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动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容城都太平了不少,郁止管理的军队纪律严明。
他不缺钱,无论是接手的产业还是他自己制药厂赚的钱,都足够养活这些人,也就不需要他们再向普通百姓索要“保护费”,不仅如此,街上有什么争端,巡城士兵会第一时间处理。
慢慢的,百姓们见到他们,也不再害怕,就算知道他们曾经是土匪,也对他们产生了信任。
军人不是强盗,而是他们的保护伞。
容城治安直线上升。
郁止花了半个月时间,让这里的管理走入正轨,终于有空这一天,他带着杜寒星出门逛街。
杜寒星不太想出来,怕有没处理干净的暗手,虽说薛大帅那两人已经不在了,但万一还有他们的死忠想要报仇呢?
郁止对他的担心很受用,他也知道在这个枪械没什么管制的时代会有些不可避免的危险,杜寒星的担忧纯属正常。
“但若是一味为了规避危险而不出门,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
他解释道“虽说我不觉得做缩头乌龟是什么侮辱或不屑,但我不希望因为其他人和事耽误到我们的正常生活,那没必要。”
杜寒星抬头望了他一眼,抿抿唇也没说什么。
似乎每一次相处,都能更深入了解这个男人一点。
是他想象不到的颜色。
郁止领着他来到一处正在施工的场地外,对他示意道“你说,这里建立一个学校好不好?”
杜寒星诧异看他,“学校?”
郁止勾唇,“是啊,学校。”
这个国家,仅凭一个或者几个优秀的人,是根本救不了的,它需要千千万万个优秀青年,只有他们,才是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学校,无疑是培养他们的摇篮。
“一个学校,分男分校和女分校,他们将学习这个时代许许多多有用的、优秀的、先进的知识,带着那些知识,去拯救建设这个国家。”郁止声音平缓说道。
可听在杜寒
星耳中,却并不平静,它想一颗石子,在水面激起一阵涟漪,还把平静的表面打破,露出真实的现状。
“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来学习吗?”他语气不乏期待地说。
郁止低头与那双略有些激动的双眼对上,不由一笑道“还有几个月,看见它,你就只想着去学习吗?”
杜寒星不解,“不然呢?还能做什么?”
“去教书。”
杜寒星一愣,随后连连摇头,“不行的,我什么都不会,去了教什么?”
郁止却不这么认为,“你很聪明,能够靠自学就能认识许多字,高深的知识不行,但启蒙却不难。”
杜寒星却还是拒绝说他不行,怎么可能呢,不说是学识,还有他这双腿……
思及此,杜寒星才发现,他心里不仅仅是为自己的德不配位而担心,还因为这双腿,他真的能和寻常人一样,融入这个世界吗?
无论是从前十几年,还是后来几年,他都被迫龟缩在一片小小的天地里,自小的经历让他难以想象,自己这样的残废,也能和正常人一起生活,
跟正常人一样交友,跟正常人一样……行走于世间。
郁止站在他身后,推着他向前走,他们走过这片即将成为学校的地方,走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过鼎沸人声,走过世间烟火。
杜寒星的手从紧握成算到慌乱无措,再到逐渐放松。
紧张和局部消失,从容和淡定取而代之。
“看见了吗?”郁止的声音自他头顶响起,“这个世界很忙,每个人都忙着过自己的人生,他们不会对陌生人的生活进行探究,也不会对你的过去未来进行窥伺,甚至连眼神余光都没空给予。”
“往往能困住一个人的,只有他自己。”
“只要你自己解开枷锁,那将无人能止住你的脚步。”
杜寒星的手不自觉握着扶手,他需要东西给他力量和支撑。
郁止的一字一句,都在他心里落下重重的力道,若非有支撑,他恐怕会摔倒。
他现在
很想看一看郁止,只要看着他,似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然而郁止正站在他身后,根本无法看见,只能感受着对方推着自己,走过这长长的街道。
保护他们的人远远跟着,他们默契地没打扰二人,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可是见识到了两人的关系进展,绝非外面传言的什么禁脔小宠。
回去后,杜寒星异常沉默了许久。
郁止知道,他需要一点力量支撑他走出舒适区,走入这个世界,可他也知道,这点力量不能来自于自己。
