”他道,“今夜在这里。”
姜煜脚步一顿,内心不甚情愿:“我本该明日再……”
虽然他为了讨好施淮安做过许多荒唐事,但在这件事上,姜煜不想出任何差错。
然而施淮安十分坚持:“我有件礼物送你。”
能让他特地当作“礼物”的,必定不是什么廉价玩意。
姜煜转身,按施淮安的指引往未央宫深处去。
直到太子寝宫,施淮安才让姜煜放下他。
两人推门入内,转到最里间,施淮安一把掀开锦被。
姜煜瞳孔骤缩——
那锦被底下,竟是一片明黄色!
“这……”
“殿下。”
施淮安回身,面上带着盈盈笑意,缓步朝他走来:
“陛下。”
姜煜下意识后退。
施淮安拽住他的腰带:“不必逃,迟早都是你的。”
姜煜定住脚,喉结干涸地滚动两下。
“殿下。”施淮安再次唤他道,“姜煜。”
姜煜倏地回神,意识到这似乎是施淮安第一次叫他的名。
“你为什么想要权势?”施淮安按住他的胸膛,沉声问。
姜煜开口:“我并未……”
施淮安摇头打断他:“不想听你糊弄我。”
姜煜垂在侧边的手指微微蜷起,半晌才重新松开,恨声道:“我想报仇。”
“嗯。”施淮安脸色毫无意外,平静地问,“还有呢?”
“我想——”姜煜道,“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还有呢?”
“想……让边疆战士,不饥不寒。”
姜煜说完,心底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如施淮安一般凶残狠戾的人,难道能奢望他心怀大爱?
他大概只想让全天下所有人都如他一般身残体缺罢?
可姜煜并未在施淮安眼中窥见哪怕一丝不耐。
于是不知不觉地,他竟顺着答了下去,且越答越顺畅——
“想让路边再无饿殍。”
“想让富庶米乡的粮食,流到荒凉贫瘠的西北去。”
“想让冤死的人得以昭雪,该死的人不多活一刻。”
“想让律法肃正严明,黎民可持状告官,王公亦负罪受刑。”
施淮安勾起唇,引诱似的问:“殿下难道不想掌控别人的命运吗?”
“也想。”姜煜道,“但我希望死在我手中的每一条命,皆有其缘由。”
“好。”施淮安松开手,退后两步道,“姜煜,记住你的话。”
语罢,他走到一只上了锁的木箱旁边,从腰间取下钥匙开锁。
打开箱子,里面叠着一套明黄色的朝服。
姜煜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是……”
施淮安取出顶上那件,哗啦一下展在他眼前。
“龙袍。”
姜煜屏住呼吸。
“按你的尺寸做的。”施淮安笑道,“试试?”
“你、你怎么敢……父皇还未……”
“更敢的事情我也做过了。”施淮安比划着将龙袍贴在姜煜身上,“这时你又怕他了?”
他抬眼嗤笑:“果然人得到越多,便会越忌惮。”
姜煜张了张嘴:“我是怕……”
他想说怕隔墙有耳,但往常口不择言的时候他什么都说过,如今再说担心便很没道理。
于是话到嘴边没能出口。
不过施淮安也并不在意。
他抬手解了姜煜的外袍,将龙袍套上去,评道:“合身。”
姜煜浑身僵硬。
施淮安笑着踮起脚,摸着他的脸道:“别怕,我何曾害过你?”
“那你……”
“我是觉得这龙袍并不适合所有人,比如当今那位,他就穿得不好看。”施淮安道,“所以我想提前瞧瞧,你穿得好不好看。”
姜煜喉结滚动:“那淮安觉得,我穿着好看吗?”
