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方庭话问出来的时候，季盛夏默默地端起了水杯，悄悄抬眼看了颜凉时一眼。
颜凉时是习惯了这种“不太平”的相处，表情反而看着淡淡的。
在颜方庭以为颜凉时无话可说，重重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准备看向夏青和季兴洲的时候。
颜凉时突然开口了：
“初恋病。”
“噗——”
季盛夏刚喝了一口水，这下转头就喷到了身旁。
要不是她反应及时，现在湿的就不是她身边的地面而是颜凉时了。
颜方庭：“？”
他一脸惊诧，见了鬼一样盯着颜凉时。
要不是知道这是自己亲生儿子，他会怀疑颜凉时最近真的遇到什么古怪奇事了。
但这样的颜凉时，也比以前的他鲜活了不知道多少。
颜方庭想到这，倒是没有再想出什么话给他呛回去，只沉默着扫了颜凉时一眼。
夏青看了季兴洲一眼，两人倒是默契地笑了。
“到客厅坐一会儿。”
季兴洲现在看颜凉时是越看越顺眼了，还记得叫上了他，又指了下季盛夏：“你也和她一起过来吧。”
客厅。
今天虽然不是两家人第一次一起吃饭，但却是两家加上季盛夏和颜凉时，第一次在吃饭后一起多了个到客厅随意聊聊的环节。
以往，都是季盛夏和颜凉时一吃完饭就离开了季家。
电视开着，夏青他们坐在一边，季盛夏和颜凉时和三人隔着一段距离坐在了另外一边。
季盛夏一边在点播里找着电影，一边没忍住低声开口：“你刚刚说话……”
她想了半天，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反正一个“初恋病”出来是让她差点儿呛到。
颜凉时看她还没有往下说，倒是先表情镇定地接了一声：“嗯。”
不管她准备说什么形容词，他都是“嗯”。
季盛夏回头瞥了他一眼：“我都还没说是什么样……”
颜凉时朝她抬了下眉：“嗯。”
两人对视了几秒，季盛夏先没忍住，轻笑出声，但在一回头，意识到另一边本来在说着他们话题的三个人看向了她和颜凉时，又抿唇整理了表情。
季盛夏看着电影的列表，停在了某一部吸血鬼题材的电影上，这和她之前在颜凉时家看过的那一部是同一系列。她没回头，也不知道是问颜凉时还是自说自话：“就这个吧。”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选中，就感觉身边的某人突然半起身，调整了一下座位，而后离她更紧。
几乎就在身侧。
这次季盛夏是僵硬地犹豫着要不要回头，也没空想手上这电影要不要先选播放了。
但季盛夏还没有犹豫好，颜凉时就已经压低声音开口：“你看过这个吗？”
他说的显然是电影。
季盛夏眼神微闪，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要选的这部，“看过。”
季盛夏：“但很久之前了，我后来只重刷过第一部。”
颜凉时似乎点了点头：“嗯。”
季盛夏稍微往他的方向转了转头，两人的距离果然很近：“怎么了吗？”
颜凉时抬眼看她，似乎在思考着措辞，就在季盛夏回避了他的眼神准备选中的时候，颜凉时突然伸手抓住了季盛夏准备按下“开始播放”的那只手。
季盛夏错愕地回头，又看了一眼他抓着自己的手：“？”
虽然她之前也主动牵了颜凉时的手，但颜凉时猝不及防的这一下，还是让季盛夏短暂地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
颜凉时抬眼，关注点却不在两个人的手上，而是又靠近了一些，在季盛夏愈加震惊的眼神中，低声开口，终于想好了措辞：“这个爱情片，它很动作。”
季盛夏：“？”
什么？
我手都被你抓住了。
你坐得这么近，凑到我耳边。
就是要说这个？
季盛夏沉默片刻：“……”
季盛夏：“有吸血鬼题材不够动作的吗？”
吸血鬼题材不带点动作戏，难道要看吸血鬼之商战或者吸血鬼之篮球足球橄榄球吗——况且现在商战都能拔网线打群架了，这不也很“动作”吗？
两人对视着，还是颜凉时率先露出无奈的表情，败下阵来：
“我们俩说的这个‘动作’可能不是同一种。”
“……”
季盛夏一下明白过了。
哦。
明白了，不是动作片的动作，是爱情动作的动作。
她想起来了。
这部电影好像前十分钟，至少五分钟都是颜凉时说的“动作”。
季盛夏愣在原地：“你这么保守？”
这下轮到颜凉时沉默：“……”
颜凉时：“你要是想看。”
颜凉时：“等我们俩回家看。”
他的眼神默默地瞥了一眼季盛夏身后，也就是不远处的双方父母。
倒不是保守不保守的问题。
有哪个男女朋友会想和父母在对方家长的客厅里共同欣赏五分钟的电影里的爱情动作情节？
没有。
绝对没有。
季盛夏：“……”
她看着颜凉时有些无奈的眼神，一时间觉得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都热了起来。
她也没有说想看……
