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清婉飞快的跑开,怕八阿哥追上来,她都顾不得宫里不能跑跳的规矩了,逃得飞快。
等走出好一段距离,回头去看,发现八阿哥并没有追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宫里的路还是比较复杂的,钮钴禄清婉第一次来,即便以前逛过故宫,也不过是走马观花看了一遍,这么多年过去了,要说分清哪是哪,还有点困难。
她想到了康熙,于是偷偷的往回走,打算去那个遇见康熙的路口,谁知道没走多久,后颈就传来闷痛,然后整个人眼前一黑。
把人打晕后,身后的人才显现出真容,是一个异常普通,没有任何特色,随处可见的小太监。
小太监左右看了看,现在正好是午休时间,又是大热的天,包括主子和奴才,都不会这个时候出来,这边又比较偏僻,所以完全没人。
于是他就把钮钴禄清婉扶到有阴的地方靠墙坐下,稍稍做了遮掩,从远处看不出来,就立刻离开了。
他悄悄的来到德妃的宫里,找到一个守门的嬷嬷,和她耳语了几句。
“你说你看见她给另外两位秀女下药了?是什么药?有什么效果?”嬷嬷惊讶的道。
小太监摇摇头,“不清楚,我没看到药效发作,之后佟佳小主去了佟佳贵妃的宫里,那拉小主也离开了,但我知道她的药肯定是有用的,她还给自己下了,不知道要干什么,所以把她打晕了,想看看具体是什么药效。”
有一点他没说,打晕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钮钴禄清婉自食恶果,不要连累别的宫人。
之前御花园发生的事,皇上就惩罚了一批御花园的宫人,打杀了一批,剩下的都被罚去了辛者库。
他虽然是德妃按在惠妃那边的钉子,但同为奴才,同病相怜,他也不希望总有人闹事,最后死的却是他们这些奴才。
嬷嬷点点他,“你啊,下次可别擅做主张了,你等着,我马上禀告娘娘。”
说着这个嬷嬷就走了。
永和宫正殿,德妃刚刚吃过午饭,正打算午休呢,看到嬷嬷进来,立刻打发了身边的人,“说吧,出了什么事?”
这是她安排在门口,专门接受消息的嬷嬷,没大事不会进来。
嬷嬷回禀了消息,同时还帮着小太监描补了一番,“小顺子是见钮钴禄小主盯上了皇上,又跑回去寻皇上,这才把她打晕的,娘娘您放心,没人看到是小顺子做的。”
德妃眼明心亮,当然知道小顺子这么做的原因。
她自己就是包衣出身,也曾做过孝懿仁皇后的宫女,身家姓命身不由己的滋味,谁尝试谁知道。
所以即便她现在身份尊贵,依然愿意体谅这些奴才们,这也是她能得到这么多奴才效忠的原因。
首先她能护着他们,也愿意护着他们,其次德妃很少让奴才们去干危险的事,顶多盯梢,传递一点消息罢了,也是为了自保,而不是去害人。
“我知道,”德妃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事太过危险,你让小顺子回去,什么都不要干,就当完全没这回事。”
“那钮钴禄小主?”嬷嬷询问道。
“就放那儿吧,不管她下的是什么药,我们都沾不得。”德妃道。
康熙最忌讳的,就是宫里出现莫名其妙的药,之前御花园事件还没有查清楚,又出现了一起。
不管这药的药效是什么,暂时都和她德妃没有关系。
人是惠妃宣的,也是从惠妃宫里出来的,钮钴禄清婉即便要找个陷害的人,也只有惠妃能当这个替罪羊了。
德妃现在怀疑,之前那让人全身无力的药,就是钮钴禄清婉下的,至于她把药藏到了哪里,看来得好好查查了。
虽然不想参与,但也要做到知己知彼。不过这个不能急于一时,得等这件事过去,不然插手了就会有痕迹,要是被康熙查到,她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于是她叮嘱道,“让小顺子避着人,别被人发现了。”
“放心吧,娘娘。”
嬷嬷出来,仔细叮嘱了小顺子一番,他点点头,然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钮钴禄清婉这边,被人打晕后,放在宫墙的阴影下,因为天气热,她即便服用了冰肌玉骨的丹药,依然热出了一声薄汗,这让她身上的味道越发明显。
直郡王和惠妃吃完饭出来,正好从这边过,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乎的香味,格外的撩人。
直郡王吸吸鼻子,问身边的太监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太监也嗅了几下,“回王爷,确实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
直郡王好奇,就跟着味道传来的方向,拐到右边的路上,走进一看,发现居然是钮钴禄格格,这个让他格外惊艳的美人儿。
