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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杨家时,已接近凌晨一点,别墅内依然灯火通明,众人仍围坐在厅中,电视里依然是欢声笑语、喜乐齐鸣,但气氛却如熬好的糖浆,看起来欢喜甜蜜,但却是渐渐凝滞住的,随着各人心思的摇散,一点点地变冷发硬,僵在那里。
车响声率先惊动的是杨婵,她奔出门去,却见是两辆车,一辆自是她家的,却只有二哥一人下车,嫦娥姐从另一辆车中走了下来,那辆车,她也眼熟,是那个易晗的。
杨婵讷讷上前,从二哥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而嫦娥姐却像是累到极处的样子,眉眼处几无生气,缓缓步入厅中,似用尽最后的气力般,向厅中诸人深鞠一躬,轻道:“今夜,是我失礼了,扰了大家的兴致。”
母亲的目光掠过二哥与嫦娥姐,微微笑道:“人人都可能有急事,嫦娥小姐处理好就行。”
“……会处理好的。”嫦娥姐似是轻轻呢喃了一句,像是在回答母亲的话,又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她拿走了之前放在厅中的围巾、提包等物,再一鞠躬后,转身离开,在掠至二哥身侧时,目不斜视,径直走向夜色中那辆汽车,而那车中暗寂的人影,在看到嫦娥姐走去后,推开车门下车,绕车打开了另一侧车门,正是易晗。
嫦娥姐上车没多久,汽车即绝尘而去,杨婵看二哥仍站在厅外,望着汽车离去的方向,直至什么也看不见了,也仍深望着那沉沉夜色,不禁担心到有些害怕,“二哥………………”
但她的二哥,却久未出声,末了,收回视线,望向庭院中欢庆新年的大红灯笼,淡道:“又过了一年。”
车开了一路,便沉默了一路,直至开至寓所之前,易晗打开车内灯,嫦娥仍沉寂地坐在副驾处,易晗亦是沉默,无言的气氛僵持了许久,终是易晗轻道:“对不起…………”
身边人似是专等着这三个字,在听到这一句后,转身就打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进了寓所,“砰”地一声,用力甩上了大门。
易晗一人在车中坐了很久,方慢慢启动了车子,缓缓驰入茫茫夜色之中。
而一进门的嫦娥,倚门踢了鞋后,直接入内寻了瓶酒,拧开就往下灌,只喝到呛方才止住,扣抓着瓶子,自冰箱处,虚浮着脚步晃往床边去,倚靠着床沿慢慢坐下。
过了十二点,手机一直在响,她却一直未看,此刻坐在床下,才一边对瓶饮酒,一边看那些千篇一律的贺年祝福,手指不断下掠,及至掠到十二点整,掠至一条熟悉的“嫦小娥,新年快乐”,嫦娥的指尖仿似冻住不前,一条七字的信息如同藤蔓,将许多旧事从她的记忆深处连根拔起,将她自以为洒脱放下的,全都□□裸地剖在她面前,鲜血淋漓的,昭示着她的自欺欺人。
她一甩手,将那名字连同手机,狠狠摔了出去,手机“砰”地一声砸在斜对面的墙角,倒在地上,屏幕正中靠左的“后羿”二字,随着屏幕熄灭,也黯淡下去,无声地消失在寂室之内。
嫦娥定定地望着那光灭的地方,抓着酒瓶欲仰喉灌酒,却已空了,她手一松,酒瓶摔在地上,骨碌碌不知滚向何方,嫦娥听着这室内唯一的声音,慢慢地卧倒在床边地上,蜷成一团,对着一室空茫的暗色,缓缓阖上了眼。
都说新年新气象,但年虽过了,那一波波的黑料,可还没翻篇,大年初一还得上班的助理,一边腹诽,一边见人来了,忙迎上叫“哥”,顺将手中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他。
昨天中午,晗哥突然将这文件袋给他,说如果他今天中午之前不回来,就将它拿给嫦娥小姐作为新年礼物,现在晗哥人回来了,他也忍不住问道:“哥,这什么啊?”
易晗在桌后的黑色转椅上坐了,笑看向他道:“在你手上放了快一天,你就没看?”
助理立即“唰唰”摇头,外人皆道易晗性情阳光随和,但只有他这个贴身之人才知道,虽瞧着是阳光吧,但那阳光照久了总觉着有点凉,有时照着照着,还莫名有点发怵。
易晗笑了一笑,一边解开文件袋,一边漫不经心道:“他们商量好了吗?是把我这颗烂棋子,再捞起来洗洗,搏上一搏?还是就直接丢在臭水沟里,沉下去算了?”