依靠别人,那一切都是虚的,当“别人”不在,那力量也将消失,只有依靠的是自己,才能源源不断,持久永恒。
晚上,杜寒星躺在床上久久无眠,他几次想要张口对郁止说什么,然而往往都被郁止淡定地仿佛什么重要的事也没有的模样档得犹豫迟疑。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矫情?或许在郁止眼里,这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不值得犹豫,不值得纠结,更不值得讨论。
烦躁的内心让他时不时用手指戳一戳郁止,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他心里的焦躁不安。
郁止的左臂都被他戳得有了深刻的感觉,令他不得不伸手握住那只乱动的手。
“它今晚是不是不乖?怎么一直调皮捣蛋?”他这话虽是对着手指说,却又仿佛在暗喻着谁。
杜寒星这才反应过来,忙要抽回手,然而他力气比不过郁止,根本撼动不了对方分毫。
“没有,你快放开,它不会了,我保证。”
郁止松开手,轻笑了一声,“有道是物似主人型,这只手的主人,想来应该也跟它一样,不乖且调皮。”
这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杜寒星抿唇咬牙,也说道“既然物似主人型,那我如此,岂不是说你也正经不到哪里去?”
为了回敬郁止,他竟是连自己都舍了。
郁止心里怜爱了一下小少爷的智商,伸手摸上他的头,笑着叹息道“乖,少爷,这个叫夫妻相。”
杜寒星“……”
他默默涨红了脸,扭过头去,低声嗫嚅道“谁跟你是夫妻……”算什么夫妻,还有,到底谁是夫谁是妻?
眉眼眼角里的喜色羞意却怎么也掩不住。
艳色灼灼,风光旖旎。
若说从前杜寒星心中对他们二人的关系还心存犹疑,不敢确信,可时至今日,他发现自己已经很少想起这件事。
与郁止相处已经习以为常。
每天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每天闭眼前,看到的还是他,同桌吃饭,同街共游,哪怕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只要一抬头,也能时时看见对方。
郁止用一点一滴,让他忘记从前的一切,让他沉浸在如今的安宁生活中,让他习惯了两个人,习惯了容纳另一个人。
若再有人说,郁止拿他当工具,杜寒星觉得自己也只会嗤笑一声。
真心还是假意,当事人再能分辨不过。
学校很快建成,不仅仅是学校,还有医院等城市基础设施都在逐渐完善,这个城市在动荡过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发展,它像这个国家一样,如冲破黑暗的晨曦,逐渐绽放出明亮的光芒。
而经过几个月的教导,杜寒星已经完全能够胜任对孩童们的启蒙。
这里的孩子不仅仅有被父母家庭松来上学的,还有的是孤儿院的孩子。
这个时代,无父无母的孤儿实在太多了,郁止不能救所有人,但在他眼前的这些,他能拉便会拉一把。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这些孩子不仅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也得到了能够养活他们的小工,只要自己努力,别的不说,至少不会饿死。
若是有人愿意,还会得到读书的机会,但这并不是强制性,而是他们主动,若是有谁想去,可以签订协议,暂时将学费赊账,等今后慢慢偿还。
这并非是郁止舍不得那点钱,而是他知道,只有自己付出努力后得到的东西,才能得到加倍的珍惜,否则学习这件事,对有些人来说,不过是被强行背在身上的负担。
不过,即便如此,孤儿院绝
大部分孩子还是选择了读书,能够在这种时代活下来的他们,早已经知道怎么才能活下来,怎么才能活的更好,他们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在面前的机会。
杜寒星原本还以为自己来教他们读书识字还会被不屑嫌弃,然而当他真的去时,却发现自己想多了。
这些人每天想的都是怎样把知识学好,怎样把工作做好。
此时此刻,他才恍然发现,原来郁止说的没错。
这世上每个人都在努力活着,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和心神去关注别人活得如何。
也对,说这话的,是郁止啊,那个男人又怎么会出错呢?