施淮安仍然只道:“合身。”
姜煜面上表情微有凝滞。
“许是不习惯,再过段时间就好看了。”施淮安道,“毕竟你少时离京,穿惯了戎装,再穿这等文绉绉的衣裳,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姜煜悬着的心被他这句话安抚下来,神志不那么紧张,便也终于察觉到脸上那只手的触感不对。
他连忙将施淮安的手拽下来,看见那原本素白的手心里全是水泡,有的已经破了,正细细地渗出血来。
“没事。”施淮安轻笑,“不痛的。”
姜煜垂眼又见他还光着脚,立即将人抱起来。
“怎么穿得这样单薄?”他皱紧眉,看起来满脸心疼,“淮安,你太不爱惜自己。”
施淮安并未答话,安静地任由他将自己放在榻上,然后将自己冰冷的双足捉到他衣襟里面去捂。
好像他真的爱惨了自己。
“姜煜……”施淮安喃喃道,“我把水烟全扔了。”
“我知道。”姜煜搓着他的脚踝,“自从我说不喜欢那味道,你就没再用过那东西。”
“嗯。”施淮安敛眸,“所以我现在感受不到快乐了。”
姜煜手指紧了紧:“……若你喜欢,我再叫人去寻,好不好?你不必顾及我……”
“不,不喜欢。”施淮安摇头,“那东西太令人快乐,我觉得害怕。”
顿了顿,他又笑道:“只是我以为,殿下会希望我一直那样快乐下去。”
“那东西腐蚀你的神志。”
“所以我以为,殿下希望我用它。”
“我怎么会?”姜煜诧异道,“淮安,我知道你不该是那样的。”
“那我该是怎样的呢?”
“你本该是……”
姜煜话音一顿。
因为他骤然想起一个被众人遗忘多年的事情——
施淮安,曾经是开朝以来最年轻的举人。
他是少年天才,十一岁中举,轰动全国。
然而次年春闱,却再也没有人听过他的消息。
待他再次声名鹊起,已是许多年后,他作为祸乱朝政的大阉贼,三言两语迷惑皇帝,处置了一位弹劾他的高官。
可若是那年,他能顺利参加会试殿试……当初走马游街、雁塔题字的状元郎,或许本该是他。
姜煜胸腔内的跳动没来由地快了起来。
——他,他们,糟蹋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了,若非天生聪敏,他一个十二岁入宫的少年,如何能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
可怜那双沾满血污的手,本该是执笔的。
“怎……”姜煜眼睛发红,“怎会?”
施淮安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当初我年纪太小,好在乡试后有些名声,一路被同僚照拂着,也辗转入了京。”
念及当年,即便路上受了许多苦,初到京城又水土不服,但少年时心里仍是雀跃的。
“因我家境贫寒,当时身上的盘缠都是乡里人一起凑足……未曾想时运不济,入京第一日就叫人偷了。”
施淮安说着微微发起抖来:“我无处可去,同僚也都是寒士,身上并不富裕……后来有人找上门,说他是朝中官员,愿意接济我一二……我那时天真狂傲,以为自己真可以凭借才名受人尊敬……谁知一梦醒来,翻天覆地。”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惜才……也有人天性恶毒,见不得别人比他好……我那十多年的人生过于顺遂,平日里同僚长辈都极爱护我……我不曾想、也不敢信,这世上竟真有人,能阴险刻薄到那种地步……”
“但我仍然抱有幻想,我以为……至少皇帝,会爱护他的子民。”
“就算他不爱所有子民,至少我……我不是天生的良臣么?”
“只是……芸芸众生,在皇权眼中不过蝼蚁。”施淮安眼中含泪,苦笑着看向姜煜,“殿下,股肱之臣,不如一介下贱皮囊能讨皇帝欢心么?”
姜煜无法回答他。
“我求过他。”施淮安缓缓道,“他若那时放过我,我也可以再等三年。我可以不娶妻,不生子,终生孤寂。我愿为圣上明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可他没有放过我。”
“姜煜,你以为我为什么选你。”施淮安轻轻蹬了一下他的胸膛,“因为你能讨我欢心吗?”
姜煜紧紧抱着他的双足。
“是因为你嚼过草,饮过雪。”施淮安轻声道,“你知道这天底下谁最苦,是吗?”
姜煜看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心软。
他忍不住想,若施淮安并未入宫,或许确会成为一代名臣。
……可惜前尘不可更改。
他的命在入宫那一刻起,就已经定了。
施淮安将自己的脚从他怀里抽出来,随后在榻上膝行两步,跪到他面前,捧起他的脸。
“姜煜,你答应我,寒士进京,应给他们庇护之所。”
姜煜喉咙梗了梗,应道:“好。”
“宦官可用,但要小心用。”施淮安继续道,“他们都是淬毒的刀……而执刀人的手,离刀刃最近。”
“我明白。”
施淮安絮絮叨叨地交代,仿佛要把此生的牵挂都一次了结。
因为他知道今夜之后,姜煜就不会再有耐心听自己讲话了。
人的野心会和手中权势一起增长。
自明日起,姜煜便是一国太子。
他会逐渐把自己踩在脚下。
谁会听脚底下一只毫不起眼的蚂蚁讲话呢?