助理默然不语,易晗也不追问,后靠着座椅,抽出那文件袋中的薄薄纸张,抬眼漫看,助理看他这样淡然,心中涩涩,道:“网上黑料太猛,平息不了,公司那边有点袖手观望了,不过纪姐联系了一些之前交好的媒体,可以再做一波澄清,删一波黑贴,把事情往下压一压…………”
易晗却从纸张间抬头,“压什么?不用压,让它爆吧,爆得越彻底越好,黑得越阴狠,我反要越感谢它………你们都回去过年吧,放个假。”
助理怀疑晗哥是被这“丑闻门”给刺激出问题了,可看他神色却又正常得很,遂挠头道:“那哥……我走了,你也回家吧。”
易晗一笑,目送了助理出门,微一倾身,寻出了桌上一打火机,“咯”地一声燃起。
家,他已经没有家了。
在铺天盖地的黑料面前,在被人踹下云端受尽践踏之后,他虽也有些无力丧气,叹息多年努力似要一朝付诸流水,但也不至于到绝望的地步,只是终究在全民的谩骂声前,生出了一点孩子心性,迫切地想要回家,诉一诉委屈,听几句安慰的话。
正值年底,他因为在外打拼工作,已有很多年没有在家过年、吃上一顿年夜饭。因为“丑闻门”,他之前的一个除夕工作安排吹了,因祸得到了一点小福,有了回家过年、吃团圆饭的机会。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被“全民黑”的险恶处境,有些雀跃地给家里打电话告知他将回来过年的消息。然而,电话那头,却在沉默许久后,支支吾吾道,他现在丑闻缠身,他们出门见邻居都不好意思抬头,如果他回来被人发现怎么办,如果有记者跟拍令他们的面容曝光于镜头前怎么办?
原来,只身打拼偿还巨额债务买不回亲情,一力肩负异母妹妹们的学业生活,也换不回他一丝温暖的目光…………
他笑挂了电话的瞬间,只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光,一直维系他生命、逼着他向前的信念,轰然倒塌,他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晚上,白天笑了一天的他,曾站在水边,望着映在水中的一团黑影,想着要不要往下跳,想到最后,又想,再等等呢,也许会好的……一等就等到如今,却再也不会好了。
生无可恋。
心如死灰的同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桌上一方未刻完的玉石印章上,顿时想起了那个人。
明明早就看透他的“戏”、看透他的种种心机,却从未说破,有时还任着他演,像在纵容他一般,纵容中又有着隐隐的怜悯,不知是在怜悯他,还是从他身上看到了什么,在怜悯她自己。他刚认识她时,以为她单纯可利用,及后才发现,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人,可能会真的在意那个真正的易晗的生死,也许,只有她了…………那么,她会吗?
他以跨年夜的十二点为限,设了两条路,若她来,他就送上满天烟火作为新年礼物,以弥补她自父亲去世后的遗憾,若她不来,助理将在第二天下午,按照他之前的安排,将这文件袋给她,作为另一件新年礼物。
有这样一份新年礼物,即便全世界,包括他的所谓“家人”们,都将他忘得干干净净,她也绝不会忘了他,将永在心里记着他…………
易晗想到此处,也觉自己之阴狠无情,难怪父亲从不爱他,难怪后母防他如贼,难怪他待妹妹们再好,亦始终心有疏离,也难怪网络上铺天盖地地骂他,他原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啊…………可她最终还是来了,明知他擅于演戏,擅于装可怜,还是不肯赌那“万一”,毫不犹豫地,急奔了过来。
嫦娥……
嫦娥………………
打火机的火焰,自纸张一角烧起,在吞噬“继承人:嫦娥”等字后,继续向上舔噬的同时,为主人所丢弃,落在冰冷的砖地之上,灼然向前烧去,直至将最后顶端的“遗产”等字,全部吞噬殆尽,在烈烈火光中,化为一捧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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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个人心里都有“病”,各自都有很深的心结。
2作者写文不喜欢写得太直白,不喜欢把所有事情揉碎掰开了讲喂给读者,不喜欢动不动就非常详细地写心理活动、一点点列出来扯上几大段,所以可能导致文章有的地方太晦涩,可能作者想传达的,和读者所理解的,是不一样的,但写文看文都是很个人的事,想怎么理解怎么理解吧,谁能强加他人看法呢,随缘随缘,佛系写,佛系看吧_(:3」∠
3如果觉得看平行世界气得慌,其实可以不用看着给自己添堵了2333直接弃吧,就当正文处已完结
4真快完结了,和气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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