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眨了眨眼睛:“娘忘了刚才我说的吗?咱们家藏着大宝贝,所有的事儿还得靠这些大宝贝才行。”
“大嫂是说——猪?”朱宝荣反应比较快,但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部表情还是有些扭曲。
“是啊,小叔,这一切都得靠咱们家猪圈饲养的那些宝贝。”
“说清楚点儿,大媳妇,这又不是说评书。”朱父敲了敲烟袋子,示意大媳妇儿别卖关子。
清荷愣了一下,看来自己还是有些得意了,她捋了捋头发然后笑了一下:“我知道了,爹。”
“我姨母说的是,咱家再多饲养一些猪,然后在猪圈和茅房之间挖一个池子,用来装那些个排泄物。秋收之后那些个秸秆稻草什么的都铺到里面去,过了些时候,那池子里面就会生水,气和一些渣子,咱在把那些个东西用来浇灌山坡上的果树……”
“浇到果树上面去!天呐,大嫂,你不觉得恶心吗?”柳芳芳叫了起来,她从小家里就有钱,是娇惯着养大的,在家里出恭用的都多是便桶,朱家的茅房她都是不爱去的,至于那倒便桶的人自然就是朱家老二了。
“弟妹难道不知道这些个吃的蔬菜也是用农家肥浇灌出来的吗?”清荷并不生气,只是平静的问着柳芳芳,后者被噎了一下,但还是咕哝了一句。
“这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而且我前面说了,那些肥料并没有什么味道,却可以使果树长得很好。”
清河说完就看想公公,毕竟这个家里拍板的还是朱天荣。
朱父吸了一袋旱烟,就在全家几双眼睛咕噜噜的盯着他时,朱父点了下头。清荷笑了起来,因为那意味着事情得到允许了。
“那好,我们等雪化了就开始做吧。”清荷说道,朱母插了一句。
“还是等你相公回来再说吧。”
清荷刚想说朱宝天回来至少还有三个月时间,但话到了嘴边还是险险的咽了下去。
“还不知道老大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军队的事情本来就说不准,按大媳妇说的,雪化了就开始动作吧,左右去年夏天的时候我们也考虑过再多养几头猪。”
“我还是怕……”朱母犹豫地说,没说完就被朱父打断了。
“你就是个妇道人家,怕这怕那的。”
朱母不敢冲朱父顶嘴,所以只能悻悻的就这么同意了。
晚上的时候,清荷没像往常一样早睡,她在书桌那儿展开白纸给朱宝天写了封信。朱家虽然是没什么文化,但朱父是个聪明人,他自个儿不识字,却愣是咬着牙把俩儿子都送去学堂读了几年,要不是两个人志不在读书,清荷觉得朱父也是会继续供他们读书的。
清荷在信里把今天的那些事儿都跟朱宝天说了,这事儿必须得告诉对方,尽管朱宝天没办法参与进来。不过清荷说的最多的还是让他小心。
写好了信,清荷看了看已经做好的棉衣,然后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打了个哈欠就决定上床睡觉去了。
包在被子里面,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有些淡了,清荷想了想,最后还是把朱宝天的枕头抱在了怀里,假装朱宝天就在自己身边。
后来,朱宝天果然就像上辈子一样,这一次救灾之后也没回来,直到开春的那天清晨才盯着露水回家。
清荷在这几个月里带着朱家把池子挖好,一切都打理妥当。邻居们见了朱家那些动静,只当看个热闹,却没一个人看好。期间朱母和柳芳芳有些退缩,认为还是别费那个力气,不过清荷还是顶着压力把事情做好了,所以朱宝天一回来,清荷就把自己这段时间的劳动成果给他看。
“你觉得怎么样?”清荷笑着问道,初春的小脸被风冻的有些通红,却更像是三月早春的桃花,红艳艳的,好看得紧。朱宝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眼神从自家媳妇儿的小嘴上移开。
“我觉得行。”
朱宝天回过几次家书,信里面已经差不多把清荷他们要做的事儿理清楚了,朱宝天也研究了一下,觉得小媳妇儿说的方法还是可行的。
“你看院子里的菜。”清荷拉着朱宝天走到家门口旁边的一小块草地那儿,也不嫌脏的蹲下来,戳了戳已经软化的土地,然后又仰着脸冲着朱宝天笑。
“咱们家的菜最快出苗了。”
桃花可爱吗?朱宝天不觉得。
自家媳妇儿漂亮吗?朱宝天很是赞同。
清荷眨了眨眼睛看着盯着她的朱宝天,就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朱宝天已经弯下了腰,拂开她额前的一些碎发,然后贴着额际吻了一下。
“啊——”清荷低低的叫着,害羞的不敢抬头,就低着头瞅着自己的绣花鞋。
朱宝天知道这大胆的做法让小妻子害羞了,所以他索性也蹲了下来,然后指着院子里刚刚出苗的一些菜问道。
“这是什么菜?”
“这个啊,是辣椒。”
“这个呢?”
“这个是茄子。”
“……”
朱宝天问得随意,其实他自小也是在菜田里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菜是什么,他就是不想媳妇儿只顾着低头害羞,想跟她多说说话。
清荷也不是个笨的人,很快就知道朱宝天的意图,不过这样也好,两个人就靠得紧紧的,蹲在菜园子边上你问我答,倒是腻歪的紧,以至于不远处的朱母看了只觉得自己应该回避一下。
“你说大媳妇儿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啊?”朱母问着自家老头子,朱父正在擦他那把猪肉刀,末了吹了口气,只隐约还听到刀锋的声音。
朱父听到朱母的话只笑了一下:“急什么,老二媳妇儿不也没动静,她可更早进门。”
“那可不一样。”朱母将腿放了下来,然后凑到朱父身边,压低了声音说,“这女人太强了本来就不好生养,生丫头的可能性更大。原先就一个媳妇儿,我当然是哄着她,生个闺女也是我孙女,但现在大媳妇儿进门了,那么个好性子,自然能给我生个大孙子。”
“人再能生也是人小两口儿的事儿,你一个婆婆管那么多做什么?”朱父没好气的说着,他这会儿还没到那种想抱孙子想的不行的地步,让朱父来说,自从朱母给他添了俩带把的,过了那骄傲劲,可把他磨了十几二十年,好不容易俩小子都娶了媳妇儿,那就是该干啥就干啥去,他也乐得轻松,至于当爷爷的事情,三年后再说吧,他可还有个猪肉铺要打理,那就是他的老幺,心头肉。
“我怎么不能管,我可是她们婆婆,我儿子们的亲娘。”朱母抱怨道,“前些日子张婶她媳妇儿又给她生了孙子,都第三个了,每天就在我跟前炫耀。就她那媳妇儿,长得跟咱们圈里的猪一样,也不过就是屁股大点,能生儿子,有什么了不起!”
朱父瞅了自家老太婆一眼,感情是因为失了面子才那么要死要活的要个孙子啊,那还真是——该。
“让你少跟着那些个婆娘掺和,你偏不,这几十年来你们这些女人也真有意思。年轻的时候把我们男人拿着比来比去,老了还得比儿媳妇,比孙子孙女,那是不是两腿一伸儿还得比一下谁的棺材板多钉了几个木钉啊?”
“去你的,死老头子。”朱父这番话把朱母逗笑了,老两口也不再说先前那些话,只再挑了些琐事说着,其实大部分是朱母在说,朱父就坐在那里,哼着小曲儿,一只耳朵张着,另一只耳朵尽责的把刚才的东西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