他们聊到烛火将尽。
姜煜从未这样专注地审视过眼前这个人。
他内里的才华比他惊艳的皮囊还要令人震撼,这样的才华本该用来治国,而非用在这后宫一隅。
姜煜忍不住想,若是更早一点认识他多好。
或许他们就不必像如今这样。
可惜长河滚滚,没有倒流的路。
……仲钦许久没能出戏。
季舒远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曾经也说我是天才。”仲钦低低地说,“曾经。”
季舒远挠了挠他的掌心:“你现在也是。”
仲钦望着他:“还好……”
“嗯?”
“还好……”仲钦说,“季老师很容易出戏。”
他本来就很容易沉浸在戏中,到这种时候更是忍不住带入自己。
还好季舒远不是姜煜。
“人怎么能这么绝情?”仲钦问。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季舒远对他说,他们之间连那仅剩的关系也都是假的。
他其实厌恶他。
……那他这么多年独熬的时光,不就显得更加清冷了么?
还好他身上没什么可图,所以季舒远只能图他这个人……应该不至于厌恶他。
“是绝情。”季舒远答道,“但也有迫不得已。”
仲钦瞪他:“你还为他说话?!”
“你讲讲道理。”季舒远笑起来,“我既然饰演这个角色,当然要剖析他的所有心理。”
“那……那你拍摄结束以后,要和我一起批判他。”
“行。”季舒远轻声问,“你想怎么批判他?需要我写个几万字论文,再做几百页ppt么?”
仲钦被他逗乐:“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没休息多久,紧接着就要拍摄下一场戏。
施淮安非要将龙袍铺在床上放纵。
他此生不可能颠覆皇权,只能依靠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愤懑。
仅此一夜,姜煜也愿意纵容他。
做到兴处,施淮安仿佛神志不清,一个劲地唤他“陛下”。
姜煜也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叫这个称呼,还是在叫那个人。
他问出口,施淮安抬脚就要踢他:“不要在这种欢愉的时刻恶心我。”
姜煜便明白了。
“你想让他怎么死?”他问。
“那是一国之君,轮得到我来选他怎么死?”施淮安笑道,“他只能是寿终正寝。”
姜煜沉着脸:“我不会让他好过。”
“你是太子,你不想让他好过,就可以让他不好过……但这与我等贱民何干?”施淮安目光散乱,伸手拽住他的衣襟,“殿下……你快点……再快点……”
姜煜凶狠地动作,恍惚连心理上也觉得满足。
他第一次没觉得身下这个人脏,只觉得他漂亮。
光风霁月一般,从里到外都是洁净的。
这场床戏拍得格外唯美。
梁成原本还打算找个足模,给两只脚拍个特写,因为前面专门铺垫了施淮安赤足踏遍未央宫。
他很长一段时间活在一片混沌中,隔着厚厚的鞋底仿佛踏在云上,昏昏然不知所以。
到这时总算踏上了实地。
即便地砖冷得像冰刃一般令人疼痛,但这疼痛意味着真实。
这对于施淮安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代表他终于不再只顾个人眼前的欢愉,而是开始面对自己的苦难,也面对这世上其他人的苦难。
他重新找到自己胸中志愿,奔赴向开明盛世,做了填平刀山火海的第一具尸体。
不过选定仲钦饰演这个角色后,梁成就知道根本不用去找什么足模,仲钦那双脚长得就像雕出来的白玉饰品。
“可能要辛苦一下了,这肯定没法化妆,得来真的。”梁成让人端来一盆冰水混合物,放在仲钦脚边,“拍完了好好做个护理。”
说着他开玩笑问:“要不要先买个保险?”
“不用。”仲钦笑笑,毫不迟疑地将脚放进盆里,“应该的。”
其实要是换了别人,梁成都是直接提要求,哪会管演员乐不乐意?
