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抱抱,共枕(1 / 1)

“什么?!”

“不见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

厉无争大吃一惊,虽说他平日里很是不待见黎洛的模样,不过事到临了,突然听到黎洛不见了,还是很担忧的。

厉无争冲进黎洛屋里也看了一圈,真的不见,浴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外衫还在这里,人却没了。

“于桥这里不太平,黄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厉无争说:“难道是黎洛查到了什么线索,所以凶手找上他了?”

谢长缨一直就在担心黎洛的安全问题,他身上本就有刺字,还喜欢多管闲事,不出意外都很难。

“我们分头去找。”

谢长缨觉得不能再耽误时间,说罢了立刻就要冲出院落。

厉无争来不及答应,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前面的谢长缨动作也顿住了,他们全都看向院落门口的方向。

有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院子里,一身白色的衣服,在黑夜之间仿佛鬼魅似的。

确切的说,那白色的衣服是一身中衣。

那人还端着一个小水盆,走着走着抬起头来,惊讶的说:“你们要去哪里呀?这么晚了不睡觉吗?”

说话的人还能是谁,可不就是突然“被绑架”的黎洛。

黎洛好端端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根本就没有失踪,也没有被绑架,而是……

“你去干什么了啊!大半夜的,吓着我们了!”

厉无争耐不住性子,第一个问出口。

黎洛双手端着一个盆,低头看了看盆里的水,说:“我去打一些凉水啊,门口不是有一口水井吗。刚才仆役抬来的洗澡水也太烫了,我一摸,差点就烫秃噜一块皮。你们看,我的手现在还通红通红的。所以我就想起了院子外面的那口水井,看着好像还能用,虽然我以前没打过水,不过一次就成功了,我……”

黎洛还是说起话来连珠炮一样,只可惜厉无争完全没心情听,这大起大落的感觉,止不住干抹了一把脸。

厉无争偷偷打量了一眼一直什么话都不说的谢长缨……

脸色很黑,目光很阴沉。

王爷绝对气得要死,而黎洛完全没看出来。

“跟我来。”谢长缨突开口了,就三个字,嗓音特别的低沉沙哑。

黎洛眨了眨眼睛,下意识觉得大美人谢长缨生气了,至于为什么……

反正今天晚上,大美人的声线也太迷人了。

“哦。”黎洛点头。

厉无争干脆把黎洛手中的水盆接了过去,然后转身。不等他跟进谢长缨的房间,“嘭”的一下子,房门已经关闭,差点拍了厉无争的鼻子。

“我……”

厉无争眼看着谢长缨进了门,黎洛进了门,怎么就把自己给拒之门外了呢?

“我还是回去睡觉罢。”厉无争喃喃自语,摇了摇头。

谢长缨一言不发的进了门,进了门之后还是一言不发,背着手站在房间内,屋里气压低的很,炎炎夏日空气却差点结冰,冷的黎洛打了个哆嗦。

黎洛试探的问:“王爷?怎么了?”

“怎么了?”谢长缨终于回头,目光不善的盯着谢长缨,道:“本王有没有说过,让你时时刻刻跟着我,不得超过一尺远?”

黎洛乖巧点头,说:“但……是王爷让我回房间洗澡的啊,两个房间中间早就超过一尺了……”

谢长缨额角青筋暴突,道:“我让你回房间,让你出去打水了吗?”

黎洛敏锐的发现,这会儿不能再“狡辩”了,不然自己很有可能被谢长缨一巴掌呼在地上,变成人肉地毯,还是抠都抠不起来的那种。

黎洛垂着头,小声道:“我错了。”

“你……”谢长缨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听到黎洛这三个字,剩下的话莫名就说不下去了,反而憋在了肚子里,简直十足的难受。

谢长缨沉默了半晌,声音恢复了日常的冷冰冰,道:“于桥和黄家都处于多事之秋,我不希望你到处乱跑,到处惹麻烦。到时候不只是你摊上麻烦,也会连累本王。”

“我错了……”黎洛小可怜儿一样,继续认错。

说起来黎洛认错的态度,也着实不诚恳了,从头到尾就三个字,我错了……

可偏偏模样太可怜了,谢长缨已经没话好说。

屋里又宁静了下来,没人说话,气压还是挺低的。

黎洛忍不住想要缓解一下气氛,嬉皮笑脸的抬起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瞧着谢长缨,道:“原来王爷这么关心我啊!”

梆——!

此言一出,谢长缨心脏被狠敲了一下,仿佛兜头挨了一记闷棍,差点将他给打懵。

黎洛说的没错,谢长缨发现自己过于关心黎洛了。已经从刚开始试探监视,变成了奇怪和过分的关注。

也不单单如此,因着他还开始担心起黎洛的安危来,不希望他遇险,不希望他受伤。

谢长缨以前从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从未将什么人放在心上。虽然压根没有这些经验,但他下意识察觉到,这种心悸心动的感觉很不妙。

谢长缨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黎洛见他脸色还是很凝重,就嘴欠的调侃说:“王爷你……不会喜欢我罢?”

梆——!

又是一记闷棍,谢长缨彻底被打懵了。刚才强制被撇开的思绪全部回笼,他越是不想去思考,那些问题越是纠缠着他。

谢长缨黑着脸,道:“当然不是。”

“呼——”

黎洛听谢长缨否认,竟然松了口气的模样,拍着胸口笑眯眯说:“那就好那就好。”

“你说……什么?”谢长缨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恐怕是最近被黎洛给气的,出现了耳鸣的毛病,黎洛方才说“那就好”?

谢长缨否认喜欢黎洛,黎洛一脸松口气的样子,可把谢长缨差点给气炸了!

方才那一刻,黎洛对上谢长缨生气的目光,莫名也是心头一悸,就生出了一个很荒唐的想法。

——难道说,大美人王爷喜欢我?!

事实证明人生三大错觉:手机震动,有人敲门,还有……

他喜欢我。

黎洛是穿越到这里来的不速之客,按照他已经穿过无数次的经验,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要突然离开,可谓是毫无征兆悄无声息。

所以说,对于这个世界,对于颍川王谢长缨,他不过是个过客而已。黎洛清楚的知道,就算大美人再好看,大美人再厉害,大美人再惹人喜欢,但他们始终没有一丝的可能性。

“我是说啊,”黎洛还是笑眯眯的说:“时间太晚了,不如还是睡觉罢,明天还有的忙呢。那我先回去了啊,王爷!”

“站住。”谢长缨淡淡的道。

谢长缨很生气,比刚才还生气,莫名的火气都顶到了胸口,直奔嗓子眼。

黎洛回头瞧他,说:“王爷,又怎么了?”

谢长缨眯眼,说:“本王决定了,你今天就睡在本王屋里。”

“啊?!”黎洛睁大眼睛,嘴巴也不雅的张大了。

这目瞪口呆的表情,倒是足以取悦谢长缨。

谢长缨笑了,道:“本王言出即行,既然说好了一尺,那便一尺,不论是吃饭睡觉还是洗澡。所以……不是今天,是以后,你每天都要睡在本王旁边了。”

“可可可可……”

黎洛结巴了。

谢长缨游刃有余的打断了他的话头,指了指屏风后的浴桶,道:“现在准备就寝,你还没沐浴,先去沐浴,本王可不想和邋里邋遢的人睡在同一张榻上。”

“不是……王爷,其实……”黎洛想要挣扎一番。

谢长缨已经算计好了,等黎洛去洗澡的时候,自己就可以不经意的过去看一眼,再看一看黎洛背后的红色刺字。反正这里是他的房间,他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叩叩!”

