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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Chapter 51 . 魁地奇世界杯(1 / 1)

chapter51.魁地奇世界杯

舞池里莺歌燕舞,香风弥漫。

水晶吊灯在富丽堂皇的天花板下像是颗恒星在熠熠生辉,厚重完整的罗马式圆柱撑起了头上奢华的拱顶,有着细腻木纹的实木地板巨大而广阔的铺满了整个舞池,象牙和玻璃的装饰随处可见,每一个弧面都反射出那些燕尾蝶般翩翩起舞的香鬓和裙摆。

安塔尔丝落座在舞池边角不起眼的蓝色长沙发上,叼着根吸管抱着果汁喝得不亦乐乎。

管风琴和提琴的声音水乳交融,像是倾泻而出的水流,在华贵的大厅里转了个弧度优美的圈,双簧管明晰的音色却像是往水流里投掷的石子,清晰的不容忽视。

舞池最中央的地方,一身深灰色礼服的罗齐尔带着他来自德姆斯特朗的未婚妻在双簧管最后的一个簧音落下时停止了旋转,人群里响起寥寥的掌声,罗齐尔笑的露出了虎牙,牵着她的舞伴走下舞池稍作休息。

“罗齐尔家的这场宴会举办的很不错。”

诺特轻缓的声音从圆形拱门拉起的帷幔后传来,茶色脑袋的少年端着高脚杯从善如流的来到安塔尔丝身边,朝她礼貌的笑笑。

“是挺不错的。”

安塔尔丝挪挪屁股,好心的给他让开点地方,脸上的表情很淡:“毕竟是订婚宴,德鲁埃拉舅母一定卯足了心准备——虽然我不知道一个订婚有什么好大张旗鼓的。”

她接上后半句的吐槽,闷着脸转移话题:“你怎么过来了?我刚刚看到你和卢修斯他们谈得很愉快。”

“哦,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劝我说我不应该忽视自己的女伴。”

他朝她眨眨眼睛,伸出一只手来面向她,表情有些腼腆:“也许尊贵的布莱克小姐愿意同我跳下一场舞?”

安塔尔丝几乎是下意识的:“抱歉,我不想…”

“安塔尔丝。”

诺特海蓝色的眼睛极快的往背后瞥了瞥,面带微笑:“请在我们的母亲面前给我一点薄面,好吗?”

安塔尔丝顺着他弯下来的肩膀挑起视线,果不其然看到二楼漆白的平台上,有几个扇着扇面的女子正朝这里看过来,沃尔布佳美艳的面庞在其中分外显眼,目光像是黑色的闪电。

女孩咽下最后一口果汁,放下那只复古雕花的水晶杯,认命地站起身,将手搭上诺特伸展的掌心。

下一首曲子很快响起,弦乐和木管交缠的声线伴随着舞池里脚步轻点的声响,在水晶灯洒下的满场光辉里星星点点的挪移,年轻女孩们繁复的裙摆抛出美妙的弧线,衣香鬓影的暧昧色泽伴随着音乐宣泄在灯影璀璨的厅内,每个人的余光里都是浓重的穷奢极侈。

安塔尔丝在不知道自己转过多少圈后,才终于看到沃尔布佳优美的手指拉上二楼的帷幔,那些珠宝交错般的叽咕声终于不再围绕着自己。

她难耐的舒一口气,再搭上诺特手臂的时候忍不住的:“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结束这个麻烦的谎言比较好?”

“我不知道。”

诺特比她适应得多,他绅士的揽着她的腰:“但是起码,在毕业前的任何时间都是不现实的。”

“你看到我们母亲对此的态度了,我害怕如果我结束这个谎言,她会杀了我的。”

诺特无辜的小声说道,又带着她旋转过舞池中央。

有很多人都在看他们,女孩身上金雀花黄色的蓬松裙摆使得她像一只展翅的金翅雀,灿烂明丽的颜色格外吸引人的视线,安塔尔丝深刻怀疑沃尔布佳为她准备这条裙子就是为了隐蔽的向全场宣告她和诺特的关系。

她看到同样在舞池里起舞的纳西莎在每每同他们交错时朝她投来的闪着光的视线,还有不远处埃弗里等一众男孩面对他们时调笑的窃窃私语,以及长辈们若隐若现打量过来的眼神…

“真见鬼。”

安塔尔丝垂下头懊恼一声:“我以为我们的谎言会让我们安生一些——结果正相反,不是吗?”

“有利有弊。”诺特看得很开地安慰她:“谁也不能说哪种结局更好一点…毕竟生在这样的家庭,忍耐是我们必须要学会的事情。”

他说着微微靠近女孩的脸侧,声音很轻:“再忍忍,安塔尔丝。”

“……”

少年呼出的气流像是毛线扫过耳廓,安塔尔丝皱起眉躲开,再抬眼的时候,浅灰色的眼眸里流逝过斑斓的灯影。

她看了诺特一眼,眼睫像是羽毛轻轻一掩,突然道:“她叫什么名字?”

“什么?”

“那个你喜欢的混血女孩。”

安塔尔丝看着诺特的眼睛,出乎意料的问出口:“我有没有见过她?她应该也在霍格沃茨上学吧?”

“哦…没有。”

诺特轻微的摇了下头,茶色的发梢蜷曲在他白皙的耳尖:“她不在霍格沃茨,而是在布斯巴顿。”

“梅林,那可真远。”安塔尔丝没什么情绪的感叹着:“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我们小时候住在同一个山谷。”诺特微笑着为她解答:

“后来她搬去了法国,不过我们还有联系——她叫维尔玛·米勒法利。”

“原来如此。”

安塔尔丝哦了一声,点点头,松开诺特的手臂,在舞曲结束的最后一个音节朝少年行了行礼,然后她提起宽大的裙摆和诺特分别离开舞池。

回到舞池边缘那座深蓝色的长沙发时,安塔尔丝惊讶的发现那里已经被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占据了一角。

不过她实在懒得再去找一个没什么人打扰的地盘,于是只能和那个女子客气的点点头,然后端坐在保持着足够距离的沙发另一端,重新捧起一杯果汁躲着发呆。

诺特来到她身边俯下身来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在琢磨着这样的接触应该已经差不多能满足双方家长的需要后,便非常绅士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安塔尔丝松了口气,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手指缠绕着腰侧抱枕上银丝丝的流苏,转呀转呀转的打发时间。

“你不喜欢他吧?”

