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提他?”
“就算找不到,你觉得他还敢出现在星城吗?”
“你一个问题还要让我操心多少次?”
季盛夏沉默着,半晌,对面女人似乎不耐烦了,她的声音又响起:“我很忙,没有别的事情就挂电话了。”
对面人的这句话说完,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季盛夏是不是真的还有别的事情,她直接挂了电话,只留下“嘟嘟嘟”的声音在季盛夏的耳边。
当年的事被季父季兴洲归结为宋鹰这个经纪人的一时疏忽,当然,季母夏青却觉得季盛夏的脸盲症是造成这件事的主要原因——如果季盛夏能认出来那个人不是宋鹰,直接向保安寻求帮助,也就不会有红毯上的事情了。
她对待季盛夏一贯严格,在这件事上也是一样,即使她和季盛夏是一样的脸盲症。
“咚咚,咚咚。”
耳边乏味的“嘟嘟”声还没有听够,不远处门边又响起来几下敲门声。
梁辞:“是我,梁辞。”
他这次倒是记得提前自报家门,主要是颜凉时在他过来前阴阳怪气了一句“表哥你礼貌一点,至少下次先跟别人的招呼的时候,也要记得先自报家门”。
季盛夏一愣,一下按向手机上的挂断键,从沙发上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这才快步走过去开门,“梁辞医生?”
门一开,梁辞看向季盛夏,也是眼神一闪。
季盛夏的发型比之前微微凌乱了一点点,衣服没有变,多了几道褶皱,脚上的鞋子也没有换——她回家都不换拖鞋睡衣的吗?
察言观色也许他不够强,但在这些细节上,梁辞想,自己观察的一定比颜凉时仔细,他不自觉扫了一眼季盛夏的鞋子,即使嘴上没有问出来,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季盛夏往脚上一看,很快便笑了笑,“还没有来得及换拖鞋,刚刚到家突然想起有一件急事。”
“哦——”梁辞下巴微微抬起,脑袋随着相同幅度的后仰,手指了指电梯的方向,“那你现在是要出去办事?”
季盛夏摇摇头,从一旁的鞋柜里把拖鞋拿出来放在脚边,“现在已经弄好了,梁辞医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出乎意料的,季盛夏的拖鞋是个全包毛绒鞋,浅黄色橘黄色和红色三色,是一只小鸭子。
梁辞一看,这不巧了吗,男人一挑眉,笑了,“我和颜凉时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既然刚好做了邻居,想请你来和我们一起吃顿乔迁宴?”
她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几乎是下意识的,季盛夏就要这么脱口而出。
季盛夏没有怎么犹豫地就答应了,“好。”
“你现在就可以过来。”梁辞向后退了一步,微微笑着看着季盛夏,而后似乎不经意一般,“可以直接带上你这双拖鞋。”
1101。
刚搬过来第一天,两人居然收拾的很快,而且很干净。
这是季盛夏进了房间的第一个念头。
她还记得自己因为接了上一部戏才从大学的宿舍搬出去,搬家公司把东西都搬过来以后,她住了好多天的宾馆,白天过来收拾,晚上回宾馆睡,还好这套房子之前的家具这些都是季兴洲挑好备下的,不然季盛夏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入住呢。
有个人帮自己真好。
季盛夏羡慕的看了一眼梁辞和颜凉时,却在弯腰把自己手中的拖鞋放下的时候,神情凝固了。
季盛夏缓缓抬起头直起腰,和颜凉时对视着,两人的目光是照镜子一样的复杂神情。
梁辞已经换好了鞋,先一步看向季盛夏道:“怎么了,还不进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他看着季盛夏的神情和目光的方向,再看一眼颜凉时,像是全不知情一样,“哎呀,你说巧不巧,你们俩拖鞋居然一样。”
季盛夏垂下视线。
她的拖鞋是搬过来的时候,在壹号公寓外一家大型超市买的,挑中它的原因很简单,一众拖鞋里,它看起来最可爱最保暖。
但是!
