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贤王在南匈奴王庭中地位极高,在匈奴中仅次于单于、左贤王和左谷蠡王,位列第四。
而现在南匈奴名义上的单于于夫罗与其子左贤王、左谷蠡王在中原,王庭之中除了摄政的老王外,就属右贤王地位最高了。
而且这次南匈奴中叛乱的右部醯落就属于右贤王管辖,他竟然亲自来见并州刺史丁原,足见说明云中休屠各部匈奴的覆灭对南匈奴王庭的震慑。
丁原看到南匈奴右贤王乌利到来,起身相迎,众胡人首领见状忙跟着起身,他们却不是看乌利的面子,而是丁原,若是丁原不起身,他们也未必敢起身相迎。
乌利看到丁原起身,面色一紧,不敢怠慢,忙趋步上前,躬身作礼道:“南庭右贤王乌利见过并州刺史,愿并州刺史安康。”
丁原打量了一眼乌利,看他神情紧张,没有了和自己对峙时的强势,点了点头,吩咐张既:“给右贤王看座。”
右贤王到了座前,看到丁原仍是站着,不敢坐下,其他胡人首领亦是如此。
丁原脸上露出微笑:“诸位坐下。”
“不敢,不敢。”一众首领看到丁原仍然没有落座的意思,忙出声推辞,有实在人坐下后,看到众人都不坐,慌忙又站起来。
“噗嗤…”一声讥笑声传了出来,原来是吕布看到一帮人胆小如鼠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丁原看到众人都不坐下,没有强求,这个时候或者站着更好,丁原环顾众人,声音平和,娓娓说到:
“此番本官下了刺史令召集各位前来,是因为前任刺史张懿被尔等攻杀之事,如今我为并州刺史,是打是和我们拿出一个章程!”
一众首领听到了丁原的话后都紧张了起来,唯唯诺诺的不敢多说,现在的局势不比之前,之前南匈奴能够征集二十万铁骑,可以在并州横着走。
但是现在大汉派出了一个征北将军,没多久就把南匈奴人的腿给打折了,超过三分之一的兵马被杀光,他们自然生不出反抗之心。
尤其是右贤王,他麾下有贵族部落叛变,不知道杨勇那个杀神会不会怪罪,所以犹豫了很久没敢去马邑,因为杨勇对胡人部落的态度非常残忍。
右贤王乌利还真怕杨勇一声令下,命令刀斧手将他当成祸首砍为肉泥,此番丁原发出了刺史令,他原本不想来,后来听说丁原是云中太守的上司,乌利脑袋里灵光一闪。
不敢向杨勇投降,我向你的上司投降你总不能找我的麻烦,加上乌利在上党郡和丁原打过交道,对丁原有些了解,丁原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上有一个太过强势的下属的。
右贤王乌利率先表态:“尊贵的刺史大人,我和我的部落,一直都是大汉王朝最忠实的子民,对于之前的刺史大人发生的事情我深表遗憾!”
“那都是云中郡休屠各部的左大当户呼于干出的事情,我手中兵马太少,没有来得及救援,请丁刺史责罚!”
“不过呼于已经得到了惩罚,他的脑袋现在就挂在狼孟城的城头上,他死后也一定会下地狱的。”
乌利双手放在胸前,一副认真的模样说到,就好像之前和丁原在上党作战的不是他,他一直都是大汉最忠诚的子民一样。
丁原听到乌利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乌利这个老小子,这一番话下来面子里子都给足了。
丁原也并不想说破乌利的老底,因为他召集胡人部落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求和,因为如果真的打起来,丁原加上河内郡的兵马也才三万多人,根本不够看。
丁原也明白,这些胡人之所以给自己这么大的面子,不是他丁原真的有那么大的脸,而是征北将军,哦,不对,现在是卫将军杨勇把匈奴人打怕了。
“哈哈哈,既然罪魁祸首已经伏诛,我们两族不如同归于好?”丁原笑呵呵的盯着众人问到。
“愿以刺史大人马首是瞻!”乌利把手放在胸前,单膝跪地,低下了头颅。
不少首领都在看着右贤王的态度,见右贤王都低下了好贵的头颅,不敢怠慢,纷纷跪倒在地:“愿以刺史大人马首是瞻!”
丁原点了点头,声音中满是欣喜的说到:“从今以后,我丁原为并州刺史,并州之内,便不容逆乱,不容法外,否则休屠各部就是前车之鉴。”
丁原这话说的霸气,就好像休屠各部是丁原剿灭的一样,因为在丁原心中,杨皓轩虽然是卫将军,但是在并州的地界上,自己作为并州刺史,杨皓轩这个云中太守怎么着也得低下头!
