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月余,行脚商人打扮的田力自剑门取道巴州,又从巴州取道气都,第二次来到巴渝。
与第一次来巴渝的懵懂无措不同,此时的田力眼神坚毅、身怀武艺,经历三年的行伍与江湖,如今已成长为胸怀“浩然正气”的稳重少年。
田力打算在巴渝多逗留几日,一桩心结也该当了却了。
巴渝夏日多雨,有时连月不见阳光。高温多雨久了,天气闷热得便如蒸笼一般,街道上的商贩与行人昏昏沉沉,浑身乏力,臭汗淋漓。摆摊的田力,身着无袖汗挞儿,坐在街边屋角仅有的通风之处,布幡湿漉漉的垂落,手中折扇狂扇不已,此时若有读书人路过,必定会责骂田力“背山起楼,花上晒裤”,十分有辱斯文。三日时光,田力专门挑拣行人密集处,静静等待行窃与乞讨之人。
今日不远处,便有一名双腿齐膝而断的女童,伤口之处有污血往外渗出,让人心生怜悯,田力强压怒火,等待机会。
入夜时分,田力收摊之时,装作不经意从女童身边路过,看了看女童破碗里的铜板,生出贪婪之色。
蹲下身来,说到:“小妹妹,我这有上好的创伤药,我给你治疗,你把钱给我。可好?”
女童急忙把破碗护在怀里,警惕得盯着田力不说话。
田力皱了皱眉,“罢了罢了,就当大哥行善,免费给你治上一治。我的祖传宝药再不用出去,可就得白白扔掉了。哎!”
说罢,不顾女童张牙舞爪的抓挠,一手摁住女童身体,另一只手熟练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处理完毕,田力擦擦汗,说到,“妈的,不识好人心,野狗一样。”说罢,起身揉了揉被抓伤的手背。
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眼远处盯梢的人之后,装作不知,大步离开。之后,故意将许多药膏丢于杂物堆之中,骂骂咧咧:“这鬼天气,药膏坏的可是真快。”
此后数日,田力都如此操作一番。
终于,在七八日后,田力等到要等的人。果然,只要有耐心鱼终究还是咬钩了。
收摊之后的田力,专挑黑暗的巷子走,突然前面冒出两人堵住他的去路,田力装作惊慌的想要掉头往回跑,后面又走出两人。
田力当即跪地求饶:“大哥,大爷,行行好。小的把钱全交出来,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
这时,听到对面有人说:“不要你的钱,更不要你的命,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趟。说不定还有你的好处。”
旁边有人说到:“妈的,早知道这小子是个软蛋,就应该早下手。害的哥几个白白多盯了好几天,呸,怂包。老大也太过于小心了。”
刚才说话那人接过话茬:“毛老八,你要死吗?最近帮里出了多大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切小心为上。”
“就凭这孙子!”说罢,连拖带拽,带着田力去往一处宅院。
这是一处高大的宅院,领头之人三长两短敲了敲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开门的是一名牵着两头恶犬的光头汉子,看了四人一眼,有扫了一眼瘫软的田力。
“进来吧”,说罢,招呼两人进门,另外两人转头离去。
等到进了大堂,田力偷偷瞄了一眼便赶忙害怕的低下头去。堂前圈椅上坐着的,正是身材矮小的啯噜会香主“小时迁”刘三儿。
“抬起头来,三爷诚心跟你做买卖,你怕个球。”那名光头汉子朝田力说到。
“小的做的是小买卖,不敢劳烦各位爷。”田力低头嘟囔到。
刘三儿从圈椅上起身,来到田力面前。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给这位兄弟看座。”
于是,田力就被光头汉子摁到一张椅子上。田力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人。
这时听到刘三说到:“兄弟有所不知,刘某人乐善好施,宅心仁厚。兵荒马乱之际,收养了诸多身有病患的孩童,前几日听人说兄弟外伤药效果极佳。这不让手下人把兄弟请来,岂知手下人不会办事。惊扰兄弟了,刘某在这里赔不是了。”说罢拱一拱手。
“三爷,小的药箱里的药物尽管拿去。”说罢,赶忙将药箱到面前。
“兄弟这是干啥。刘某无功不受禄,岂能白要你得药膏。”
“那三爷有什么吩咐。”田力故作忐忑,声音颤抖的问。
刘三笑眯眯的说:“刘某只要兄弟的药方便可。”
田力装作震惊:“三爷,使不得使不得啊,此方为我家传宝方,是小子吃饭的家伙。您老要多少药膏我都给您。”
那名光头大汉抓住田力的衣领,“啪”得一巴掌扇在田力脸上。“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三爷好声好气跟你商量,你还上脸了。信不信拿你去喂狗!”
田力“噗通”跪倒在地。“三爷饶命,我马上写,马上写。”
刘三儿安排人取来笔墨,等到田力将药方写下来之后,转头说:“陈四儿,去按照小兄弟的配方抓药来。辛苦小兄弟当场熬制一锅。希望小兄弟不要骗我为好。”
光头汉子便出去抓药去了,至于深夜去哪家药铺田力自不关心。
田力此番“钓鱼”是抓住了一点,那就是被刘三儿砍掉手脚的孩童作为赚钱的“家伙事儿”,也是需要医治的。否则活不了个把月,就需要继续物色新人。对于这帮老鼠一般的人来说,远远不如治疗得半死不活来的长久。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田力与刘三二人,田力颤颤巍巍的从药箱中取出药秤、药臼、药杵等,以及那把折扇。
田力故作紧张,双手不停颤抖,弄得“叮当”作响。
刘三看着田力的折扇,好生奇怪,问到:“你一个行脚卖药的粗鄙之人,带把折扇装什么斯文。”
田力连忙点头,“三爷教训的是,我是买给家中兄弟请的那先生的。三爷若是喜欢,送给三爷。”
说罢,双手捧起折扇,低着头慢悠悠的走到刘三身前。此时的刘三正在惬意的擎着茶杯,见到田力走过来,伸出空闲的左手接住。
接过扇子的一瞬间。田力真气运转全身,左手上滑,紧紧的箍住刘三的手腕,右手倏地出现了一把长刀。
“啊”见从到情况突变的刘三,惊叫一声,用力甩动手腕。右手自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向田力刺去。
刘三以身法见长,杀力却有不足。田力将“兵甲”凝于刀尖一点,硬生生的抗住刘三儿一刀。右手长刀从大腿内侧自下而上撩起,将刘三儿大腿与小腹整个切断。
刘三能与其他五人同时列入“啯噜会”香主之列,身法鬼魅之处绝非一般。田力若不是以计谋强行将其控制住,一次袭杀不成,以后便再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