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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1 / 1)

这跟之前计划的好像不一样啊?

春诚顿时沁出一身冷汗。

林大管家听到暗号,如约赶来,一进门就看到被两名护卫紧盯着的陈玉蓉瑟缩地窝在墙角。

陈玉蓉脸色惨白惊魂不定,看到大管家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不顾护卫的阻拦用力往他跟前扑,急声辩解:“大管家,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下害世子爷!冤枉啊!”

“带下去,严加看管。”林大管家寒着脸,多一眼也不屑给她,留下句话匆匆奔软榻这边而来。

陈玉蓉还想喊冤,被护卫堵了嘴,干脆利落地拖了出去。

没了外人在,春诚满心的慌乱也不再多加掩饰,急得声音都在发颤,“大管家,这不对劲啊,你快来看看,爷他好像真的中了!”

林圳闻言脚步一滞,随即大跨步冲到软榻前,伸手去探江既白的脉门,少倾也变了脸色,急声对春诚道:“快!立刻把谭医官带过来,主子真的中了!”

春诚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转身就往外跑,顺便喊上护卫卢远,不多时,俩人就一左一右将在半路遇上的谭医官给架了进来。

谭先生边抻着袍子边走到榻边,只看了眼闭目昏迷的江既白,就转过头对林大管家道:“赶快拿王爷的腰牌去太医院,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大管家一阵腿软,“来......来不及了?”

“嗯,再拖下去,世子爷体内的可就要解了。”谭先生郑重其事强调道:“快去请太医!”

春诚眼里的泪都急出来了,闻言不可置信地盯着谭医官的脸一通猛看,半点儿说谎安慰人的意思都没有,想来应该是真的......

吸了吸鼻子,他上前两步从江既白身上摸出腰牌默默递给大管家。

林圳也从急转直下的情况中回过神,不认同地瞪了谭医官一眼,接过腰牌就急匆匆往外跑,一路健步如飞到马房牵了马,出了府门策马扬鞭,急促的马蹄声如利刃一般,刺破空旷宁静的街道。

“夫人,您实在担心的话,不如奴婢去翠友轩看看情况?”今夜当值的时樱见明锦还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心知劝不动。

明锦摇头,“世子爷自有安排,咱们还是等着吧,别误了他的计划。”

时樱无奈,只能取来两个引枕让她靠着,起码能舒坦些,心里祈祷着翠友轩那边能快点有个结果。

翠友轩西跨院茶水房的西厢柴房,猛烈地拍门声和女人的呼喊声渐渐弱了下去,隔着紧锁的房门,只能听得到阵阵抽泣的女声。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以致于陈玉蓉被吓得六神无主,满心满眼都急着辩白,哪里还顾得上哭。这会儿眼见着诉冤无门,又不清楚世子爷到底怎么样了,心里又急又惧,真真切切哭了起来。

世子爷的确是喝了她煮的醒酒汤中的,她百口莫辩。可好好的散,怎么就变成了药?

莫非买主从一开始就骗了她?

陈玉蓉越想越觉得如此,越想越害怕,不管世子爷最后是死是生,她恐怕都只有死路一条了,哪怕供出自己背后的那位买主。

不行,她得逃出去!

陈玉蓉抹了抹眼泪,强制镇定下来,撑着墙站起来挪到窗边,戳破窗户纸小心查看外面的情形......

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翠友轩焦灼凝重的气氛终于随着江既白的苏醒消散了大半。

太医院邹院正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最后确认了一番世子爷的神志状况,才彻底松了口气,转身对谭医官和林大管家颔了颔首,“世子爷这回是真的转醒了,再服用两剂汤药,余就能彻底清除干净。”

谭医官拱手致谢:“这次多亏院正大人出手相救,现下不便惊动世子妃,稍后定登门致谢。”

邹院正急忙还礼,“谭老言重,这本就是我职责所在,再则,若非有些药材只太医院才有,以您的医术,恐怕也用不到在下班门弄斧。”

以谭老在杏林中的盛名,邹院正在他跟前执晚辈礼也不为过。

而且,邹院正的自谦并不夸张,他带人来到世子府时,谭老已经用金针大致压制住了世子体内的性,给了他充裕的时间配制解药。

谭医官坦然接受他的敬意,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一转身,就看到跟他同行送人的林大管家拉沉着脸,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您早知道世子爷要这么做?”随是问句,林圳的语气却是再确定不过,“您怎么也不拦一下,这也太胡闹了!”