杜寒星勾唇轻笑。
“杜老师,您笑什么?”一个孩子见状询问。
杜寒星缓缓道“我在笑,今晚的鱼真好吃。”
那孩子不过是顺口问了句,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得了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他挠挠脑袋嘀咕道“现在才中午,杜老师怎么知道今晚的鱼好吃?”
如果他多看点后世小说,就会想到穿越重生这种词,可他没看过,也只能觉得多半是杜老师口误说错了。
为了不让杜老师丢面子,这件事还是藏在心里谁都不说吧,他这样想着。
下午,郁止坐车来接杜寒星回家。
他们对人从未掩饰过双方的关系,虽然暗中嘀咕的人有不少,但还没人敢当年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
当然,更多还是畏惧于郁止的势力和威严。
从薛张二人手中接手所有东西后,他俨然成了容云两城的一把手,说句不客气的,在这里,是他的一言堂。
无论是当地的富户乡绅,还是什么百年望族,在他面前也只能乖乖听话,不敢有任何反抗,很简单,你没有枪,就没有权。
只有拥有掌控对方命运的权力,才能做别人的主人。
可郁止对于做他人的主人没什么兴趣,他向来公事公办,有奖便赏,有错便罚,这条铁律对任何人都有效。
除了杜寒星。
将人
抱上车,郁止与他说着话,两人交流着今天做了什么,发生了哪些事。
郁止时时看着杜寒星的眼睛,连杜寒星自己都不知道,在说起学校里的事时,他的眼睛是温柔而明亮的。
如今的杜寒星,比起最初他见到他时仿佛用燃烧生命绽放的桀骜不驯,更加内敛,更加温和,那灼热的烈烈野火终究变成了明媚朝阳,温暖而明亮。
人与人待久了,是会被影响,被同化的,同样身在深渊,有人会变成深渊,有人却会绽放光明,驱散深渊。
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已经将杜寒星打磨得更明亮耀眼。
他依然有自己的形状,却无论从任何方面看,都与郁止是一对。
“郁止,今晚要吃什么?”他抬头问。
郁止想了想,“还没定。”
“那就吃鱼吧。”杜寒星积极提议道。
被那双星星般明亮的眼睛看着,郁止很难不同意,但他对杜寒星为什么提议有些好奇。
“怎么突然想到吃鱼?我记得你不爱吃这种需要拆骨头的食物。”
杜寒星眨了眨眼睛,“我就是想吃了,你答不答应嘛?”
郁止与他对视片刻,最终勾唇一笑,伸手抚上他的头。
虽然杜寒星依然会嘴硬,但很奇怪,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却从没有拒绝过郁止揉他的头,可见这人就是口不对心,口嫌体直。
“好,今晚吃鱼。”他含笑道。
笑声仿佛一个暗喻,像是在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你不是想吃鱼,而是想吃我。
当晚两人纠缠了半夜,说不清到底是谁吃谁,但第二天杜寒星请了半天假,没办法,他腿没用不能走,一直坐着他难受。
郁止好歹知道自己有点过火,中午亲自送他去学校,看着杜寒星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准备下午要用的东西,正要走时,却见有人领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
那人是这个学校的校长,虽然这个学校是郁止建立的,但他并没有去管理他,而是将他交给了其他人做。
那人便是他选出来的,是个还算有名的文人,观念都比较开明,能力也还行,是个合适的人选。
但学校毕竟还是郁止的,有些事,还是需要郁止开口才行。
平时有小事询问杜寒星也行,但今天郁止正好在,那人便直接找上了他。
郁止多停留了片刻。
却不是为了听这校长说什么话,而是因为校长带进来的两个小孩儿。
虽然他们看起来还很小,都不知道有没有十岁,但郁止依然认了出来,这两人便是这个世界后来的男女主。
他很意外,真的,但意外过后也就没了。
原剧情中的男女主出场时已经长大,因此没人知道他们幼年时的经历。
郁止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见到他们。
“郁大帅,我带这两个孩子来,是想求您和杜先生能够同意他们入学。”校长说出了他的来意。
杜寒星不解“只要有心求学,那来便是,何来一个求字?”