季盛夏略显慌张地把颜凉时的手拿下，连按了好几个“退出”，直到电视退出了点播的界面，切到某娱乐新闻台的直播画面。
颜凉时无声地笑了笑，就准备重新往后坐一坐，毕竟在季家，双方父母又都在场，保守也好古板也罢，他没有打算在这个场合下和季盛夏保持一个过于亲密的肢体距离。
但颜凉时还没有来得及动作。
就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僵在了原地。
“我们知道啊，这个颜先生自从被网友发现，是ls系列微博账号的持有人，就多了一个深情人设。”
“是啊，又是预备霸总，又是星大少年班毕业的医学高材生，我也听说过。”
“但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完美呢——告诉大家，不是！”
“哦？”
“我们最近拿到了第一手的资料啊，有一段视频！这位颜先生！和某女子湿身出现在星城会所！并且！并且第二天才出来！”
“我们看视频——”
直到视频结束，电视画面里两位主持人还在一脸兴奋地讨论这位“看起来就不是颜先生一直在追求的季小姐”的神秘女人和颜凉时的关系，但季家客厅里坐着的几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季盛夏僵硬地回头和颜凉时对视了一眼。
播放的视频里是一段颜凉时抱着一个女人，两人明显都湿着头发和衣服，并是在星城会所客房区，颜凉时的面容正对着镜头，比较好辨认。
但他怀里的那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一副双手双脚缠着颜凉时还埋头在他身前的姿态。
这也是让两位主持人坚决否认这位神秘女子是季盛夏的原因之一：
季盛夏如果这个时候和颜凉时这么亲密，不可能颜凉时还一直都只是“追求者”。
况且两人在镜头内或者镜头外被拍到的片段，相处模式都不是这样的。
再者说，据视频爆料者介绍，季盛夏当天其实是和家人还有表哥赵乾一起出现在的星城会所，不可能和颜凉时单独出现。
但季盛夏看到视频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颜凉时。
她怎么觉得，好像，大概，八成，这么像她呢……
而且，某次颜凉时作为医生是在星城会所照顾了她一个通宵。
只不过，她以为颜凉时是在她被“救”到客房里以后，被工作人员叫来的。
现在看，怎么还有颜凉时抱她回客房的这一段？
就在季盛夏不解的时候，双方家长已经把目光都转向了两人。
这个频道是夏青打开电视就会关注的，上面放出来的娱乐消息几乎和其他渠道的速度不相上下，有时候甚至是这里先放，微博和营销号之类的才会拿到消息。
夏青在没忍住看向两人后，还是又拿出了手机，上网看了眼最新的情况。
果然。
#颜凉时湿身神秘女子#已经登上了热搜的前几位。
夏青蹙起眉，又抬手捏了捏眉心。
季兴洲本来已经看颜凉时逐渐顺眼，现在看向颜凉时，眼里又多了质疑。
视频里的两人姿势实在暧昧，圈子里不管男女遇到“投怀送抱”的都不少，关键季兴洲也没看出颜凉时拒绝的态度，反而一个垂眸的动作，还让季兴洲看出了“一个愿挨一个愿挨”的意思。
而且，就现在，颜凉时和自家闺女这个距离，连一掌之隔都没有，是不是太近了？？？颜凉时都快把他闺女直接拉自己腿上了吧？？？现在可还在他季家呢？？？
颜方庭在所有人开口之前，还是先看向颜凉时，严厉道：
“干什么呢？给我坐好！”
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次颜凉时倒是没有反驳颜方庭的话，他本来就打算重新坐好，结果听到了电视里自己的名字，才没有来得及。
他和季盛夏拉开了一个“安全”但仍然较近的距离。
颜方庭第一次见到颜凉时顺从自己话的样子，反而是心一跳又一凉。
完了，这电视里说的怕是真的了。
他一下就想起了从星城会所秘书那里听到的，跨年那次颜凉时和一个女人在固定房间呆了一晚。
颜方庭甚至歉意地看了一眼季盛夏，但后者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颜方庭心又是一紧，本来已经对季盛夏没了偏见，况且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的他现在也对季盛夏和颜凉时乐见其成，这时候只觉得是季盛夏受了伤害的表现。
颜方庭板起脸：“你！荒唐不荒唐！”
颜凉时的目光本来停留在季盛夏的侧脸，闻言也抬起头，皱眉道：“这是跨年那天。”
本来还想讲什么的夏青，眉头皱得更深，她当然也知道“跨年那天”除了是一群人庆祝又一年的一月一号，还有是……梁思生命中没能跨过的一天。
颜方庭显然也一顿，除了听到了“跨年那天”，也是心里更加肯定——还真的是那一次。
但颜方庭的语气随即更加严厉：“跨年那天……跨年那天也不是你乱来的理由！你妈妈——”
