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其轩莫名其妙被叫回了京,还是瞒着康熙的,问起来只说是皇上有问题询问。
雍正交代了,不要叫康熙知道,是因为卫其轩太纵容福晋,才被叫去京城的。
康熙这一辈子,有三任皇后,可后宫不得干政的牌子还放在那里,他是遵守最彻底的一个,所以雍正觉得,如果康熙知道卫其轩做的事,会有不好的想法。
回京的路上,卫其轩听到传话人偷偷告诉他的消息,不由得好笑。
来人诧异,看皇上的意思,显然有点生气,怎么睿亲王好似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想不通,可也不敢再说话了。
到了养心殿,雍正正在批奏折,见到卫其轩进来,先问了一句,“路上有没有冻着?”
卫其轩摇头,“车上有暖盘,没事。”
“嗯,你过来看看这个折子,有什么想法?”雍正递来一份折子。
是山东济南一位官员上的折子,说是济南有一户大户人家,家里世代从商,累积了不少家产。
上一代的家主只有一个独子,自小身体不好,就给独子娶了一个能干的媳妇,打量着自己去世后,媳妇能撑起这个家。
他也如愿了,这个媳妇确实能干,在家主去世后,就接手了家业,做得有声有色。
可是吧,女人的心胸实在不大,还向着娘家,在她当家的时候,把吴家族人都排挤出去,然后大把大把地贴补娘家。
后来独子,也就是女人的丈夫去世,她更是瞒着族人,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全都带着回娘家了。
族人不服气,就一状告到了当地官员那里,要求追回家产。
官员在审理的时候发现,原来上任家主死前,生意出了意外,欠下了大笔银钱,就是把所有的家业都卖了也还不上。
是女人想尽了办法,和债主签订了高额的利息,只为了把还钱的时间推后,之后做成了好几单生意,终于在最后的时间点连本带利还回去了。
之后女人当家,把家业打理得蒸蒸日上,看在丈夫的面子上,一直养着吴家族人,可他们是在太不争气,没办事还喜欢乱插手,女人不惯他们这毛病,就直接把人从生意上清理出去了,每月按时给一些银钱,养着他们。
等丈夫去世后,族人觉得她一个女人不配拿着吴家的产业,而女人则觉得,这是自己赚回来的,如果没有自己,吴家早就败光了。
双方之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官员不知道该如何定论,于是就给雍正上了折子。
按理说,女人说得不差,确实是她想办法救下了吴家的产业,不然当初家业已经败光了,之后又是她一直兢兢业业打理,还养着吴家族人。
都是她自己有本事,挣来的。
可另一方面,按照宗族的规矩,如果没有男性子嗣,家产应该归族里所有,女人既然嫁到了吴家,就是吴家人,给吴家管家,是理所当然的。更没有丈夫死后,带着吴家家产归娘家的道理。
一个是人之常情,一个是宗族规矩。
如果是以前,官员肯定会按宗族规矩来,判吴家族人赢。
原因也很简单,宗族作为百姓之家基层管理,有约束族人的能力,在政令不下乡的古代,宗族的存在是能保证当地安稳的。
古代的交通不发达,哪怕是县令,也很难管到县里所有的农村,所以得有里长和族长来约束他们。
可现在时代已经变了,在未来,大清需要解放更多的劳动力,让他们投入到手工业或工业生产中。
而这种形式,势必需要他们离开农村,宗族的管理就变成束缚。
很多时候,一个宗族为了更好地管理族人,都是不让他们离开的,并且还要求上缴一定的粮食,作为维持宗族运行的资金。
可当族人都离开之后,就再也管不到他们了,所以很多宗族肯定不愿意的。
再加上,大清未来将面临一场巨大的变革,需要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人才,无论这人是什么来历,什么出身,只要他或者她有本事,都需要,供不应求。
而这,是打破现有阶级体系的变革,必定会遭到许多的抵制,甚至是流血的代价。
所以在这之前,就得潜移默化地告诉他们,有能力的人是可以获得自己所有的劳动所得,无论这人是谁。
而不再像之前一样,女子赚的得完全交给夫家,子女赚的必须全部上交给父母,或者庶子都是为嫡子服务的等等。
卫其轩看完了折子,抓住了几个关键点,“这女子没子女,所以她赚到的一切,自己送给娘家,这有何关系?”