直郡王并不是一个好色的人,但见到这样神仙一般的美人,没有男人会不心动的。
刚开始他以为这是惠妃为他挑选的,还期待了一下,待知道是要赐给老八当侧福晋的,他就收起了心思。
美人好看归好看,但他不至于做出和老八抢女人的举动来。
可以说,在康熙的教育下,这些阿哥们对于女人的态度都差不多,美人或者喜欢的女人就宠着,但要说独宠,那是不可能的,别看八阿哥号称对八福晋深情,但他府里的侍妾也不少,甚至还有扬州瘦马。
同时,即便再美的人,也不能迷惑他们的心智,宠一宠可以,但不能越过底线去。
底线是什么?那就是皇阿玛的喜好。
比如皇阿玛不喜欢他们兄弟为了女人不和,所以他们一定不会这么干。
比如一个美人和一个家室背景强的女人,他们宁愿选不那么好看的,来给自己增加政治资本,就是这么现实。
所以当惠妃说钮钴禄清婉是为八阿哥准备的,直郡王当即打消了自己的心思。
要美人还不容易,他堂堂直郡王哪里缺过美人?即便没有钮钴禄清婉这么绝色的,但质量不够,可以数量凑啊!
男人嘛,喜好美人是一回事,但喜新厌旧更是常态。
不过这会儿,看见一个大美人莫名其妙晕倒在这里,直郡王还是忍不住上前查看了一下。
越是靠近,那股撩人的香气就越是明显,然后原本就绝美的容貌,更加吸引人了。
直郡王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美若天仙的脸。然后碰改为了抱,理智渐渐消失。
他抱起钮钴禄清婉,大阔步的离开了这里。
身后的太监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跟上,低声劝了几句,见直郡王完全没反应,他不敢再劝了,反而帮着把风。
八阿哥这边,在香味的刺激下,把一个女人抱入怀里,直到一声尖叫传来。
是那个带路的嬷嬷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太医。
八阿哥被叫声喊醒了,他看着身下的女人,心里一咯噔,怎么会是那拉格格?
这可是惠妃给大哥准备的侧福晋,糟了!
虽然这样想,但他心里依然蠢蠢欲动,想要继续。
八阿哥一凛,立刻坚定的坐起来,对着太医道,“过来给我把脉。”然后他示意嬷嬷去帮那拉格格收拾好。
太医眼观鼻鼻观心,走到八阿哥面前,伸手为他把脉,片刻后道,“阿哥是中了媚药,不过这药好似不伤身,只是让人更加尽性。”
八阿哥顿了顿,冷眼看了那拉格格一眼,“是不是这香味的原因?”
太医仔细闻了闻,感觉到自己也蠢蠢欲动的心,立刻心里一紧,忙道,“是这个香味造成的。”
瞬间,八阿哥的眼神变得冷厉,他看向那拉格格,“去给她看看。”
那拉格格一直是清醒的,只不过她反抗不了八阿哥,别看八阿哥一副文弱书生样,其实他的布裤和骑射都不差,甚至在兄弟们之间,能排上前几,力气可想而知。
那拉格格此时梨花带雨,低声抽泣着,想哭又不敢大声哭,就像刚刚想呼救又不敢大声喊一样。
这是一位阿哥爷,即便喊了人来又怎么样?他们只会等到阿哥尽兴,然后再来处理后续。
八阿哥能这么快清醒过来,是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在皇宫,不是他能随意的地方。
另外,他也觉得是那拉氏算计了自己,他们这些皇子阿哥,都不是没有自制力的,关键看他们愿不愿意自控。
太医就当自己是瞎的,小心给那拉格格诊了脉之后回答,“小主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哦?那香味是哪来的?”八阿哥冷声问道。
嬷嬷毕竟是惠妃的人,而那拉格格又是惠妃娘家人,所有她还算比较护着,于是认真闻了闻,然而没有用,药效早已透过衣服,浸入那拉格格的皮肤。
见得不到回答,八阿哥询问太医,“这是什么药?要怎么用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谁知太医摇摇头,“微臣从来没见过这种药,能诊出药效,是根据八爷您的身体状况来的。”
八阿哥垂下眼,“我等下要去向皇阿玛请罪,开药吧。”
太医摇摇头,“这药并不烈性,也不损害身子,只要离开香味的范围,就没问题了。”
“嗯,”八阿哥淡淡的道,吩咐嬷嬷,“你看着她,至于处置,等我回禀了皇上。”
说完他就走了,全程没再看那拉氏一眼。
虽然不确定这事是不是那拉氏干的,但因为此举已经坏了他很多事,得罪了惠妃和大哥不说,本应该到手的钮钴禄清婉也要没了,他还要面临康熙的责罚。
最重要的是,那拉氏是惠妃的娘家,即便那拉格格嫁给了自己,他们支持的也是大哥,所以那拉氏于他而言,简直是鸡肋,反而还开罪了福晋。
估计等他领完康熙的罪回去,还要面临八福晋的质问。
想到这些,八阿哥对那拉格格就没了好感,原本只是过来慰问一下钮钴禄清婉,却发展成这样。
别让他知道,是谁算计了他,不然他一定要送那人去下地狱!