身边意外的传来的一个声音,带着鸡尾酒醇香的尾调,余味无穷的响在安塔尔丝出神的耳边。

女孩回过神,扭头:“什么?”

那个和她分享着同一个沙发的年轻女子已经朝她这边靠了过来,丝滑如绸缎的香槟色长卷发被聚拢在一侧肩膀上,浓郁的棕色眼眸有些狭长,带着点微微的倾斜,让她看起来像是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张脸年轻而美丽,五官浓艳至极,安塔尔丝刚刚根本没细看,现在在大厅光明而梦幻的灯光下近距离看到这样的女子,忍不住微微怔神…

她发誓,这差不多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美的近乎妖冶。

那名女子被她的反应所取悦,痴痴的笑了出来,纤细的手掌擦过红唇,白嫩的肩膀在颤,她酒杯里晶莹剔透的酒液混合着她身上馥郁的香水气,像是古老传说里魔女洒下的迷雾,将安塔尔丝包裹其中。

女孩懵了懵:“你——”

“露易丝·卡玛。”女子朝她暧昧的眨眨眼:“我猜你是布莱克家的小女孩?今天的宴会有很多人提到你。”

“…是的,你好。”

安塔尔丝反应上来,客套的朝她拉出一个笑。

卡玛并不是英国纯血家族的姓氏,她记得是法国还是塞内加尔的…加上露易丝这个名字和女子说英语时软糯粘连的腔调,她推测这大概是一位法国的纯血小姐。

既然如此,那就和她没什么关系。

安塔尔丝又喝了一口果汁,全当作没有听到她之前的问题,屁股动动,悄咪咪的离她更远了点。

卡玛小姐看上去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她优雅的笑着,身体半侧在沙发上靠近安塔尔丝,语调像是吐出的烟雾,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并不喜欢他吧——你的那个男朋友还是未婚夫?你看他的眼神里都没有光,这可不是陷入爱情的十几岁女孩该有的神态。”

“也许吧。”

安塔尔丝眼看躲不过,只能很淡定的抱着杯子:“反正也没有什么区别。”

“哦,你们英国人可真是古板。”

卡玛小姐皱皱鼻子,轻笑着呷了口酒,手指晃动着酒杯,被紧缩长裙包裹的身躯优美的斜倚在沙发上,就像是一条在沙滩上晒太阳的美人鱼。

“我喜欢你的模样,因此给你一条忠告。”美人鱼意有所指的笑:“你可以和很多不同的人来往,但是最后在一起的…一定要是你喜欢的人,知道吗,小姑娘?”

安塔尔丝默默的侧头:“我想这由不得我,我们可没有太多选择不是吗?”

“哦~那就反抗它。”

卡玛无所谓的眯起眼睛,笑的花枝招展:“人生苦短,青春就这么长,每天面对的那个人,一定是能让你眼中星光万丈的那一个,这样才不算浪费。”

她说着毫无预兆的伸手,轻掐了掐安塔尔丝白嫩的脸颊,语调诱惑:“相信我,小姑娘。”

安塔尔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忍不住向后躲开,唇齿开合正准备说什么,另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她们近前,弯下腰朝卡玛小姐伸出手:

“我有这个荣幸能邀请你跳支舞吗,小姐?”

这次这个安塔尔丝认识,是特拉弗斯,比她大了不少的纯血家族继承人,同卡罗兄妹和伯斯德的关系很好,他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没有未婚妻。

此时的特拉弗斯远远没有安塔尔丝记忆中的阴森冷酷,他满脸矜持的微笑,看着卡玛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装着满满珠宝的金匣子。

“当然可以,先生。”

卡玛小姐非常落落大方的搭上特拉弗斯的手,纤长柔软的身躯从沙发上站起,她太美了,美到站起来的时候像是所有的光线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光彩夺目。

她牵着特拉弗斯一步三摇的滑入舞池,在莺莺燕燕的匆忙里还回过头朝安塔尔丝曼妙的眨了眨眼。

安塔尔丝的嘴角抽了抽。

舞池里音乐翩然,舞池外你来我往。

卡玛前脚刚走,紧接着就有一个黑漆漆的影子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蹭过来,鸠占鹊巢的霸占住好不容易空下来的长沙发另一端,长腿肆无忌惮的搭在面前石雕的茶几上。

“喂。”

拉巴斯坦流里流气的朝安塔尔丝喊一声:“你和那位花哨的卡玛小姐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安塔尔丝的视线从那个美艳动人的女子身上挪开,瞥瞥旁边相形见绌的少年,屁股嫌弃的挪了挪,坐的更远了点。

梅林的袜子,这个角落就这么吸引人吗?

她在内心抱怨着,给果汁插上吸管,旁若无人的继续喝喝喝。

“友情提醒。”拉巴斯坦从小精灵递上的酒杯里捡出一枚橄榄扔进嘴里,咂巴着嘴: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离那个女人要多远有多远。她的风评可是一路从海峡那边坏到了海峡这边,若是被你母亲知道你和她有接触,她恐怕会想扒了你的皮。”

“?”安塔尔丝怀疑的扭过头:“为什么?她长得那么好看。”

“是啊,就是因为她长得那么好看,不然怎么会才十九岁就换了三个未婚夫。”

拉巴斯坦阴鸷的咧咧嘴:“最新的受害者是特拉弗斯,他就像是被下蛊一样一头扎进女人的温柔乡里走不出来,我怀疑他酒杯里装的都不是酒而是迷情剂。”

“咳咳咳…”

安塔尔丝呛了一口的果汁,她拿出手帕来装模作样的捻捻唇角,惊讶的睁大眼睛:“当真?”