雍正皱眉,“可她完全不顾吴家族人。”
“一群废物,留着有何用?”卫其轩反问道。
雍正惊讶看他。
卫其轩笑着道,“阿玛不觉得这很好?有本事的人靠能力养活自己,只要每个人都努力,一个家庭,一个朝代就都能变得更好。而我们要做的,是带他们找到正确的路,不叫他们做无用功。至于混吃等死的,落下了就落下了。”
这话很残忍,可却是事实。如果你没有依仗,你凭什么混吃等死呢?
而当一个国家,混吃等死的人多了,是会拖垮这个国家的。
就像汉朝,给宗室分封了太多的爵位,他们除了混吃等死,就是生孩子,到了最后,光是这些宗室,就能用掉朝廷一半的税收,说是举全国之力奉养,一点也不言过其实。
而这些人留下来,有什么用呢?
卫其轩道,“我不管男人女人,或者满人汉人蒙古人,只要是能为我们办事的,就可以留下,其他的,有何用?”
卫其轩的眼里,从来没什么众生,心怀天下之类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些人都是他赚功德的工具人,至于这个工具人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在功德面前,众生是一样的,所以在卫其轩眼里也是一样的。
雍正紧紧盯着他,“所以你给福晋那么大权力,是觉得她有用?”
“当然有用,她是我福晋。”卫其轩微微一笑,“未来,她要生育教导我的儿子,那她自己得有足够的手段。一个没见识的妇人,是教不出有能力的帝王的。”
“皇孙的教导,得你这个当阿玛的亲自来。”雍正皱眉,清朝的皇子,哪个不是六岁了就要挪到外院,由阿玛和夫子教导,怎么能交到妇人手里。
“然而事实上,亲生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是很重要的,即便不看这个,我身体不好,如果我早早没了,福晋有势力有能力,才能护好我们的孩子。要是没有孩子,她也能护好自己。既然是我的福晋,我就不会叫任何人伤害她,哪怕我死了。”卫其轩道。
“胡说!”雍正很不高兴卫其轩提到死,嫌晦气。
“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负,至于所谓的势力,再培养就是了。”卫其轩说得非常随意。
然而雍正懂了,“你身边的苏福安,是培养的另外一股势力?”
他其实隐隐有预感,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年仅十岁的孩子,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说起来简单,可他当初培养自己的势力,不知道多困难,走了多少弯路。
可自己儿子呢,居然在太上皇和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轻而易举就办到了。
他深深地看着这个儿子,感叹道,“没人会是你的对手。”
这也是兄弟们放弃和他争夺的原因之一吧?
但凡这孩子想,就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太妖孽了。
雍正长叹一口气,“好好教导你福晋。”
卫其轩微微一笑,不觉得洛霜做得有什么错。
可能在雍正眼里,从内宅妇人出发,断人子孙根这种事,过于小家子气。
可洛霜本就是女人啊,女人的思维本就和男人不一样,女人就一定要像男人一样思考,变得所谓‘大气’吗?
其实不必,洛霜高兴就好,就是这么简单。
她觉得这么爽,那就这么干。
卫其轩回到圆明园,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洛霜眉眼弯弯,“是很爽,渣男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康熙那边既然已经表示不管了,那雍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要求从严处罚。
于是四儿被处死,隆科多被罢官,作为从犯,流放三千里。
佟国维来畅春园求情,然而康熙没有见他。无奈,他只好打点一番,让隆科多被流放了。
所谓流放,是必须自己走的,哪怕他爹是佟国维,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坐车,再加上原本就没好的伤势,所以一路上隆科多非常惨。
这也就算了,因为衙役知道他干了什么,只是不自觉往他
幸灾乐祸夹杂着同情,更多的是看兔儿爷一般的眼神,如果不是他之前是武将,有些个腿脚功夫,早就被人拖进小树林了。
隆科多很痛苦,身体上的尚可以忍受,无法忍的是心理上的打击,他几乎要疯了。
而真正疯了的,是他和四儿的儿女,玉柱知道自己不是完整的男人后,直接就疯了,嘴里咒骂四儿和隆科多,如果不是他们害人,还不清理干净,也不会有自己的今天,所以他一边骂,一边诅咒隆科多。
佟国维夫妻听了,原本对他还有一点怜惜,彻底变成了冷漠,把他关在一个偏院里不管不问。
而四儿的女儿,脸上倒是没事,身上却有烧伤,太医来看过,说是好不了,一定会留下疤痕。
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认为都是岳兴阿的错,是他毁了自己的一生,拿着刀子,乘人不备,捅进了岳兴阿的肚子。
岳兴阿受了伤,不重,但佟国维很生气,佟家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又发生妹杀兄的事,还有人愿意和他们联姻吗?