就算是孤儿,只要签订赊账契约,也能进来学习,这两个孩子虽然衣服并不富贵,却也不是乞丐,普通衣服,却洗得很干净,两个人长得也都有肉,看起来生活还不错。
郁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比杜寒星想的多,已经在瞬间根据眼前的信息推测出这二人的大致情况。
闻言,校长不好意思地说“这两个孩子不是孤儿,也有钱交学费,但是身份方面……有点瑕疵。”
男孩是暗娼之子,女孩儿是戏班名角的女儿。
他们不缺吃穿学费,但出身名声却是连乞儿孤儿都不如。
闻言,杜寒星便了然挑眉。
郁止的猜测得到了肯定。
校长缓缓解释道“虽然,虽然他们出身有点差,但两个都是好孩子,他们也有很强的进取心,很想学习,如果能进学校,一定会积极吸收知识。”
他连连保证,一字一句都在帮这两个孩子说话。
杜寒星看这两个孩子的眼睛,确实清明,长的又漂亮可爱,十分讨
喜。
郁止更没有任何怀疑,作为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这两人若是连这点品德本事都没有,那也不配做带领国家反抗命运的人。
校长的担心也只是担心有人会借此搅乱学校的风气,或者拿他们做把柄,威胁学校,威胁郁止。
但郁止会怕吗?
“可以安排他们入学,你看着办就是,既然进了学校,那就是这里的学生。无论未来如何,希望你们能记得本心,坚定不移。”郁止温声道。
后面这句话,是对这两个孩子说的。
很快,杜寒星领着两个孩子进教室,还回头对郁止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郁止看着这个坐满了孩子的教室,听着耳边传来许多教室里传来的读书声,看着杜寒星和男女主的背影,心中竟有种莫名的安慰。
如果男女主没有得到学习的机会,他们会在经历亲人离世和经济窘迫的苦难后,积极自学。
可现在,他们已然走上了另一条路。
而在这条路上,杜寒星依旧与他们有了交集,且有恩于他们。
这个世界虽然改变了很多,但又有许多是没变的。
而还有无论经历多少个世界,都一直没变的,便是他与那颗星星的相依相伴。
郁止发现,他已经许久没有默念自己的名字,只要有那颗星星在,有他的指引和陪伴,无论再漫长再黑暗的时光甬道,他都不会迷失,不会改变。
不知何时,他已经成了自己的心锚。
镌刻在灵魂里。
——
“柏哥,柏哥,别去了,据说前面出过好几次事故,很可怕的!”
“呸!你们这些怂包!”年轻人一脚踹了一个,看着他们蹲在车里瑟瑟发抖就是不出来的模样,心中更气了,想他堂堂柏家孙少爷,竟然会有这么怂的几个跟班!
“行了,你们不去我去!我倒要让那装逼的家伙承认,胆小就胆小,说什么有鬼。”
年轻人下车,双脚踩在这片荒山野岭里,用力仰头,头顶的呆毛随着夜风和他
的动作摇摆晃动,他对着空气大声说“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没有妖魔鬼怪!”
郁止刚意识清明,就听到了这句话,他看着自己的灵魂体状态,还有身上那浓郁的少说千年的鬼气。
这个世界没有鬼?
呵。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这个灵异文炮灰设置的年轻人就是受。
新世界现代灵异。
千年厉鬼攻a怂包阔少受,等着看星星各种意义上的求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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