“自然。”拉巴斯坦双手搭在椅背上,闲散的看着她:“为了特拉弗斯的生命安全着想,我希望他的这段感情无疾而终,愿梅林保佑他。”

“至于你,还是离那种女人远一点,鬼知道那种妖惑人心的面容下藏着怎样的蛇心鬼胎。”

他说着垂下眼角,讽刺的下了结语:“啧,法国女人。”

“……”

这些话说的让安塔尔丝有些无从反驳,她犹犹豫豫的最后看了看舞池里那个流光溢彩的美人,叹息着撇开视线。

拉巴斯坦依旧坐在她身边,模样悠闲的跟在自己家一样,他上下扫了扫大厅的一层和二层,带着轻慢看着那些珠光宝气的人群,忽然朝她歪歪头:

“哎,你那位恪尽职守的男朋友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

“不知道。”安塔尔丝不太想理他:“也许正在和卢修斯他们聊天,你知道,卢修斯对我的男朋友人选很有兴趣。”

“嘁,他倒是攀得快。”拉巴斯坦嘲讽的说道,斜眼看她:“所以说你选男人的眼光真是不行,看看罗齐尔,看看这座庄园,这里差一点就属于——”

安塔尔丝踩上他擦的锃亮的皮鞋。

“看在梅林的份上!”女孩嘶嘶警告他:“罗齐尔罗齐尔罗齐尔!…求求你别再在我面前提这件事了!”

说着忍不住横他一眼:“尤其是,今天可是罗齐尔的订婚宴,你才是我们里面单身的那一个!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呵呵。”

拉巴斯坦掏出魔杖来给自己的皮鞋一个清理一新,翘着腿满不在乎:“我有什么可操心的?我才不愿意陷入什么愚蠢的爱情——我宁愿孤独终老。”

“嗯?”

安塔尔丝靠近他的那只耳朵偷摸摸的支棱起来,她转转眼睛,忍不住悄悄八卦:“…因为罗齐尔订婚了?”

拉巴斯坦搭在他们身后椅背上的手伸过来拍了一下安塔尔丝的后脑勺,他半眯起黑色的眼睛:“你少给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哼。”

女孩心虚的撅起嘴:“那你干嘛要孤独终老?你家里能同意?”

“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拉巴斯坦从容不迫的捋了把头发,抬起下巴:“我哥哥已经结婚了,我们家后继有人,莱斯特兰奇也不需要另一个姓氏来添砖加瓦,光耀门楣了,所以,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安塔尔丝嘴巴里的果汁突然就有点苦。

“好吧…”她低下眸子,手指在冰凉的水晶雕花上蹭过,带着羡慕:“恭喜。”

拉巴斯坦扭过头来看她。

激流般的乐曲包裹着整个大厅,连拍带打的将音浪推到这里的角落,有点吵。

少年用手撑住耳朵,凸出眉骨下那双黑洞洞的眼珠锁定着安塔尔丝,眉宇沉沉展开,停顿一会,突然道:

“其实我有想过…”

“如果我一定要跟某个人结婚的话,那么你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只有布莱克有资格和莱斯特兰奇相提并论。”

安塔尔丝继续吸溜吸溜:“那我们中可能只有一个能活到明年。”

“说得太对了。”

拉巴斯坦没忍住的笑出声,笑声带着一贯的邪恶和浪荡,混搅着孜孜不倦的乐声。

他摊开身体,搁在椅背上的手指无意识的收缩在一起,另一只手抚了抚大腿上的布料,神色自若的回头去看舞池里的灯红酒绿。

那无穷无尽的光点落在他的眼里,少年舔舔嘴唇,懒洋洋的:“所以啊——还是孤独终老更适合我一点。”

盛大的宴会的角落,他低声这样说道。

与此同时。

二层平台的长廊末端,大理石的地面在偶尔透过帷幕洒过来细微灯光里缓缓闪过冰凉的色彩,红木的墙围包裹住了那些白的没有温度的墙体,焊锡油灯每隔几英尺就落下圆锥形的光亮,堪堪照亮这长的出奇的走廊。

雷古勒斯从最里间的盥洗室走出,黑发没有一点毛躁的贴合着他俊秀的额头,深灰色的眼睛很淡定的扫过装饰华丽的墙面。

他用手帕擦着湿漉漉的双手,抬脚斯文的朝通往下层的楼梯走去。

“雷尔。”

在路过一扇厚重的,雕刻着梅林和骑士的金棕色木门时,有谁打开了那扇门,将一点蜂蜜似的光源从门缝里涌出,连带着女子轻缓又压低的声线,像是细细的钓鱼线勾住雷古勒斯的注意力。

少年偏过头,看到贝拉特里克斯隐藏在门缝后的半张脸,美丽而神秘的朝他露出笑容,黑眸里像是摇曳着丛生的水草。

“贝拉?”

雷古勒斯停在悠长的走廊里,门里的光源将一道不宽不细的明亮照在他的脸上,少年轻敛眼眸躲避了一下,出声询问:“有什么事吗?”