八阿哥去了御书房,顾虑到这个时间点是午休,就没让人通报,而是直直跪在了太阳底下。
跪了好一会儿,八阿哥感觉自己就要中暑了,康熙才姗姗来迟,不是从里面出来,反倒是从后宫的方向过来。
康熙的脸色也非常不好,他见到八阿哥头上脸上都是汗,整个人像落汤的鸡,狼狈极了,只淡淡暼了一眼,就径直进去了,“进来。”
八阿哥连忙站起,然而跪的时间太长,差点站不稳,好在梁九功还在身后,扶了他一把。
八阿哥僵着腿,被梁九功扶进去,康熙坐在上首,手里端着宫女敬上来的茶,淡淡的道,“说吧,怎么回事。”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康熙是明白八阿哥跪在这里的原因的。
八阿哥心里一凛,老老实实的,把今天发生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出来,“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那香味格外好闻,然后渐渐的就把持不住了。”
康熙脸色平静,但身边的梁九功知道,皇上这是憋着很大的火呢。
有时候越平静,就说明怒气越甚,等发出来,就是雷霆之怒。
康熙在佟佳贵妃宫里醒来之后,就命令人彻查,然后就发现是佟佳格格身上香味的原因。
他原本以为是佟佳格格在算计他,可很快,奴才来报,说老大和老八同样也是这情况,对象是钮钴禄格格和那拉格格。
他又问过了佟佳贵妃,知道她是早上听说惠妃召见了佟佳格格,怕她受委屈,这才特意让人请过来看看。
而康熙自己,也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所以这是巧合。
自己被算计是巧合,那老大和老八那边总不可能都是巧合吧?
这事巧就巧在,钮钴禄格格是惠妃想要指给八阿哥的,八阿哥知道她扭伤之后,去看她,然后就中招了,那拉格格是后来的事,八阿哥那时已经中招了。
之后钮钴禄清婉又被人打晕,放在那里等着直郡王过去。
如果不看打晕那一着,这事很像是钮钴禄格格干的,康熙可没忘了,自己中午碰到三人的事,钮钴禄格格还摔倒了,很难说不是故意勾引自己的。
这事奇怪就奇怪在,钮钴禄格格看不上年轻俊美的老八,居然想要勾引自己?
之后许是她被人发现动作,干脆打晕了事。
而这人毫无疑问是宫妃,至于是哪个宫妃,康熙心里有数,不是四妃就是那几个嫔,只有她们才能掌握自己的行踪,以及派人盯着这些秀女。
通过八阿哥的话,康熙以及大致还原了事情的经过,对于钮钴禄清婉多了深深的厌恶。
不过身为帝王,康熙不会完全按喜好决定事情,尤其钮钴禄凌泰还有用,并且,钮钴禄清婉的药,到底是哪里来的?
德妃都能想通的事,没道理康熙想不通,所以他瞬间明白了之前御花园事件,估计和钮钴禄清婉也有关。
上次和这次,两种药,可偏偏太医都查不出来,这怎么能不让康熙好奇。
秀女们进宫的时候,就会被检查一遍,确保没带不该带的东西,所以钮钴禄清婉的药是哪里来的?
