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灯会回来后,楚择炎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一整夜。
“主公。”
天微微亮时,房外传来暗卫通报声。
房门终于打开,楚择炎刚毅而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门后。
“主公,经查证,王妃的确尚在人世。这一年时间里,都是林源卿在暗中帮助王妃,并且教授王妃医术。王妃定居千山谷,还在谷中开了医馆,平日里为病人抓药看病。”
“还有呢。”
“还有……属下不敢说。”
“说!”
“林源卿与王妃关系甚密,甚至,谷中人人都默认,他二人会……会结为夫妇……”
楚择炎背在身后的手用力攥成拳,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表面的平静。
当时沈予初重伤不治,他太过悲痛,而完全被表象蒙蔽。
在这一年里,他也从没有想过要查一查沈予初死亡的真伪。
林源卿在沈予初死后,便也消失,楚择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仔细想来,沈予初一死,林源卿也几乎同时消失,一切也都解释得通了。
林源卿,你好样的!
“备马,去千山谷。”
楚择炎在暗卫的引领下,来到了这处坐落在千山谷东南角的小医馆。
医馆外张扬着店招,幡上写着“药庐”二字。
楚择炎翻身下马,来到医馆前,只见医馆门外排了长队,似在候诊,小厮在药柜前抓药结账,忙的不亦乐乎。
坐诊的是一名面覆薄纱的女子,楚择炎一眼,便认出那是沈予初。
沈予初正在为一个年迈老妪号脉。
老妪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子焦急问:“我奶奶的咳病能治好吗?”
沈予初柔声解答,让女子跟老妪安下心,亦安抚着每一个被病痛折磨的病人。
那老妪宽了心,欣慰道:“只要沈大夫说没事,我这把老骨头就放心了。我呀,只想把沈大夫带回家,当我的儿媳妇,每天瞧着,心里都欢喜。”
“奶奶,你来晚了,沈大夫是咱们谷主的,将来是要做谷主夫人的!”
“是呀是呀,我老糊涂了,也只有沈大夫这样的女子,能配得上咱们谷主。”老妪笑眯眯道。
一个调皮的学徒从药房出来,抱住沈予初的胳膊,“也不知道,咱们大夫什么时候嫁给谷主?”
“到时候我们一定要为这场盛世婚宴出一份力!”
众人纷纷呼应,把沈予初闹了个大红脸。
楚择炎听到这些言论,心里隐隐作痛,当下更是真切地感觉到,她已经不属于他。
他当然知道人们口中的谷主,便是林源卿。
他过去弃如敝履的人,如今正被人当做世间珍宝捧在手心。
说不后悔,是假的。
就算她不是那个对下他诗句的女子,她也已经悄然走进了他心里。
也许是在她躺在他身下,咬着唇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时,也许是她拦身在他面前替他挡刀受伤时,也许在他撞见她安安静静躺在木棉花树下的躺椅上时……
比他察觉到自己心意的时刻,都要更早一些。
……
“下一位。”
又送走一位病人,下一位病人坐到了沈予初面前。
沈予初抬起头,随即浑身一震。
对面的楚择炎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变得有些瘦削的脸庞越发轮廓深邃,那双幽深的眸子凝着她,暗涌翻腾,似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深处。
四目相对,电光石火,又仿佛一眼万年。
明明已经从过去中走出来,为何再看到他,心湖还是会起涟漪,不能自控。
下一瞬间,那些在王府中受到的种种委屈和苦楚重现眼前。
沈予初凛下心神,再开口,已视萧郎作路人:“请问公子有何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