谭医官抬腿往回走,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世子决定的事,你能拦得住?”

......拦不住。

“那您好歹也先给我透个口风呀!”林圳垮着脸跟上,现在回想起来还心跳失速,手脚发软。猛然想起之前跟夫人说的话,又忍不住一阵头疼。夫人知道真相,还不知道会是何种反应。

谭医官好巧不巧跟他一起眺望了眼主院的方向,暗暗叹了口气,道:“放心,我反复试验过那包地仙子的性,控制好了最小的服用剂量,又用金针封住了性,不至于游走全身,是以看着凶险,实则并无大碍,邹院正配制的解药用的都是太医院最好的药材,用不了三天,世子身上的就能彻底清除。”

对于他的话,林圳是深信不疑的,他只是想不明白,“您说主子他何必这么折腾自己一趟?”

林圳出身行伍,跟着江既白在京这些年,虽说也见识了不少风浪,但论人心算计,依然还差得远。

相较之下,世子虽也稚嫩,但跟对了师父,这几年的成长看在谭医官眼里,甚为欣慰。镇北王府地位敏感,若继承人过于肖似镇北王,怕是远虑不远。

“隐忍了这么些年,不管是浅滩龙,还是平阳虎,也都该抻抻筋骨了。”谭医官捋着花白的胡须,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林圳初听他这番话还觉得有些不着边际,随后反应过来,心跳险些漏了一拍,心中暗暗感叹:您一杏林高手,怎的看局势也这般火眼金睛!

天已经亮了,主院那边是不可能再瞒下去的,解释的人物自然还是落在了大管家林圳头上。

前一天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中什么的都是假的,用不着担心,转过头来就啪啪打自己的脸,林圳觉得自己的命简直比苦瓜还要苦。

明锦听完他的禀报,手上没控制好力道,一巴掌把茶几桌拍散架子了。桌上的茶碗连带着茶托落到地上,应声摔了个粉碎。

林大管家一阵头皮发麻,暗暗为夫人的掌力吃惊。这一巴掌若是拍在主子身上,呵呵,保准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呃,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太放肆了!

直到跟着夫人进了翠友轩,林大管家才匆匆结束自省,将上房里伺候的人都撤了出来,方便夫人教训,哦不,是方便夫人跟主子说话。

见撤出来的人里果然看不到谭医官的人影,林大管家撇了撇嘴:果然是个老人精!

江既白这会儿已经被移到了里间寝房,地仙子的剂量虽然把控得很准,但毕竟是实实在在服了,脸色还是白里透着青,整个人也虚得很。

明锦见他这副模样,又气又恨,可一想到他这么折腾自己的目的,又心口堵着酸涩,不忍给他一分脸色看。

“哎,你别哭啊,我真的没事!真的!”江既白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看着明锦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红了眼睛,顿时就慌了。

明锦伸手按上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用力眨了眨眼睛,将眼底涌上来的热烫逼了回去,好一会儿才平稳下心绪,“是我和肚子里的孩子,让你这么忧虑吗?”

忧虑到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抓紧这一丝机会一举清除掉府里所有的忧患,震慑府外有心之人?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咱们的孩子,你不要太焦虑。我不是纸皮灯笼,风一吹就破。”

江既白听出她话里的自责,大受触动,忙握紧她的手解释道:“你和孩子永远都不是我的负担,这回我也没有冒进,是真的机会难得,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明锦扶他坐起来,在他身后塞了两个引枕,一边听着他说,一边见缝插针喂他喝一勺溶了些微细盐的温水。

一碗水喂完,江既白也差不多说完了自己的计划,明锦又扶着他躺下,指尖抚上他倦怠的眼尾,“清这两天你需要多睡觉多休息,后续的事我帮你顶两天,放心,咱家里的顶梁柱你撑着,我只负责撑着你。”

江既白闻言,眉眼缓缓舒展开来,他这眉眼本就生得招惹人,如今缓缓展开笑颜,看在明锦眼里,俨然如冰雪初融、天开云霁,让人心醉。

好一捧蓝颜祸水!

“闭眼睡觉!”

“好——”

脚步声越走越远,江既白悄悄将眼睛睁开条缝,看着明锦的背影,似乎领悟到了某个新技能......

