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烟花是不大可能了,也就意淫一下,不过忽必烈的大都也还没开始建呢,现在依然是金国的旧都,中都城。
经过两天的折腾,金光耀费尽心思筹措到一批内河船,装载了一部分货物,然后往中都进发。
金光耀只带了亲信的十来个人,至于押运和护卫都交给了林彻手下的一百多人来,其他人就依然在海上飘着,等待后续卸货。
至于林彻手下其他人,也不会闲着,这些日子他们要将渤海及周边摸索一遍,探查水文和地形,反正这时候的蒙古并没有什么海上力量,完全可以像逛自家菜园子一样,在渤海肆无忌惮的乱跑。
漕运虽然运输量大,但是这速度是真的慢,加上是逆流,冬天又是枯水季节,三百多里路程,整整花了十二天时间。
这种龟速,简直让林彻感到身上都快长毛了,这点距离,换了前世,顶多也就两个小时的事。
等到了中都城外的时候,林彻不由心中有些感叹,如果历史不能改变的话,在往后的八百年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将是华夏的统治中心!
眼前这周长三十七里的中都城,城墙有将近四丈高,气势宏伟,却已经残破不堪,仅仅修建不到百年,便步入的衰败。
这里之前是辽国的南京城,在一百四十多年前,被金军攻破,搞笑的是,当时与金国联手攻辽的大宋朝,自家没本事打下这心心念念惦记了快两百年的祖宗故地,硬是花钱从金国手里买回了这座空城。
以每年四十万两金银、一百万缗的代价,赎回燕京城及山前的六州,结果,仅仅过了三年,金国再次进攻,守城的郭药师二话不说就投降了,这里再次被金国占领。
只能说,在这个时代,真不是有钱就能为所欲为的,花钱买来的城池,买来的和平,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再过了三十年后,金国海陵王完颜亮迁都到了这里,初名圣都,不久后改称中都。
并且在原辽南京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建,仿照着大宋东京开封的规制,建成一个拥有十三座城门,四边各长九里的正方形城池。
修建中都之时,劳役民众八十万,动用军队四十万,工程宏巨,但是工期却又催得急促,这城下不知道埋了多少汉人的皑皑白骨。
修筑城墙时,要用到城南数十里外涿州的黄土,而当时采用的方法是,让劳工从涿州到中都一字排开,将装着黄土的筐子一个接一个的传递过来,同时将空筐一一传回,简直是人类历史中最大的人力传动带。
另外中都的十三座城门外都有非常笔直的夹道,长约百里,路两边整齐的种满了柳树。
新建好的中都城,规划严整,布局有序,宫殿宏丽,环境幽美,延亘阡陌,上切霄汉,虽秦阿房、汉建章也不过如是而已,是燕京史上第一座美轮美奂的皇都。
然而,就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都城,却毁于野蛮的蒙古铁骑!
从五十四年前开始,蒙古大举进攻金国,兵锋直指中都,连续三年,共三次包围中都。
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金国皇帝完颜冶扛不住了,遣使贡献求和,献出皇室公主,童男童女,彩衣骏马,金银珠玉等物祈命,一如当年汴京被金国包围之时的情景重演。
铁木真收下重礼,确实退兵了,但是中都已经是一座孤城,于是次年金国便迁都宋朝故都开封。
之后,蒙古人攻入了这座繁华的都市,在肆意抢劫之后,连同皇城宫殿一起,将这座城池付之一炬,烧成了一片废墟。
他们干这个熟练得很,仿佛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事一般。
这过了五十年了,这座城池依然未能恢复过来,特别是宫阙遗址,只剩下了‘瓦砾填塞,荆棘成林’。
这时候,忽必烈以这里为陪都,打算以后迁都到此次,却根本不愿意住到城里,而是去了城外东北郊外的琼华岛,那里是金国的离宫大宁,位置就是后世的北海公园附近。
但是一般人可没有宫殿住,这时中都城里,再次聚居了十来万人,官商军民总得有地方住,于是勉强从废墟中重建了许多建筑,虽然没有原来那么精美壮丽了,好歹也有了点大城市的气象。
“郎君,咱们进城吧。”
金光耀见林彻发了好半天的呆,看着时辰不早了,便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哦。”林彻回过神来,“看见这座城池,不由有些感慨,倒是忘了时辰了。”
是啊,看到这个地方,哪个炎黄子孙能无动于衷啊,特别是这个时代,幽燕十六州更是大多数华夏儿女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金光耀也不是完全无知的人,作为一个高丽的贵族,华夏的历史是他们的必修课,不然怎么认爹,怎么想法占便宜。
所以他也不敢再催促了,“那,咱们再看会?”
“不看了,咱们进城。”
林彻摇摇头,嘴里说着不看了,却没有回到马车车厢里,依然坐在车辕上抬眼四顾。
听到林彻的话后,金光耀向队伍吆喝了一声,“动身了!进城!”
三十多架各色车辆,缓缓向中都城的东北处光泰门进发,路面似乎最近整备过,走起来很是平稳,不久便到了城门口。
从这里进出的人不多,城门边有个小暖亭,亭子外面瑟瑟发抖的站着一群皂吏模样的汉子,见着车队来了,便上前来拦下,其中一人恭敬的向暖亭里面柔声喊道,“老爷,有人入城。”
过了一会,亭子里才传出一阵懒洋洋,又有些怪异的腔调,“管他入城还是出城,不要打扰我向安拉祈祷!”
那名皂吏一脸忐忑,犹豫了一会,还是再次开口,“老爷,是个商队,大大的商队!”
皂吏话都没说完,就见那暖亭门上的毛毡帘子被掀开,闪出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瘦小色目人,很自然的一脚踹在皂吏的小腿骨上,“你个贱民,下次记得说重点,不然让你去洗马桶!”
皂吏不敢躲,更不敢反抗,而是立刻跪到地上,脑门顶着泥地,“老爷教训得好,小人记住了,小人拜谢老爷饶过小人这一回。”
那色目人再一脚将他踹倒,“还不赶紧滚起来干活!”
接着这色目人大摇大摆走到车队边上,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向身后呼喝,“快快的给老爷查验!”
金光耀小步跑到这个色目税吏身前,悄悄将一颗金豆子塞到他的手里,“这位老爷,在下以前都是往上都去的,这是第一次来中都,还得向您请教一下规矩呢。”
色目税吏大大咧咧把手中的金豆子掂了掂,似乎并不满足,斜着眼看着金光耀,“你是货主?”
“是是是,在下正是货主。”金光耀陪着笑。
“汉人?”色目人眼中带着鄙视。
金光耀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在下乃是高丽人,曾经有幸拜见过中书平章阿合马老爷。”
色目税吏这才脸色好了点,“这个城门税是我包了的,我说得话就是规矩,既然你是高丽人,也是可以给你优待的,你这么多车货,我也懒得点验了,三百贯!”
金光耀脸皮直抽抽,不过他显然很了解这些色目税官的德性,也没有反驳,背过身从袖袋里摸出厚厚的三叠纸钞递给税官,“老爷,这是中统宝钞,刚好三百贯,您收好。”
色目税吏点钞的手法娴熟,速度奇快,点完之后一脸满意,“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诚实的商人,往后你可以多多走这个城门,以后一定给你优待的!”
金光耀强笑着,“谢谢老爷关照……”
就在这时,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便到了城下,一个雄壮的大汉在马上呼喝,“哪里来的贱民,竟然敢堵住公主殿下的路,找死么!”
这人正好经过林彻的马车,顺手就一马鞭,狠狠抽向坐在车辕上的林彻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