贝拉躲在门后笑出声来,笑声像是玻璃杯里的冰块撞在一起,她伸出半只手压在门边,脸庞更靠近了一点走廊外的世界,神色诡秘:

“当然有——”

“那位大人想同你说说话。”

寂静无声的走廊里,她的声音细细的钻入雷古勒斯的耳尖。

雷古勒斯眼眸微顿,他侧过头去看了看不远处楼梯下大片朦胧的灯光,视线随着那些变动的光线流转片刻,点点头,没怎么犹豫的,迎着那道有些刺眼的明亮走了进去——

“咔嚓。”

门轻轻地合上。

……

安塔尔丝的这个暑假,过的格外热闹。

在七月份参加完罗齐尔家那个雍容华贵的订婚宴后,她又不得不在沃尔布佳的安排下与诺特家享用了几顿难熬的下午茶。等到沃尔布佳好不容易对她放松警惕,安塔尔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日子就马不停蹄的跨越到了八月份,而今年的八月,巫师社会可有着一件举世瞩目的大事——

第417届魁地奇世界杯开始了。

这对年轻的巫师们来说可是件喜闻乐见的快事,雷古勒斯、诺特、罗齐尔和拉巴斯坦他们用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谈论这届比赛,每天早晨都有带着体育快讯的报纸被布莱德从餐厅丢下,家里的巫师收音机也没停下来过,安塔尔丝用了三四个隔音咒还是能从非常意外的地方听到滋滋的比赛转播声响。

很长的一段时间,安塔尔丝都没能和雷古勒斯呆在一起,因为他不是在后院和前来拜访的同伴们一同听比赛,就是踩着壁炉去其他人的庄园里一同听比赛…

更要命的是,在八月下旬的时候,这届比赛进行到了尾声,叙利亚队和马达加斯加队闯进了决赛,决赛的地点安排在了英国的谢菲尔德…离伦敦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这可让男孩们开心坏了,雷古勒斯提前一周就托卢修斯定好了决赛门票和露营场地,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亲临现场去享受这难得的比赛盛世——拉着安塔尔丝一起!

决赛开始的那天早晨,是安塔尔丝整个假期以来度过的最痛苦的早晨。

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安塔尔丝已经被雷古勒斯从被窝里拽起,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最后还是稀里糊涂的换好了衣服,跟着雷古勒斯一路飘出格里莫广场12号,与在门口等待他们的诺特和卢修斯汇合。

他们这次会同诺特、卢修斯、纳西莎一同前往,罗齐尔和拉巴斯坦他们因为离伦敦太远,因此约好了会在谢菲尔德的比赛场地再见面。

至于家里的大人,他们已经懒得再去凑这种热闹,沃尔布佳本来就对魁地奇没有多少兴趣,奥赖恩则是更想要睡觉。全家唯一一个和雷古勒斯同样兴奋的阿尔法德舅舅还神秘兮兮的要自己独自前往…安塔尔丝深刻怀疑他大概和离家出走的西里斯进行了什么地下约定。

她头脑不清不楚,闭着眼睛任由雷古勒斯拽过来拽过去,在少年们商量着出行计划时就倚在纳西莎身上打瞌睡,最后被一股脑的塞进马尔福家雕刻着白孔雀的豪华马车里。

到达谢菲尔德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冒出头。

决赛的格雷夫斯体育馆设立在谢菲尔德西北部的黄松园林内,离顿河和坩锅剧院都不算远,这片园林的面积巨大,几乎占了城市边缘的小三分之一,但即便如此,巫师们还是谨小慎微的分散着聚集而来,有很多巫师都选择通过门钥匙来到附近的露营场地,因为那样很不容易被麻瓜发现。

但是当然,门钥匙这样毫无内涵的出行方式完全不可能被马尔福家或是布莱克家所采纳,因此在大多数巫师家庭都灰头土脸的被甩在园林的各个角落时,马尔福家金碧辉煌的飞天马车已经安然无恙的停泊在园林深处最大的一片露营场地的外滩上。

这片场地离体育馆非常近,就在场馆的高地下方,周围被连绵不绝的密林和山坡包裹,场地中心还有一个供游客欣赏的美丽湖泊。

安塔尔丝被纳西莎拉着走下马车的时候,太阳刚刚从两座山峰的中间露出半个脑袋,东方逐渐泛白,晨光像是少女微醺的脸庞,朦朦胧胧在淡青色的天边染上不规则的浅粉。

数不尽的高大黄松生长在肉眼所能及的所有地方,淡黄色的枝条暴露在晨光里,像是裹上了粘稠的糖浆。清晨湖水的清冽气味从湖心沿着波浪卷到安塔尔丝的鼻尖,女孩揉揉眼睛,好不容易睁眼看了看天光。

雷古勒斯他们已经找到了分划的露营地——那实在是一片大的有些离谱的地方,和不远处另一片露营地里排列的密密麻麻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片露营地上划分了很多个区域,属于罗齐尔他们的地方还空着,但是大部分的位置都已经被人填满。安塔尔丝实在是羡慕其他人在这样的早晨还能有这样的精力保持清醒。

他们都下车后,卢修斯用魔杖将后一辆马车上拉的所有东西都卸在了空地上,这其实不太被允许,因为安塔尔丝记得今年icwqc的国际主管罗伊斯顿·埃德温德先生在赛前曾三令五申:禁止所有除icwqc官员之外的人将魔杖带进场地。(毕竟他们是来到麻瓜的地盘)

但是显然,卢修斯看起来并不把这个规定当回事。

“埃德温德就是一个想当然的蠢货。”他这么说道,手里的魔杖挥舞的跟指挥棒似的:“不允许带魔杖,难道要我们自己动手搭建帐篷吗?”

“也许是的。”

诺特摸摸鼻子,朝另一片帐篷林看去:“好像其他人都是徒手搭建的?”

