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村,这里住着的大多数都姓齐,可是今日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此人穿着盔甲,在黄昏时鸦雀无声的进了村。
白乾蹲在年迈的母亲身边,原本打算一回来就带着娘亲走的,谁知娘亲死活不愿意走了,可是拗不过白乾,只能说要在吃一顿家里的饭再走,孝子算是让自己做到头了,老来搬迁最忌讳,可是没有办法。
魏国十七年春,北边下着大雨,阴雨不断,军营中一股压抑之感,那时候白乾与钟攀都还是翊麾军中的无名小卒,白乾甚至还是钟攀的伍长。
他们这个二十人的小队在雨中已经不眠不休了一天一夜,干粮早已被泡烂,只为了今夜埋伏那只在魏国边境处绘制地图的北方蛮夷先遣队伍。
北方修士由于当年霍乱,被符祖的那个阵法留在了北方,无法出那个犹如遮天蔽日般有史以来最大的阵法,可是未经修行的普通人却可以出入自由。因此北方便以阵法为根基,在阵法之外垒砌城墙,建立了北方的制度,所有的发展那便是为了打到南边去。
更何况北寒国度已经建立百年,早就有一些天资卓绝的普通人被准许摘抄门中典籍在阵法外建立下宗,由于北寒修士修炼手段如同练蛊,蝗虫过境不留一毫,因此便成了除北以外的通敌,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自打魏国建国以来便重新扛起了抵御北边的任务。
此次镇北边军派出白乾等二十人先锋小队,便是为了将那一个近四十人的绘制魏国边境城防地图的队伍彻彻底底的留下来,风雨兼程的赶路,仅仅是想将那只队伍手中的城防图留下来。
白乾作为队伍中年级最大的,军营中床铺最靠里的那个,便是整支队伍的领袖,二十人的精锐队伍,此次行动自然带的兵差不了,而钟攀与夏河便是早已定好的副手,若是行动中白乾阵亡,那便是这二人出来指挥整支队伍。
密林之中白乾带着众人日夜兼程才算是赶到了那只队伍的前面,埋伏在那座北寒国离魏国最近的云城外不远处。
这一路上吃着泡了水的干粮,没一日的赶路对于钟攀来说都像是生理极限的突破,作为一名修士心中早就有不快,可是碍于军法依旧忍了下来。
第一次面对厮杀,作为修士的钟攀粗重的喘息着,面前隐蔽的树叶都因为喘息所带来的身体起伏呼呼抖动,紧张与窒息感充斥着这个第一次出任务才进军中半年的公子哥。
此时即将靠近众人的目标队伍用着北寒官话对着前方的草丛中大叫一声。
听得懂北寒官话的白乾知道,自己等人已经暴露,而钟攀更是知道是因为自己将这些兄弟们置于险境,心中早已如一团乱麻。
谁知白乾一把手搭在心灰意冷的钟攀身上,如同孩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那般温暖,将那个害怕紧张到抖动的身体压了下来,那个坚毅的侧脸永远的留在了钟攀的内心,就连自己都不知今后自己重新走上高位,这便成了钟攀日后嫉妒的源泉,疯狂的想掩盖自己当初稚嫩的模样,而那个自己心境无法超越的坦然便成了自己的瓶颈。
境界越高,心中的那份妒忌与狭隘便成了自己的限制。
夏河则是警戒的盯着眼前队伍,相比娇生惯养的钟攀这个从小便被军营中老人捡来的夏河更适合在野外生存,最后学了几下野猪的动静才算是蒙混过关了。
成功将那只队伍骗到埋伏的区域,随后则是一边倒的战绩,以牺牲两个人的代价成功屠掉地方队伍,虽说那张地图被抢了回来,作为我方唯一配置的修士,原本该将敌方那名修士缠斗留下来的,仅仅一个眼神,钟攀就在原地如临冰窖。
内心不断说着,任务已经完成了,没有必要再去拼命了,就是这样站在原地安慰着自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敌国修士跑掉。
任务完成,前方便是北寒国的云城,没有办法在追,追的话便会将自己暴露给敌方的箭头之下。
白乾与夏河的叫声都未叫醒他,情急之下,白乾一脚踹过去,钟攀正准备发作。
白乾一声令下,拎起坐在发呆的钟攀就跑,以最快速度逃,不然援军一到,便走不了了。
这一路上敌军先遣队跟踪侦查,而体力透支的翊麾先锋小队,哪里会有人家精力充沛且本地作战的优势。
没多久便被一只二十人的队伍追上,战局一触即发,在这过程中,白乾依旧替钟攀挡住了最致命的两箭,由于白乾和夏河都算是练家子,因此在损伤半数人的情况下再次全歼了敌方。
钟攀一脸愧疚的看着那个身受重伤替自己挡箭的人,一向骄傲的自己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白乾将身上那两只箭拔出,拍了拍钟攀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的说了,没有责怪自己在大战面前的那份懦弱,作为队伍中唯一的修士,若是自己能控制抖动的身体那便能将队伍的损失降为最低。
一路上的奔袭,队伍中伤亡人数越来越多,对方的先遣队出现频率也越来越多,钟攀慢慢的从开始的颤抖变为了接管战局,而白乾与夏河等人几乎就成了肉盾,帮其挡下一支一支飞来的箭羽。
就这样最后只有这三人回到了那座被人戏称为“张北城”中。
白乾与夏河留下了满身伤痕昏迷,而自己则成了抢回边防图,还救下队友的英雄,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就这样顺理成章的一步一步爬上了将军的位置。
而知道此事来龙去脉的夏河与白乾则是只字未提,他们知道,这次功劳就是为他准备的,夏河不止一次的说过白乾,掏心掏肺的对人家好,自己都不知道人家为了让他俩闭口不知道用过多少手段,虽说没有证据,可是军营之中哪里会来死侍,索性二人命大,一次一次的避过了。
钟攀则是因为家中关系,在队伍中就相当于富家公子来到市井之中体验生活,原本的归属感并不是很强,谁知后来这只小队却成为了自己最有感情的一支队伍。
就如同人性,等待自己重新回到那个高度。虽说记忆深刻,可是依旧重新考虑的是如今如何让自己的家底更丰厚,而不是在市井历练的那两日,别人给了口馒头救命的琐碎事情,顶多从身上抖下点碎银子,让那人从贫民变为商贾而已。
为了封口,白乾也从伍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如今的校尉。
然而今天则成了钟攀最好的借口,要二人去死,死在秦谷手中也好,等待夏河违背军令找借口杀掉他们二人也好,自己那段冒领军功的往事就会永远成为秘密。
怎么看都想是个死局。
钟攀在家中吃着母亲亲手为自己炒的青菜,心中十分宁静。
浓浓的杀气已经让久经沙场的白乾感受到了,他知道村头夏河已经到了,来的不止夏河,应该还有不少躲在暗处的死侍盯着夏河。
村头一人站,屋中两人坐,树上三人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