出了寝房,明锦就看到了候在梢间的大管家、春诚和孟统领,以及心慌慌贴在孟统领身后的护卫卢远。

这回密谋帮世子成事的,除了谭医官,就是他了。是他暗中换了陈玉蓉的醒酒汤。

“陈玉蓉那边怎么样了,人放走了吗?没被察觉吧?”明锦示意他们跟着来到明堂,甫一坐稳,便开口问道。

孟统领上前一步,抱拳禀道:“夫人请放心,已经按计划放走,只要她一进那处院子,咱们就马上拿人。”

明锦颔首,“那个放她走的花匠,现下如何?”

“被关押在柴房。”孟统领禀道。

明锦端起茶盏不急不缓啜了口茶,稍作权衡后果断开口道:“杀了。然后拿我的名帖去京兆府报官,陈玉蓉下暗害王爷,廖三偷放她私逃,被咱们府上护卫就地斩杀。”

廖三是个签了死契的家奴,做出这等戕害家主之事,让他痛快死了已算恩典。

堂上几人顿时脸色变得有些纠结,目光虽然很克制,但不约而同想的都是明锦肚子里的小主子。

明锦勾了勾嘴角,一群大男人,讲究倒还不少!

“镇北王府的子孙,没必要忌讳这些。”

几人神色一凛,拱手称是。

“大管家,叮嘱门房,世子爷近期需要静养,咱们府上闭门谢客,除了宫里来人,其余一律谢访。另外,春诚,立刻给阙州送份密报,免得王爷和王妃他们担心……”

明锦有条不紊地交代着,几人各自领命运不多时,明堂里就只剩下了明锦一人。

守在廊下的卿云目送大管家他们离开,听到姑娘喊她,忙不迭应了声往里走。

明锦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通,然后放她去给将军府报平安。

且不说外间因为江既白被人下的事闹得如何沸沸扬扬,整个世子府大门紧闭,清静得有如世外桃源。

当然,这份平静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廖三的尸体经京兆府查验后就被拖去了义庄,只待抓住陈玉蓉落案后就会被扔去乱葬岗。前车之鉴的下场历历在目,暗地里,那些心中有鬼的无不战战兢兢,行事愈发谨慎小心,唯恐露出马脚。

解的汤药里加了些助眠的功效,江既白睡了醒醒了睡,直到半夜药效退了才彻底清醒,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七七八八,看来余应该清理得差不多了。

身体强健是主要原因,还跟他从小就在谭医官的指导下微量服用各种药有关,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算是百难侵的体质。当然,抛开剂量谈百不侵那都是耍流氓!

“还难受吗?”察觉到他翻身,明锦异常警觉地醒过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伸出手摸上他额头。

江既白只觉得心口又暖又胀,握住她的手将人捞进怀里抱紧,“对不住,我不该逞强,瞒着你。”

本意不想让她费心,没想到即便自己算无遗策,自己的中依然让明锦寝食难安。

明锦顺着他的拥抱将脸埋在他颈侧,亲昵而不自知地蹭了蹭,“知道你是为我好,用不着道歉。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会拦着你?”

江既白指间绕着她的一缕发尾,嗯了声,“你开口,我没法拒绝。”

明锦闷在他颈侧低笑,“话说得这般好听,是不是没少在外面练习?”

“胡说什么呢!”江既白不轻不重地咬了她耳朵一口,按紧她的腰身不让她挣扎,压低嗓音强调:“我活到现在,也就跟你说过这样的话,我劝你别不知珍惜啊!”

明锦闷笑闷得脸颊通红,感受着男人揽在自己腰身上的熟悉力道,再听他一贯怪里怪气的说话腔调,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人一放松,疲惫感就又不知不觉侵袭上来。

“困了就睡吧,我好好地陪着你呢。”江既白轻抚她后背,在她耳边低喃着。

明锦含糊地嗯了两声做回应,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温热的呼吸规律地扑在颈侧,周遭万籁俱静,江既白耳边却清晰地一遍遍回响着明锦那句:咱家的顶梁柱你撑着,我只负责撑着你。

这是不是意味着,明锦对自己是动了真情了?

那些曾经不属于自己的她的笑、她的关注、她的真情、她的用心,以后就都是自己的了!

江既白越想,越是悸动不已,越是战意十足。

不管江仲珽是后悔了也好,还是另有图谋也罢,想要弄死他江既白而后抢走明锦,门都没有,窗户都给你封死!