即便是康熙的母家,名声这么差,人家也不愿意娶他们家的姑娘,或者把女儿嫁进来。
佟国维一狠心,直接把玉柱兄妹关到了一起,不再放出来。
而赫舍里氏,在听完隆科多和四儿的下场后,激动得‘吼吼’直叫,随后也死了。
因为这些事,佟家再也抖不起来,开始渐渐落寞,等到佟国维和赫舍里福晋相继去世后,剩下的人也没再居高位。
佟半朝,从此成为了传说。
因为隆科多的下场,朝臣们陡然意识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太上皇哪怕还在,但大清就是换了主人,他们也换了一个主子。
而且这位和先帝不一样,他的性子可冷硬多了。
隆科多是孝懿仁皇后的亲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吧?这才刚上位,就处置了隆科多,关键是康熙还没说什么。
有人猜测,是不是雍正更亲近亲生额娘,以前的德妃,现在的太后?
于是他们一个个带着重礼,跑去巴结乌雅家。
太后的阿玛威武,是个聪明人,让福晋去了一趟畅春园,求见太后。
太后只给了一句话,“你们是想要权,还是要地位?”
福晋不明所以,跑回来原样复述给了乌雅威武。
威武心头一震,在书房坐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就给雍正上折子乞求告老。
威武是包衣护军参领,从三品,官好似不大,却是皇帝的家臣,手里有实权。
再加上乌雅家是包衣,在内务府的势力错综复杂,以往德妃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娘家,才能在后宫护住三个孩子。
可这也让雍正知道了,这些包衣奴才的本事,心里暗暗生起了提防。
德妃对自己的亲儿子,怎么可能不了解,所以她心里明白,娘家不可能什么都要,什么都握在手里。
对于她的提醒,威武明白,痛定思痛,下定了决心,官不做了,乌雅家也彻底和包衣家族划清界限。
雍正很满意,下旨把乌雅家抬入镶黄旗,并封为一等公,世袭罔替。
有人觉得,乌雅家这是要代替佟家,权倾朝野了,然而事情出乎预料。
乌雅家的男子虽然都被雍正安排了官位,但也只不过是在原基础上,更进一步而已,而作为太后亲阿玛的威武,虽然被封爵,但告老在家。
之后送到乌雅家的礼物,统统被退了回去,邀请也被婉拒了。
渐渐地,乌雅家开始沉浸下去,乌雅族人甚至被调往外地为官,虽然官位升了,调任的地方也不错,但确实是远离政治中心。
内务府的人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谁也没想到,不过一个月时间,雍正就直接带着他们开刀了。
之前康熙已经清洗了宫里一半的势力,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老实的,这才过了多久,雍正又再来了一次,而且这次,是把所有的包衣奴才囊括在内,凡是作奸犯科的,贪污受贿的,一个也没拉下。
包衣家族被抄了一半,所得的钱财全部归入雍正的私库,然后转到了诚亲王手里。
有那情节严重的,全部下了大狱,都等不到秋后问斩,直接推上了法场,没办法,人数太多,牢里都放不下。
一时间,血流成河,法场日日有人被斩首。
这波行动,叫本就不安的朝臣们,一个个被吓成了鹌鹑,心肝脾肺肾都感觉害怕了。
因为清扫得太干净,宫里又少了一半的人,就连畅春园那边,好似都空旷了不少,而所得的钱财,比去年税收的三倍还多。
雍正看到这些钱,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光是这些奴才,就能攒下这么多,那朝臣呢?
他们贪起来岂不是更加便利?
