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问的什么问题碍…”余酒小声问方燃星。
方燃星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这种课他从来不听。
余酒叹了口气,悲壮地道:“老师,我刚才没听清,您能再说一遍吗。”
虽然是兄弟俩,但余漠的长相随余父,余酒的长相偏余母一点,两个人的相似度只有30。
此时此刻,余漠看着不争气的弟弟,强行忍住当场骂人的冲动,自以为和气地道:“没关系,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他自以为语气温柔,但殊不知,这样的温柔在余酒眼里就是临死前的放纵。
吸了吸鼻子,余酒可怜兮兮地道:“先说好,你不能打我。”
什么?
一听这话,班级里的人顿时向余漠投去谴责的目光。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余漠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也不装模作样,完全没有老师的精英范:“怎么会,哥哥什么时候打过你。”
“有。”余酒继续装可怜,想起原主的记忆,真的有些被伤到了,“你冷暴力。”
“我小时候你都没抱过我,也不带我出去玩,别的同学都是被哥哥姐姐领着去游乐场的,我只能和刘妈一起去。”
“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余酒抹了把眼泪,“现在你只是来我们学校兼职科任老师而已,别妄想能管住我。”
讲台上的余漠愣住了。
看着红着眼眶的单薄少年,余漠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全世界第一大罪人。
他突然想起记忆中的余酒很黏人很烦,很多时候他急着和朋友打篮球,只到他腰的余酒迈着小短腿根本追不上那时候已经一米七多的余漠,被绊倒了就哭,哭得天崩地裂也没见余漠回头看一眼。
现在,他总和朋友抱怨弟弟和他不亲密,宁愿天天和那三个狐朋狗友厮混也不来找他,却没想到,先一步推开的人是他自己。
“对不起。”
教室里静悄悄的,余漠低着头,不敢看余酒的脸,生怕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抱住他。
“课前提问到此结束,你先坐,我们正式开始上课。”
课虽然正式开始,但教室里的人心思都不在课堂上。
余酒坐下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装睡,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关注。
喻尘的目光隐隐落在余酒身上,却被方燃星察觉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方燃星深深地看了看喻尘,转过头去。
余漠讲的是企业管理,对于还是高中生的少爷小姐们来说,只需要简单涉猎一些便好,所以这一科是考察课,不需要考试。
不需要考试的课基本上就是看老师的心情给分了,往常来说,学生们都会在这种课上表现的好一点,但今天全都在玩手机,余漠也没心情管,他毕竟不是专业的老师,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照着讲义读而已。
他真的是一个失败的哥哥吗?答案好像是确定的。
这样的认知让余漠的大脑都混乱了起来。
学校论坛里也乱得不行。
——艹,大家听到校花的感人告白了吗
——???!!发生了什么???
——不是那个告白啦[截图]
——呜呜呜我们校花小时候好惨哦,去游乐场都是佣人领着的吗?
——呜呜眼眶红红鼻头红红,看起来好可怜
——dbq,虽然很可怜,但我想……
——可恶,我也想
——你们住脑!!
——校花现在还在哭吗?呜呜老婆,我亲亲就不哭了
——?别做梦了,校花现在正在睡觉[图片]
——艹啊,好可爱啊啊啊啊,我没了
——这是什么小猫咪,呜呜呜呜
——救命,不要让我看校花的美貌了,我还要学习呀!
——脸蛋好红哦,嘴巴也红红的,肉肉的,呜呜呜,校花yyds
——美貌永远不会骗我!我好了!
下课的时候,余酒被余漠叫醒。
他本来想装睡的,却毫无意外的真睡着了,眼睛有些睁不开,脸上还有被自己袖子压出来的红印,看起来迷迷糊糊的。
“我们谈一谈。”余漠道。
余酒点了点头,然而刚点到一半就顿住了,眼角微垂,要哭不哭地向余漠求助:“哥,我手麻了。”
“没事,很快就好了。”
“脖子也好痛。”余酒痛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像落枕了。”
余漠:“……”
他叹了口气,“要不你下次直接回宿舍睡?”
“可,可以吗?”
“你说呢?”余漠觉得自己又要暴走。
“呜,我还是和你回办公室吧。”余酒站起身,“然后你能带我去看校医吗。”
余漠认命地点点头,扶着余酒出了教室。
一路上,余酒觉得自己好像动物园的大熊猫,被各种人围观,还有戴着学生会徽章的低年级学弟学妹向他问好。
余酒被看的脸蛋红红,实在不愿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就这样毁了。
“这时候知道害羞了?”余漠微微侧身看了一眼。
余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一秒,一件有些厚重的西装外套就盖到了他头上,手被宽大温热的手掌抓住,像是无尽的黑暗中唯一一盏引路的明灯。
“手这么冷,不知道多穿点?”
