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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皇帝和世家子(十三)(1 / 1)

这下,那跪在地上的世家几人,顿时脸色大变,纷纷怒而开口。

“镇远侯,怎么做此无端猜测?”

“镇远侯,我等敬你护国有功,但你我为同僚,你岂可没有证据,便胡乱怀疑我等家族?”

“镇远侯,慎言!”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相,慢悠悠开口了,“镇远侯也不算胡乱怀疑,吴王的证词上,牵扯到你们世家与其同谋,但你等皆大呼冤枉,陛下未及深究,不过,此事涉及陛下安危,涉及国家安定,还是必须查个水落石出的。”

那几人惊喝道,“相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相没有再看地上跪着的那几人,而是拱手看向上座,“陛下万金之躯遇刺,所有相干人等彻查一遍,合情合法,也是惯例。”

“吴王和舒家作为首犯,已经下狱,稍后还需继续拷打审问;

七大世家既被吴王指认,按律自然也要一查到底;

另外,舒家作为外臣,却能将毒药送进宫,那么内务府、包括现在的后宫之主太后娘娘,对此事亦有失察之责。

所有涉案人等,谁也别想脱逃,必须要付出代价,必须要给陛下和天下万民一个交代。

故,老臣请陛下彻查此案,彻查各大世家。”

他话虽说了许多,声调却极轻和,因为李相年事已高,自然不如陛下和镇远侯嗓音洪亮,但为相十几载,他语气里掩藏的强硬,没有任何人可以忽视。

闻林也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遇刺,乃是天大的事,何人敢置身事外,如若大家真如自己口中所言,清白无辜,又何惧清查?臣闻林,请陛下彻查此案,彻查各大世家!”

“这……”

文官之首李相、武官之首镇远侯,都开了口,那其他人,哪里还不懂什么意思?

世家真的要完了……

“此事涉及陛下安危,涉及黎民忧患,臣等请陛下彻查此案,彻查各大世家。”

“请陛下彻查此案,彻查各大世家!”

“……彻查此案,彻查各大世家!”

齐声如雷,肃杀之意,响彻太和殿。

陆秉行面色冷肃,从龙椅上起身,几步走到后方的照壁前,取下高悬的金色龙纹宝剑,直接朝钉子一根根□□。

没有人喜欢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中。

先前不做,只是不想打草惊蛇,也是等待时机,而现在便是最好的时候。

杨鹏押着一群人跪在庭院里,而后进来回复道,“回禀陛下、太后,经过搜查和宫人们的相互指认,现如今抓出可疑之人三十七人,分别是二十一名宫女和十六名太监。”

陆秉行嘴角勾起冷笑,“还真不少,全部押到刑部大牢,让他们务必挨个审查清楚,不许放过一个吃里扒外的,也不许借机生事、铲除异己,否则同罪论处。”

“诺。”杨鹏点头。

陆秉行想了想,又看向太后,“母后,现在宫里就几个主子,宫女太监却不少,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生出事端。

今日清查之后,各怀心机的只怕也还有不少,朕意欲提前放她们出宫,按现在的规矩是宫女年满三十岁,不如降到二十五,太监的话,不论年龄,愿意出宫的便随他们,愿意留下也可以。”

太后抬头,惊道,“那这宫里可就不剩多少人了?”

陆秉行点点头。

想了一会,太后情不自禁笑起来,“哀家知道了,皇帝是喜欢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孩是吧?把年龄大的宫女,还有那些太监们全放出宫?”

陆秉行无语,他之前不该对太后高看一眼,其实太后也挺蠢的,毕竟只有蠢人才爱胡思乱想。

于是,太后又道,“也对,现在世家这个大患马上就要解决了,皇帝登基也快一年,宫里却还是哀家在操持,就这次的刺杀,也要怪到哀家头上。”

“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你确实该大充后宫,开始选秀了,补些新人进宫,最重要的事,首先得把皇后给定下来,哀家可懒得再吃力不讨好。”

慕容辰今年19岁,像他这么大的皇室子弟,如果没有意外,按理来说,儿子都应该有了。

但现在,他身为一国之君,不仅没有孩子,而且后宫空虚,甚至连皇后都没有。

太后继续道,“古人说成家立业,对于皇帝而言,立后也是国之大事。”

闻言,陆秉行双眼微亮,一本正经道,“嗯,确实该立皇后了。”

太后见他一向冷心冷肺,这会突然这么期待,倒是颇感好奇,“怎么,皇帝已经想好人选了?”