“那是因为他们的帐篷只够住下一只蚂蚁。”

卢修斯冷笑着,淡金色的长发被他用一种格外高雅的动作甩在身后:“而我们的帐篷里还贴心的准备着喷泉和花园…想让我徒手搭建这一切?下辈子吧。”

他一边说一边纡尊降贵的用魔杖翻出所有的支杆和螺钉,雷古勒斯也从口袋里拿出魔杖同他帮忙,他这次看起来是站在卢修斯这边的:

“不允许带魔杖确实是一个荒谬的规则。”他朝诺特开口,顺便丢给他一根五颜六色的管子:“也许必要时你会需要这个。”

诺特哭笑不得的接过那根伪装管——那是一种新型乐器,可以为支持的球队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还可以制造出国旗颜色的烟雾。

不过现在,它显然有了新用途——用来掩盖他们的魔杖。

“好吧,我想你们是对的。”

诺特放弃挣扎,将自己的魔杖套入伪装管里,同意了卢修斯和雷古勒斯的意见,他用魔杖撑起帐篷漂亮的条纹绸布,加入到了搭建帐篷的队列里。

在男孩们磨刀霍霍的搭建帐篷时,纳西莎和安塔尔丝已经在湖泊浅滩边坐着休息。

她们大概是这片林子里最悠闲的人了,起码安塔尔丝放眼望去的其他人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勤勤恳恳地忙碌。有很多icwqc职员在来来回回地组织着秩序,魔法部也来了很多官员,甚至现任魔法部部长哈罗德·明彻姆都出现在这里,他在自己助理的陪同下朝离球场更近的露营地走去…

安塔尔丝打了个呵欠,窝在卢修斯特地带来的两把雕花椅上昏昏欲睡。

纳西莎比她激动多了,她正对着一面外出镜修饰好自己的妆容,一抬头就碰到了很多在霍格沃茨的女同学,邀请她们去已经开市的魁地奇贩售会看看。

纳西莎非常愉快的答应了她们,安塔尔丝则是一如既往的婉拒掉这些邀请,拖着自己的椅子往树林更深处的地方走。

即使到了现在,也不过是早晨七八点的光景,远远不到安塔尔丝假期里起床的时间。她昏昏沉沉的,只想离那些聒噪又繁忙的人群远一点,更远一点。

一进树林,那些纷扰繁杂的声音顿时下降了好几个度,安塔尔丝半眯着眼睛,走到一个差不多的位置,停下来。

这是一块被黄松掩盖的空地,离雷古勒斯他们不过几十英尺远,但是因为有几颗树木遮挡,不会那么暴露在人前。湖泊依旧在她不远处轻轻荡漾,水的气味干净又清爽。晨光被头顶交错的松枝分解成细密的线条,柔软的晒在她眼皮上,虹膜底是温暖的浅红。

安塔尔丝满意极了,她伸个懒腰窝进椅子,调整了一下坐姿,脑袋歪歪的抵在雕花椅背上,手臂抱着双腿,身上穿着的乳白色及膝泡泡裙一直盖到了她白皙的脚踝。

她躲在这里,旁若无人,打着瞌睡。像是只从家里偷跑的小猫,窝在被阳光晒得暖融融的一角,懒洋洋的偷着眠。

卢平走进树林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

这一天对卢平来说,也是有些兵荒马乱。

他在前一天的晚上就抵达了波特家,短短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被跃跃欲试的波特和西里斯拉起来,同佩迪鲁和西里斯的舅舅阿尔法德·布莱克汇合,在爬了个不明所以的山头后,被门钥匙呼啦啦传送到了这里。

阿尔法德专门选了最偏远的一处露营地,为此还被西里斯和波特抱怨了很久,卢平倒是理解阿尔法德的良苦用心,为了不让那两个男孩继续嘟嘟囔囔,他主动挑下了搭建帐篷的重任,放波特和西里斯早早去市场上闲逛。

其实这样做也是因为想要报答阿尔法德…毕竟还是他为自己订购的门票。

卢平有些亏心,因此搭建的格外卖力。他们的帐篷搭好后,阿尔法德就和佩迪鲁一起研究起伪装管来,卢平则是来到湖边为他们打水。

路过一些小商贩的时候,他还买了几瓶牛奶,打算带回去给几个男孩当早餐。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只是卢平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踏进树林,就一眼看到了窝在湖边睡觉的安塔尔丝。

其实来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也许会和她相遇的情景——毕竟她的哥哥那么迷恋魁地奇,而她肯定会陪哥哥一同前往。

但是卢平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他们所处的环境肯定会天差地别,连包间都会隔着半个球场的那种,就算遇到了也不可能有什么接触。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突如其来的看到她。

毫无防备。

……

四下无人的黄松林里,阳光慢慢沉淀下来,空气里带着透明的晨雾,湖水上有滴落的露珠敲打出一圈圈泛滥的水纹。有一株金黄的松枝在女孩头顶摇曳,树梢悄悄触碰到女孩的发丝,像是忍不住的轻抚。

卢平浅浅的吸了一口气。

他安静的站在原地很久,生怕从哪里走出她的哥哥或是生怕有什么声响惊醒了她…但是在脚尖前的阳光缓缓划过一个刻度之后,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她依旧睡在那里,皮肤被晒的发亮,美的像是一场他苦心积虑的梦。

卢平手里抱着的牛奶瓶在发烫,他捏了捏瓶身,绿褐色的眼眸里充斥着湖水清透的水波,和黄松树浅白色的粗粝树干。

他不该这样的…

这是不对的,她在睡觉,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她,这几乎是趁人之危,她也许会生气的…

脑海里有一万个理由告诉他他现在应该转身离开,但是卢平忍了忍,还是忍不住脚步很轻的逐渐朝女孩靠近…

他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女孩歪着脑袋,睡的正香。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精灵洒下的光点。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像是快要融化的雪,又薄又亮。黑色的长卷发上镀了层金光,发尾懒惰的垂落在她小巧的锁骨上。

卢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他缓缓俯下身,半蹲在她的身前,膝盖上沾了土,他毫无觉察,只是仰头看她,眼眸里盛满了玫瑰色的黎明。

女孩的呼吸很轻,皮肤上的纹理像是金色的丝线,连每一处毛孔似乎都在闪闪发光。

卢平缓慢的眨了眨眼,伸出手去,将手里的牛奶瓶轻轻塞进女孩的手心。

她的手很小,也许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多一点,指头又白又细,指甲像是透明的粉色果冻,小小一只盖在她软软的指尖。

