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阁,临安城最大的衣裳首饰铺子,不仅卖成衣,也常常接定制的活儿,许多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都喜欢来这里选布匹和花样子定做新衣和首饰,也可自己带着布匹和花样子来。
这样个性化的服务令玲珑阁生意格外红火,尽管价钱不低,也仍是有许多人趋之若鹜。
玲珑阁二楼,柳依依正在定制一批衣裳。还有不到一个月她便满孝期,届时便可离了常兴侯府回家,也不用再整日穿得这样素净,不是青灰就是浅白,平白的把她整个人都衬老了好几岁。
她心情好,自然就想做些颜色鲜亮的衣裳,出手也十分阔绰,不仅做了十几件,还打了好几套时兴的首饰。
随后,心满意足的领着丫鬟出门了。
日头还早,她便想去书肆逛逛,挑选些新书回去,哪知才路过城安街便被人突然扯进巷子里。
她惊呼一声,回过神发现这人正是秦良玉,心里怦怦直跳。丫鬟也被他的人捂着嘴呜呜说不出话。
她心里惊慌,“秦公子要作甚?”
秦良玉自从上次被顾时欢打了之后已经许久没露面了。那日之事不仅令他当街出丑,还被他爹训了一顿,最可恶的是,竟然哑巴吃黄连还要倒给人赔罪。但他也只能暗暗咬牙认栽,谁让他惹的人是祝丞相之妻呢。
可导致这一切的,正是眼前这个女人,竟然骗她去招惹顾时欢。因此,他一直以来暗恨在心,想着有机会定要好好教训柳依依,一个落魄门第的寡妇也敢戏弄他,简直不知死活!
他伤一好,便着人打探柳依依的动静,得知她今日出门,于是在此守候。
此时,他额头还带着消不去的伤疤,那疤痕在那张俊朗白皙的脸上显得狰狞恐怖。他咬牙切齿,“我想做什么,夫人心里不是很清楚么?”
柳依依自然清楚,他纠缠她这么久不就是想与她欢好?更或者欢好的同时顺便报复当日利用他之事。
感受到他浑身危险的气息,柳依依挣扎,可手腕却死死的被他捏住,身子也被她堵在墙角。这个巷子就在热闹的街边,人来人往的,只要往里头瞧一眼就能看见她们。光天化日被个陌生男子堵在这里,若是有人认出来,她的名声就要毁了。
柳依依气极,却也不敢硬来,声音委屈道:“秦公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个寡妇,你为何就不能放过我?”
“呵只是个寡妇?胆子却不小,竟然敢戏弄我。你可知,本公子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出过这样大的丑事,然而,就因为你。”
“那秦公子想怎样?”她眼眶红红,显得柔弱可怜。
这副模样更让秦良玉怜爱得很,是那种想弄上床榻狠狠弄的怜爱。他舔了舔嘴角,说道:“好说,只要你肯与我春风一度,我自然就放过你。”
他语气轻佻,言辞露骨,手还不安分的勾着她下巴,在脸颊与脖颈之间反复滑弄。
惹得柳依依身子打颤。
她心底嫌恶得很,但又不敢表露出来,怕更加惹怒他,于是脑中快速想着解脱法子。
秦良玉低嗤一声,“怎的,还在想怎样摆脱我?劝你莫要白费力气,惹了我却想全身而退的,至今还没几个。”他又凑近几分,距离呼吸可闻,“以其白费力气,倒不如好好想想在床榻上该如何取悦本公子。”
柳依依气得浑身颤抖,她自认端庄贤淑才女,一生清清白白,如今却被个浪荡子堵在大街上轻佻对待,着实可恨。忍无可忍,便不想再忍。
“你妄想,你这个无耻之徒!”
“哈哈哈哈哈,我无耻?实话与你说了,今儿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秦良玉笑得猖狂。
“爷!爷!”
旁边的奴仆紧张的打断他。
“作甚?”秦良玉不耐烦的转过头。
却看见巷子口正站着一人,一身暗紫官袍,背着手,眸子冷冽的看着这边。
这人正是祝长君。
秦良玉赶紧放开柳依依,暗道倒霉,草草行了个礼便带着奴仆撤了。
柳依依深深望着他,咬着唇,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楚楚可怜。
“师兄。”
“走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祝长君恰巧经过这里,便遇见了这么一幕,那秦良玉是何人他知晓,最是喜欢勾些年轻寡妇,想必柳依依是在街上落单被他盯上了。
然而柳依依却没挪脚,仍兀自站着委屈的流眼泪。
“走吧。”祝长君又催促了一声。
柳依依这才出了巷子朝外头走去,临上马车前却突然定住脚。
“师兄,我有话想与你说。”
“什么话?”
“可否寻个僻静的地方?”
祝长君有事在身,没太多时间,就近选了个茶楼。
厢房里,柳依依坐在圈椅上,仍旧抹着眼泪,那双带水的眸子时不时打量他。
祝长君背着身站在窗前。
“你有何话要说?”
他语气淡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师兄,我还有一个月就满孝归家了,归家之后便可另嫁。”
祝长君转身,“我会替你留意些青年才俊。”
“师兄!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年来,我喜欢谁你难道不清楚么?”
“我已有妻子。”
听得他这话,柳依依又哭了,哭得伤心,随后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他站在窗前神情淡漠,不说话似乎有默认的意思。这让柳依依心底嫉妒得发狂,质问道:“师兄,我等了你这么些年,你为何变心?你明明喜欢的人是我,为何要这样对我?”
祝长君莫名其妙,“此话从何说起?”
“你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这些年来独独亲近我一人?为何我送你礼物却从未拒绝?为何在我嫁人之后也暗自照顾于我?师兄,你为何不肯承认?是因为爱上那个女人了吗?”
祝长君盯着她,眉头紧蹙,半晌才说道:“不曾想你对我误会这般深,之所以独独亲近你,因你是我师妹,且是唯一认识的女人。你送礼与我从未拒绝也因你是我师妹。还有,至于你说的嫁人之后仍照顾于你,此乃恩师所托,并无他意。”
柳依依怔忪了片刻,随后使劲摇头,“我不信!我当真不信!这肯定是你移情别恋的托词,你曾经明明与我那样要好,我不信!”
女人失态起来,真的令人无法招架,祝长君不想多待,他抬脚要走,却被柳依依紧紧拉住袖摆。
“师兄,你别走好不好?”
她心里笼罩着巨大的恐慌与失落,直觉若是今日他就这么冷漠的走了,往后就真的没可能了,她还想着和离归家后再嫁他呢,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祝长君缓缓扯出袖摆,“师妹,早些回去吧,另外”他顿了顿,“不要去我夫人面前胡言乱语,她有孕在身,不宜动气。”
他之所以在此忍了这么久,也就是想说最后一句话。
可这最后一句话,却令柳依依如坠深渊,惊在原地。目送他冷漠离开的背影,柳依依哭得心碎,想不到等了这么久,却等来了他夫人怀孕的消息。
一直以来坚信的梦瞬间变成泡沫,她一气之下起身将厢房里的花瓶砸了粉碎,声音哐哐当当,吓得门外正要进来的丫鬟赶紧又缩回身子。
柳依依砸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眼眶红得发冷,她心有不甘,凭什么!凭什么是顾时欢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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