康熙当即下令,让梁九功彻查,并且要快,在钮钴禄清婉尚未转移的时候,就先搜检一遍储秀宫。
这也就有了之前的一幕,其实梁九功的目的,就是把钮钴禄清婉可能藏药的地方都搜一遍,顺便把她的人脉都挖出来。
然而梁九功是做无用功,有问题的秀女倒是有一些,有的大,有的小,都按康熙的吩咐,统统落选处理。
而最关键的钮钴禄清婉,却是干干净净,这换谁能相信?
但梁九功查遍了整个储秀宫,却什么都没找到。就连洛霜那里,他都派人仔细搜检了一遍,发现除了多出几本游记,没有任何特别的。
至于这些游记,是弘盼阿哥经过周嬷嬷的手送进来的。
这明显也不符合规矩,但谁让现在洛霜是未来的贝子福晋呢,两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回去后,梁九功战战兢兢的向康熙复命,原以为会面临康熙的怒火。
谁知道康熙只冷静的吩咐,“把后宫再清理一遍,不该有的钉子统统拔了。”
梁九功心里一凛,知道康熙是对外面那些人插手收买宫人的事不满了,另外也觉得四妃和众位嫔手伸的太长了,是时候修剪一番了。
宫里迎来了大动荡,而储秀宫却在一番搜检后,迅速沉浸下来。
之后秀女们也不用再上规矩礼仪课了,被关在储秀宫三天,突然被通知明天就要复选。
众人大惊,“明天?这么快,不是还有一周吗?”
周嬷嬷道,“因为某些人的不安分,你们这届秀女在宫里惹出了不少事,导致皇上和太后非常不满。太后决定明天就开始复选,再等下去,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她说话的同时,眼神扫过钮钴禄清婉三人。
其他秀女也拿异样的眼神看着她们,然而钮钴禄清婉浑浑噩噩,想到未来会被圈禁一辈子,就一阵阵的心慌。
早知道,早知道她就不跑了,八阿哥至少比大阿哥强吧?有了自己的帮助,说不定能打败四爷成为皇帝呢。
大阿哥有什么?除了鲁勇,什么都不懂,他从一开始就被康熙拿来磨太子的磨刀石,太子出事了,大阿哥就没用了。
想到自己悲惨的未来,钮钴禄清婉就一阵阵心悸,感觉随时要晕倒,这三天也整日整夜精神恍惚。
而她身边的那拉格格也不逞多让,八阿哥临走时的态度,让她明白,自己尚未嫁入八阿哥府,就已经被厌弃。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道就不为了面子跑回去了。
那拉格格是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想起,要是自己一个人回去,还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儿呢。
三人一起被召见,佟佳格格被佟佳贵妃叫去用餐,钮钴禄格格被康熙亲口下旨,让太医看了之后再回去,只有她,莫名其妙先回去了。
这要是被她对头看见了,还以为她是遭到惠妃厌弃呢。
想来想去,那拉氏又返回去,打算等钮钴禄清婉一起回去,好让钮钴禄清婉给自己作证。
结果没想到,就遇到了这种事。
要说比起大阿哥,当然是八阿哥更好,年轻俊美,府里还只有一个嫡福晋,侧福晋和格格都没有,也没有孩子。
可不好就不好在八福晋身上,那可是一只母老虎,听说有一个侍妾曾经想勾引八阿哥,被八福晋活活打死。
不仅如此,原先八阿哥是有两个格格的,后来悄无声息没了,很多人都在猜,是八福晋动的手。
而大阿哥那边就不一样了,虽然有一个嫡子,但大福晋身体不好,唯一的侧福晋吴雅氏还极其不得宠,进府了得不得宠不好说,但一定没人能为难她。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看在惠妃的面子上,大阿哥会宠爱她几分,至于八阿哥,好似厌恶极了她的样子。
一想到这个,那拉格格就忍不住想哭,然而宫里那岂是想哭就哭的地方,只能憋着,越憋越难受,越难受越要憋。
和她差不多感觉的,还有佟佳格格。
佟佳格格知道自己毁了,佟家已经有了一位孝懿仁皇后,还有一位贵妃,那无论如何康熙都不会宠爱她,甚至不会给她高位。
