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将清尘带到一家成衣店,两人买了新的衣服换上,又稍作修饰,改变了原本的容貌,不易被人认出来,这才出了门,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边走边看。
“来南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好好出来看看,若不是今天你带我出来,恐怕到离开的那天,我也不会有这么轻松的时候。”清尘看着南疆都城的街道,不由得感叹着。
“若真到了离开那日,你却连南疆都城的全貌都没有看过,怕是会心中遗憾了。”萧逸说道,“走吧,今日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就好好在这异地他乡看一看。”
清尘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任由萧逸带着,两人扮作普通的小夫妻,四处逛着,看着自己喜欢的物件,吃着平日里想吃却吃不到的食物,也算是十分融洽。
南疆本就是女子为尊,清尘和萧逸都做南疆人打扮,她便肆无忌惮地享受萧逸对她的宠爱,萧逸在她的身边嘘寒问暖,忙前忙后,倒也没有什么人会怀疑。
从南疆都城达官贵人的聚集地去到最热闹的集市,从街边卖发钗的小摊去到最名贵的酒楼,两人一路走走停停,似乎刨开了所有的繁杂之事,不去想这段时间困扰在他们心中的事情,只是游玩。
很多事情两人心中都明白,只是对方不提,他们便将事情放在心里,不说出来。
“两位,瞧瞧这相思扣吧”两人正走着,却听见街边小摊一个声音传入耳朵,让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清尘走到那小摊面前,看着摊主手中捧着的相思扣,鲜艳的颜色妖娆夺目,红绳便知儿臣的盘长结繁复精致,上面串着一颗颗红豆珠子,光滑圆润。
“相思扣,相思入骨,入蛊相思。”清尘从摊主的手中接过这两串相思扣,嘴角边露出淡淡笑意,仔细端详着,口中低喃。
“夫人,您和丈夫感情这么好,这相思扣正好是一对儿,最般配了。”摊主见清尘有兴趣,便开口说着。
“你喜欢?”萧逸看着清尘眼中的神色,便问着。
“民间少有这般做工的小物件了,看着的确是漂亮。”清尘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相思扣的喜欢,说完这句,便转头看着萧逸。
“老板,这相思扣多少钱?我们买了。”萧逸问道。
“十文钱。”摊主倒也是个实在人,没有因为清尘喜欢而坐地起价,胡乱要价,只是说了个最普通不过的价格。
萧逸闻言,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摊主的面前,然后从摊主的手中拿过另一个相思扣,为清尘系上。
清尘也如法炮制,将自己手中的相思扣为萧逸系上,动作完成后,两人相视而笑。
笑容间带着无尽的情意和默契,似乎两人已经是历经千山万水的平常夫妻,淘尽了红尘中最后一点痴迷,从此江湖携手,归于平淡。
那摊主看着,心中甚为惊讶,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人,并无出众的相貌,也无华丽的衣衫,可给他的感觉,却偏偏那么高不可攀,贵不可言,还有那笑容中透露出的一股出尘之气,浑然天成。
摊主眨眨眼,担心自己看错了,可当他回过神来时,萧逸和清尘已经走远,相思扣在两人的腰间随风摇曳,珠子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也许在摊主的眼里,清尘和萧逸不过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顾客,在他的小摊上买了一对相思扣,可是谁也不曾知道,便是这两个人,一路从凝月到天星,从漠北到南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倒乾坤。
“或许也就只有今日,才能戴着这个相思扣,等你我分别回了六王府和三王府,这东西怕是又要取下来了。”清尘说道,“若是可以,我倒希望抛下这一切,什么都不管,携手江湖,这相思扣我想戴多久,就戴多久,也没有人会管我。”
“会有这一天的,相信我,一定会很快。”萧逸握住清尘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这一日,清尘和萧逸都不念其他,只是在这南疆的都城里穿梭,将他们成婚两年多以来不曾做过的事情都做了个遍,体会着寻常百姓家夫妻间的乐趣。
日暮西斜,夕阳西下。
虽是五月的天气,可临到傍晚,南疆的天气依旧有些凉,清尘穿的少,晚风徐来,波澜不兴,却带来一阵寒意,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萧逸见状,也不顾别人的眼光,搂住清尘的肩,将她拥进怀里。
“不管我在心中怎么祈祷这一天不要结束,可夜晚还是这么快就到来了。”清尘略有些惆怅的说着。
萧逸并没有说话,他将清尘送到六王府侧门外的一条小巷子里,然后才开口道:“还会有机会的,清尘,你要记住我们今天去了哪些地方,走过哪些路。我希望你记得。”