卢平慢慢拉开她的手,她的指节陷进他的手指间,指腹有点凉的擦过他温暖的掌心。

少年喉咙滚动,像是被冷到了般很快松手,牛奶瓶终于落在了女孩手里,微烫的温度染红了她白生生的指头。

卢平的脸也像是被染红了。

他将视线从她的手指上移开,脸上有点烫,他咳了咳重新抬头看她,女孩毫无知觉,只有睫毛被暖风吹得微微的颤。

鬼使神差的,卢平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睫毛。

像是摸到了蝴蝶的翅膀。

头顶飞过一只肥嘟嘟的金黄知更鸟,它小小的嘴巴里叼着的一片月见草花瓣掉落下来,忽闪忽闪的落在卢平眼前。

少年被吓了一跳,手指擦着女孩的睫毛一晃,女孩似有所感,哼唧一声向后躲去,头发柔顺的从椅背上滑过,脑袋软绵绵的就要往下歪——

卢平瞳仁收缩,眼疾手快的伸手去扶——

“哒。”

安塔尔丝的脸磕在了卢平的掌心。

卢平的眼前有白光划过,好像初升的太阳将所有光亮都照进了他的眼里。

他睁大眼睛,右手撑在半空,掌心里是滑腻的柔软,软到就像是捧住了一团白嫩的羊脂。

他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女孩的头也很小,他一只手已经盖住了她大半个侧脸,掌心正包裹着她的脸颊,指尖却陷进她蓬松的发丝。

卢平觉得胳膊里的血液都在倒流。

安塔尔丝倒是安然得很,她连眼睛都没睁,只是迷迷糊糊的蹭了蹭少年的手,睫毛扫过少年拇指下的皮肤,鼻尖抵着他的脉搏嗅了嗅,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下一秒,她窝在八月带着风息的湖边,闭着眼梦呓似的咕哝出声——

她说的是——

“莱姆斯…”

“!!!”

卢平的心脏蓦地塌陷一块。

……

安塔尔丝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温柔的蹲在她面前,手指捧着她的脸,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陶瓷娃娃,拇指指腹擦过她闭合的眼睑,带着阳光的温度和味道。

头顶是玫瑰色的迷雾,被太阳照的很暖,那人的脸困在迷雾里看不清晰,声音倒是像溪流,清澈又缓慢,钻进她沉睡的梦境。

他哄她睡醒后要趁热喝掉牛奶。

安塔尔丝不耐烦的砸砸嘴,将脑袋翻到另一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哪里有什么牛奶给她喝啊。

这么想着,她的脑袋抵上玫瑰藤蔓的椅背,再次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面前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枝叶繁密的遮住橙红色的天空,有肥嘟嘟的知更鸟从金黄色的枝桠里露出半个肚皮。

安塔尔丝彻底睡饱了,她意犹未尽,半阖着眼眸伸了个缱绻的懒腰,手伸出去,有什么掉落在她的腿心,暖烘烘的。

女孩低头一看,看到圆滚滚的牛奶瓶窝在她的裙子上,乳白的液体在玻璃里轻轻晃荡。

安塔尔丝:“???”

回到他们的露营地时,卢修斯的帐篷已经搭建完成——说实话,说帐篷实在是侮辱了这座建筑,它简直是一座宫殿,主帐篷之外还搭建了几个角楼,门口如卢修斯所说的有喷泉池和小花园,甚至丧心病狂的拴了几只活的白孔雀…

安塔尔丝觉得巫师们能容忍马尔福家到现在实在是大度至极。

罗齐尔和拉巴斯坦已经到了,他们正在马尔福的营地旁搭建自家的帐篷,看到安塔尔丝的时候还抽出手跟女孩打了个招呼。

安塔尔丝敷衍的挥挥手,走过白孔雀和喷泉池,进入到帐篷里——里面更加的金碧辉煌,客厅就像是个舞池,卢修斯和纳西莎正端着酒杯在中央深情款款的慢舞。

女孩不忍直视的走过他们,来到客厅角落正在聊天的雷古勒斯和诺特身边,挤了挤雷古勒斯的沙发。

雷古勒斯看她一眼:“睡醒了?”

“唔…”安塔尔丝胡乱点点头,举起手里的牛奶:“雷尔,这是你给我的牛奶吗?谢谢啊。”

“不是我。”雷古勒斯朝她挑起一边眉毛,毫不留情:“我搭帐篷累的要死,哪有闲工夫去给你买牛奶。”

“啊?”女孩懵了懵,看了眼旁边的诺特,却见少年抬起还乌漆麻黑的手,同样好笑的摇摇头。

“那么——纳西莎?是你给我的牛奶吗?”

纳西莎从舞池里回了个头,飘逸的金发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波动,她无辜的眨眨眼:“也不是我呢。”

还揽着纳西莎的卢修斯朝安塔尔丝看过来,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很矜贵的笑容:“我们可都没这个心——安尔,不会是你梦游出去抢了别人的牛奶吧?”

“…才不是呢!”

