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 > > 六宫粉黛无颜色 > 207、番外六 同声若鼓瑟

207、番外六 同声若鼓瑟(1 / 1)

画鸢进宫五年了,永熙四年内廷广选女史爹爹拖了很多门路,赔尽了人情,散了不少黄白之物,才将她送进这座红墙琉瓦的宫城。倒不是什么选秀竟妃的雄心壮志,只为家中两代坐贾行商,还是最下等的鹾商,历朝历代商户赋税最高。而只要做十年女官,授宫官敕,将来衣锦还乡,户籍上头就会改成宦藉良户,丁口之税也可减免大半,赔出一个女儿为阖家换来荣誉和裨益,这买卖换算的很。

离家前爹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争气,可得对得起那些真金白银,再不济也得擢升二十四掌,即最末品的掌藉、掌闱、掌记、掌膳、掌珍等等,不混个人样不许回家!

娘拉着她的手悄悄说:“那地界是个富贵锦绣乡、花柳繁华地,就是不大见人,禁卫森严的很,你一去就是十年,回来可真真是老姑娘了,这姻缘也挑不到好的了,与其这般,不如趁着年轻搏一搏。听闻当今是个年轻小伙子,你生的俊俏,何不试一试,咱们一家也就鸡犬升天了。”

就这样,画鸢颠簸了两天马车,走进了宫门,望着巍峨的宫阙,她惊的说不出话来。穿上紫色简云纹圆领袍,戴上乌纱巾,成为了尚膳局一名普通的女史。

爹娘世故圆滑,她却是个勤恳敦厚的性子,凡事尽心尽力,待人接物客气有礼,不到一年,掌膳有了空缺,她成了替补,有了一个自己名字的金穗绶带篆纹玉佩,挂在襟边。

做了两年掌膳,第三年升为从五品司饎。

提点她的人是丁尚食,因志趣投缘,私下对她多有照拂便唤作了师傅,丁尚食有个好听的名字,月兮。

据说曾是昌明殿的一等宫女,在太上皇身边伏侍了多年,因家中爹娘早逝,只剩了刻薄的哥嫂,便留在了宫里。

听女史们私下闲话,丁尚食年轻时也是位容貌昳丽的女子,传闻还得过太上皇的临幸。

太上皇帝现今已逾甲子之岁,一直在瑞山行宫颐神养寿,画鸢也是在节庆的大宴上远远瞻仰过两次,还有鹤发童颜的太皇太后,母后皇太后,和那位被宫人们奉为神像的圣母皇太后。

入宫之初就听人描摹过这位女子倾国倾城,现今虽已迟暮之岁,可仍是肤若美玉,云鬓鹅腮,那身姿,那骨相,不敢想象曾是何等的风采。

有一次中元节,画鸢与丁尚食坐在月下品尝节庆赏下的月饼,吃了两盏酒,好似上了头,不知怎地说漏了嘴,问了尚食,你即侍奉过太上皇帝,为何没有名分?

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酒醒了两分,尚食却并未恼,眼角淡淡的失意,掀开衣袖露出一截腕,赫然一粒朱红的痣。

画鸢识得那是守宫砂,每一个入宫的女子都有。尚食调侃说:“不知哪个混账竟传出了这等流言,我自隆兴十年入宫,从未听说陛下宠幸过御前的女子。”

