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地驶进壹号公寓，停在了同一栋楼下。
季盛夏从车上下来，站在楼下，沉默了几秒，才迈步往楼里走。
后一辆出租车上，司机师傅回头一看，车上那小伙子果然正盯着窗外。
司机师傅：“嗐，你还真没瞎说，我看人家小姑娘这反应啊，估计还犹豫了几秒要不要回家呢。”
颜凉时没再多解释，付完账，朝司机师傅点了点头，便拉开车门下车了。
十一楼。
电梯到达发出“叮”地一声，颜凉时迈出电梯，还没来得及唤醒声控的灯光，就先看到了不远处站在1101门口的那道身影。
背影，只有握在手中的手机，被手指滑来滑去，常亮着，照在她的脸上。
听到电梯到达声，她也没有回头，只是略显不安地朝自己家门口挪了挪，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缓缓回头。
这一层，本来就只有两户。
不是1101的她，那就只能是1102的梁辞或者颜凉时。
几乎是同一时间。
颜凉时低声：“你怎么站在这儿？”
转过头的季盛夏故作淡定：“你怎么才回来？”
声控灯迟迟亮起，把两人而表情照得清清楚楚，也许是为了抢先隐藏起慌乱之类的情绪，默契移开视线的两人同时出声道：
颜凉时：“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是你，季张三？”
季盛夏：“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是你，颜李四？”
刚刚才舒缓了没几秒钟的空气一下子又凝结了。
颜凉时垂眸，眼神扫过自己这一身打扮，再加上那辆粉色的夸张跑车，他摆明了把“不愿意”表现得清清楚楚。
但季盛夏回来的时候，化了妆做了发型甚至还穿着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准备的礼服裙和高跟鞋，倒是看到是他以后，巴不得撇清别让人误会的样子。
季盛夏也是这么看他的。
颜凉时这一身打扮和平常截然不同，虽然完全不是她喜欢的风格，但颜凉时不知道现在很多小姑娘其实就喜欢他这样的吗？他这是“精心准备”，看到是她的时候，很失望吧？
声控灯暗。
却听到两人的声音：
季盛夏：“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颜凉时：“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猛地看向对方，季盛夏张大嘴巴写满了吃惊，颜凉时蹙起眉头满是不敢置信。
两人指着自己，像是在反问对方。
季盛夏：“我对你？看看梦游吧颜医生。”
颜凉时：“我对你？少带入演戏季演员。”
四目相对，噼里啪啦地威慑力，把不够亮的声控灯都得吓得暗了下去。
季盛夏轻哼一声，转过身去，颜凉时轻嗤一声，走到自家门口。
各自按密码的声音响起，电子锁的嘀声中分明还有人手指不大不小的敲击声。
“咔哒。”
密码还没输完，1102的门先被屋里的人打开了。
梁辞：“我说你们俩在外面聊什么呢？”
屋里暖气开着，他就穿了个短袖短裤，手上还拿着条擦头发的毛巾，一开门就注意到了这古怪的气氛：“哟，两位，怎么了这是？”
八成故意和两成挑事，梁辞看着输完了密码却停下了开门动作的季盛夏，再看看今天打扮得“活力十足”的颜凉时，开口道：“怎么的，看来我们颜凉时医生今天的相亲不顺利？”
梁辞毛巾一甩，看向季盛夏：“我跟你说啊，颜凉时他今天——”
颜凉时一把拽住梁辞的毛巾，蹙眉，“你替我去见面的，你怎么没告诉我见面的对象是她？”
梁辞一愣。
什么是她不是她的？
不就是魏冉吗？
梁辞缓缓低头，手中毛巾感受到的力气，却是朝着季盛夏的方向一晃。
他张大嘴巴，抬头看着颜凉时，又看向季盛夏，一下明白颜凉时话里的意思了。
梁辞手一甩，把毛巾松开：“不是，见面对象也不是季盛夏啊。”
颜凉时还拿着毛巾，看向站着没有说话的季盛夏：“你找人代替你去的？”
季盛夏抱着手臂，反问道：“你不也是吗？”
梁辞默默地探出一只手，想要把颜凉时手中的毛巾拿回来。
他头发可还没来得及擦两下就忙着出来看热闹——不对，不是看热闹，是出来帮自己表弟说话——这着急的，头发还滴着水呢。
两声轻哼。
刚刚还站在门口剑拔弩张的两人，下一刻就默契地拉开门，走进去，转身，利落地关门。
跟比拼谁先回屋似的。
梁辞站在原地，看看1101的门牌，再看看1102，也学着两人，抱着手臂哼了一声，“幼稚。”
楼道比室外温度好多了，但还是不能和可以直接短袖短裤的开了暖气的室内相比。
梁辞穿着拖鞋，跺了跺脚，边嘟囔着走到了门口，“两个人，莫名其妙。”
拉门。
拉不开。
敲门。
没人应。
密码。
忘记了。
梁辞：“不是，颜凉时，我还没回去呢，你给我开门！”
季家。
一楼的灯光全部暗了下去，楼上的某间房间，才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开了门。
季兴洲站在门口，看着一片黑暗的一楼，没有什么表情。
半晌，他才转过头，看向床边坐着不发一言的夏青，蹙眉开口道：“这样真的合适吗？”
夏青抬头，即使是在季兴洲面前，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强势：“有什么不合适？”