就像之前孝懿仁皇后还在的时候,现在的佟佳贵妃就一直是庶妃,虽然享有妃的待遇,但庶妃就是庶妃,见谁都要行礼。
现在有贵妃在,她最好的待遇,也不过是封个庶妃,然后在后宫养老。
这辈子都没什么指望了,一想到这个,她就恨得咬牙切齿,想要找到幕后黑手,然后狠狠报复回去。
因为信息的不对等,再加上她和钮钴禄格格那拉格格同时中招,让她误会是惠妃干的,所以把惠妃恨上了。
而钮钴禄清婉和那拉格格何尝不恨惠妃,如果不是她召见,就没这么多事了。
在惠妃不知道的时候,她莫名其妙为自己招来了三个对手,一个亲儿子的女人,一个养子的女人,一个丈夫的新人,也是没谁了。
在秀女们的议论纷纷下,复选在第二天到来。
无论秀女们有多少不确定,但依然尽了最大的努力,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
洛霜也一样,她原本想要落选,选的衣服当然是那套浅蓝色中规中矩的旗袍,可现在她的未来都已经注定了,为了皇家的面子,她也要打扮亮眼些。
于是她穿了那套嫣红的旗袍,整个人就像一道天边的晚霞,初看惊艳,细看活泼俏丽。
看过她的装扮,塔塔忍不住过来摸她的头,被洛霜躲了过去。
洛霜笑嘻嘻的看向房里另外三人,都各有特色,塔塔穿了深色的旗袍,显得稳重,慧珠穿了浅色,让原本有点黑的皮肤不那么显眼,而莫雅其着是普通的装扮,既不出挑也不会过分素净。
当然了,她的所有衣服都是好料子,制作也美观,就算想素净也素净不起来。
四人很快收拾完,在宫女的带领下,去了殿选的地方。
这次复选过于仓促,也没多余的流程,人到齐后,各宫娘娘都来了,太后告假没来,最后是康熙。
待康熙坐定,立刻开始,太监们唱名,七个一组进去,不到三分钟,就轮到了下一组。
洛霜讶异,没想到会这么快。
没多久,她就知道了原因,因为康熙是真的很不耐烦,她跟着六个人一起进去,排在最后一个。
等她们刚刚站定,立刻有太监喊名字,然后这名秀女上前行礼。
都不等她把礼行完,就听到了上面康熙的声音,“留!”
这名秀女满脸惊喜,下一秒就被太监带下去了。
之后五名秀女,是同样的流程,名字刚喊完,就听到了关乎她们一生的决定,只不过她们没有第一位幸运,都是不留。
洛霜很怀疑,康熙看清了这些秀女们的长相吗,就这么快决定了?
毕竟秀女行礼的时候,是低着头的。
等喊道洛霜的时候,大殿内就剩下她一个秀女了,她上前行礼。
上面传来康熙的笑语,“是你这丫头啊,今天打扮的不错,没那么小孩子气了。”
洛霜抬起头,笑嘻嘻的回禀,“谢皇上夸奖,奴才也觉得自己今天很好看。”
“哈哈哈,”康熙被逗笑了,指着她道,“这可是弘盼的小媳妇儿,还不留下。”
“是!”唱名太监立刻大声喊,“留!”
洛霜被带了下去,从侧边出来,然后一个宫女上前,笑着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洛霜顺手塞过去,一个荷包,“同喜同喜,我现在要干嘛?”
“小主回去收拾东西就可以了,等复选完,会派人通知府上,接你们回去。”宫女笑着道。
洛霜点点头,回了自己房间。
她到的时候,莫雅其已经回来了,正指挥着她们这个房间的宫女,帮她收拾东西,见到洛霜进来,忙催促,“快快快,手脚麻利点,霜妹妹还等着呢。”
洛霜笑着道,“姐姐不用着急,我可以自己收拾。”
“啊?”莫雅其没反应过来,洛霜已经动手收拾了。
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很快就打包好了,前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完了拿起游记看起来。
莫雅其目瞪口呆,一起同住了二十多天,她都没想到这个年纪最小的,动手能力居然这么强。
她自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好奇,“妹妹在家里会自己动手收拾吗?”怎么那么熟练呢?