女孩瞪他,在几个人的笑声里哼了哼,独自坐到另一边的小沙发里,抱着牛奶瓶牙疼似的想了想。

可惜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她看着手里的牛奶瓶,保温咒还起着作用,她的手指被暖的热呼呼的。女孩啧了一声,拔掉牛奶瓶塞,咕嘟咕嘟把那些香浓的液体灌进肚子,然后舔舔嘴边的奶渍。

不喝白不喝。

……

那天下午的魁地奇比赛,就像是个巨型的狂欢。

虽说每次的世界杯决赛场面都很隆重,但是安塔尔丝觉得这次的气氛格外烘热,这主要是因为赛前那个“不允许带魔杖”的奇葩规则让大家出离愤怒,因此在决赛开始后,罗伊斯顿·埃德温德出现在顶层包厢中时,场面一度不可控制。成百上千的观众一齐用伪装管发出很大的嘘声,并将它们变回原先魔杖的样子。

这样当面的羞辱气坏了埃德温德,安塔尔丝隔着一间包厢都看到埃德温德红的像是被煮过的脸,他不停用扩声咒语发出接连不断的骂声,又很快被汹涌的观众席骂回来,最后气的这位国际主管当场辞职,扬长而去。

整座球场都发出了欢欣鼓舞的庆贺声,这样的结局无疑是一种胜利,连卢修斯和雷古勒斯都在包厢里愉快的鼓了掌。

这样滑稽的场面也取悦了安塔尔丝——她觉得这比之后的比赛都要精彩得多。

决赛的队伍是叙利亚和马达加斯加,这对英国观众来说可有些尴尬。安塔尔丝没有什么支持的队伍,也看不懂那些“朗斯基假动作”或是“波斯科夫战术”这样专业的画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在举着全景望远镜偷看叙利亚队伍里一个深色头发的小帅哥。

那位球员实在是长得很英俊,深棕色的头发像是狮子的鬃毛那样飞舞在光影错乱的场地里,眉毛上有一小道疤痕,眼瞳是很特殊的淡色,和他的头发一点都不匹配,却又有一种奇异的美感。

他是一名追球手,会在每次抛出一个精彩的球后就在扫帚上旋转半圈露出笑容——很英俊的笑容,安塔尔丝偷偷旋转全景望远镜的慢速按钮欣赏了很多遍,以至于最后比赛结束她都不知道。

当包厢里的男孩们猛跳起来大声欢呼的时候,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拿下望远镜朝体育场中心的大黑板上看去,叙利亚国旗在屏幕上放射耀眼的光芒。

安塔尔丝心满意足,吧唧吧唧鼓了两下掌。

比赛结束的比她想象中要快,当无数观众从体育馆里挤出来的时候,也不过是傍晚时分。

黄松园林外的山峰顶上是大片的火烧云,绯红的云霞蔓延过球场还闪着光的上空,数不尽的树林像是喝了酒,陶醉的在晚风里抖擞着身子。

罗齐尔和拉巴斯坦一边谈论着刚刚的比赛一边朝icwqc某一位官员的帐篷走去,安塔尔丝听雷古勒斯说罗齐尔有点想签约法尔茅斯猎鹰队,拉巴斯坦为此将他介绍给了已经退役的凯文·布罗德莫…

之后的事情安塔尔丝就完全听不懂了,她稀里糊涂的跟着纳西莎和马尔福往露营地走,诺特倒是饶有兴趣,和雷古勒斯落在他们后面,滔滔不绝的继续对英国的各种球队进行评价…

他们那处绝佳的露营地隐藏在微薄的日暮里,安塔尔丝远远的只看到帐篷顶端被照的酡红的丝绸布,天空像是起了火,云海被烧成血红色,金黄的黄松针叶像是花粉似的往下掉,有五彩斑斓的光线在这大片的营地里你来我往,就像是伪装管还在孜孜不倦的吐着不同颜色的烟雾。

安塔尔丝用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人潮喧哗了起来,排得密密麻麻的帐篷林里不断钻出各路看热闹的人,分散了安塔尔丝身后的雷古勒斯他们。有人在远处大声疾呼着,吐出安塔尔丝听不懂的语言,魔咒的光刺眼的灼伤伴着晚霞的天空。

前方不远处的卢修斯将纳西莎捺进怀里,扭过头来隔着好几拨人流朝安塔尔丝喊:“安尔!小心!”

安塔尔丝困在不断碾压而来的人群里有点懵,她恍恍惚惚的听到周围有人用蹩脚的英语说着支离破碎的句子,好像是——叙利亚和马达加斯加的球迷们打起来了!

安塔尔丝:“???”

真是什么奇葩的事情都能让她给碰到。

安塔尔丝暗骂一声,心中警铃大作,好不容易推开挤来挤去的人群,她一边从伪装管里拔自己的魔杖,一边头都不回的朝人烟稀少的树林里跑!

傍晚的黄松林像是童话书里巫婆们遍布的荆棘,半边身子迎着浓烈的霞光,半边身子像是延伸的黑暗触角,那片湖泊波光粼粼的水光蔓延在醉醺醺的暮色里,知更鸟已经吱吱叫着四散纷飞。

安塔尔丝前脚刚踏进树林的范畴,后背就被鬼知道是什么魔咒击中!

她被抛向了天空,在风流里停滞了不到一秒,紧接着就像只断线的风筝一样跌进不远处的湖里!——

“扑通”一声。

跌落进湖水的刹那,安塔尔丝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习惯。

蓝绿色的水浪从四面八方挤过来,像是透明的罩布,将女孩单薄的身躯压在倒影的赤红色光华深处,安塔尔丝叹了口气,终于从伪装管里抽出魔杖,她指尖轻点,无声咒在她的仗尖亮出牛奶般的光——

然后她猛地被人抱在了怀里!

“?!”

魔杖的光源被打散,安塔尔丝始料未及,湖泊搅乱的水流涌进她的眼睛,她唔了一声,身体被人揽进胸腔,有人破开沉甸甸的湖水,抱着她的腰带着她一路向上游去——

安塔尔丝没有推开他。

她的双眼终于适应了水浪的流逝,有凌乱的影子碎在她的视线里,离得最近的,是像水草般荡漾在她眼前的浅棕色的发丝。

安塔尔丝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水的气味和声响那样清澈的围绕着她,绸缎般的湖面破开个口子,水浪卷起浓密的泡沫,她被人紧紧搂在怀里,路过那些透明的波浪,直到爬上绿生生的浅滩,少年滚烫的胸膛贴着她的额头,揽着她的手臂撑住她纤细的脊骨。

“安尔?安尔?”