显然,他是抄家抄上瘾了,可真不能再这么干下去了。
包衣家族他想抄就抄,那是这些人是皇家的奴才,可因为抄得太多,叫皇室处处受限,因为很多皇家人身边的奴才都受到了牵连,导致他们差点无奴才可用。
就连康熙和理亲王那边都觉得不顺手,更何况是别人呢。
所以康熙下了死命令,到此为止!
雍正意犹未尽,但也不得不承认,皇家不能没有包衣奴才,之前杀得太多了,剩下的只能放过,只不过打入底层而已。
见到雍正终于停下来了,大臣们松了口气,纷纷给太上皇上折子,歌功颂德。
要不是有太上皇在,他们就遭殃了。
康熙看着这些折子,笑着对卫其轩道,“他们可是吓怕了。”
卫其轩直接拿笔,把那些上折子的大臣记下来。
“你干什么?”康熙好奇,询问道。
“给十二叔送去,他们这么怕被清查,应该是心里有鬼吧?”卫其轩笑眯眯的道。
康熙沉默不已,有鬼又怎么样,难道能这么大张旗鼓地办了他们?
包衣家族抄就抄了,顶多是皇家少了奴才伺候,但这些大臣不行,要是没了他们,朝廷岂不是乱了套?“水至清则无鱼,弘盼,你要记住这个道理。”
卫其轩微微一笑,“暂时不会动他们的,可既然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那十二叔收欠款,想必他们不敢再犟着了。”
至于以后嘛,总能找到适合的人,代替他们。
康熙赞许地看他,“不错,这确实是个方法。”
没多久,十二就收到了这份名单,按照名单上的一一去讨债,果然很顺利,他们确实不敢拖着不给,哪怕变卖一些产业,也要把钱换上。
雍正可不像康熙那么讲究名声,抄家皇帝的名号已经叫出来了,他们哪里还敢反抗?
有了开头,一些原本只是随大流借钱的朝臣们,也陆陆续续还了。
这些人大部分是汉臣,因为不好叫自己成为异类,所以也象征着借了一些,都不多,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万两。
真正的大头,其实还是宗室王爷,以及满人官员。
直亲王早在离京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钱,交给福晋,让她看着还。
直亲王福晋虽然身体不好,但这种消息也一直留意着,听到了风声,就让府里的管家拿着银票去了内务府。
随后就是理亲王,他从没缺过钱,借的也不多,只有五万两。
上面大哥和二哥都还了,其他人肯定也要跟着啊,但他们不像大哥二哥那么宽裕,也没借多少,还起来比较容易。
这些个阿哥爷,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虽然不至于用光,但拿出这么多银子,也确实捉襟见肘。
就比如诚亲王,他喜好风雅,不仅时常花大价钱买各种珍稀古玩字画,府里还养了好些幕僚。
这些人不是来给他出谋划策的,而是陪着他吟诗作对的。
再加上后院的女人,府里的孩子,诚亲王一向是手松的,钱借到没多久,就陆陆续续花出去了。
他也知道这些钱借了是要还的,可耐不住手松,就是存不下来。
不说别的,后院那些个女人,今天你想要一根簪子,明天她想要一对镯子,对着自己撒娇卖乖的美人们,他哪里忍心拒绝?
所以等到现在要换钱了,才发现,自己好像是真的穷。
诚亲王一共借了二十四万两,没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些年陆陆续续地,他居然借了二十四万两之多。
诚亲王回到府里,满脸愁容,把自己的私库打开,发现里面只有两万里,简直是晴天霹雳。
他大喊道,“何辉,何辉,给爷滚进来。”
何辉一直站在外面,闻言立刻推门进去,“爷,怎么了?”
“怎么了?你看看爷的钱匣子,怎么就只剩这么点了?”诚亲王怒气翻腾。
何辉擦擦冷汗,心里嘀咕,这也能怪自己?是爷你一直穷大方啊!
但这话他不敢说,只好道,“这……府里过日子,本就艰难些。”
艰难个屁,他以前是个皇子,现在是亲王,就这样了还艰难,那别人都不要过日子了。
诚亲王气得不行,“你去找管家来,看账上还有多少钱?”