“叩——”

敲门的声音有些突兀,打断了谢长缨的算计,也打断了黎洛的挣扎。

有人敲门,却不是在敲谢长缨的房门,而是隔壁。

隔壁是黎洛的房间。

这大半夜的,竟然有人敲门,来找黎洛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谢长缨屏气凝神一听,顿时脸色难看的皱了皱眉头。

黎洛如蒙大赦,道:“王爷,有人找我,我出去看看。”

“站住。”谢长缨只说两个字,但听着煞是威严。

黎洛双腿灌铅,立刻站在原地,不敢走了。

屋外又传来了敲门声,那人竟是孜孜不倦不肯离开。

隔了片刻,又传来了说话声音。

“黎公子?黎公子你睡了吗?”

黎洛这么一听,顿时睁大眼睛,这娇滴滴的声音,是黄夫人啊!

“大半夜的,黄夫人怎么来找我啊?”

黎洛一脸惊讶,现在是非常的庆幸,自己没有跑过去开门。他只觉得这黄夫人比谢长缨还可怕!

毕竟上一次黎洛单独见到黄夫人,差点就喝了一碗带春/药的甜汤,说起来这黄夫人也是足够“奔放”了!

黄夫人不见有人应门,却也并不立刻离开,敲了半天门,又说:“黎公子?你已经睡下了吗?”

“你能给我开一下门吗?”

“其实是这样的……”

“我有点睡不着,黄家最近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情。我……我着实害怕的很。听说黎公子聪明过人,也正在调查黄家发生的这些事情,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进展,能与我分享一下,也好叫我心里有个底儿啊。”

“呀,这夜深了外面真是冷呢,黎公子,不如先让我进屋,我们慢慢说啊……”

黎洛:“……”

黎洛在隔壁,不过黄夫人这些话还是听清楚的,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黎洛止不住喃喃的道:“我一个小太监,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这不科学……”

黄夫人每说一句话,谢长缨脸色就难看一分。至于为何不高兴,谢长缨说不清楚。

谢长缨回头对黎洛道:“你在这里,不许出去。”

黎洛点点头,这会儿自己是真的一点也不想出去了。

说罢了,谢长缨倒是往门口去,抬起手来就要拉开大门。

黎洛吓了一跳,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谢长缨的后腰,小声道:“王爷你干什么啊,我会被发现的,我可不想去见什么黄夫人,太可怕了。”

黎洛一副避若蛇蝎的模样,倒是叫谢长缨莫名喜悦。

谢长缨笑了,道:“怕什么,我出去见她,你在屋里不要出声,她自然不知你在这里。”

“可是……”黎洛道。

谢长缨道:“你不是要试探她?眼下时机正好。”

的确,黎洛本准备夜探黄夫人,不过因着突发情况没成功。眼下黄夫人送上门来了,的确是个好机会。

黎洛不方便出面,谢长缨倒是可以出面。

黎洛小声道:“有点危险!”

黎洛满脑子都是“春/药”这两个字,万一谢长缨着了道,那不是要吃大亏啊!

谢长缨道:“放心,本王比你聪明。”

黎洛:“……”突然就不想劝他了。

谢长缨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回身又将房门给带上,以免黄夫人看到屋里的黎洛。

黄夫人没等到黎洛开门,隔壁的门倒是开了。

谢长缨走出来,看了一眼黄夫人,道:“这么晚了,黄夫人来找黎洛有何事。”

黄夫人被问起,一点也不见惊慌失措,反而大大方方,笑着道:“打扰王爷休息了。是这样的,最近府上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我听说黎公子很是聪明,所以想要与黎公子谈一谈,也不知黎公子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如此。”谢长缨说。

黄夫人面对颍川王的压力,丝毫也不怯场。不过说起来,谢长缨的表演天赋也是绝佳的。

谢长缨淡淡的说:“黎洛出门去了,并不在房间,看来黄夫人白跑一趟。”

“什么?出门去了?”

黄夫人一脸惊讶,声音拔高了一些,说:“怎么出门去了?不是刚刚叫了热水,说是要沐浴吗?怎么就出门去了呢?”

黎洛站在屋里,贴着门听外面两人谈话,听到这里挑了挑眉头。这黄夫人果然有问题啊,她对自己也太过分关注了,连自己要了热水,准备洗澡都知道。

谢长缨脸色有些不愉,道:“应该是查案子去了,黎洛这个人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屋里的黎洛:“……”

黄夫人干笑一声,说:“原来是这样。但是这大半夜的,于桥这里也不安稳,黎公子也太不顾自己的安慰了。敢问王爷,黎公子可带了什么人一起出去查案?”

谢长缨摇头,说:“没有,独自一人。”

“独自一人?”黄夫人又是吃了一惊,脸色变了变,然后讪讪的便退了下去,离开了院落。

谢长缨看着黄夫人真的离开,这才打开门回了房间。

黎洛站在屋里,显然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一个完整,正若有所思的样子。

谢长缨心底里一片火气,道:“看来这个黄夫人,果然对你与众不同。”

黎洛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她好像盯上我了。咱们第一天到黄家,她就一个劲儿的跟我搭讪,还给我送加了料的甜汤。”

谢长缨脸色更黑了,只觉得黎洛的话,仿佛炫耀一样,让人心情不舒坦。

黎洛又说:“而且有点不对头啊,她不只是盯上我了,好像还挺关心我的。”

“呵——”

谢长缨终于憋不住了,冷笑一声,道:“怎么?一个有夫之妇看上你,你还挺高兴的。”

“果然有问题,这是为什么呢?”

谢长缨嘲讽的话,黎洛显然没听到,这可把谢长缨差点气炸了。

谢长缨干脆走到黎洛面前,在他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只手就拎住了黎洛的后衣领,将人直接拎了起来。

“啊——”

黎洛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小宠物,被谢长缨直接拎到了屏风后面,眼看着就要被扔进浴桶里。

黎洛大叫着:“王爷饶命!别别……不要啊!”

谢长缨手臂一顿,只觉黎洛每次喊的都这么大声,最重要的是都这么暧昧……

谢长缨听不下去了,干脆将他丢在浴桶旁边,道:“现在沐浴,然后休息。”

“真……真的要沐浴啊。”黎洛有点犹豫。

谢长缨都不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就在黎洛磨蹭的时候,谢长缨转身离开屏风,坐到了床上,一副根本不在意黎洛沐浴的模样。

其实谢长缨想好了,自己要装作不在意,让黎洛放松警惕,然后等黎洛脱光了的时候,再出其不意走过去,一定可以看清楚黎洛背后的刺字。

果然,谢长缨才走没多久,就听到水声,黎洛应该是已经开始洗澡了。

黎洛的确开始洗澡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今天不沐浴恐怕是不能睡觉了。眼看着时辰已经晚了,再不睡怕是明日起不来,所以黎洛干脆也不纠结,开始洗澡。

黎洛不纠结了,谢长缨就开始纠结了。

他坐在床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十指攥紧,松开,攥紧,松开……

然后站起来,往前踏了一步,又退后一步,坐下……

如此反反复复,重复了好几遍这样的动作,谢长缨发现自己手心里居然出汗了。

他本打算一气呵成的去偷看黎洛沐浴,可现在莫名“不敢”。

谢长缨心想着,本王是要看刺字,可万一黎洛以为本王是个登徒浪子,特意来偷看他洗澡……怎么办?