也就是看在崔总的面子上才对他这么客气。
当然仲钦也完全不觉得委屈。
职责所在,更危险的事他也会去做。
比如之前施淮安用手抓灭烛火那个戏,他就是真的直接上手演的。
只不过烛火没想象的那么烫,他手上也没受那么严重的伤,最后还是依靠化妆。
将脚泡得通红再捞出来,仲钦觉得膝盖以下都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
季舒远抬着他的膝弯,帮助他把双腿架在自己腰部,随后摄影师过去拍足部特写。
真实冷出来的模样确实比化妆看起来自然得多,那红里还透着粉,更显得本身的肌肤莹润,真像玉雕似的。
拍摄完毕,毛启瑞抱着两个手炉过来,想给仲钦捂脚,被季舒远拒绝了。
“一冷一热容易生冻疮,我来。”
语罢,他竟然像戏里姜煜所做的那样,把仲钦的脚抱在怀里捂。
毛启瑞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挪动脚步,想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然而他回头环顾四周,好像并没有人往这边看,就算无意间看见了,也没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因为之前几次床戏毛启瑞没跟着,所以他不知道。
其实上次仲钦满身痕迹地到片场,大家虽然当时没反应过来,但事后想想,可能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只是这事儿影响太大了,毕竟仲钦后面还有崔总,所以大伙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也不明白。
尤其是梁成,不仅自己要当睁眼瞎,还要引导别人也不要往那方面想。
……开玩笑,这要是让崔总知道他被人在剧组戴了绿帽,说不定会立刻撤资。
万一更进一步,可能连仲钦也要被迫终止合约——
那可真遭不住。
季舒远一边捂还一边按摩,手从脚踝摸到膝盖,一路都是冰凉的。
仲钦尝试着把腿蜷回来自己搓,最终以失败告终。
“太僵了……”他伸长手捶了捶小腿,有点想笑,“我摸着也感觉硬邦邦的。”
“不硬,软的。”季舒远说,“你是冻得没知觉了。”
仲钦点点头:“嗯。”
毛启瑞听着他们的对话,试探地伸出手:“要不……我帮忙按另一只?”
季舒远抬眸瞟他一眼,吓得毛启瑞赶紧缩手。
然而季舒远并没指责他,反而往旁边让出一点位置,淡声道:“按吧,动作轻点。”
毛启瑞战战兢兢地把仲钦另一条腿抱在怀里,学着季舒远的动作给他按摩。
“没事,两个人按能快点缓过来。”仲钦笑着安抚道,“一会儿还得继续拍呢。”
“哦、哦……”毛启瑞埋着脑袋,只敢看自己两只手。
但因为有触感在,他注意力到底被引走了一些——
男人的腿摸起来也能这么嫩吗?
这到底是是去了毛还是天生不长毛?
天爷……这就是男明星?
“是天生毛发少。”仲钦仿佛能看穿他似的,“说起来因为这事儿我小时候还闹过笑话……那段时间同学都在快速发育,夏天穿短裤的时候很多男生腿上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就有人嘲笑我长得娘。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不长腿毛,但他们就只嘲笑我,我觉得很不服气,就……偷偷用我妈的眉笔在腿上画腿毛……”
毛启瑞震惊:“那能画得像吗?”
“当然不像,所以后来被嘲笑得更厉害了。”仲钦笑笑说,“也是那时候不懂,要是现在,我肯定就会用睫毛膏试试了。”
毛启瑞想跟着笑,看了看季舒远的脸色,又把笑意咽了回去。
“我也不长腿毛。”季舒远没什么表情,“没人说我,是因为我看起来不好惹。嘴贱而已,揍一顿就老实了。”
“唉,季老师说得对。”仲钦叹气道,“这不是要维持乖巧的童星形象嘛,没那么自在。早知道我后来名声那么差,当初就应该狠狠揍他们一顿的。”
“这种人其实就是自卑。”毛启瑞弱弱应和道,“网上不是经常说么,人就是越缺什么越喜欢炫耀什么。他们炫耀自己的腿毛,是因为除了这个他们就没什么能展现男子气概的东西了。他们是那种内心很脆弱的人,说不定看见只蟑螂都要吓得尖叫。他们的娘一拖鞋能拍死一只大耗子,他们却只能拽着自己的腿毛说自己爷们儿。”
“不错啊。”仲钦赞赏地看向他,“你这文采,以前作文经常拿高分吧?”
毛启瑞不好意思地抿抿唇,低声道:“我就是特别讨厌别人拿这个字骂人,我觉得我娘贼厉害,顶天立地……倒是有些老爷们儿,不像个人。”
说着,他又看了看仲钦:“我觉得那些人可能是嫉妒你吧,因为你长得特别好看,又特别优秀,他们喜欢的女孩儿说不定都暗恋你……”
“哈哈哈……”仲钦大笑起来,“可能他们自己也暗恋我,口是心非呢。”
“……”
毛启瑞闭上嘴,小心翼翼地瞥了瞥季舒远,不敢接这话。
“是。”季舒远唇角带起一丝微弱的笑意,“这世上哪会有人不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季老师:最好只有我喜欢:)
今天应该会有二更……吧。不知道啥时候,尽量早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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