“我会记得你也不能忘记。”清尘惊诧此时的萧逸竟然会这么感性,还没等她想太多,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萧逸淡笑:“进去吧,在南疆不比别处,今日的这般谨小慎微,都是为了来日能够光明正大。”
清尘点头,然后转身,施展轻功,从侧门旁的围墙一跃而入,身影很快便没入了将晚的夜色中,再也消失不见。
而萧逸,也在清尘离开之后的下一秒,嘴角的笑意便顿时隐住,换上了凝重的神色,转身朝着三王府的方向而去。
即便她不说,他也会记得这一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还能不能有这样悠闲恬淡的日子存在,更加不知道清尘的未来,还会不会有他。
清尘回到院子里,却见整个院子平静无波,她不声不响消失整日,明日或者夜殇也没有任何动静,不过微微思忖,便明白了一些。
那两人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即便他们不知道,赵岩应该也能察觉。能做到不冲动不妄动,也算是他们的进步了。否则,若是在南疆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暴露了萧逸的行踪和身份,恐怕会招来祸端。
清尘也没有惊动夜殇和明日,只自己吩咐人送来热水,洗漱过后便休息了,由于心中藏了事情,她睡的并不算安稳,脑海中一直有一些画面来回播放,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从前世的死亡到今世的重生,前后不过短短数月,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原本相信的,瞬间崩塌,原本不屑的,逐渐相信。
她从没想过,曾经那么深爱的人竟然会背叛,也从没想过原本并无交集的人,会成为彼此心心相印的伴侣,可是世界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就像她死而复生,本就超越了她原本的认知,又怎么会奢求去看透命运呢?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似梦似真似幻,脑海中的画面浮光掠影般闪过,想起心中的爱与恨,想起那么多年的辗转奔波,那么多年的坚定不移,顿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场笑话眼角有晶莹的泪滴流出,顺着脸庞悄然滑落,溶进柔顺的发间,消失不见。
“姑娘——姑娘——快醒醒——”
忽然间,清尘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摇晃,原本沉浸在梦靥中的人,像是被人强行拽出,从那个噩梦的深渊中清醒过来。
她蓦地睁开眼睛,扭头看着床边,却见夜殇一脸焦急地站着,眉头紧缩,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清尘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动作迅速地起身,坐在床边,冷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是握瑜”夜殇的声音断断续续,说话也止不住地颤抖。
“握瑜怎么了?”清尘站起来,语气里有一抹自己也不曾发现的害怕,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看着夜殇,不住的祈祷着。
“握瑜重伤那桑姓妇人下落不明。”夜殇低声说着,似乎也有些不忍。
“重伤”清尘低喃,然后开口道,“她人呢?在哪?”
“在燕归楼,这是燕归楼的管事刚刚趁着夜色送来的消息,请姑娘过目。”夜殇将手中的信递给清尘。
“不用给我看了,你说给我听。”清尘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外面走去,“叫上明日,我们去燕归楼。”
夜殇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清尘已经出了房间,而明日正在院子里等着,三人不再犹豫,丝毫不曾耽误地便离开了六王府,朝着燕归楼而去。
留下赵岩一个人守着院子,他也知道自己的任务,便是看着虞天奇,所以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格外地注意虞天奇房间里的动静。
清尘将轻功施展到极限,夜殇紧紧跟着,明日勉强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路上,夜殇将燕归楼所报之事简单地给清尘作了汇报:
“握瑜已经找到了那姓桑的妇人,也成功取得了她的信任,本来就要将她带回来,可不知从哪里出现一伙人,对着那桑姓妇人痛下杀手,似乎不希望她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而握瑜也正是因为要保护桑夫人,才会被人重伤。”
“伤势如何?”清尘问着。
事情到了这一步,桑夫人能不能找到已经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握瑜一定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