陆秉行点头,“嗯。”

太后蹙眉想了想,道,“皇帝你也没见过什么女人,不至于对谁有感情,难不成,你是想立舒婕妤为后?”

说到这里,她神色微敛,“哀家可告诉你,舒家毕竟牵扯进了谋逆,舒婕妤虽然揭举有功,但朝臣们可不一定这么想,毕竟,他们自己家可都还有年轻漂亮的孙女和女儿呢?皇后的位置,谁不觊觎?”

闻言,陆秉行冷笑一声,“他们还敢做朕的主?”

看他如此态度,太后只能轻笑,“陛下铁血,他们想必会忌惮几分。不过,说起来,这舒婕妤也够无礼的,快三个月了,她怎么还没来拜见过哀家,仗着你的宠爱,肆无忌惮吗,皇帝,你当君王倒还算合格,但看女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

陆秉行蹙眉,心里不爽了。

谁也不能随便说他的宝贝媳妇。

他寒着脸,淡淡道,“男女有别,他不方便单独来见母后,明日晚间,我会同他过来用膳。”

太后撇了他一眼,点点头,却又有些疑惑,“她自己不能来?……哎,不对,皇帝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男女有别?”

陆秉行点头。

太后皱眉,“在胡言乱语什么,哀家这里可没外男。”

陆秉行淡定摇摇头,“不是母后,是舒婕妤,舒婕妤是男人。”

“啪……”太后手里的杯子直接落到了地上。

身边伺候的宫女,赶忙将碎片收拾起来,然后直接退了出去,接下来的东西,不爽他们能听的了。

太后揉揉眉心,困惑道,“哀家……哀家虽然五十岁了,但身体一向硬朗,耳朵……也没毛病。”

陆秉行挑眉,莫名其妙,老太太真得挺蠢的。

太后盯着他,仿佛在看什么解不开的谜题似的,“皇帝,那……哀家刚才应该没听错吧,你刚刚是说,那个你现在宠上天的舒婕妤,他……是个男人?”

陆秉行从善如流地点头,“不错。”

太后捂着心口,咬着牙齿,“她……她,哀家也曾远远见过,那脸不比女人还女人吗?”

陆秉行挑眉,心情扬了几分。

“爱妃美貌,倾国倾城,真正的美,从来不分性别。”

“那舒家知道吗,他们那么大胆,敢送男人进宫,迷惑帝王?”

陆秉行撇了她一眼,老太太可真够蠢的,舒家都敢造反,行刺帝王了,送个男人算什么,迷惑帝王算什么?

虽然,舒承希是男人这件事,他们确实是真得不知道。

但老太太逻辑不对,还是应该被指责。

“舒家不知。”

太后蹙眉,“所以说,舒婕妤这么些年,都一直是男扮女装?”

陆秉行点头,“不错。”

太后也点点头,勉强接受。

然后,她又极其惊疑道,“哀家记得,皇帝你刚刚还说,要立舒婕妤为后,那……你不会就是要立这个男人为后吧?”

陆秉行还是万分坦然地点点头,“有什么问题?”

太后先是惊得张大了嘴巴,而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完全不成体统。

“没问题,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皇帝,你就是上天派下来,收拾那些臭男人的,哈哈……”

“那些男人看不起哀家,整日说什么牝鸡司晨,皇帝你更厉害,直接给他们来个男皇后,不错不错,敢为天下先,皇帝,哀家这会承认,你虽然是男人,但也的确是比哀家了不起了,了不起,做得好!”

陆秉行瞥了她两眼,完全感受不到开心,神经病。

他可是堂堂天才,人类的奇迹,本来就比她厉害,这种科学真理,还需要她来说?