若是黎洛以为本王品行不端,怎么办?

若是黎洛以为本王喜欢他,怎么办?

想到此处,谢长缨一阵发呆。

随后就听到黎洛的声音说:“王爷?你在干什么?”

谢长缨一抬头,说:“你洗完了?”

“对啊。”黎洛点点头,他已经重新穿好了中衣,浑身冒着热气儿,头发稍有一点点湿润。

就在谢长缨犹豫不决之时,已经过去了太久,黎洛早已洗完,连擦都擦干净了。

谢长缨:“……”

谢长缨一阵沉默,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黎洛站在床边也是一阵沉默,双人床倒是挺大的。

谢长缨指了指里面,道:“你睡里面。”

黎洛老实的哦了一声,爬上床去,躺好,盖好被子。躺的是规规矩矩,仿佛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谢长缨也躺下,然后一挥手,一阵风过,桌上的烛灯立刻熄灭。

屋里瞬间黑暗下来,再没人说话。

谢长缨没能偷窥黎洛沐浴,不过机会还是有的,等黎洛睡着之后,也不是不可以看他的后腰。

时间一点点过去,黎洛很快就睡着了。毕竟他身子板瘦弱,整天奔波劳累,根本受不了。

黎洛起先躺的很是规矩,不过睡着之后就原形毕露了。

谢长缨闭着眼睛,正盘算着要什么时候“偷袭”黎洛,下一刻“咚”的一下子,谢长缨胸口被打了一记,力道虽然不重,但他“做贼心虚”,被吓得直出冷汗。

谢长缨睁眼去看,原来是黎洛睡着了,翻了个身,胳膊一甩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谢长缨:“……”

黎洛睡着了很肆意,而且特别喜欢翻身,一会儿侧躺一会儿趴着。

这会儿黎洛便趴了下来,像是一只小猫咪似的,莫名有点可爱。

谢长缨眯了眯眼睛,眼下倒是个好机会。

黎洛的刺字在后腰处,他又正好趴在床上,只需要掀开黎洛的上衣就……

谢长缨悄无声息翻身而起,慢慢的……慢慢的伸出手去,指尖触碰到了黎洛白色的上衣。

这一刻,谢长缨感觉自己的动作有些猥琐。

但是不容他犹豫,指不定黎洛很快就要翻身,谢长缨干脆当机立断,直接就掀开了黎洛背部的上衣。

中衣很宽松,掀开很容易,只是……

谢长缨一阵头疼,发现自己的估算出现了偏差。黎洛的裤子好像有点长,所以提的比较高,掀开上衣根本看不到后腰的刺字,被裤子给挡住了。

这下子好了,谢长缨若是坚持要看黎洛的刺字,就必须将裤子一同解决。

谢长缨的手抖了一下,额间竟然冒出了薄汗。

就在谢长缨天人交战之时,外面传来了声音,这回倒不是什么尖叫,或者死人了。

“快去告诉老爷……”

“又有贵客来了!”

声音虽然并不大,不过还是吵醒了黎洛。

黎洛哼了一声,睫毛快速的抖动,眼看着就要醒过来。

谢长缨心虚了,他还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得手,但是他心虚的厉害。

所以谢长缨决定装死。

谢长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反正他当机立断,快速躺下,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黎洛被吵醒,揉着眼睛睁开,嘟囔着:“又又又怎么了!”

他睁开一瞧,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原来旁边的王爷还在睡呢,没有被吵醒。

黎洛有些奇怪,王爷武功那么好,不是说武功好的人特别警觉吗?怎么睡得这么熟?

黎洛点点头,一定是太累了,美人就是要睡眠充足,不然会提前衰老的。

“还是不要打搅王爷了。”黎洛又点点头。

此时装睡的谢长缨松了口气,黎洛并没有发现他是假装的,那就好……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再起,这会儿谢长缨想要装睡都不行,睁开了眼睛。

“怎么回事。”谢长缨问。

黎洛摇摇头,说:“不知道,好像是黄家又来了什么客人,外面吵吵闹闹的。”

“砰砰砰!”

敲门的声音没有停歇,伴随着厉无争的喊声:“王爷!醒醒啊!是我,大事情!”

谢长缨头疼,下了榻披上衣服,这才走过去开门。

厉无争看来也是被吵醒的,也只是披了一件衣服就来了,进了门立刻说:“王爷!有人也借宿在了黄家,你猜是……”谁!

话没说完,厉无争目瞪口呆,看到了同样披着衣服走出来的黎洛。

这……

厉无争眼珠子乱转,他好像知道,为何拍了半天,王爷都不来开门的原因。

大半夜的,王爷和黎洛好像在办奇怪的事情。而自己打搅了他们的好事儿……

厉无争尴尬了,说:“我,要不我先出去。”

“回来。”谢长缨只说两个字。

厉无争是站住了,但是不好意思转头看他们。

黎洛倒是坦然,说:“是什么人来了?厉大人好像挺兴奋的。”

“不是兴奋,是冤家路窄!”厉无争立刻说:“是太子和寒太傅来了!”

“太子。”谢长缨皱眉。

黎洛也吃了一惊,道:“小太子也到了这个地方?”

小太子谢棠先他们一步离开,后来不知去向,黎洛以为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在一起。

“不过好奇怪,小太子怎么也到这个地方来了?”黎洛说。

这也是谢长缨和厉无争的疑问。

小太子谢棠离开都城,必然是有皇命在身,不然他是万万不能离开都城这么久的。

谢长缨被派来督促重建工作,而此时谢棠也来了,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厉无争脸上变色,有些犹豫起来,小声对谢长缨道:“难道说陛下不信任王爷,所以叫太子前来……”

谢长缨没说话。

黎洛说:“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三个人各自穿好衣服,然后一同走出院落。果然看到黄家灯火通明的,黄老爷急匆匆起身,亲自跑出来去迎接。

黄夫人也跟在旁边,不过走了一半,她一瞥眼就看到了黎洛。

黄夫人犹豫了一下,竟是趁着黄老爷不注意,冲着黎洛走了过来。

厉无争奇怪的说:“什么情况?黄夫人怎么来了?”

谢长缨脸黑。

黎洛头疼。

黄夫人走过来,果然是来找黎洛的,道:“黎公子,听说你半夜出去查案了。”

“是啊。”黎洛点头,千万不能穿帮。

黄夫人道:“别怪我多嘴,如今于桥太不安全了,虽然尽早破案是好事,但黎公子要注意安全呀。”

“多谢黄夫人提醒。”黎洛客气的说。

黄夫人似乎不好多说,这便转身去追上黄老爷了。

“什么情况?”厉无争见黄夫人走了,惊讶的说:“这个黄夫人太奇怪了,莫不是对黎洛……”一见钟情?

黄夫人三十有余成熟风韵,而黎洛看起来特别年轻稚嫩,这年龄差着实巨大的很。

谢长缨脸色更黑,但是没说这事,只是道:“我们也过去看看。”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就见黄老爷迎着贵客来了,远远一瞧果然是熟人,可不就是小太子谢棠和太子太傅寒敬亭。

“真的是小太子啊。”黎洛道。

“咦?!黎洛!”