洛霜前世初中就出去求学,自己的事都自己做,不见得比同学们好,也不比别人差,可这里的都是清朝贵女,每个在家里都有人伺候,所以她的行为还挺独特的。
她笑着解释一句,“还挺简单的。”
莫雅其看着被自己弄的乱糟糟的包裹,抿了抿嘴,然后坐到洛霜身边,“妹妹的游记呢,借我一本。”
没了她的捣乱,宫女的速度一下子就上去了,在塔塔和慧珠回来时,就已经收拾好了。
塔塔比较粗心,需要宫女的帮助,但慧珠不需要,动手能力比洛霜还强。
所以等到中午放饭的时候,她们都收拾完了。
出宫的时间估计要等到傍晚,因为一上午过去,只验看了一半的秀女,不是速度慢,也不是人多,而是康熙有事,只看了一个时辰就走了。
四人中午最后聚了一次餐,下午边聊天边焦急地等时间过去,在宫里这么久,她们迫不及待的要离开了。
四人商量着,以后要经常通信,哪怕嫁人后,可能见面的机会不多,但也别断了联系。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二十几天,但同吃同住的交情,依然让她们生出了感情。
等到傍晚的时候,有宫女来通知,钮钴禄家的骡车到了。
这次离开的顺序和进来的不一样,是选中的先走,而选中的身份高的,最先走。
别人的前程不知道,但洛霜已经确定了,是一位贝子福晋,所以她排在第一梯队。
清婉和她是同一家,所以一起走。
洛霜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帮她提包裹的太监,在正殿的时候,遇到了清婉。
清婉是自己提着包裹的,没有让太监帮忙。
她见到洛霜,勉强笑了笑,然后率先往宫门口走。
洛霜眨眨眼,也没有在意,猜测清婉为什么要自己提包裹?
对了,她的玉佩还在湖里,那她是不是把药都取出来放在了包裹里啊?
洛霜歪头想了想,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同时心里蠢蠢欲动,想要把那些药都弄过来看看。
然而清婉把自己的包裹看得很牢,完全不给人碰。
洛霜跟在她身后,没想到办法,只好作罢,想着等回府后,找人试试偷出来。
她们在神武门外看到了钮钴禄家的骡车,另外还有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旁边,然而那马车上面的标志却不那么普通。
这是雍郡王府的马车。
洛霜好奇看过去,就看到马车的帘子掀起来,露出一张精致到过分的脸,只不过那脸稍显稚气。
“二阿哥?”洛霜喊了一声。
卫其轩微微一笑,对着洛霜露出温柔的表情,“知道你出宫了,我过来接你。”
“啊?可我现在要回府。”洛霜道。
“没关系,我送你回去。”卫其轩道。
认出洛霜后,他能忍住不去宫里看望,就已经是极限了,现在人都出宫了,他就没必要再忍了。
洛霜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骡车,以及骡车旁边,亲自过来接人的大哥伊通阿。
钮钴禄家早就接到了宫里的消息,知道他家三格格因为救人有功,被赐婚给了雍郡王府的二阿哥。
彭氏知道后,先是一惊,然后就是浓浓的担忧。
二阿哥的身体,那是人尽皆知,谁知道还能活多久,不会女儿嫁过去就守活寡吧?
然而皇上金口玉言,即便还没有下旨,这事也已经板上钉钉。
换个角度想,这也是一件好事,他们家的门第,能和雍郡王府结亲,是想都不敢想的荣耀。
反正除了凌柱夫妻和伊通阿伊松阿兄弟,整个钮钴禄一族都挺高兴。
凌柱和彭氏知道事情成了定局,没奈何,只能尽全力筹备起洛霜的嫁妆来。
之前以钮钴禄家的家底,给洛霜的嫁妆也不过七八万两,后来母女两个联手坑了钮钴禄清婉十万,增加到十七八万,这个数在和他们差不多的人家,是一笔不菲的嫁妆,可到了皇家,就少的可怜。
不说别的,当初太子妃的嫁妆是一百二十八抬,后面的皇子福晋们比照这个,减去十几二十台,像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嫁妆是九十八抬,总价值超过三四十万两。
洛霜是去给四福晋当儿媳的,嫁妆当然不能超过她,但也不能少太多,都是嫡福晋,牌面还是要的。
所以十七八万两就远远不够了,老太爷表示,公中再拿出十万两,再加上族里的添妆,能凑个三四万两。
这差不多就是三十万两了,价值上不缺了,然而,,,,,,贝子福晋的嫁妆,和普通官宦之家的嫁妆能一样吗?