她听见他着急的颤音:“你还好吗?”

安塔尔丝眼瞳透亮,少年的脸出现在她视野上方,他的头发被水打湿,滴滴答答向下滚着剔透的水珠,吧嗒,落在她白净的眉骨和鼻梁上。

是卢平。

真的是卢平。

安塔尔丝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她那该死的池鱼体质。

她吞了吞口水,清透的水丝淌过她的脸颊,她左手还搭着卢平靠近的肩膀,右手疯狂地将魔杖往自己屁股底下藏。

她半靠在少年的怀里,浑身湿透,一本正经:“我没事…”

卢平的指节放松般的颤了颤,他的胸腔沉落,就像是一颗心放了回去。

他依旧揽着女孩的后背,右手将女孩被水浇透的长发顺在她的耳后,绿褐色的眼瞳关切的从她白惨惨的小脸往下,视线一扫,他浑身一僵。

下一秒,他已经放下女孩,动作很快的脱掉自己身上浅咖色的西装外套,像是巫师袍一样将女孩全身裹住,裹的像个圆球。

安塔尔丝不明所以,她坐起身看了看卢平烧伤般的耳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看才发现——她身上乳白色的泡泡裙被水沾湿,像是透明的薄纱贴在她的身体上,隐约露出里衣的轮廓。

女孩的脸也烧了起来,她惊呼一声,将他的外套裹的更紧,低下头不敢看少年的脸庞。

卢平脸色通红的站起身,后退两步:“…对不起,我…”

“安尔!!”

有人从树林外跑了进来,是雷古勒斯终于从混乱的人群里挤出来,身后跟着诺特和卢修斯他们。

雷古勒斯在营地上就看到有魔咒像是流星似的砸进树林里,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看都没看卢平一眼,很快跑到自己妹妹身边,双手握住她的手臂:

“你怎么样?”

安塔尔丝脸色酡红,她清了清嗓看向雷古勒斯,摇摇头:“我没事。”说着低头偷偷指了指卢平:“是他救了我。”

雷古勒斯松了一口气,带着她站起身,朝卢平客气的看过去:“多谢你,先生。”

他甚至没有认出这是西里斯的好友。

卢平没有说话,站在一群斯莱特林的视线里,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湖泊在刚刚剧烈的动荡下缓缓平静了表面,太阳弥漫的虹影逐渐沉没在消散的涟漪中。黄松被风刮响,有针叶窸窸窣窣的落在湖边。

卢修斯和纳西莎赶了上来,纳西莎抱住安塔尔丝说着些后怕的话,卢修斯和雷古勒斯商量起要尽快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几乎没有人多注意卢平,倒是诺特站在安塔尔丝一步之外,侧过头盯了卢平半晌。然后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巫师袍,走到安塔尔丝身边,将袍子递给她,蓝汪汪的眼睛无不温和地道:

“穿我的吧,安塔尔丝。该把人家的衣服还给人家。”

“……”

卢平站在人群边缘,侧过头去,耳尖上的温度逐渐退却,睫毛像是吹动的蒲公英那样抖了抖。

安塔尔丝看了眼诺特。

她对着诺特手上的袍子静默一会,抬起眼眸朝卢平看去,浅粉色的唇瓣偷偷抿起来,然后她脱离纳西莎的怀抱,脑袋拨浪鼓似的摇了摇:

“我不要。”

她几乎是耍赖般的说道,没敢再看卢平一眼,就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说完那句话后就更紧的拽着少年的外套,转过身——

吧嗒吧嗒的跑得比谁都快。

……

那天晚上,当安塔尔丝洗完澡从浴室走出的时候,卢平的外套已经被克利切洗净烘干后挂在了她的床尾。

安塔尔丝头发上包着毛巾,身上穿着软蓬蓬的睡裙,一张小脸被浴室里的水蒸气烘的娇艳欲滴。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慢吞吞的朝床尾挪去。

她的卧室里有着大片精致的帷幔,深绿色的挂毯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床尾摆放着漆白的花梨木衣柜,有细致绝伦的雕刻花纹凸显在那名贵的木料上,连床尾的立柱上都有精灵式样的纹身。

和她卧室的背景相比,那件外套实在是平庸的一览无余。

它实在是不符合安塔尔丝的审美,样式有些古旧,颜色也很乏味,袖口和衣角甚至起了毛边。

但是安塔尔丝抱着膝盖在床尾坐了半天,还是情不自禁的悄悄伸手,勾了勾西装外套的袖口。

指尖蹭过那些细软的毛边,她扣住手指,牵住袖口的布料,脸红的就像是牵住了少年修长好看的手。

她半捂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打量那件外套,她从没想过他的肩膀原来有这么宽——毕竟他看起来比西里斯和波特要瘦很多,但是显然,作为男孩他的体格可不是她能比拟的。

她还记得这件外套穿在她身上时,几乎能够当裙子,连大腿都盖了一半。

这样想着,安塔尔丝非常罪恶的伸手,将洗得整整齐齐的外套扒拉下来,重新套在身上,站在镜子前比了比。

这件衣服对她而言确实很大,将她整个人都拢了进去,她窝在里面显得那么小,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安塔尔丝舔了舔嘴唇,镜子里她的眼睛水光光的,像是装下了整座星空。她实在是没忍住,抬手捂住整张脸,卢平的袖子比她的手还要长,她埋进柔软的布料里——

那上面还有少年的气味,是清淡而干净的味道,又混含了她身上的蔷薇香气,就像是捧着一口清泉,猛地咂一口,似乎就能从里面吸出甜味。

“啊啊啊啊!”

安塔尔丝脸红的快要滴血,她捂着脸倒在床上,裹着卢平的外套浑身蜷缩着滚来滚去,最后她一头磕在冰凉凉的床板上,双眼发懵,无不绝望的叨叨出声——

“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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