谢棠也一眼就看到了黎洛,满脸都是惊喜的模样,直接快速跑了过来。

黎洛刚要问好,而谢棠已经热情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棠拍着他的后背,道:“是你啊,你也在这里,太好了,这几天我正想你呢。”

看来小太子又恢复了精神头,黎洛瞧着他笑容满面样子,也挺开心的。

“额——”

黎洛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后衣领又被人给揪了。不做他想,一定是谢长缨在拎他的领子。

谢长缨拽着黎洛的领子,将黎洛从谢棠怀里拽了出来。

黎洛赶紧随着后退,说:“王爷,这样跟上吊没有区别。”

谢长缨一脸冷漠,垂眼看着谢棠,淡淡的道:“太子与本王的人,倒是不生分。”

小太子谢棠炸毛了,他一见到皇叔谢长缨,立刻化身斗鸡。谢棠特别讨厌谢长缨波澜不惊的口气,还特别讨厌谢长缨每次都俯视自己的感觉。

谢棠道:“黎洛本是皇太后身边的人,不过是赏给皇叔用一用罢了,指不定哪天皇太后就把人拨给我了!”

“哦?”谢长缨还是表情淡淡的。

谢棠说:“我回宫就去和皇太后求人!”

“那就回了宫再说。”谢长缨道。

气氛僵硬到了极点,黄老爷在旁边直擦冷汗。倒是寒太傅并无不适,笑的很温柔,道:“王爷到此处来督促重建,想必于桥很快就能恢复昔日的盛景。”

谢长缨道:“重建的事情,本王定然竭尽全力。想必太傅此次前来,也是有要事。”

“说的也是。”寒敬亭点点头,随后也不多言,转身对小太子招了招手,说:“时辰不早,太子还是早些就寝罢。”

“哦。”谢棠很听话的点点头,跟在寒敬亭后面就走了。

小太子和寒太傅下榻的院落就在他们隔壁,离得并不远。

黎洛瞧着他们离开,啧了一声说:“我看啊,这地方果然有大事发生呢。”

谢长缨沉默不语。

于桥肯定不只是出了灾情这么简单,不然就算为了矿洞和石料,一个颍川王谢长缨前来也足够的了。

而现在,不只是小太子来了,太子太傅寒敬亭也来了。

虽然谢棠年纪尚小,心性不定,还无法成什么大事儿,但是太子太傅寒敬亭可是个能人,他出现在这个地方,必然有其用意。

谢长缨忽然道:“去叫人盯着点。”

厉无争立刻点头,说:“我知道了。”

谢长缨点点头,道:“晚了,休息罢。”

众人回房间休息,厉无争还要去吩咐盯梢的事情,所以和黎洛谢长缨不同路。

黎洛回了院落,本想抖个小机灵,很自然的走回自己房间。

不过……

“嘭!”

黎洛才打开一点点房门,背后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将刚刚打开的房门,一把压住。

黎洛回头,果然是谢长缨。

谢长缨抵住房门,不让黎洛进去,道:“跟我走。”

“哦。”黎洛不敢挣扎,一副乖巧老实的模样,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跟着谢长缨回房间去睡觉了。

另外一面小太子谢棠也进了房间,将行囊放下,坐在桌边等着沐浴的热水,忍不住叹了口气。

寒敬亭走进来,就看到谢棠不怎么高兴,蔫头耷拉脑的模样。

寒敬亭道:“为何不悦?”

“师父……”谢棠拉了个长声,趴在桌上闷闷不乐。

寒敬亭笑了,走过去拍了拍谢棠的头顶,道:“可是因着颍川王。”

“不是啊师父。”谢棠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只是突然见到黎洛他们,就想到……杨牧的事情。”

寒敬亭没有说话。

谢棠像是被点燃的炮竹似的,满脸气愤:“杨牧这个大坏蛋,竟然骗我?!”

就如黎洛猜测的差不多,谢棠果然是发现杨牧没有死,所以才离开的那个地方。

那时谢棠因着杨牧自尽的事情,又是自责又是伤心,哭了一整个晚上,眼睛肿的比桃子还厉害,根本没能睡觉,天没亮想要再去看看杨牧的尸体,结果……

结果谢棠竟然发现杨牧的尸体不翼而飞,而衙役和捕快们根本没有发觉。

谢棠也不笨,赫然发现自己可能被骗了,大家可能都被骗了!杨牧可能根本没有死,只是假死,然后……

他走了。

谢棠气得要死,但最终假装安葬了杨牧,立刻离开了衙门。

所以在谢长缨准备上路的第二天,谢棠一行人已经急匆匆离开。

谢棠拍着桌子道:“气死我了,杨牧居然骗人!骗人!害我流了那么多眼泪!我最讨厌被骗了!一辈子不会原谅他的!骗子!”

寒敬亭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道:“棠儿莫气。杨牧只是暂时没死罢了。”

“师父?”谢棠睁大眼睛,道:“师父是什么意思?”

谢棠一时间都听懵了。

寒敬亭幽幽的道:“我听说,最近有江湖人见过酷似杨牧之人。正好,为师在江湖上也有些个朋友,若是棠儿真的生气被骗了,师父可以派人去找他,杀了给棠儿出气。”

“师师……父,”谢棠一屁股坐在寒敬亭旁边,说:“还是算了罢。别、别了。我大人有大量,也没那么生气,叫他多活几年而已,也没什么的。”

寒敬亭笑了,又在他头顶上拍了拍,道:“时辰晚了,早睡。”

“我知道了,师父也早点休息。”谢棠道。

寒敬亭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谢棠的房间,将房门关上。

寒敬亭站在谢棠房门口有一会儿,没有立刻走,随后径直出了院落,根本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出了黄家,往偏僻的地方去。

夜色浓重,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于桥这个地方还沉浸在萧条之中,又接连发生了几起命案,根本没有人敢大半夜出行。

寒敬亭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一处角落。那个地方竟是已有人再等他。

“您来了。”等候之人毕恭毕敬的对寒敬亭行了个礼。

寒敬亭点点头。

那人犹豫了一下,问道:“太子……可还在气我?”

寒敬亭笑了,道:“刚刚才提起你,棠儿气的很。”

那人干笑一声,听起来笑声有些憨厚。这半夜来见寒敬亭的人,正是黎洛才见过不久的杨牧!

杨牧干笑着,说:“按照太子的性子,怕是要气一辈子了。太子最是讨厌别人骗他。”

寒敬亭没说话,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如何。”

问的没头没脑,但是杨牧听懂了,说:“已经按照大人的意思,我去找过黎洛了。但是他……很奇怪。”

寒敬亭点点头,道:“的确奇怪。”

杨牧又道:“黎洛仿佛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我又觉得他不像是失忆了,很有可能在装疯卖傻。”

杨牧有些看不懂黎洛是什么意思。

杨牧继续道:“我也提醒过黎洛,让他离开于桥,离开颍川王。但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结果显而易见。今天寒敬亭已经见过了黎洛,他还在于桥没有离开,也还留在颍川王谢长缨的身边。

“无妨。”寒敬亭道:“做好接下来该做的事情。黎洛那边,我自会盯着些。”

“是。”杨牧道。

寒敬亭看起来不想久留,已经转身准备离开。

杨牧追上一步,看起来有话要说,但是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说出口的样子。

寒敬亭倒是停了下来,没有回头,道:“还有话说?”