管家听到匆匆赶来,带上了所有的银票,“爷,就这么些了。”
诚亲王迫不及待地翻翻那些银票,随即睁大眼,“怎么才五万两?上个月不还有十万两吗?”
这才多久,一半就没了,这是花钱啊,还是吃钱啊?
管家低下头,小声地报账,“上月初十,爷你看中了一副玉石棋盘,花了五千两,随后开了一场宴会,花了一千两。接着富察格格向您哭诉,说家里生计艰难,供不起孩子读书,您觉得读书是大事,就给拿了三千两。侧福晋知道后,提走了一万两,说是诚亲王大了,日常出门需要银钱傍身。随后,福晋又提走了两万两。再加上皇上登基,睿亲王加封,成婚,您都送了重礼。”
“这些不是走后院的账吗?”因为这些人情往来,都是福晋在管,所以也就归入了后院。
“是的,”管家抬头看了主子爷一眼,一言难尽道,“但王爷您觉得福晋准备的东西,不适合睿亲王,又亲自淘换了好物。”
诚亲王想起来了,他当时觉得自己这个侄子风光霁月了,还给自己弄了一个好差事,一激动,就花了一万两,弄了一套白玉雕刻的屏风送给他。
那玉不像和田玉那么值钱,但那么大块的,绝对千载难逢,所以价格就高了点,再加上上面的双面绣,是苏州那边的绣娘,花了整整三年才绣好的苏州十景,价值也不菲。
诚亲王摸摸鼻子,他好像真的当冤大头了。
可是……那可是弘盼侄子,一般二般的东西,哪里配得上他?
不说别人,大哥二哥送的就不比他差,所以他也不算花得最多的。
“账上就只剩下这么多了?”诚亲王艰难的问道。
“是!”管家低头。
“去问问福晋,后院的账上还有多少银子,都取出来。”诚亲王深呼吸,第一次觉得当皇子好难,当兄弟上位的王爷更难。
三福晋早就听到了风声,拿出一个匣子,直接来了前院,递给诚亲王,“这里是十万两。后院的账上只有两万里,是上月我提走了,那个不能动,不然府上吃什么,喝什么?这十万两是我的嫁妆银子,你拿去用吧。”
诚亲王的脸上臊得慌,之前他听到福晋提了两万两,以为她这是和侧福晋格格们较劲呢,心里还说,败家娘们,不把钱当钱,太小鸡肚肠了。
结果现在就打脸了,福晋提走是为了后院的开销,并不是揽到自己怀里,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诚亲王当然知道,格格和侧福晋,只是找借口要钱而已,最后都放进了自己的腰包。
之前诚亲王觉得没什么,因为这些钱,最后也都是给了她们生的子女,那也是自己的子女,府里以后肯定是福晋和嫡子的,那些庶子要被分出去,也得不到多少家产,都是他的孩子,所以女人们找借口捞钱,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就没放在心上。
结果现在居然还要用到福晋的嫁妆,就叫他这个自诩清高的文人,脸皮烫得慌。
可现在是真的缺钱,大哥二哥都还了,不能打他这里不还,所以也只能厚着脸皮接下来。
福晋离开后,诚亲王吩咐何辉,“你去后院,让她们给爷挪点银子,等以后爷加倍还她们。”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的羞耻感爆表,但也没办法,现在总共只有十七万两,还差七万,只能让后院那些女人凑凑了。
她们肯定有的,不说别人,就是侧福晋,嫁妆银子就不少于五万两,这些年她在府里吃好喝好,又用不上自己的银子,每年还从自己身上捞走不少。
诚亲王粗略估计,十万是有的,所以他让何辉先去侧福晋的院子,如果能凑齐,就不惊动其他女人了,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
然而,何辉回来的时候,只给他带了一万两。
“什么意思?”诚亲王震惊睁大眼,怎么只有一万两?
何辉低下头,“侧福晋给了五千两,说只有这么多了,让爷省着点花。其他格格们,一人给了一千两,侍妾那里,奴才没去。”
找侍妾要钱,他觉得爷的眼皮受不住,反正那些女人也没多少钱,所以就干脆回来了。
诚亲王脸上火辣辣的,又气又怒,“那群该死的女人。”
吃他的喝他的时候,大手大脚,开口闭口一万两,好似没有一万两,都是小钱,现在爷需要了,就拿一千两打发爷?