众首领无不打了个激灵,右贤王乌利连忙带头说到:“我等绝不敢叛乱,愿受刺史大人管辖。”
“是啊,我等绝不叛乱。”一众首领忙纷纷附和。
一场酒宴下来主宾皆欢,胡人们不用怕那个杀神一样的大汉将军杨勇突然杀到自己的门前,丁原也不用因为守城人手不够而发愁。
酒宴上,乌利隐晦的向丁原提到,现在并州之内卫将军,云中太守杨勇一家独大,只有联合起来才能够抗衡。
丁原眼中闪烁的幽光,认同的点了点头,回到此时府后就向云中郡派出了大量的间谍。
至于前任刺史到底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谁杀的,关他丁建阳什么事?可怜的呼于死了以后还背了一口大锅。
晋阳城中一封奏折送到了洛阳,上面细数了匈奴人左大当户呼于犯下的罪责,并且惩罚是诛其九族(已经被杨皓轩干了),并州的匈奴叛乱正式宣布平息。
有两个老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皇甫嵩把嘴里的茶叶沫吐了出来,抱怨着:“卢子干,你来老夫这里都不知道带几坛好酒吗?比起杨小子你可差远了。”
卢植放下茶杯,指着屋里忙碌的老妇人嘲笑到:“我带酒来你敢喝吗?”
皇甫嵩探头向屋里观望了几眼,一缩脖子,小声说到:“那要看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并州匈奴叛乱平定了!”
“真的?”
“骗你干嘛!”
皇甫嵩激动的拍案而起,茶杯中的茶水撒了一桌子。
“老婆子,快拿酒来!把杨小子送我的那几坛都拿过来!”皇甫嵩朝着屋中大喊。
屋里答应了一声,没过多久一个老妇人抱着一坛酒放到了皇甫嵩的身边,对卢植行了一礼,又回到屋里。
老妇人知道皇甫嵩一般的时候不会主动要酒喝,主动要酒就是有什么大好事,或者伤心事,遇到这两种事情的时候,都应该喝酒。
两个老头喝着一坛梨花春,没过多久就醉了,大着舌头争辩了起来。
“老夫就说,杨勇那个小子是天生的将才,你非要拉着他读书,读书有个屁用,能有手中的三尺青锋平定天下快活吗?”皇甫嵩扯着嗓子对卢植大吼。
卢植的双目圆瞪:“你放屁!没有老夫这些文官,你们这群武夫吃什么喝什么?打下天下能够治理吗?杨勇生性淡薄,好静恶为,不喜杀伐,妥妥的名臣良相!
“老夫当日收他就是想让他入朝为相!没想到被你这个老匹夫活脱脱的教成了小杀神!坑杀俘虏,筑京观,你当这是什么好名声吗?”
皇甫嵩哈哈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残余的酒水。
“卢子干,你也是领兵打仗之人,知道为什么别人叫你劝降将军吗?平定黄巾时,你卢子干杀了几个人?不凌厉一些如何威震宵小,不多杀一些人如何才能熄灭其他人的反叛之心。”
卢植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其实卢植想说,推行良政,使百姓安居乐业,自然就会国泰民安。
但是推行良政最大的拦路虎恰恰就是他们要用手中三尺青锋守护的帝王,卢植一时间如鲠在喉,眼神暗淡,拿起了酒杯大口喝酒。
两个老人都沉默了下来,良久过后,皇甫嵩突然开口说到。
“你可知,我当初教杨勇矛术的时候,问过他一句什么?”
沉静不语的卢植微微一顿:“问了什么?”
皇甫嵩叹了一口气:“我问他,你如何看你师父。”
卢植又端起了酒杯,苦笑了一声。
“他和我说,你救了他的命。”皇甫嵩说到。
这个回答看起来似乎答非所问,但是卢植握着酒杯的手停了下来,杯中的酒水溅出了些。
“也许他早就明白,你收他有着你自己的目的,只是你救了他的命,无论你要他如何,这个理由对他来说就是足够了。”皇甫嵩拎着空酒坛站起身。
卢植突然想到了杨皓轩说曾经对自己说出的一句话,吾心所在,便是道义!
难道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创造一个盛世吗?
“张角并不是杨勇杀的!”卢植说出了一个令皇甫嵩都震惊了的消息。
皇甫嵩皱着眉头,心中翻江倒海,又缓缓的坐了下来,盯着面前的卢植叹了一口气。
“说说!”
卢植点了点头,开口说到:“张角是死于自杀,这件事我三年前在广宗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候的杨勇还太嫩,做事不够狠辣,我拷问了一些照顾张角的人,得到了张角死于自杀的消息。”
皇甫嵩审视的看着卢植询问到:“为什么要帮他隐瞒!”
卢植笑了笑:“因为他是个可塑之才,因为广宗城中的十多万百姓。”
“我本来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现在想来是杨勇早就察觉到了,所以才会说我救了他的命。”
皇甫嵩直视卢植,严肃的说到:“此事你知我知,切莫让其他人知道。”
卢植自然明白皇甫嵩的意思,这个秘密藏了这么久,就应该一直烂在肚子里,今天之所以说出来,是因为卢植觉得杨皓轩这次并州之行所图不小。
卢植仰起头望向天空,如果真的有一天杨皓轩兵临洛阳,想用一种新的秩序替换这个腐朽的王朝,他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