这只可爱的脸颊红红的小鸭子拖鞋,在颜凉时的脚上出现时,真的格外诡异,现在的场景诡异的,就好像是颜凉时和季盛夏说好了买情侣拖鞋而不带梁辞一样。
颜凉时不愧是颜凉时,在这个时候依然能够保持不动如山的神色,“时间紧,我随手买的,我平时的审美没有这么差。”
季盛夏一噎,只能边换拖鞋边跟着说道:“我也随手买的。”
“少来了。”在场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梁辞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两人,此刻他自己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沙发上,“颜凉时他喜欢这个小鸭子才买的。”
一个外套飞向梁辞。
颜凉时:“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还是季盛夏第一次看到颜凉时的脸上明显的表露出懊恼的情绪,她想着自己作为客人被邀请来吃饭,还是应该给颜凉时一点儿面子,顿时真诚地帮腔颜凉时,道:“我说谎了,其实我也是喜欢这个小鸭子才买的,我觉得买这个拖鞋的人审美好着呢。”
颜凉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季盛夏的脸上写满了真诚,好像生怕下一个被扔外套的是自己似的。
颜凉时抿了抿唇,没继续这个话题,穿着他的小鸭子拖鞋,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往厨房的位置走,“梁辞叫了海底捞外送,马上就到,我去厨房洗个餐具。”
刚走到沙发处准备坐下的季盛夏,听他这么说,立刻自觉地站着,问道:“我来帮你。”
颜凉时瞥她一眼,“不用了,添麻烦。”
季盛夏:“……”
她默默地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稳坐的梁辞,“他平时都这样的吗?”
“不用看我。”梁辞摆摆手,颇有深意地扫了一眼颜凉时的背影,又打量了两眼季盛夏,“我以前去他家可都没有这种待遇。”
季盛夏露出几分不解。
梁辞又补充道:“不用多想,也许他就是刚刚被你夸了审美,现在偷着乐呢。”
哦。
这样。
季盛夏又想起了之前的某次——颜凉时是一个把“美男计”都能准确地理解为“被夸奖是美男”的人。
季盛夏咳了咳,坐在沙发上,突然感觉颜凉时和他想象中格外的不同。
之前的颜凉时在她的心里,似乎就是一个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就能把自己的冷淡贯彻到底的人,但现在,好像,多了几分颜色。
季盛夏不自觉地拉过了一旁的一个抱枕,顺口般问道:“颜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淡的男声响起:“干什么?”
季盛夏一抬头,回答她的并不是梁辞,而是挽着袖子拿着碗筷从厨房刚走出来的颜凉时。
男人的神情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到,给人一种他谁都不会放在心上的错觉。
梁辞坐在一旁,这个时候好笑地把身体往沙发里一窝,一手抱着靠枕,一手抵在自己的下巴处,视角极佳地观察面前的两人。
季盛夏:“哦,不干什么。”
颜凉时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放,见季盛夏似乎要起身帮忙,先道:“不要你帮忙。”
他看着季盛夏又悻悻坐回去的样子,又问了一遍:“你好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干什么?”
“就是啊。”梁辞笑着起哄似的,“吃鸡蛋都不用想下蛋的母鸡是哪一只,这就洗个碗,不用关心洗碗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颜凉时凉飕飕地瞥了一眼梁辞,奈何后者毫无收敛的自觉。
季盛夏看着梁辞暧昧的神情,只觉得误会大了——明明梁辞才有可能是自己的白月光,这表情,怎么好像误会她和颜凉时似的!
她慌忙回答道:“我只是怕穿帮!”
“对!”像是找到了个绝佳的说法,季盛夏眼睛一亮,语气愈发肯定道:“对,我就是怕自己不了解颜医生,到时候在我们俩的父母那里穿帮了。”
她又看向梁辞,打着哈哈道:“我和颜医生没有什么能被误会的!”
“这样啊。”梁辞笑着看向颜凉时,“那干脆,有什么好奇的你们直接互相问好了。”
梁辞朝季盛夏眨眨眼,“放心,颜凉时不敢撒谎的,有你大表哥我来做担保呢。”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停下了手中收拾碗筷的动作,看向季盛夏,表情严肃。
就在季盛夏以为,他是对要陈述隐私相关的事情感到不满的时候,突然听到颜凉时问:“你为什么总是叫我颜医生?”
季盛夏眉头一动,本性难以抑制的发作,回道:“不叫你颜医生,难道叫你梁医生吗?”
颜凉时顿时又朝她投来凉凉一瞥,季盛夏看着他不远处洗净摆好的碗筷,还是召回了客人的自觉,乖巧地回答他的问题:“好像是有一点儿顺口了。”
季盛夏补充道:“你也可以叫我季演员。”
桌面上的碗筷明明已经摆放好了,但颜凉时又伸手去摆弄了一下它们的位置,季盛夏想,果然是属于医生的强迫症吧?
颜凉时一边动手,一边淡淡陈述着一个事实:“叫我颜医生的人多得数不清。”
当然了。
你本来就是颜医生啊。
“但叫我季演员的人……”季盛夏笑了:“好像没有。”
颜凉时这才抬头缓缓看向季盛夏,沉思了两秒,“也行吧。”
季盛夏已经忘了他们说到了哪里,问道:“什么也行吧?”
她觉得他说的是什么也行吧?
颜凉时瞥她,又是在调动自己的耐心中:
“过来拿你的杯子。”
颜凉时:“季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