“她们,她们……”诚亲王气哼哼,但嘴里却说不出难听的话。
对女人出口成脏,他还没那么没品,即便被她们气得要死,也只是狠狠拍了几下桌子。
这时,管家重新进来了,“爷,几位爷来了。”
“什么爷,哪里来的爷,府上不就一个爷。”诚亲王都气糊涂了,吐口而出。
“哟,三哥这是不欢迎我们啊,怎么的,都是兄弟,三哥得了一个好差事,就不把兄弟们当回事了?”老五率先走进来,阴阳怪气道。
不怪他这个老好人这么说话,任谁被自己兄弟这样说,也没了好脾气。
“就是说,枉我还认为和三哥关系好,没想到三哥压根没把弟弟放在心上啊。”老七也道。
诚亲王看着进来的一杆子兄弟,终于回过神来,“你们都来了,找我什么事?”
老五,老七,老八,老九,老十都在了,十二不在,因为他是追讨欠款的人,来了就是逼着三哥还钱的,追得这么紧,面子上不好看,所以今天兄弟相邀,他躲了。
另外十三十四和老大在海边,不在京城,兄弟们就没喊他,打算大家凑一凑,给两个弟弟补上。
反正他们都是刚刚出宫没多久,也借的不多,十三六万两,一半还贴补给了两个妹妹,而十四开府的时候,德妃贴补了不少,四爷又给了十万,所以真的不差钱,不过他也借了六万两,和十三一样。
和哥哥们相比,他们借的真是小钱,所以兄弟们打算给凑凑。
其实这钱最应该是老四出,毕竟十三十四和他亲,可谁让他现在成了皇上,他要是贴补两个弟弟,那其他兄弟呢,堂兄弟呢?
做皇帝的,不能厚此薄皮,不然以后做事的时候,大家心里犯嘀咕,你对他们更亲近,难的任务干嘛不让他们去做?
别不说好事你就想着十三十四,不好的就想到我们?凭什么?
所以哪怕为了让这些兄弟们诚心诚意办事,雍正都不能明面上帮着谁。
再加上,大家心里都有数,雍正确实把全部的身家都拿出来了,做那什么医疗教育养老育儿等计划。
“所以你们到底干嘛来了?”诚亲王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些弟弟们真不可爱。
找他干嘛?没看到他正忙嘛!
“找你借钱,”老五当机立断的道,“三哥这人,你要不和他说清楚,他能一直想不明白。”
“我哪来的钱,看到没有,搜空了府里的公库和私库,就这么些银子,还差了七万两,我哪有钱借给你们。”诚亲王拍拍钱匣子,没好气的道。
至于还有十万两是福晋给的,这个他没说,面子他还是要的。
“知道,我们也不是向你借钱,四哥的私库不是在你手里嘛,之前抄了那么多包衣奴才,至少也有六七十万吧?这个钱你暂时应该用不上,那不如借给弟弟们?你放心,两三年内,弟弟一定还上。”十阿哥道。
“什么?”诚亲王跳脚,“想什么呢,那是老四的银子。你们没看到他是怎么对付包衣奴才的,你们居然还敢向他伸手?”
“弟弟这也是没办法,再说了,我们也不是不还,只是暂时借用一下,再说了,这也是为了追讨欠款的大事嘛。”老九劝道。
他也是没办法,这些兄弟们都到他家借钱,可他的钱都投到海船上了,真的拿不出更多借给兄弟们,他们想借银行的钱,那就更不行了。
太上皇和皇上都发话,那钱只能拨给老大,老七和老八,就连他自己,都只能另外想法子筹钱出海,怎么呢,只能带着他们来找三哥了。
现在还有钱的,就只剩下皇上了,可皇上的钱在三哥手里把着呢,他们不找三哥找谁?
“不可能,你们想都不要想,老四那个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给了你们,他还不得打劈了我。”诚亲王确实手松,但他是真的怕老四,以前老四还不是皇上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弟弟有点狠。
这上位了,当上皇帝的,就更狠了,这才多久啊,就杀的血流成河。
诚亲王没别的优点,胆小是一个,这是卫其轩会选他的原因,只要雍正还震得住,他就会一直老老实实的,不敢伸手贪污。
几个阿哥爷轮番上前劝说,可诚亲王就是咬死了不肯松口,“不行!绝对不行!想都不要想!”