杨牧道:“是……太子,太子还是个孩子,请大人不要伤害太子。”

寒敬亭笑了,只是他背对着杨牧,所以杨牧瞧不见他的笑容。

寒敬亭道:“棠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他?若他一直是个孩子,再好也不过,我是万万不会做什么对他不利之事。只是……”

他话到此处顿了顿:“若他与黎洛一样,变得难以揣测无法控制,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留下这样一句话,终于离开了,悄无声息的回了黄家去。

后半夜很安静,反正黎洛是睡了个好觉的,再睁开眼睛已经大天亮,身边的谢长缨早就不见踪影,应该是已经起身了。

黎洛迷迷糊糊,抱着被子伸了个懒腰,嘴里嘟囔着:“说好的一尺呢,一尺呢!王爷健忘啊……”

黎洛起了床,摸了摸饥饿的肚子,准备洗把脸就去吃早饭。

他整理好自己,还是不见谢长缨回来,也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只能去找厉无争问一问了。

黎洛拉开房门,从屋里走出去,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有人热情的说:“黎公子醒了,昨夜睡得可好?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与我说。”

黎洛抬头一瞧,黄夫人又来了!

黄夫人正坐在院子的凉亭里,当然了凉亭里不只是她一个人,谢长缨和厉无争都在,桌上摆着不少早点,看起来很是丰盛。

黄夫人热络的说:“我是来给你们送早膳的,黎公子快来尝一尝罢,想吃什么,我再去端来。”

“黄夫人客气了。”黎洛干笑着走过来。

他观察了一下谢长缨的脸色,很不好。

黄夫人看起来像是要和他们唠嗑,道:“昨日晚上,黎公子怎么睡在王爷的屋里了?我刚才看到黎公子是从王爷屋里走出来的呢。”

厉无争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谢长缨则是面无表情。

谢长缨淡淡的道:“黎洛是本王的随从,他在哪里是本王说了算。”

“倒是这么回事。”黄夫人被谢长缨堵住了话头,也不好继续刨根问底。

不过黄夫人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坐下来,道:“黎公子,不知道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可有什么眉目?我听说黎公子对黄家和刺字的案子很有兴趣,昨夜还连夜出去查案了呢。”

黎洛感觉自己早饭是吃不好了,不过这样也好,黄夫人送上门来,黎洛准备试探一番。

黎洛道:“是啊,是有些眉目了,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正准备找黄夫人求证呢。”

“什么风言风语?”黄夫人问。

黎洛道:“我听到一些传闻,黄夫人以前和大夫人认识,而且你们两人的关系……仿佛不怎么好。”

“真是一派胡言。”黄夫人立刻否认,道:“不瞒黎公子说,我的确认识大夫人,我以前是大夫人的丫鬟,跟着大夫人许多许多年了,感情真真的好!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呢!怎么可能关系不怎好?都是一些下人嚼舌头根子,诋毁我姐妹二人的情谊,他们就是嫉妒。唉,这人心呢……”

黄夫人并不藏着掖着,一上来就承认自己以前做过丫鬟,看起来说话爽利,而且还很善谈。

“原来是这样……”黎洛笑着点点头,说:“看来嫉妒黄夫人的人还挺多的,有人说了黄夫人不少坏话呢。”

黄夫人有些生气,道:“是不是那个阿虎说的!我一猜就是他,他与你们说什么了?他就是与我过不去。”

“也不是阿虎。”黎洛道:“我听说大夫人当时失踪,传闻她是和一个男人私奔了。但是有人说,这消息是假的,是黄夫人您诋毁了大夫人……”

话没说完,黄夫人已经气愤的道:“一派胡言!怎么是我诋毁她呢!黎公子我与你实话说了罢!大夫人的确是去见一个男人,然后就一去不回的,这不是我说不说的事儿,而是事实呀!”

黎洛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道:“能仔细说说吗?”

黄夫人点头,道:“黎公子想听,我便与你说说。”

根据黄夫人所说,那是一个从外乡来的男子,然后就找上了黄家来,大夫人一见他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整日日思夜想的。

“我当时还是大夫人的丫鬟,为了这件事情,我劝阻过大夫人很多次呢!”黄夫人忧心忡忡,道:“老爷对大夫人那么好,大夫人如何能另投他欢呢!我就劝阻大夫人,可大夫人……大夫人很生气,骂我,还打我,根本不听我的。”

说到这里,黄夫人拿着帕子盖住眼睛,竟是真的哭了。

黎洛盯在她脸上几秒钟时间,似乎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黄夫人继续说:“后来啊,大夫人接到一封书信,是那男人的。他们竟然约定了一个时辰,我看到大夫人半夜要出去,我就又去劝阻,可大夫人还是不听,就那么去了,去私会那个男人!再后来……”

黄夫人说到这里顿了顿,愣了一下神儿,道:“也就没有再后来了,大夫人一去不回,和那个男人私奔了。”

黎洛点了点头。

黄夫人道:“黎公子,你可要相信我的话,我怎么敢欺骗你呢。我说的都是实话,千真万确。哦对了,若是你们不信的话,大可以去问问曹县令。”

“曹县令?”黎洛有点吃惊,道:“这事情和曹县令还有关系?”

“也不是那个意思。”黄夫人道:“我听说啊,当年那个从外乡来的男子,来到镇子上之后,去过衙门。不过不是去伸冤的,而是去会友。听说是曹县令昔日里的好友。若是你们不信我说的话,大可以去问问曹县令,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黄夫人搬出了人证,听起来可信度提高了不少。

黎洛点点头,道:“看来黄夫人的确是被冤枉的。”

“那可不是。”黄夫人道。

“还有昨天晚上的事情。”黎洛忽然提起了昨晚。

昨晚黄夫人的被子上突然一堆血迹,邪门的厉害,黄夫人乍一想起来,脸色都白了,道:“也不知是谁装神弄鬼的,可恶极了,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搞得鬼,定然扒了他的皮。”

黄夫人絮絮叨叨的,和黎洛聊了大半天,谢长缨原本是安安稳稳坐着喝茶的,但是喝了三杯之后,实在是喝不下了,心也静不下来。

谢长缨脸色不好看,直接站了起来。

黎洛奇怪的去看他,道:“王爷,去哪里?”

谢长缨道:“本王还有事情要做。”

“我跟着王爷去罢。”黎洛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黄夫人见黎洛要走,似乎有些不舍得,但是也不好再留,只好也离开了。

厉无争见黄夫人走了,也跑过来,道:“我觉得吧,这个黄夫人挺厉害的,嘴里是不是一句真话都没有。刚才还说哭就哭了,不过我瞧她哭得很假啊。”

黎洛笑了,厉无争被笑的有些发毛。

厉无争道:“我说的不对?你不会觉得黄夫人讲的都是实话罢?”