疯疯癫癫的老太太。

太后继续笑道,“皇帝大胆做,到时哀家也会支持你的。”

陆秉行冷冷道,“母后很闲,朕立自己的皇后,关母后什么事?”

太后一点也没有绝得皇帝忤逆不孝,反而劝哄道,“乖皇儿,不要如此见外啊,哀家一定去给你捧场的。”

陆秉行看了看天色,已是残阳如血。

他径直起身,朝太后冷冰冰打了个招呼,“儿臣还有政事处理,先告退了。”

太后兴高采烈地挥挥手,“去吧去吧,好好表现,你现在表现得越好,到时候,就能把那些老古董吓得越狠!”

……

锦衣卫昭狱。

舒承希站在审讯室里,看着往日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舒家人,此刻被打成了一滩烂泥,像狗一样对他摇尾乞怜。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了我吧……”

舒承希微微低头,轻声道,“叔父和舒母,怎么不认得承希了吗?”

舒族长瞳孔一缩,他先前看到此人,就觉得极为相象?

只不过,这是个实打实的男人,而他那个侄女,此时应该靠着出卖了他,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才是,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阴暗的牢狱里?

他颤抖着声音,惊恐道,“你……你,你到底是男是女?”

舒承希嘴角微勾,声音幽幽,“当然是男人,如假包换。”

“男……人,男人?你……居然装女人,装那么久?你……你……”舒族长想找出个侮辱人的词,但一对上舒承希那幽深的眸子,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舒承希双手负与身后,身姿玉挺,冷横道,“我要是不装成女人,岂不是早就没命了,要不然,就像大哥那样,被你们下毒,从小体弱多病,活活成一个药罐子?”

舒族长瞳孔一缩,不得不说,舒承希确实说中了。

当时舒承希他娘还在孕中的时候,他们就好几次折腾着要将胎儿害死,只不过舒承希他娘毕竟出身江湖,身体底子好,为人也警醒,好几次都躲过去了。

后来孩子生下来了,说是个女儿,他这才懒得管了。

哪里知道,现在遗祸无穷,早知道,怎么也要一出生就直接掐死……

舒承希看他此刻的神情,双眼微眯,一脚直接踩在了他的手指上,脚后跟微微用力,十指连心,舒族长立刻疼得哇哇大叫起来,可却怎么也摆脱不了。

“你们不是他的妻子,儿女吗,看着他这么痛苦,也不过来求求情,你们舒家不是最重门风规矩、最重孝悌礼仪吗,你们现在这表现,可不合格?”

舒承希偏头,看向身边瑟瑟发抖的舒家人,笑容中带着几分迷惑,

而后,他鼓了鼓脸颊,“这样吧,你们谁愿意出来代替他,他就可以暂时解脱了。”

闻言,那些人面色大变,拼命地摇着头,身体挤成一团,更往后方缩了缩。

见状,舒承希轻笑。

舒族长则顿时对着他们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废物,就这么不管老子了……”

舒承希皱了皱眉,一脚踢到他的嘴上,“闭嘴,你很吵。”

舒族长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些挤在一起的舒家人脸色更加难看,两个十几岁的胖乎乎少年,更是扯着嗓子哭了起来。而往日里,他们是最霸道骄纵的,最喜欢欺负舒承希、欺负他大哥的,故意把他往池子里推,把他当成马骑,更经常往他病弱的哥哥身上扔石子、扔马粪。

舒承希收回思绪,歪着脑袋,看向监狱角落里的那群人,咬了咬嘴唇,天真地笑道,“你们这样的表现可不好,不可以的,太不懂事了,以后……每天按时给你们上课吧,每个人都要!”

