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声像是野兽在嘶喊,听得叶凉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风不知道从哪里吹了进来,叶凉在水里呆不住了,美国现在已经是深秋,她被冻得身上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窗户没关严实吗?”叶凉喃喃自语道,她把长发拢到耳后,然后伸手扶住浴缸的边缘,稍一用力,从满是花瓣的水里站起身来,勾到搭在一旁的浴巾拿过来裹到身上。
这幢两层小楼是她祖母留下的,设施还是十多年前的,叶凉前几天找人把这里收拾了出来,把市中心的月租房退了,搬到了这里。
叶凉又在身上套了一件浴衣,才打开浴室的门。
走廊里很黑,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咬咬牙迈出脚步。
脚踩在老旧的木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声音,她走到记忆中的位置,在墙上摸索着找到了廊灯的开关。
“啪”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叶凉听到声音手下意识摁在开关上,然而,预想中的明亮没有出现,反而是连身后的一丝亮光都没有了。
叶凉吞了吞口水,紧张的、慢动作般的回过头。
浴室……浴室的灯灭了!
人在黑暗中就容易胡思乱想。叶凉本来就怕黑,更何况她最近鬼故事看多了,她害怕。
她放轻呼吸,身上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心里暗道,这算什么?老屋半夜惊魂?
“笃笃笃……”
叶凉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哆嗦,紧接着腿就开始打颤,她听到了什么?客厅里的老式座机响了?早就报废的电话怎么会响?!
这都是幻觉,都是幻觉……叶凉在心里自我催眠道,冷静,沉着,淡定。
她紧紧合上颤动的眼帘,企图逃避这太过浓厚的黑暗。
叶凉搬来的时候邻居好像跟她说过,老电路失修经常断电,兴许是外面风太大了把电线吹得松动了……她只好这样安慰自己,等到不那么害怕了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唔……”正当叶凉睁开眼,一道白光突然闪过,她被刺得抬起手挡了挡眼睛,“这……”
叶凉神色转为迷茫的看了看周围,她看自己现在还光溜溜的泡在浴缸里,电灯明晃晃的照在头顶……她刚才是在做梦?
盯着某处愣了几秒钟后,叶凉这口气还没松下来呢,顿时觉得自己背后阴风阵阵,我擦!不对!叶凉现在恐惧的心情不亚于刚才灯灭时。
这不是她原来的浴室!!!
叶凉顾不上别的什么了,她刚才闭着眼睛的时候还有心思想,如果是断电了那电话是怎么响的这种事情自己吓自己……而现在叶凉只好壮起胆子,从浴池中起身穿上旁边的浴袍,光着脚踩在湿滑的地板上往门口走去。
手在即将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往后缩了缩。叶凉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眼花,这门把手不是她原来的了,包括新旧程度都不同了。
太可怕了。
但叶凉别无选择,她义无反顾的把手放了上去,精神绷紧,做好开门会看见什么恐怖场景的心理准备,她的手往下一拧,拧不动!