大家伙在诚亲王府坐了一下午,嘴皮子都磨干了,就是不能说服诚亲王同意。
老五两眼一翻,“老三,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守财奴呢。”
“哼哼,”诚亲王抱着钱匣子,得意的直哼哼,想从他手里借钱,门都没有。
阿哥们发愁,“现在要怎么办,我们是真的没钱还啊!”
诚亲王也愁,他也还差七万两。
这时,管家又进来了,“爷,睿亲王来了。”
“弘盼?他来干什么?也是借钱的?”诚亲王一哆嗦,不要吧,光是这些兄弟们,他就已经应付不来了,这位要是来了,他该怎么拒绝?
老八翻了个白眼,觉得三哥是脑子坏了吧?
他在这里做了一下午,其实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和雍正一样,了解老三的脾气。
这这么胆小的性子,是不能拿老四的钱充大头的。
之所以会过来,也是想试试,能借到自然好,借不到也能做给别人看。
看,爷们这些兄弟都借不到皇上那笔钱,你们就别惦记了。
不得不说,当老八愿意放下芥蒂诚心为你着想,那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
他这不仅是帮老三,也是为雍正解围的。
不然有那些老臣倚老卖老,像太上皇哭穷,想要借雍正这笔钱,雍正是借还是不借?
这些老臣也是大清的功臣,借吧,不是那么回事,从皇上的口袋里借钱,换到国库去,怎么想都不对劲。
毕竟整个大清都属于皇上,国库的钱自然也是皇上的,这相当于从皇上的左口袋挪到右口袋。
可不结吧,雍正原本就不好听的名声,更加雪上加霜。
确实有些老臣家里困难,一辈子奉公守法,廉洁正直,让他们还钱,确实拿不出来。
你说这些人能不能体恤?当然能,可还是那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
廉洁的人你看重,那能干的人你看不看重?给大清立功的人不少,朝廷上下,有哪家是完全没功劳的吗?
没有啊,不然也不会有资格向国库借钱。
没错了,凡是向国库借钱的,不是自己有功劳,就是家里父辈祖上于大清有功。
所以说,这个口子不能开,雍正也没那么多钱可以借。
现在弟弟们到老三这么闹一闹,如果老三松口了,那钱会被他们借光,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
要是老三不松口,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亲兄弟都不借,凭什么借给你们?
所以老八这个聪明人来了,一下午都坐在这里看戏,看兄弟们为难老三。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往都是老三这个做哥哥的,为难他们,难道有一次,让他们过过瘾。
这也是几位阿哥爷,一开始就阴阳怪气的原因,是真的不觉得能借到钱。
他们只是心里暗爽而已,要是有机会能为难到老四,或者上面的老大老二,就能好了。
只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有人给他们送钱来了。
“弘盼,你说你有钱借给我们?”老五询问道。
卫其轩微微一笑,“没错,福晋手里有一百万两银票,可以借给叔伯们。”
“多少?一百万两?”诚亲王一口茶水喷出来,“比皇上的私库都多,你不是挖了国库吧?”
卫其轩挑眉,“国库有这么多银子?”
“没有!”老八很肯定的道,目前的国库,确实没有这么多银子。
老五深吸口气,冷静道,“你哪来这么多银票?”这小子不会干了什么坏事吧?或者这钱是康熙的?
不怪他这么想,这些天弘盼都和康熙待在一起,当初康熙搬到畅春园时,私库可是整整搬了十天,才搬完,应该有这么多钱。
“是我福晋赚的,所以三伯和各位叔叔借了,要给利息哦。”卫其轩道。
众位阿哥爷都不信,如果说睿亲王福晋拿出二十万两,他们是信的,当初的嫁妆确实丰厚。
可百万两,他们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信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能赚这么多。
“不是你小子干了什么?”他们狐疑道。
“当然不是,”卫其轩否认,“我一直在皇玛法跟前,没时间弄这个。”
这到也是所以真的是弘盼福晋弄到的?在短短几个月间?
众位阿哥恍惚,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废物,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