“不要啊,承希姐……哥,承希大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前不该欺负你……”

“不要了,救命……”

“关进去。”舒承希的嗓音冰冷到极点。

而后,他双手负与身后,冷着一张俏脸,直接潇洒地转身离开了,背后的哭喊求饶,都再与他无关。

“看牢了,千万别让他们就这么死了。”

狱卒心中一凛,赶忙应道,“是。”

……

陆秉行弯腰,将美人从池子里抱了起来。

今天的宝贝媳妇,热情地让他产生了上辈子林翕附身的错觉,在床上打了两架,来到龙泉池后,又忍不住进行了一次亲密交流。

嗯,最后的结果,当然就是他自己承担了。

将人放到龙床上,盖好被子,陆秉行自己也躺了上去,侧过脑袋,怜惜地亲了亲媳妇微红的眼角,这种福利很好,天才很满意,以后要经常有。

舒承希脑袋歪在他的胸口,轻轻蹭了蹭,同时也更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不要了……”

陆秉行蹙眉,渣男,明明是自己先勾引朕的,现在又说不要。

哼,不要就是想要。

天才将人抱到自己身上,又狠狠亲了好几口。

一通折腾之后,时间也还早,两人都并不困。

舒承希躺在慕容辰的臂弯里,睁着大眼睛,“今日锦衣卫在各大世家府邸中,都搜出了不少东西,没一个是无辜的。”

陆秉行打起几分精神,点点头,嗓音冰冷,“接下来,三法司和锦衣卫要兵分几路,去他们各自的祖籍家族驻地,那边才是大头。”

“七大世家全部抄一遍,陛下的国库可要满当当了。”舒承希轻笑道。

陆秉行神色淡然,嗓音却带上了几分情绪,“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百姓这些年遭受的苦楚,这些银子也赔不回去了。”

闻言,舒承希心里一痛,他第一次从陛下身上,感受到这种近乎于哀伤的情绪。

陛下,那么高傲智慧,那么理智冷静……

他忍不住往慕容辰怀里凑了凑,抬头亲一口他的下巴,软声安慰道,“世家盘桓几百年,根系茂盛,拔除绝非易事,今朝能在陛下手上成功,已是天大公德。世家与民争利,陛下还利于民,称盛世明君不为过。”

陆秉行眉梢微扬,捏捏他的脸颊,认真点头,“爱妃蠢虽蠢已,但还算有几分眼光,朕心甚悦。”

舒承希:“……”

嗯,刚才一瞬间的情绪,肯定是他的错觉吧,陛下怎么可能会哀伤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

约一个月后,远赴各地的锦衣卫和三法司,各自接连回转京城,七大世家亦全部清查完毕。

前往江南的御史大夫,在查抄陈氏和萧氏之时,受到了不小的反抗,御史大夫当即亮出尚方宝剑,借助扬州驻军,当场斩杀两氏族人约三十口。

江南为全国最为富庶之地,其官场腐败现象亦是最重。

其中在陈氏查抄出现银近五百万两,庄园、土地、奴仆无数,甚至超出了藩王规格的几倍。

另有,陈氏联合江浙地方官员,侵占百姓土地,虚报税收,偷走国家税收千万两,贿判冤假错案近百件。

萧氏虽不敌陈氏,亦不遑多让。

山东、陇西等地世家,亦然。

而各地世家、联合地方官员,贪污偷走的国家税收,光现银,共计就有近亿万两。

此案一出,举国哗然。

七大世家百年来,所积累的财富,竟足以抵得上国库几十年的收入。

此等数额,此等恶劣之事。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而且不能够只杀一人,只杀一天。

陆秉行当即下令。

所有参与世家案的,为其掩护过的京中、地方官员,全部斩首示众,三族之内亲眷流放。

七大世家之中,不管品阶或是白身,凡涉案之男丁,全部受千刀万剐之刑;涉案之女丁,受绞刑;

而未涉案者,凡隶属各世家九族之内,亦全部剥爵削官,流放千里,其后辈百年内,不得科考、不得入朝为官。

大家甚至等不及到九月,等不及惯例的秋后问斩。

热烈的五月,绿意盎然的五月,各地官员和七大世家众人的鲜血,便直接染红了这片土地,比傍晚时,天际的火烧云还要红。

菜市口,往来多回的水车,冲了一遍又一遍,也冲不完地上每日都会流下的新鲜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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