叶凉这冷汗哗哗的往下流,面上虽然淡定,内心却是濒临崩溃的境地,谁来救救她,她好像碰上灵异事件了啊啊啊!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加重了,叶凉开始摇晃门把,她快疯了,她真的好害怕……
“笃——”电话玲声突然中断,叶凉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她试探着将头凑近门,耳朵将近贴在门上,老房子隔音不太好,恍惚间她好像听到有人接了电话,正在说话。
“有人吗?有人吗?”起初,叶凉还是小声的喊着,因为一直没有人给她回应让她的拍打无形中加重了,“有人吗?鬼也好啊!你出来站在我面前怎么都好说……”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带了些哭腔的,叶凉晃了半天门也没什么用,于是她愤愤地踹了一脚门,然后在门旁边浑身抖个不停,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的。
叶凉抱住身子,缓缓倚着门蹲下,努力把自己缩小。她默默的在心中哭泣,这几天她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先是被老板辞退,紧接着就是她住的月租房里不知道从哪渗水,经常是早晨起来看见自己卧室的地板上凭空冒出一滩水。
叶凉找房东说了这件事,对方找人来检查,最后没查出什么问题来,先让她赔了几百美元——理由是她弄出的水泡坏了他家的地板。
赔完钱后,叶凉手里还剩点儿饭钱,月租费用却是不够了。她到美国是上学来的,不过她因为家里出了点儿事不给她学费已经休学半年了,现在没了工作,经济来源也就断了,叶凉寻思着搬到这个老屋里住一段时间,还能省不少钱。
结果!就遇上!诶嘿!叶凉又气又心酸,日子就够难过了,还让她遇上这种事情。
叶凉想着自己这些天的遭遇,恐惧感倒是褪去了不少,难过占了上风,她垂下头,脑子里乱成一片。
“catherine?whatareyoudoing?”没过多长时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伴随着一道很年轻的声音。
叶凉一惊,还是个美国鬼?不过这声音还挺好听的,甚至还让叶凉感觉到很熟悉。
像是她最喜欢的明星的声音。
不过怎么可能是他。叶凉丧气的自我否认道。
“whoareyou?”叶凉勉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轻声问道,声音给她的感觉,这是只帅鬼,那她还勉强可以接受……哦,想远了。
“areyoukidding?”
“我没开玩笑,你也许是认错人了。”叶凉组织着语言说道,“我不是……凯瑟琳。”
“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
他要走了!叶凉在心里赶紧点头,走了好,走了好,他走了这里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了?
没听到叶凉的回答,那人没太在意的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顺便问道:“你还好吧?”
“我很好。”叶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那人没再说话,叶凉听着他的脚步声离去,右手抚着胸口沉沉的呼了口气。
叶凉没蹲太久,在她感觉腿酸脚麻之前,她站起身继续研究门的问题。
这一蹲一起弄得浴袍有些松动,叶凉低下头重新系腰带的时候,看到了门把手旁边的锁。
叶凉直勾勾的盯着锁看了几秒钟,试探着伸手拨了一下。
嗯……好像……开了?
叶凉懊恼的拍了拍自己脑门,真是吓傻了,怎么就没注意到这儿有个锁呢!
她放轻手脚地推开门出来,外面灯光明亮,让叶凉有了点儿安全感的同时,也让她看清楚了这里的摆设。
——确实不是她祖母的房子。
叶凉扶着雕花的栏杆,慢慢的走下楼梯。
格局跟她祖母留给她的房子倒是差不多,叶凉被屋里温暖的空气烘得没那么害怕了,她走到客厅的茶几旁边,看着上面的一封纸质书信发起呆来。
上面的字迹她很眼熟,叶凉记得在她三岁的时候……对没错,确切的说,是三岁以后的两年里,每天都能看见这样的字迹,写得工工整整的,在“k、h”两个字母的写法上喜欢将最后一笔往上翘。
叶凉深想下去,却突然记不清拥有如此字迹的人是谁了。她刚想拿起来仔细看信的内容,大门被从外面打开了。
门口处有个隔板,因此叶凉看不见对方的脸:“谁?”她声音不大的问道。
“外面下了大雨。”还是刚才那人的声音,“我回来拿伞。”
叶凉没接话茬,等着那人再次关上门才敢动弹。
她的视线重新转到信上,叶凉伸手拿过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叶凉把信放回原位,内容很平淡,不足以吸引她,真正引起她的注意的是落款人的名字还有右下角的年份。
1994.
后面详细的日期被她头发上滴下来的水晕染了,叶凉只能隐约看见个数字“8”,这并不重要。
1994,叶凉默念着这个年份。
1994年的信纸怎么会保存的这么好?
她一定是在做梦,或者……或者是别人的恶作剧?又或者是她被灌了什么迷魂药?
叶凉想不下去了,她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得真实。
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叶凉摸了摸头,把挽上去的头发解开了,用浴衣的袖子随意擦了起来。
叶凉神情木然,显然已经放弃挣扎。她一下一下的擦着自己的头发,动作十分僵硬。
没过多长时间,大门再次被打开,冷风也跟着进来了不少,叶凉被冻得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