“实话不见得。”黎洛道:“真假参半罢。但是有个地方非常有趣。”

谢长缨问:“什么。”

黎洛说:“刚刚黄夫人是真的哭了,挺伤心的。”

“挺伤心的?”厉无争吃了一惊。

谢长缨也有点吃惊,他觉得黄夫人就算并非坏人,也绝不是什么好人之流,心机城府极深。

黎洛道:“所以我才说有意思。黄夫人说到那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是真的哭了,而且是真的伤心。”

“那她想到了什么?”厉无争好奇的问。

黎洛底气十足的说:“我怎么知道。”

厉无争:“……”还以为黎洛什么都知道。

谢长缨淡淡的说:“先出去一趟。”

“又要上山吗?”黎洛问。

谢长缨道:“今日去衙门。”

“咦?去衙门?”黎洛赶忙追上,说:“太好了,我也想去衙门呢。”

今天曹县令会从山上下来,暂时回衙门处理一些事物,所以谢长缨也要去衙门一趟,正好黎洛有些在意黄夫人刚刚说的话,所以想去衙门打听一下。

谢长缨点头,说:“走。”

黎洛跟上,厉无争也跟上来。

谢长缨回头瞧了一眼,对厉无争说:“你就别去了,盯着太子。”

“不是罢……”厉无争不愿意,说:“盯梢的工作已经交给侍卫们了,我还去干什么啊。”

黎洛难得帮着厉无争说话:“对啊,侍卫们武功那么好,盯梢肯定没问题,不需要厉大人。”

厉无争差点就感动,就差那么一点点。

还不等他感动,黎洛还有后话:“毕竟厉大人武功太差太差了!只会拖后腿!”

看来黎洛果然记仇,他还记得在山上,因为厉无争这个猪队友,叫杨牧跑了的事情。

“多大点事情啊!”厉无争底气不足,说:“我已经派人出去找杨牧了,若他还在附近,一定把他揪出来!”

“先走。”

谢长缨没时间听他们吵架,率先出了黄家。

黎洛和厉无争跟上,大家一起往衙门而去。

衙门看起来十足忙碌,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的。因着受灾,衙门看起来年久失修,坍塌了一小半,如今还在修补,瞧上去狼狈不堪。

有几个衙役和捕快正在门口,一出来就看到了颍川王谢长缨。他们昨日跟着曹大人在山上见过谢长缨,所以是认得的。

衙役们连忙跑过来,说:“王爷,各位大人来了,快快请进。”

就在这些衙役之中,有个年轻人看着眼生。不过他长着一张令人过目不忘,叫人无法不注意的脸。

黎洛一眼就看到了那年轻人,差点脱口而出……

“你长得真好看!”

黎洛是差点脱口而出,说出他心声的人是旁边的厉无争。

黎洛的口头禅今天倒是被厉无争给抢走了,黎洛惊讶的回头去看厉无争,就见厉无争一脸痴迷,简直看呆了。

那年轻人好像衙门里的捕快,穿着一身官服,身姿挺拔,腰身很细,但是肩膀很宽,还有一双大长腿,竟是比黎洛高出一个头去,差不离和谢长缨一般高了。

就是如此挺拔的年轻人,却长着一张精致的美人脸,充满了料峭寒风之感。

厉无争向来有个花花公子的名声,离开都城许久,难得见到这么一个美人,一个没忍住口不择言。

年轻人听到厉无争的声音,冷漠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啧……”黎洛小声对厉无争道:“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人家不高兴了。”

厉无争也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毕竟旁边那么多衙役还在呢。

那些衙役听到厉无争的话,都忍不住笑了,笑着调侃年轻人,说:“小曹,这位大人夸你长得好看呢。”

看来年轻人姓曹,和曹县令一个姓,不知是不是巧合。

曹捕快听到调侃,脸色更是冷冰冰的,一句话不说,直接转身走了。

这下子就尴尬了,衙役们也没想到会如此,道:“王爷莫怪,各位大人莫怪。小曹的性子就是这样,其实……”

“没关系没关系。”

谢长缨没说话,厉无争道是大度,已经摆手说:“我们进去说话。”

谢长缨走在前面,厉无争和黎洛走在后面。

黎洛说:“厉大人,你现在表情很猥琐啊。”

厉无争:“……”

厉无争辩解说:“什么猥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单纯欣赏。”

黎洛感觉厉无争又抢了自己的台词,难道自己以前说这话的时候,也如此猥琐不可信吗?

厉无争感叹说:“这位曹捕快好像一朵带刺的鲜花,我……”

“厉大人。”黎洛开口打断他,道:“带刺的不一定是鲜花啊,万一是狼牙棒呢?”

厉无争:“……”什么气氛也都被黎洛给毁了。

谢长缨停下步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别嘀嘀咕咕的,跟上来。”

“哦!”黎洛答应一声,立刻小跑着跟上来,特别的乖巧。

谢长缨见他反应,倒是莫名有点喜悦。

衙役带着他们进去,曹县令赶紧迎出来,来的不只是曹县令,那曹捕快也跟在后面。

厉无争一见曹捕快又回来了,立刻满脸欣喜。

曹县令道:“有劳王爷前来,里面请。”

今日谢长缨来找曹县令有公务,当然黎洛还有问曹县令一些事情。

曹县令将他们请进去,众人落座之后,曹捕快给他们端了茶水上来。

曹县令这才想起来,道:“王爷,各位大人。差点忘了介绍,这是下官的义子,也是衙门里的捕快,叫曹知水。”

之前黎洛听说了,曹县令妻子去世之后没有另娶,一直都是他一个人。后来女儿不幸过世,更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

不过曹县令早年收过一个义子,就是曹知水了,和曹县令没有血缘关系。

曹知水不爱说话,冷漠的点点头,然后就退到后面去站着。

黎洛乖巧的坐在旁边,等着谢长缨先说正经事,等他说完了正经事,黎洛再问问关于黄家的事情。

这正经事一说,黎洛是等的腰酸背疼,差点以为会等到太阳落山。

谢长缨终于道:“曹县令,还有一些事情,本王想要问问。”

曹县令道:“王爷请说。”

“是关于黄家的事情。”谢长缨说。

黄夫人提到一个男人,说是曹县令的好朋友,黎洛特意来求证的。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曹县令一听,显然还是记得的,却有点吃惊的模样。

黎洛问:“怎么了?”

曹县令道:“不瞒各位大人,下官的确认识此人。此人乃是下官还没有到于桥就任之前就认识的老友了。”

那位朋友是曹县令同窗,但是一直没能考取功名,所以只好回家从商去了。

多年不见,曹县令到了于桥就任,没想到那位朋友经商途中路过于桥,两个人便难得相遇。

黎洛道:“他是经商路过于桥。”

曹县令点头,道:“的确是这么回事。下官奇怪的是,他怎么可能和黄家的大夫人有什么牵连呢?是万万不可能的。”

按照曹县令的说法,好友当时已经成家,孩子都有了,而且并非孤身一人前来,是拖家带口路过此地的。

“拖家带口?”厉无争吃了一惊,这和黄夫人说的不一样啊。

曹县令继续说:“他来的时候,的确向我打听了黄家大夫人的事情。不过只是被人所托,想要给大夫人送一封信而已。”

曹县令的好友是个商人,正好路过于桥,因为受人所托要去黄家送信。不过曹县令当时就跟好友说,他一个男子找上门去,恐怕不妥,会闹出不必要的误会。

曹县令又说:“我那好友虽然后来从商,却终归是个读书人,所以绝不会做出不妥之事情。”

他们两个一合计,最后那位好友将信交给了大夫人,却根本没有见大夫人一面。

“后来,”曹县令说:“他时间太紧了,在这里住了一日就走了,第二天上路,绝没有见过黄家的大夫人,跟别说和大夫人有什么联系。”

按照曹县令的说法,时间根本对不上,好友在于桥就停留了一天,大夫人失踪是在数日之后,私奔一说完全不成立。

黎洛说:“他根本就没有见到大夫人?”

