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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刚回真君神殿,茶还没喝上半口,即有瑶池侍女来传,言称王母召见。
眼见小金乌与西天走得愈近,王母心中实是欢喜。
她从前有心将小金乌拉下高位,却总是畏首畏尾,踟躇不为,小金乌手中有她把柄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她担心真对小金乌发难,玉帝会疑到她的身上,故而一直隐在幕后,授意杨戬秘查小金乌。
然而现在,情势发生了巨大转变,玉帝对小金乌私下联合西天一事,极为不满,虽表面如常,但她作为陪了他几万年的妻子,敏锐觉察出玉帝心中对小金乌的猜忌和怒气,此时,就算玉帝知晓是她故意对小金乌下手,那也是一个妻子在为丈夫分忧,帮他打压或会夺权的儿子而已,对她,将只有更加地信任和依赖,而不会对她的私心,有半分的怀疑。
杨戬受她秘旨,私查了小金乌这么久,却仍没查出小金乌妄动凡心的证据。依杨戬对嫦娥似有情意的态度来看,他绝不会对小金乌徇私,想来是小金乌对嫦娥的平日行止,淡如白水,没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既没有,那就让它“有”吧!!
此时,正是对小金乌下手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绝对不能错过!
仙雾飘飘的瑶池之中,杨戬冷看王母隐忍着兴奋、向他说出全盘计划,全程默然不语。
于公于私,他的确想对付小金乌,既削去西天插在天庭的一条臂膀,也彻底断了小金乌对嫦娥的念想,一举两得的事,本应没有坏处,但王母这计划,却将嫦娥牵涉在内…………嫦娥,是他的逆鳞,他决不能忍受任何人,将危险与不堪施加在她身上………………
侃侃而谈后的王母,似已沉浸在扳倒小金乌的喜悦之中,她自顾亢奋了些许,才意识到司法天神的沉默,略有疑惑地回转过身,望向那清直的墨色人影,凤目微转,轻笑一声:
“怎么?你舍不得?”
为避王母耳目不给小金乌带来麻烦,也为在私情一事上,不让小金乌误解,嫦娥极少主动找小金乌,但这一次,她不得不主动去见他,去提醒他千万小心西天一事。
在嫦娥心中,小金乌毕竟年轻单纯,近年来虽成长经事,但又怎会是老谋深算的西天的对手,只怕会被西天当做棋子,拉入局中,为他们的权谋所用,而不自知………若有一日,他被西天视为弃子,那处境将会更加危险………………
嫦娥想到此处,更是不安,恨不能早些见到小金乌,但小金乌所居金乌神宫,离瑶池不远,嫦娥担心此去金乌神宫,会被王母及其耳目撞见,生出风波,于是只能舍近求远,特地去了小金乌平日必去的扶桑神树,等着他的到来。
或是孕后嗜睡,嫦娥本是倚挨着神树枝桠,望着云海间的金光浮动,等待着小金乌。但等着等着,融融暖意的熏腾,阳光有如碎金,自茂密的扶桑神树枝叶中洒入,光影斑驳,一时明,一时暗,耀得人目眩,嫦娥背倚着树干,渐渐睡意朦胧,沉沉入梦。
小金乌刚到天尽头,就闻到了一股极其熟悉的幽香。
他疑心自己是因心魔作祟,而有了幻想,可那青绿枝叶间,分明有一道白绫,如同明澈的月光,倾垂在重重枝桠下,随风轻舞。
曾经,他希望每时每刻都能见到她,可自知她倾心杨戬后,他却不想见她,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他如今的心,就像隐忍将爆的火山,何时会突然炸开,连他自己也难以预料。他怕看到让他变得如此的她,会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恨,会咆哮般地吼出他的爱慕和不甘心,会在冲动之下忍不住做出什么,他怕……会吓着她……让她自此彻底远离了他………………
挣扎再三,小金乌终于还是迈开了脚步向前,仰首看去。
预想中的明眸并没有看着他,映入他眼帘的,是皎柔美好的睡颜,浮光在碧叶间跳跃,星星点点地落在她雪白的衣裳和皎洁的面容上,她安静地倚着树干,周身萦然,若有微光。
小金乌暗暗舒了一口气,微点足尖,飞向神树,轻轻揽衣,坐在她的身旁。
微风轻拂,面前是一望无际的云海翻涌,美不胜收。他曾想着,若有机会,和她一起在不周望星,去羽渊看雪,那些话已说了有千年,人间沧海桑田,而她仍未给他机会,让他去实现自己的诺言,最终,在这扶桑云海前,也是他一个人,静静地看着。
但,尽管她睡着,仅仅是在她身旁这样坐着,他那颗嫉恨地像随时要炸开的心,就像是被安抚了,得到了久违的平静,如果能一直这样,一直这样,那该多好啊………………
小金乌侧首看向嫦娥,她在梦中犹在微笑,他看着看着,也忍不住轻轻弯了唇角。但很快,唇角的弧度僵住,心里那些阴郁的情绪,如沸泡般忍不住地上涌…………
她为什么笑?!她梦到了什么?!是杨戬吗?!!
眸子为嫉恨烧得泛红,似只有紧紧握拳才能压制住那恨意,小金乌忍耐着偏过头去,不断在心中默念:不是她的错!不是她的错!!
就在那嫉恨越烧越烈、脑中嗡然作响时,一道清音如梵铃响起,“你来啦。”
是醒来的嫦娥,她看小金乌低着头,像是有些不对的样子,轻问:“怎么了?”
小金乌微摇摇头,仍是垂首不看她,只低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提醒你,小心西天,还有……”嫦娥迟疑了下,正色道,“悟空的事,你也不要管了…………”
是了,她在维护杨戬…………刚刚松开的手,又在袖下悄然握紧,火红的额发垂遮住眉眼,小金乌淡淡应了一声:“嗯。”
小金乌的口气听来有些敷衍,嫦娥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看小金乌始终垂首更是有点不对,略近身些,关切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西天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不要听信西天,小心…………”
小金乌却像是没听进去,反而忽然捞住了嫦娥的手。
嫦娥一愣,随即就要抽开,对方的手却如铁钳一般,挣脱不得,她怔怔抬首,见小金乌正直直地盯着她,眸色微红。嫦娥心里泛起莫名地恐慌,而小金乌却忽地朝她笑了一笑,就像从前那个无忧的少年,眉眼弯弯,“看,三界之大,只有你能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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