原本彭氏给洛霜准备的东西都是不违制的,官宦人家都能用的东西。
可现在洛霜是贝子福晋了,再用这些就低了档次,所以嫁妆基本需要重新置办,包括家具,布料,首饰等等,店铺和田庄也要适当的增加。
而这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好的。
康熙没有明说,到底什么时候给洛霜和弘盼阿哥举行婚礼,万一复选结束后就下旨呢,那时间上可能来不及,得提前准备起来。
就在这时,伊通阿下衙的时候,遇到了卫其轩。
卫其轩是特意等在那里的,交给伊通阿一个匣子,说是给洛霜准备的嫁妆。
伊通阿一脸的懵,不明白弘盼阿哥为什么这么做?
然而卫其轩转身就离开了,他又不能追上去,只好带着东西回去了。
和凌柱彭氏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叠银票,和一张地契,地契是城南的一处宅子,那里是商人的聚集地,不明白卫其轩为什么会送那里的宅子。
想不通,凌柱一家就亲自过去看看,打开大门就看到了满院子的家具。
从拔步床,席,屏风,镜台,到比人高的衣柜,柜门里面居然镶嵌着一人高的镜子,打开柜门就能使用,关上就看不到了。
这些家具全都是金丝楠木制作的,珍贵异常,这也就算了,造型上也有别于现在的稳重大气,处处透着精巧活泼。
按照彭氏对闺女的了解,这些肯定是她喜欢的。
所以说,这些都是二阿哥为洛霜准备的?
雍郡王府的二阿哥不是只有八岁吗?怎么有这个能耐准备这些?
难道是雍郡王?不对不对,雍郡王就不是这样的人,他对外的名声一向是节俭的,绝对不会搞这么昂贵的木料做家具,也不会一送就是二十万两。
没错,那匣子里除了房契,就是二十万两的银票,房子是用来装家具的,那银票当然是给洛霜当压箱银子的。
凌柱一家怎么也想不通,八岁的弘盼阿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为此他们还战战兢兢了好久,就怕雍郡王府派人来要银子,可之后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就好似没这回事般。
当然风平浪静了,因为雍郡王府,除了卫其轩,就苏福安知道这件事。
苏福安简直佩服死自家主子了,只是打听了一些消息,就找到了来钱的门道,还弄到了千金难求的金丝楠木。
卫其轩在找到洛霜之前,就干了两件事,一是让苏福安打听从外地来京城的富商,二是打听有谁手里有金丝楠木。
富商很多,可以说每天都有不少商人来京城,苏福安花了两天时间,就打听了十几位,卫其轩从中选了一位,和人面谈了一个时辰,出来就带着二十万两银票。
之后从富商这里打听到,谁有金丝楠木,卫其轩就写了一封信,让富商带给那人。
没多久,富商就送来了回信,以及一张房契。
房契不是重点,房子里的金丝楠木和数百名木匠才是重中之重。
之后卫其轩亲自画了图纸,不过一周时间,就让那些价比黄金的木头,变成了现在的家具。
之后木匠们离开了,房契和银票被他亲手送到了伊通阿手里,作为未来福晋的嫁妆。
这番操作,让苏福安简直惊人天人。
他的主子果然不同凡响,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动动嘴就做到了,全程没惊动任何人。
也因为这嫁妆的事,撬动了凌柱一家的心,所以现在伊通阿看到弘盼过来接洛霜,居然同意了。
洛霜眨眨眼,看了下大哥,见他点点头,就走到卫其轩的车前,被他拉进马车。
车帘放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一个太监拿着一包裹匆匆离开。
等等!那个包裹
洛霜豁然挥开车帘,盯着那包裹瞧。
那颜色,那样式,和钮钴禄清婉的一模一样。
而钮钴禄清婉,正被伊通阿扶着上了骡车,然后转身接过太监手里的包裹。
洛霜看看清婉手里的包裹,又看向那已经消失的小太监,眨眨眼,再眨眨眼。
这是被人替换了?
哦豁,她看上的药,好像被人截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