那夜尚食告诉她,太上皇帝眼里心里只有一人。

丁尚食侃侃说到了半夜,画鸢听得入神。

尚食曾看到贵妃坐在屏风后雕刻,一时小困伏桌睡着了,陛下蹑手蹑脚从御案过来,亲手拿了薄毯盖上,俯唇对着莹腻的额头贴一贴,眼神荡漾着宠溺。

那是御前的宫人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

还有一次午睡,贵妃先醒来,望着陛下睡梦中的模样,心生了促狭,将胭脂取来,偷偷画了一小片白,玄宗的小丑鼻。

丁尚食从未见过有人敢对威严凛然的陛下这般捉弄。

阖宫的人哭笑不得。

陛下醒来的时候立时有个小议会,盥洗的时候对着水猛然照见,登时抓过帕巾胡乱抹去,却成了个不伦不类的花脸,这下子气得满屋子追着贵妃,上演了一场老鹰擒小鶾。

最后,贵妃被抓住,陛下却将笑着她拥入了怀。

没有人能走进他们中间。

他们时常一笛一箫应和而鸣,吹着跌宕起伏的曲子,夜晚在灯下,一个看书一个剪花样子,偶尔眼神相触,俨然一对恩爱无间的伉俪。

晨起霓凰殿。

阶上的乌木浮雕富贵牡丹榻椅坐着一位美妇,眉目清丽,雍容和婉,乌发绾着一个堕倭髻,戴着翠雀华胜,斜一只累丝金凤衔珠步摇,身着蜜合色的落水曲梅大袖衫,双肘一条纱帛。

谆谆说着训诫的话。

底下伫立着六尚局女官,排排整整一院,每个之间一步为距,肩臂为直线队形方正不苟,画鸢站在后头,不知怎地耳边回响起母亲的话。

觉得家中的人想的太简单了。

自己这点子姿色的到了此处,不过泯然众人矣。

琴瑟和鸣的伉俪眼前也有一对,当今的永熙帝和眼前的皇后袁氏。

大婚已八年,当初到了及冠的年纪,无数钟鼎之家巴巴候着,太上皇说:“而今家国太平,无需再步为父的后尘,你喜欢什么女子,不论何等出身,只要青白良贞之家,她就是一国之母,便是不懂得如何母仪天下,也可以学。”

十八岁的皇帝金玉其质,风华正茂,确有心仪之人。

镇北候袁家的养女,袁怀珏,据说是卖身奴籍的乞儿,当年接了圣旨袁家视若己出,精心培养读书习字,教育知书达理,也涵养出了美玉之质,汀兰学堂与崇文馆一墙之隔,时不时会遇到。

太上皇即刻叫了六宫尚书来宣布,皇帝要大婚了。

风流翩翩的青年天子,朗润如松风水月,熙华如芝兰琼树,一双瞳仁宝石般灼灼明亮,自小长于民间,袁氏小姐也自民间而来,两人崇尚简朴,足履实地,算得志趣相投,天作之合。

原本袁皇后有一位义妹,因得了痨病之症,无人问津,袁皇后便求了皇帝将之接入宫,女子不入家坟,又是养女,自然无法葬入袁氏陵墓,为了死后有个归属,皇帝下旨册为了昭仪。

没过多久,昭仪果然药石罔顾,撒手人寰了。

照理皇帝登基之初便要为自己挑选万年吉地,昭仪去得早,帝陵还未选址,金棺便暂时安放在一处,待妃园寝建成后落葬。

彼时大皇子和二公主已诞生,朝中开始有人上书充盈后宫,为陛下采选品貌兼优的妃御。

陛下一概哂之,要和与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文武众卿也是闲得很,直言还未见过一夫一妻的帝后,偏要穷追猛打,秉着延绵皇家子嗣的借口屡屡上奏本,其实不知抱着什么龌龊心态,不过人人想做皇亲国戚而已。再不然就是陛下以身作则,爱妻护妻植表率,民间大有溢美之词,他们这些有妻妾成群的面上挂不住便使坏让陛下破功。

逼得急了,陛下就恼了,以其人之道胡乱给他们赐婚,內帷天天鸡飞狗跳。

画鸢记得司酝女官魏谨讲过,陛下极是简朴,回到后宫便褪下龙袍换上粗布衣裳,每餐膳食只进三菜一汤,碗中米粒必要吃的干干净净,每年万寿节从无大肆庆贺,而是带着文武百官吃忆苦饭。

多年过去,始终如一。

做为一国之君能这般,从古未有的难得。

陛下在民间的圣明甚至超越了前隆兴皇帝。

前些年庆王野心勃勃,皇后唯恐有人投毒,便是司酝女官和太医查验过也不安心,一日的膳食茶水,皇后都要亲口一样样试过,对下命令瞒着。直说,本宫没了可以再立,陛下是国朝的地维天柱,不容有失。

果真中过毒,有一次陛下朝议拖的时候长了些,皇后摆上午膳等了近两个时辰,忽然全身麻痹,嘴唇发紫,舌涨成了半个拳头大,直如被扼住了喉咙,原来是西域国一种无色无味,不显于银针的毒,且要一时半刻才会发作,极是狡猾。

皇后幸而只食了一口,中毒不深,腹中恰好怀着小皇子,却不慎落了。

陛下望着女医端来的呈盘,血肉模糊的“胎儿”已成形,他当时的眼神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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