“千真万确。”曹县令道:“听说是将信交给黄老爷了,请黄老爷转交大夫人。”

黎洛点点头:“原来如此。”

厉无争小声道:“我就说黄夫人一句实话也没有,专门胡编乱造诋毁那位大夫人的名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看来黄夫人说谎了。

“对了。”黎洛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曹大人,你能给我一份山上的地图吗?”

“地图?”曹县令有些疑惑。

黎洛想要于桥山上的地图,各个矿洞的位置,苦工驻扎留宿的位置,还有四起案子发生的地点。

黎洛说:“都请帮我标注在地图上。对了对了,还有上山的几条路,也帮我标注一下,谢谢。”

“大人客气了。”曹县令转身对曹知水道:“你去拿一份地图,按照大人的意思标注出来。”

“是。”曹止水答应。

曹知水取了地图,不过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曹县令。

曹县令太忙,听说有突发的事情需要处理,已经急匆匆离开,留了话让曹知水帮忙协助他们破案,毕竟曹知水是捕快,凶杀案件的确由他负责,责无旁贷。

厉无争是最高兴的,立刻笑眯眯的说:“曹捕快你坐这里,慢慢画,慢慢画。”

曹知水没什么表情,坐下来就开始麻利的画图,在地图上圈圈点点的。

黎洛坐在旁边看着曹知水画图,看的很认真。厉无争则是坐不住,在旁边转着磨的搭讪。

厉无争说:“曹捕快,昨日我们上山,怎么没瞧见你?”

曹知水很平静,道:“前几日有任务,没时间上山。”

“原来如此,曹捕快看起来很忙。”厉无争说。

曹知水“嗯”了一声,没下文了。

空气一时间有些凝固。

曹知水画的很认真,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画不完的样子。厉无争干脆夸张的说:“王爷,午膳时间都过了,你们饿不饿?”

黎洛笑着说:“不饿啊,一点也不饿。”

厉无争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顿时全都卡在了嗓子眼,狠狠瞪了黎洛一眼。

黎洛嘿嘿一笑,心说你这点小心眼,想要支开我和王爷,好和美人单独相处,才不给你这个机会。

谢长缨道:“倒是有点饿了。”

眼看着都下午了,再过不久就要日落,早饭谢长缨也没吃下去,黄夫人一直说个不停,谢长缨实在是没食欲。

“跟我来。”谢长缨淡淡的说,然后站起来离开了房间。

黎洛一瞧,没办法了,只好乖巧跟上,说:“我来了我来了。”

这下好了,就真的只剩下厉无争和曹知水两个人。

“王爷!”黎洛跟上去,一脸很不放心的模样,说:“王爷,你不能因为厉大人是你的好朋友,你就助纣为虐啊。”

谢长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黎洛道:“王爷你看啊,厉大人一副口水过河的模样,眼睛都黏在曹捕快身上了!这很危险!”

谢长缨冷笑一声,说:“我看你的目光也黏在曹捕快身上了。”

谢长缨说完这话,才蓦然感觉自己语气有多酸。

黎洛还在据理力争,说:“我只是欣赏欣赏,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厉大人不一样啊,厉大人武功那么好,如今他们孤男寡男的两个人,万一厉大人色心大起,对曹捕快动粗怎么办?”

谢长缨又笑了,说:“那你可以放心,曹捕快的武功在厉无争之上。”

“额……”

黎洛眨了眨眼睛,道:“真的?”

“真的。”谢长缨说。

“哇。”黎洛满脸惊讶,说:“曹捕快不只是长得好看,武功居然这么厉害。那我就不用担心了。”

谢长缨听他赞美曹知水,心中不高兴了,道:“厉害?曹知水这样的武功,也只是说是平平。”

黎洛立刻拍马屁,道:“当然是王爷的武功最厉害!王爷最厉害!”

他们准备先去外面找点吃的去填填肚子,还没走出衙门,就听到几个衙役聚在一起抱怨。

衙役们坐在地上,小声嘀咕着:“曹知水太可气了!”

“是啊,目中无人。”

看来曹知水的性子不讨喜,衙门里不少衙役都不喜欢他。

“你们小声点,再让别人听到了,曹知水可是大人的儿子啊。”

“什么大人的儿子,不过是捡来的。你们不知道,我告诉你们吧,曹知水的亲爹,是个杀人犯!”

黎洛竖起耳朵来,他向来对八卦很感兴趣。

曹知水的确不是曹县令的儿子,是捡来的义子,性格相当孤僻,话很少很冷漠,但是长得很好看。

听说镇子里不少姑娘都喜欢曹知水,这就叫衙门里很多衙役不服气了,有些嫉妒曹知水,所以难免会聚集在一起说曹知水的坏话。

“嗨,不就是这点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也不问问,衙门里谁不知道。”

“你也知道曹知水的爹是杀人犯啊,还是咱们曹县令太好心眼了。”

“这种杀人犯的小孩,怎么能收留呢,指不定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黎洛听得有些气愤,这些人在背后编排别人,嘴脸着实丑陋。

不过黎洛忍了半天,没有出去伸张正义。他也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候出去帮曹知水出头,那些衙役肯定会服软,但是他们心中也肯定嫉恨。

黎洛是颍川王身边的人,衙役们自然不敢嫉恨他,只会过几日都算在曹知水的头上。

如此得不偿失。

谢长缨只看一眼就知道黎洛是怎么想的,淡淡的道:“这有什么。山上人手不足,我看这些衙役清闲的很,一会儿调他们到山上去搬石头,也就是了。”

黎洛一听眼睛亮了,说:“王爷果然就是厉害!也太聪明!我一看就知道这些人是吃饱了没事干,让他们去上山消耗消耗体力,就没时间说闲话了。”

“说起来……”黎洛道:“我觉得曹捕快并不是真的性子冷漠,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缺爱的孩子。需要有人温暖他一下。”

他说到这里,就听到谢长缨咳嗽了一声,黎洛回头一瞧,顿时有点尴尬。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缺爱的孩子正手拿地图,走过来了。

黎洛立刻闭嘴,一脸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厉无争跟着曹知水走过来,曹知水将地图递给黎洛,道:“给,地图。”

黎洛拿起来一瞧,特别的详细,说:“谢谢你。作为感谢,不如我们请你吃顿饭。”

“好啊好啊。”厉无争第一个同意,满脸欢喜。

曹知水冷冷的说:“不需要。”

他说罢了转身要走,不过又顿住了脚步,看着黎洛道:“我不缺爱,不需要别人温暖,也不需要别人喜欢。”

黎洛:“……”王爷诚不欺我,曹知水的武功的确不错,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

曹知水态度很强势,谢长缨有些不高兴了,虽然被说的不是他,但是……

黎洛倒是没有不高兴,不过他这个人可不是随便吃瘪的。

黎洛笑眯眯说:“看来曹捕快还有嘴硬这个特点啊。”

曹知水目光不善。

黎洛笑着又说:“刚才曹捕快一直站在曹县令身后,规规矩矩的。我观察过你了,你真的很笔直,不过……”

曹知水一直双手下垂,站的很规矩,几乎一动不动,看起来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不过黎洛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黎洛说:“你偶尔会不自觉的,用掌心触碰自己的腿。”

曹知水皱了皱眉头。

黎洛说:“摸腿这个动作,是渴望被别人抚摸拥抱的反应。”

曹知水道:“胡说八道。”

只是他说着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将下垂的双手环抱于胸前。

黎洛又道:“曹捕快看起来很冷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是你不信任别人的一种表现,也是你缺少被爱护的一种表现。因为久而久之被疏远,所以你习惯了这样的交流间距,已经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亲近,对不对?”

