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周,我拿到法院的传票,我和邵谦泽的离婚官司将于9月15号,在丰城的人民法院进行。
那一天本是我的预产期,然而我的孩子已经离开人世整整一周了。
梁信延在计划我们结婚的相关事宜,日期,喜帖,酒店,现在就等全身而退,然后全心全意地做我的梁太太。
我的治疗也没落下,那天以后,我坚持一周看两次心理医生。
多少有些作用,也可能是离开了邵谦泽,离开了痛苦的根源,所以我逐渐变得正常,不再有想杀人的冲动。
姜雯在我早上起床时打来电话,“乔欢,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邵谦泽杀了苏倩倩,警方逮捕了邵谦泽,故意杀人恐怕要坐不少年牢,即便强大如邵谦泽,也逃不掉牢狱之灾啊!”
我以为自己睡懵了,出现了幻听,不可思议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问邵谦泽什么时候杀了苏倩倩?大概是一周以前吧,有群众发现苏倩倩的尸体,警方今早就逮捕了邵谦泽。”
我只觉得脑袋晕眩的厉害,站不住脚,无数颗星星围着我打转。
他为我杀人了,是那天做的吗?下着暴雨,他跪在我面前的那天。
我没有通知梁信延,独自一人开车赶往丰城,这座城是我的出生地,也是我的伤心地,这几日天天下雨,道路湿滑,我足足用了三小时才赶到邵谦泽被关押的警局。
警察不让见嫌疑人,我便死等,等到可以见他为止。
我在丰城住下,关掉手机,断掉和外界的一切联络。
住进离警局最近,不用登记身份证的小旅馆,整日以泪洗面。
我只想问他一声,为什么?
在邵谦泽被关押了半个月后,警方终于允许亲属探望,今天是我们打离婚官司的日子,也是我们孩子的预产期。
我站在探监室里,踌躇不安,彷徨不知所措。
邵谦泽被两位警官押着来到玻璃窗前,他明显落魄的很,胡子拉碴,衣衫不洁,和往日的雷厉风行毫不沾边。
我知道他有洁癖,在里面的日子一定不好受,他好似已经习以为常,看见我的一刹变了脸色。
许是没想到我会来探监,其实这时候的我看上去也很落魄,小旅馆设施条件不好,不能天天洗澡,而且我是突然跑来丰城,没带换洗衣物。
隔着玻璃窗,我定定望着邵谦泽,扯了扯唇,想给他一个好点的表情,却偏偏挤不出任何表情,除了木讷还是木讷。
是邵谦泽主动开口,他笑道,“乔欢,如你所愿,我被警方逮捕了。你会不会觉得开心一点?”
“我欠你的,我还了,即使不够,等我出来,还有机会的。”
“还有时间,你等我出狱好不好?我一定把我欠你的都还给你。”
“邵谦泽,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流着眼泪大吼,“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
“欢儿,别哭。”他手落在玻璃上,隔着玻璃擦拭我的眼泪,眼中溢满了心疼,“你哭起来不漂亮。”
他扯唇,极淡地笑了,“欢儿,你可曾相信,我爱过你,正在爱你,永远爱你。”
他知道我不相信,不相信他爱我,原来他这么做,只是想证明他爱我。
我震惊地后退,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难过什么,我好痛苦,却找不到一个爱或恨的理由。
大脑空白一片,我夺门而出,在小旅馆的楼下碰上梁信延,他还是找上来了。
我们两个相对无言,我约他到前方不远处的咖啡厅坐坐,抬手要了两杯咖啡。
我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梁信延递来干净的手帕,上面绣着我名字的拼音缩写,qh。
“这条手帕送给我吧。”我冲他笑,尽可能天真无邪。
梁信延并不觉得我可爱,邵谦泽就很喜欢我装出来的可爱,在我乖巧的时候,一声一声唤我欢儿。
原来我很想念。很想念在邵谦泽身边的日子,很想念他sq的唤我欢儿,想念他的体温,他的吻……
“邵谦泽进监狱了,邵渊博也是,他们都犯了商业罪,只是邵谦泽还有一项故意杀人。”梁信延道。
“我知道,我还去看望了他。”我端起咖啡,轻抿,我想梁信延大概会明白,他眯眸看着我,也只是看着。
我笑了笑,“信延,我们结束吧。我不能带着对他的愧疚成为梁太太,我不爱你,一直不爱。”
一直不爱是什么概念,从我们相遇的第一天,直至我们死去。
梁信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这么绝情吧,在他一次次向我许诺未来的时候,我都热情回应了他。
我怎么可以翻脸无情,视他的深情于不顾,反复玩弄他于鼓掌之间。
这只因为,我不配。心理医生说我可能患有双重人格,原因是我失去了记忆,原记忆和现记忆有摩擦,有矛盾,它们无法融合成为一体,互斥情况导致分裂。
我给不了他普通人的平静生活,甚至给不了他一个孩子。
此生,是我负了他,我很遗憾。
相比前几次,今天的梁信延平静多了,他好似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我问他,“累吗?”
梁信延点头,“乔欢,这么折腾一个人,会要走他的命。”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已不知道说什么。
他郑重其事地起身,面对我,“欢,我尊重你的选择,在他入狱期间,我负责照顾你,直至他出狱,有能力给你幸福为止。”
“不用的。”
“我们是哥哥妹妹,你忘了?我有义务照顾你!”
“对啊,我早就忘了。”我没心没肺地笑道,“信延,去过你的生活吧,别为我走歧路了,我有能力照顾我自己,你放心。”
走出咖啡厅,似乎眨眼到了冬季,天寒地冻。
我裹紧衣服,终于可以搬出小旅馆,光明正大住进我和邵谦泽的婚房。
邵谦泽名下所有财产都被法院查处,只有这栋婚房,因为是我购买的,所以还在。
管家已经回老家去了,偌大的别墅上下没有一个人,四处落满灰尘。
我拿起扫帚,细心的打扫每一个角落。
好像他还在,只是去买我爱吃的章鱼去了,我幸福地微笑,做好饭菜在家中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