季兴洲就是觉得不合适。
从看到颜家那个小子开的车的时候，就觉得不合适了，那粉色的跑车和他今天那身打扮，不像是来见他季兴洲的女儿的，倒像是为了桃花招摇着去骗小姑娘的。
在餐桌开始吃饭以后，更是不合适，不管颜凉时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说明这小子就是个花心人，假的，说明这小子对他季兴洲的女儿很有意见嘛。
季兴洲出门又几门，就在这门边来回踱了两步，越想越气，定下脚步看向夏青：“哪里都不合适。”
夏青倒是不急不火：“至少长相很般配吧？”
长相？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
季兴洲皱着眉：“除了这个，除了姓颜，这小子怎么看都不靠谱。”
夏青笑了笑，拿过手机：“姓颜还不够吗？”
姓颜不仅代表了星城会所和星城医院，不仅代表了颜方庭，还代表了，颜加上季，足以让季盛夏横着走。
季兴洲的表情不太好看。
他明白夏青的用意，并不是她嘴上说的这种意思，但还是道：“成不成，还未必呢。”
季兴洲一想起颜凉时在餐桌上那副摆明瞧不上季盛夏的样子就来气。
他还瞧不上季盛夏？
我们家季盛夏还不一定瞧得上你呢。
季兴洲轻哼一声：“我了解自己的女儿，你看着吧，就凭长相和颜家，你想让他们在一起？”
季兴洲果断道：“有的闹呢。”
夏青抬眼看着季兴洲，想要说些什么，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是家里的司机。
夏青抿唇，按下了接通和免提。
“夏总，小姐没有开车，也没有人来接。”
夏青眉头微动，“嗯”了声，倒是一旁的季兴洲闻言往屋里走了一大步。
夏青给了季兴洲一个安抚的眼神。
果然，司机还有后面几句。
不过吱吱唔唔的。
“但是……比小姐先从家里出来的那位小颜先生，跟上去了。”
夏青一挑眉：“送她回去了？”
“不是不是。”
“他们……”司机似乎自己说着，也觉得有些奇怪：“一前一后打车走的。”
司机顿了一下：“都去的壹号公寓，我看着小姐……和小颜先生一起上楼了。”
夏青和季兴洲双双沉默。
在司机出声，以为电话那端的人没听到，而喊“夏总、季总”时，两人才对视了一眼。
挂断电话。
夏青拿着手机，在一手间来回翻转，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季兴洲，“你说你了解你女儿，怎么说？”
这不仅顺路，还都在壹号公寓，还同一栋楼，这可顺了大路了。
季兴洲沉默。
这次轮到他的手机响起。
来电人——
季盛夏？
夫妻两对视一眼，划向接听，点了免提。
季兴洲和夏青谁也没先出声，但没想到先听到季盛夏的声音。
季盛夏：“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季兴洲眉毛一抬，指着电话，看向夏青，眼神示意：
看看，我怎么说来着，听听这语气，我就说有的闹了吧。
夏青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几乎重叠在一起的另一道声音。
在季兴洲想要开口时，一下伸手捂住了季兴洲的嘴巴。
果然。
“我对你？看看梦游吧颜医生。”
“我对你？少带入演戏季演员。”
季兴洲眼睛睁大，神色复杂。
这颜医生季演员的，明显就是自己的女儿和颜凉时的声音。
随后又插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很明显，三个人非常熟稔。
至少，和今天吃饭时看到的季盛夏和颜凉时是完全不同的状态。
季盛夏这明显是误按了手机，错误地拨出了电话。
夫妻两默默地“偷听”完，直到电话那端关门声响起，季兴洲才迅速地按下了挂断。
季兴洲火更大了：“她什么眼光？”
季兴洲：“啊？你说她什么眼光？”
之前一直不动如山的夏青也来了气，好像前一秒听着电话的人没有她似的：
“她怎么这么不注意？”
“这还好是拨错你的电话，拨给别人，万一说的又是别的事情，被录音了，又是麻烦事儿。”
季兴洲缓缓看向夏青。
老婆的事业心还真是第一名。
季兴洲：“所以呢，她也是你女儿吧，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上一秒在季家还“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快结束吧不想吃了毁灭吧我只想离开餐桌”，这下一秒就变成能互相质问的关系了？
夏青哼了一声，笑了：“还能有什么情况？”
夏青：“就是叛逆，就是故意想跟我们对着干。”
难怪之前那么抗拒《荷尔蒙》的综艺，她还以为季盛夏单纯是只想发展演员本职，不懂得考虑能让自己资源优化的其他因素，现在看来，还有别的原因？
至于之前抗拒现在又同意一起吃饭。
果然就是叛逆，就是单纯想和他们对着干。
夏青这可更来劲儿了。
那就满足你们两个小年轻这个愿望。
夏青拿着自己的手机：“我来给老颜打个电话。”
夏青又指了指季兴洲的手机：“至于刚刚？”
女人眯起眼睛，一副完全看破的样子：“情]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