好好一副温馨旖旎的同床共枕,一个在呼呼大睡,一个在潜心构想着怎么给惦记自己媳妇的人挖坑埋了。

嗯……就也挺和谐。

世子府风平浪静,京兆府后堂却是又一夜灯火未熄,皇上得知镇北王世子遭人害,龙颜震怒,特宣召他入宫,责令务必三日内缉捕凶手归案,眼看着第二天过去了,依然连凶手的影子都没见到,京兆府尹梁铎哪里还有睡意。

“大人,您起了吗?”天刚微亮,推官张岷就脚步匆匆寻来。

梁府尹听到他的声音顿时从城坊图上抬起头,哑着嗓子回应:“丛之啊,进来吧。”

张岷推门进来,一看就知道他也是彻夜未睡,紧走几步上前道:“刚刚世子府的孟统领派人来送消息,说是发现了疑似陈玉蓉的藏身之处,下官已经让赵捕头带人过去了。”

“当真?”梁府尹心中大喜,站起身在屋内徘徊好一会儿才按捺下心里的激动,拉着张岷道:“咱们这就去前堂侯着,人一缉捕过来马上就过堂!”

张岷也是此意,不过,他还有另一层顾虑,反扯住梁府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大人可想好了审到什么地步?”

梁府尹见他面色严肃,动动念头就想到了他话里所指,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要抓住了人,皇上那里咱们就有了交代。不管审出什么人,这桩案子都不会在咱们京兆府结案,要么转去大理寺,要么转去北镇抚司……”

权看能从陈玉蓉嘴里审出哪位来!

梁府案子的去处看了个通透,却没想到他在前堂从早上等到晌午,都没等来赵捕头的人影。

直到时近酉时,府衙门口传来一阵喧嚣,梁府尹得到通报精神一振,匆匆起身就往大堂而来。

孟统领带着一队世子府护卫摆开回字队形走在最外围,里面一圈是赵捕头带领的几个京兆府捕快,两个头发散乱的女人被押着走在最里面。

“这就是给镇北王世子下的女人?”

“咦?怎么还是两个?”

“听说下的就是前些日子在世子府门口闹着不走非要进府报恩的那个逃荒女,世子妃看她可怜,担心她一个女人流落在外遭人欺辱,才让她进了府,没想到恩将仇报,竟然给世子下!”

“欸,中的是世子,可不一定原本就冲着世子去的,谁知道是不是误伤了世子呢……”

……

围观人群窃窃私语,想象力大开,明锦若听见了,都要夸一句:都是写话本子的人才啊!

鉴于不确定能从陈玉蓉嘴里审出什么人物,是以堂审不对外公开,待问明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份,梁府尹心中顿时大定,这案子用不着细审,马上就该转去北镇抚司了!

雪盈刚进别院,就被守在院子外围的护卫和捕快们当场待逮了个正着。还想自报家门呵斥,转头就看到了被从厢房里面拖出来的陈玉蓉,顿时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尽退。

邀功不成,反倒连累了昌王殿下。

雪盈自知没法向昌王、向容妃娘娘交代,当场就想咬舌自尽,却被孟统领眼疾手快卸了下巴。

“哪怕只有你的尸体,你的主子们也难逃干系!哦,不对,你死了就是死无对证,你的主子们只能百口莫辩,你可要想好了……”

雪盈跪在堂下,耳边回响着男人阴恻恻的低语,想着自己的处境,浑身战栗不止。

多亏雪盈出宫不久,又很快被抬进了昌王府,街面上甚少有人见过她,是以这一路押解着走到京兆府门口,也没人认出她的身份。

然而奉命暗中盯着她的昌王府侍卫却慌了,眼见救人无望,便飞也似地跑回府报信。

江仲珽难得休沐,正在画室里对着一副山水图酝酿诗句。这幅画画功虽明显稚嫩,但意境开阔,洒脱超然,足以窥见作画之人的心胸与眼界。

这是明锦及笄前画的,送与他作为生辰礼。

近来,江仲珽的日子过得颇为混乱,常常梦到一些荒诞的情景,譬如大婚的喜房里,当他挑开喜帕时,看到的是明锦的笑脸……

饭桌上……花园里……莲池边……

只要一闭上眼睛,家里熟悉的地方都有他们在一起的画面,真实得仿佛明锦就应该在这里,他题诗,而她给自己研墨……

江仲珽睁开眼,满室空寂,只有他形单影只一人,巨大的失落感当头倾覆而下,倍觉寂寞。

他提起笔,刚要落纸,门外就传来大管家急切的禀报声:“主子,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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