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约顺手把一个枕头砸到地上，她烦躁地锁上手机，冲进卫生间呕吐，昨晚陪客户喝酒喝到太晚，但她不能寄全部希望于沈明琛，人不能将全部鸡蛋放进一个筐。
又洗一把脸，抬头看镜子，镜子里的女人黑眼圈坠到嘴角，皮肤白得吓人，是打了太多美白针的缘故。
她把脸凑近镜子去看，她的美貌依然坚挺，眼角的细纹都用热玛吉和贵价眼霜抚平，只是神色憔悴，像这世上每一个穿行在名利场的女孩。
二十岁出来全世界跑，她当时自诩自己成熟老练胜过西瑜这一种素面朝天女大学生，现在却突然感觉力不从心。
靠脸吃饭的这一行，年年月月都有数不尽的新人冒头，每个女孩对她开口是恭恭敬敬，转过身去低下头眼神嘴角都是不屑和野心勃勃。
只因大家都知道，二十岁才是最美年华，三十已经该上岸转行。
abbey对吗，沈明琛不愿意跟家里人和朋友低头，竟然麻烦到她这里来了，这举动还真是不把她当个人看。
于是她打开手机开始发消息，各种群各种人，终于找到这一位黄金富二代，江约并未立即发给沈明琛，她自己先点进这位素未谋面的“对手”社交帐号看一看。
没有车和表，普普通通生活照和分享，却仍然在照片角落里不经意露出一个对她来说依旧贵得吓人的牌子，江约能看出来abbey不是刻意，因为江约平时最刻意。
这一位轻松舒展，是娘胎里带来的优渥自信。
会投胎就是好啊。
江约面无表情地把abbey的帐号发给沈明琛，很快得到一个回复，
“ok.”
哈哈，江约锁住手机屏幕，又一次躺倒在床。
沈明琛给abbey发私信，
“我是沈明琛，我们谈谈。”
对方很快回复，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找到我的啊？”
“你微信把我拉回来再说。”
对方沉默了半晌，等得沈明琛心焦，沈明琛又发一条，
“把coinsa那个生意给你。”
对面马上回复，
“好。”
沈明琛这才又发一条微信消息，
“为什么在媒体那边搞我。”
“因为这样很有趣咯。”
“你别太过分了。”
“你别太过分了才对，你那个小网红，你给她砸了多少钱，如果我起诉，这些钱全部可以被要回来，你不想我搞得太难看吧。”
沈明琛反唇相讥，
“你那些个小男朋友，你给他们花了不少钱吧，如果我起诉，这些钱全部可以被要回来，你不想我搞得太难看吧？”
对面：“……”
沈明琛又问，
“为什么突然搞我，谁找过你。”
“你猜？”
“再让三期利给你，盛容如果上市，我薪资涨多少收入涨多少全都是夫妻共同财产。”
“ok.”
“谁？”
“你弟弟啦，他好像想给你妈咪报仇，所以把你一起也给杀掉啦，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他了？”
“好。”
十二月，加拿大的阳光很明媚，abbey裹紧身上的皮草，回头问自己的好友，
“欸？你刚刚叫我？”
“你对着手机发什么呆啦。”
abbey答，
“又有钱进账，心情过于好。”
好友疑惑地瞥两眼abbey，不明白这样的脸色哪里能看出来她心情好，
abbey伸伸手招呼自己朋友，
“快来，我教你们打麻将。”
沈明琛合上手机，脸色更加阴沉，居然是叶彬彬搞的鬼，他这个弟弟从小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不声不响，但偏偏又记仇得很，他一定生气上一次西瑜的事情。
助手小心翼翼地问沈明琛，
“有什么结果吗？”
“我弟弟。”
“那您？”
“算了，到底我摆他一道，这次随他去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归根结底还是那件事最重要。”
“的确。”
西瑜终于有钱招新同事，她现在发了两条招聘讯息出去，要招两个人，为她这公司扩大点规模，昨天那些人围上来问她的时候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公司只有两个人。
她现在有空去查叶彬彬家里的事，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执拗，但她决意管这件闲事，其实除了财务报表，还有银行流水和固定资产投资一类，可以算出盛容的财务究竟有没有作假。
还有当年那个新闻的主人公。
盛容的工地死的那一位工人名叫康志梁，他的家人在盛容这里讨了很久说法，最后杳无音信，西瑜试着去联系当时写这篇报道的记者葛仪。
西瑜打电话给记者的单位，得知这位记者在当年那件事之后已经离职，又给了她联系方式，让她自己去问。
巧的是，这个记者现在和她同行，在广告公司写文案，她问了几个人就找到了这个葛仪。
下班时间，西瑜在葛仪的公司楼下拦住她，
“你好，我是西瑜。”
葛仪的脸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疤，但她挺有礼貌，“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问康志梁的事。”
葛仪没有如西瑜想象中一般掉头就走或者说别找她之类这种话，她只是问，
“你是谁？”
“我男朋友即将接手盛容的股份，但我怀疑盛容内部有问题，查来查去，查到这件事。”
西瑜大言不惭地胡说八道。
葛仪居然笑了，
“你男朋友？接手股份？叶家人？叶彬彬？”
西瑜瞪大眼睛，脸唰地一下红了，
“你不会……恰好认识他吧……”
“哈哈哈，那倒没有，当时他还是小朋友，我只是见过他。”
那就好，西瑜继续扯淡，
“的确是他。”
葛仪拽着西瑜来到饭厅继续说这件事，
“康志梁的确是我报道的，他的死很蹊跷，他的家人找到我，当时我刚毕业，以为……”
西瑜挑眉。
“以为能只身面对社会黑暗。”
“盛容威胁你了？”
葛仪抚过脸上这道伤疤，
“的确，他们找人骚扰了我很多次，我都没有退缩，后来他们找小混混打了我一顿，又查到我家里人，我还好，我家里人就不能不去管，所以我没再管这件事。”
西瑜的脸冷下来，她从小就具备超人的正气凛然和勇气，她说，
“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