余酒没说话,在心里默默道,他已经穿得很多了,再多就要穿羽绒服了。
西装外套没有完全盖住余酒的视线,最底下的边缘会透进来光,像是将黑暗割开一条细长的口子。
余酒看到各式各样的鞋子从他身边经过,最终,两个人在一间深棕色的门前停下。
钥匙转动两圈,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
头顶传来余漠的声音:“请进。”
余酒把身上的西装外套扯掉,慢吞吞地走了进去。帆布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有些沉闷的脚步声。
“坐,想喝点什么?”
余酒回过身,来到沙发前坐下,脖子不方便活动,大眼睛倒是灵动得很,四处打量一番后问道:“你这有什么。”
“有奶茶。”
“好。”
“草莓味的。”
余漠拿起一袋奶茶粉倒在纸杯里,又从恒温的水壶里倒出水来,袅袅的热气徐徐升起。
下一秒,纸杯就放在了余酒右手侧的沙发扶手上,“小心烫。”
余酒的“谢谢”在嘴边滚了两圈,最终又咽了回去,梗在喉咙中间让他有些不舒服。
“酒酒。”
余漠坐在离沙发半米远的办公椅上,长腿交叠,背着窗外透进来的光,脸上的神色有些看不清楚。
“我向你道歉,以前是我没有尽好做哥哥的责任,让你……”
“你今天能和我说明白,我很受宠若惊,谢谢你,酒酒,你比我这个当哥哥的更像哥哥。”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不可以试着重新相处,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每天都来烦你,你缺钱了就和哥哥说,我……”
“好。”余酒捧着纸杯,抿了一小口,“既然哥哥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余漠愣了愣,坐到了余酒身边,摸了摸余酒的后脑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余酒的睫毛抖了抖,没说话。
他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看到原主的记忆,觉得这个孩子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快乐,现在也算完成了原主的一个遗憾吧。
余酒长得像余母,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大,乌黑乌黑的,鼻子也很小巧,嘴唇粉嫩,因为刚喝过奶茶还闪着水光,耳朵有些红,隐藏在细碎的黑发间。
看起来乖极了。
余漠难得见到如此听话乖巧的弟弟,心里妥帖极了,但想到弟弟的成绩,就又不那么开心了。
“酒酒,你的成绩……”余漠斟酌着用词,“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爸爸妈妈对你的进步肯定也会很欣喜。”
“所以,要不要和哥哥一起玩个游戏?”
余酒抬起头,乌黑的瞳孔看向余漠,“什么游戏?”
“我这门课缺一个课代表。”余漠竟然从余酒的表情中看出了孺慕之情,“你当我的课代表,我给你补习,怎么样?”
“但是哥,我学文,你不是学理吗。”
余漠:“……”
“我找我的好朋友帮你补习。”
“男朋友女朋友?”
余漠敲了下余酒的额头,“想什么呢?同学而已。”
余酒“哦”了一声,没什么异议,反正有免费的家教,何乐而不为呢。
“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没有。”
“那就走吧,我带你去医务室。”
余酒被余漠带去了医务室,医生给他热敷了一会儿后又用药酒揉了揉,手劲之大,让余酒差点咬舌自荆
红彤彤的脸埋在枕头里,后颈和背上还插着几根针,雪白的脖颈被一只小麦色的手揉搓着,红了一大片。
余酒疼得眼泪汪汪,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
余漠坐在旁边看着他,突然有了一种带小孩打针的感觉,他撩开余酒被汗湿的刘海,露出里面光洁的额头,“很痛吗?”
余酒简直想翻白眼,这人怎么还明知故问呢?
余漠把手伸到余酒嘴边,“别咬自己了,咬我吧。”
余酒半点不客气,直接咬了上去,抬眼看了看余漠,见他的表情依旧如常,不由有些没趣,松开了余漠的手,气鼓鼓地道:“我自己可以。”
脖颈突然一痛,余酒的脸立刻皱成了包子,嘴边的□□声再也控制不祝
宽敞干净的医务室里,阵阵风吹过,吹动了隔断的浅蓝色帘子,隐隐露出最里面的那间病床上的春光。
盛灵知本来想找校医开点胃药,刚推开医务室的门,就听到一声熟悉的□□。
抓着门把手的手立刻僵硬在了原处,他顺着声音看去,只看到那一截雪白的肩背,和覆盖在上面的略显粗糙的手掌。
几乎是看到这一点白的第一眼,盛灵知发达的大脑就自动把剩下的那些补全了。
脑海中有根弦“啪”地一下断了。
原来,对于他来说皎皎如玄月的人,也是可以被玷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