“胡说八道。”曹知水道。

黎洛继续说:“其实冷漠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外壳罢了,你外表有多冷漠,内心就有多脆弱,不想被旁人发现罢了,对不对?”

“胡说八道!”

曹知水第三次如此评价黎洛,然后不再停留落荒而逃。

厉无争叫了曹知水一声,不过可想而知,曹知水根本不理他,走的很着急。

厉无争说:“我说黎洛啊,你这张嘴真是……你都快把曹捕快说哭了,你看到没有,你瞧曹捕快被你吓跑了。”

黎洛有些自豪,道:“说明我都说对了。”

谢长缨看了黎洛一眼,目光有些复杂,道:“只见了曹知水一面,就这么了解他。”

黎洛嘿嘿一笑,说:“当然不可能啊。其实曹知水说的没错,我都是胡说八道的。”

“什么?”厉无争大吃一惊,说:“胡说八道的?那你就把曹知水给说哭了?我觉得说的挺准的啊,应该句句都戳在了曹知水的心窝上。”

黎洛很是大言不惭,说:“这叫巴纳姆效应。”

“八什么?”厉无争听不懂。

黎洛说:“意思就是,人呢,非常容易相信一个又笼统又普通的人格描述,认为这个人格描述特别符合自己的特征。就算这个描述特别空洞,也无所谓。”

“还,还是没听懂。”厉无争一头雾水,转头去看谢长缨,说:“王爷你听懂了吗?”

说实话,谢长缨也没听懂,很少有他不懂的东西,而黎洛每次开口又全都是他不懂的。

其实巴纳姆效应很好理解,举个例子就是“星座运势”。很多人相信星座运势这种东西,而且觉得非常准确,感觉每一句话都戳中了自己的要害。

而大多数这样的星座运势,所描绘的都是空洞、范范、不详细的特征。但大家听起来就觉得肯定是在说自己,没跑了。

黎洛说:“所以啊,我刚才就是在胡说八道,说的越空洞,曹知水反而越害怕。但是我有一点没说错啊,他的确是缺爱,渴望被拥抱,却又绝人于千里之外。”

厉无争听得似懂非懂,指了指自己,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趁机温暖一下曹捕快?”

黎洛道:“小心被曹捕快揍的不能人道。”

厉无争:“……”

谢长缨已经受不了他们的对话了,道:“说正经事。你要地图做什么?”

黎洛拿起地图,说:“当然是确定一件事情。”

黎洛仔细的查看地图,说:“刺字案子,四个死者全都死在了山上,全都是身上有刺字的人,全都被割走了刺字所在的皮肤。”

谢长缨点头,道:“的确。”

黎洛抖了抖地图,说:“凶手应该就是山上的一个人。”

“什么意思?”谢长缨皱眉。

黎洛说:“你看地图,于桥山山路崎岖,再加上大雨和滑坡,已经很难上下了。”

的确,想要上于桥山不容易,之前黎洛他们上过一次山,可把黎洛给累惨了。

因为山路难行,所以派来的苦工都住在山上,夜晚留宿在山里,而那四个死者,也是在山上被杀死的。

黎洛说:“山路这么难走,山上住了那么多人,若是有人专门上山杀人,然后下山离开,很容易被发现。不可能四次都悄无声息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谢长缨点头,说:“的确如此,因为要赶时间,晚上也会有一些运送石料木材的苦力在工作。若是有人上下山这么多次,不被发现不合理。”

黎洛说:“所以我猜,凶手应该是山上的一个人,混在其中便于作案。”

“难道是其中一个苦力?”厉无争说。

黎洛说:“这样说不严谨,曹县令和衙门里不少捕快衙役,也都在山上,全部有可能。”

“这……”厉无争道:“但这也不对啊,那大夫人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也死了,尸体在山上发现,胳膊上少了一块皮肤,只不过大夫人已经死了十年有余。

厉无争说:“凶手又是怎么杀了大夫人的呢?要我说,大夫人的案子黄夫人最有嫌疑。但是黄夫人不住在山上,又不可能杀人。”

“上次不是说了吗,”黎洛道:“大夫人和刺字案子,应该没有关系。”

大夫人被割走的皮肤,和那四个人有很大的不同。时间上也对不上,黎洛觉得,这不论是不是巧合,或者模仿作案,都应该不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黎洛若有所思,说:“大夫人的案子,黄夫人还在其次,我觉得有必要去问问黄老爷才行。”

“黄老爷?”厉无争摸不着头脑。

黄夫人说谎了,而且可能撒了很多个谎,不只是他们看到的这么少。

但是黎洛觉得,眼下最大的问题,不是黄夫人,而是黄老爷。

黎洛解释说:“当年根本没有男子私会大夫人,这件事情黄老爷应该比谁都清楚。那封信是交到黄老爷手中的,由黄老爷转交给大夫人。所以黄老爷绝对知道大夫人的清白。可是为什么黄老爷仿佛认定了大夫人偷人,真的是和别人私奔走的呢。难道不可疑吗?”

谢长缨说:“的确如此。”

“那黄夫人呢?”厉无争道:“你不觉得她也很可疑吗?她可是谎话连篇,处处误导我们。”

黎洛说:“可疑,当然非常可疑。但是……”

黎洛话风一转,道:“说是误导并不确切,我更觉得,黄夫人是在引导我们。”

“引导?”厉无争脑袋发懵。

谢长缨沉思不语。

黎洛说:“若是没有黄夫人和阿虎那一出戏,我们会知道大夫人的事情吗?若是没有黄夫人告诉我们,大夫人的‘野男人’和曹县令认识,我们会来找曹县令询问吗?”

黎洛说罢就笑了,喃喃的道:“还真是恰到好处的引导啊。”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谢长缨道。

黎洛说:“或许有句话她没说谎。”

“什么?”谢长缨问。

黎洛说:“情如姐妹。”

大家准备回到黄家去,眼看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似乎还要下起大雨来,阴沉沉的一片,脚前的石板路都要看不清楚。

他们进入黄府大门的时候,大雨已经下了起来。

黎洛前脚进了大门,后脚就有衙役急匆匆跑过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

黄夫人听闻走了出来,道:“喊什么喊,死人了跑到我黄家来喊什么,晦气的很!”

那衙役抹着脸上的雨水,道:“是……死的是黄家的家丁,被割了一块皮!”

“什么?”黄老爷问询赶来,说:“是谁?怎么回事?”

没想到刺字案件又发生了,这次死的不是山上的苦力,而是黄家的家丁。死者也不是在山上被发现,而是在距离黄家不远的街道拐角处被发现的。

“是阿虎!”衙役说:“被……被杀了。”

“什么?!阿虎?!”

黄老爷和黄夫人齐声喊出来,都是一脸不敢置信。

黎洛也吃了一惊,难道说阿虎身上也有刺字?他之前并没有注意过。

衙役还有后话,道:“但是这次我们抓住凶手了!”

“抓住凶手了?”黎洛更是惊讶,道:“凶手是谁?”

“是……”说到这里,衙役有些犹豫:“是曹知水,曹捕快。”

“曹知水?怎么可能?!”厉无争第一个说:“他不可能杀人啊。”

“真的,千真万确!”衙役道:“我们也不愿意相信,但是……但是千真万确,曹知水杀人的时候,被当场抓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2万字更新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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