他的话还没说完。
颜凉时看了一眼季盛夏，后者好像还在确认中，他干脆直接干脆地道：“季盛夏。”
季盛夏抬头，听到颜凉时又重复了一遍：“那个人就是季盛夏。”
颜方庭：“？”
夏青和季兴洲错愕的对视了一眼：“？”
季兴洲率先反应过来，一下看向自家闺女。
季盛夏显然注意到了他的反应，还是带着些疑惑：“我……好像真的是我……”
季兴洲语气也变得严厉：“什么叫好像！”
他刚刚心里还把颜凉时这个不合格的对象和这位神秘女子痛批了八百遍，都已经快进到怎么解除婚约劝自己闺女和这样“来者不拒”的异性分手了。
现在告诉他，这就是他们俩？
季盛夏抿唇，肯定道：“视频里的这个人就是我。”
季盛夏：“但是……”
但是……如果把她抱回客房的人是颜凉时，那把她从泳池……
夏青的语气就复杂多了：“你们……”
通过两个主持人的语气也能听出来，这段视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刚刚颜凉时自己也说了是”跨年“的时候。
先不说“跨年”这一天对颜凉时的意义，就单单季盛夏和颜凉时是什么时候这么亲密……
颜凉时皱眉，开口否认：“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他没忍住看了季盛夏一眼。
别说亲密了，那个时候季盛夏连第二天见到他都要确认一遍他是谁。
颜凉时坦然道：“她不小心掉进泳池，我把人捞上来的。”
季盛夏猛地看向颜凉时。
颜凉时依然平静地继续解释道：“至于他们说的什么‘共度一夜’，是因为她那个时候还发烧了，我作为医生守夜而已。”
颜方庭松了一口气，但却又狠狠瞪了颜凉时一眼——之前他和颜凉时提过这件事，颜凉时可一直都没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季盛夏。
倒是季盛夏，还一脸震惊地看着颜凉时，突然出声，道：“美……美人鱼？”
颜凉时轻咳了一声，先是一只手想是撑着下巴一般食指和中指不经意地停留在自己的嘴唇边，而后又像是“不知所措”一般地抬起了手，食指顺着自己眼皮的弧度带过。
颜凉时这“不知所措”地动作带过的全部都是“重点”。
季盛夏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记忆里神志模糊的自己在水下抓住“美人鱼”并“亲密接触”的画面，还有就是某次梦里，同样是“亲密接触”醒来后却在颜凉时卧室的场景。
季盛夏的脸第一次“腾”地就红了。
其他人一脸对季盛夏的这句“美人鱼”和颜凉时莫名像是紧张的神情和动作都摸不着头脑，夏青更是直接问：“你们俩，什么美人鱼？”
季盛夏：“我说——”
她一下看向电视：“我说既然解释清楚了，我们挑一部美人鱼的电影看吧。”
别说夏青了，在场另外两个老狐狸自然不会觉得她这是“如实”解释，但倒是都默契地没出声，看着季盛夏真的跳到了点播的界面，开始找起了美人鱼题材的电影。
季盛夏还没找到。
夏青突然看着她开口：“你自己决定怎么处理吧。”
季盛夏动作一顿，看向夏青：“妈……”
夏青只摆了摆手，又和他们开口讲起了“怎么对付鼎盛娱乐”这样的话题，倒是季兴洲，还能在聊天时朝季盛夏也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之前这些事情，不管是绯闻还是大大小小的公关资源对外人设等，a哥几乎都是要在夏青那里拿过了意见以后，再来问季盛夏本人。
但这次……季盛夏默默抓紧了手，又没忍住看了夏青一眼。
也许……是认可？
季盛夏低声：“颜凉时。”
颜凉时一直注意着她，几乎第一时间：“嗯。”
他在季盛夏可能为难之前，先把决定权交到了季盛夏的手里：“你希望我怎么澄清？”
说白了，如果这件事“烧”到季盛夏身上，那季盛夏作为艺人就不得不有所动作，但现在，就像热搜上#颜凉时湿身神秘女子#的词条一样，其实是针对颜凉时的。
如果季盛夏说，让他解释事件但不要说“神秘女子”是她，颜凉时也是理解的。
她本身就是活在聚光灯和无数双眼睛下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季盛夏当然也明白颜凉时的意思。
这种负面的桃色新闻，就算不是为了以后两人的公开，也一定是要澄清的，不过他现在是让她来决定，是说对方是她，还是单纯解释是个意外。
季盛夏沉默了两秒：“就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是谁，什么事，什么时候，都可以直接说。
一旁还在聊着天的夏青似乎注意到了两人的决定，余光看了一眼季盛夏，但也什么都没说，就又收回了视线。
季盛夏：“我去告诉a哥一声。”
颜凉时看着她，缓缓应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