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衣当着王子默的面轻轻揭下面具,露出另外半张绝美的容颜。
这张脸,王子默见过。在昆虚的时候雪娇娘曾经有段时间就是这个样子。
朱红的唇,标志的鹅蛋脸,眉骨稍突上面浮着像百灵鸟一样的柳叶画眉,天生媚骨,相貌绝美,似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
这是他见过的所有人中最美的一张脸!
见王子默一幅痴呆样,薛青衣急忙戴回面具,“当年姐姐并非真的毁去我的容貌,而是在我脸上贴了一层黏胶。半年洗不掉,我便戴了铜面具,从那以后再也没摘下来过。”
说完薛青衣接过王子默手里的酒坛晃了晃,不知什么时候酒坛就空了,她莞尔一笑,道:“奴家做的口嚼酒可还合公子的口味?”
王子默望着天边的夕阳不语。
薛青衣又问:“这两年公子可是想明白了什么?”
“结丹!”
这两个字一直堵在王子默心里,不吐不快。
今天终于把它说出来,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在他心底始终有一个信念,殷箬彤还活着,而且就在将来的某个时刻等着他,所以王子默把精力放在了思考上。
夕阳拉长了王子默的影子,半边落在薛青衣脚下。微风徐徐,扬起他鬓角的发丝,随着古兰色的衣袂在风中飘摇。
“结丹?”
薛青衣隐隐觉出了什么,但还不是很确定。
“对,就是结丹!”
正所谓:一叶障目释浊邪,世人知鬼不识仙!
王子默从瞭望台的护栏上跳下来。
再看薛青衣时早已收起了痴呆样,沉稳而又笃定地说道:“两仪圆满便是结丹,丹外有星空,辰星,帝星,皓月,帝月,都是结丹期的境界,而你们,天下所有人,连结丹都不到!结丹之上有元婴,元婴之上为洞虚,渡劫飞升便是仙人!”
夜色弥漫,天空星斗闪烁。
王子默说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听得薛青衣瞠目结舌,以为王子默这两年脑子坏掉了。
“阴阳圆满不就是仙人了吗?还搞什么结丹元婴的!什么东东,我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懂?”
薛青衣没见过无面虚冥,自然不知道其中隐情。
她确实分不清是王子默脑子坏了还是自脑子不好使,旋即抿起朱唇目光游离,开始怀疑起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确。
“你在凡人眼里是仙人,那你扪心自问,你算得上仙人吗?”
王子默双眸闪烁,转过身去指着茫茫星空说道:“仙人与天地齐寿,而你的寿元不过十甲子罢了,区区六百年,怎能比得上山川河流?甚至永江改道就需要上千年!”
薛青衣不语了,她不知道王子默是否达到了他所说的境界,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境界,那么自己的寿元又会增长许多。
天妒红颜,上天给了她一幅美貌,却只留给她四百年的寿元,如今只剩下一个甲子,她怎能不着急。
修真无时间,一个甲子或许转眼就过。
“那,公子可是到了结丹期?”
王子默点点头,这两年他每日都观察包裹在道盘外的那层膜,原本以为是破入辰星境界的障壁,没想到这层膜越来越厚,直到现在远远看去像颗闪亮的珍珠一样嵌在星空中,里面的道盘早已看不清楚,只有一尊道盘的虚影在丹珠下忽明忽暗。
丹成!
由此王子默断定,这不是辰星壁障,而是一个全新的修炼体系,结丹!
而那辰星,帝星,皓月,帝月之境,都是结丹期的境界划分,抛出结丹这个说法,便是从两仪之上是辰星,根本无从五行跟六神的说法。
“公子可否明示?”
王子默摇摇头,并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自己也没搞明白,这世间的众多修者,丹田里都充满了混沌灵气,也就是无极灵气。这天生就阻碍了道盘的扩展,空间受到限制,也就不能出现星空图,更说不上去结丹了。
薛青衣神色黯然。
忽然听王子默说道:“暂时还没有系统功法,等想出来再告诉你!”
旋即薛青衣脸上露出勾魂的笑容,她从储物袋里又取出一坛口嚼酒,递给王子默说道:“姐姐在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私藏口嚼酒,这坛酒是我私藏的,公子拿去喝吧!”
就这样,大祭司的口嚼酒从每月一坛变成了每月两坛,弄得薛青衣愣是后悔把私藏口嚼酒的秘密说出去,嘴馋了就死皮赖脸地找王子默讨酒喝。
如是又过了一个春秋。
这一年来薛青衣对王子默可谓是随叫随到,笑脸相迎,失望而归。
为了能够让王子默找出根源所在,她更是放弃了自己的矜持,把丹田完全敞开,任由王子默的元神像魔鬼一样挥舞着黑铁棒子自由出入。
而她的元神却不能进入王子默的丹田里观摩一番。
这点儿让她很是郁闷,好像吃了大亏似的,见了王子默就开始数落。
第一次被无数把飞剑追出来的场景历历在目,像针一样扎在心窝子里,要不是王子默及时收手,恐怕自己的元神就彻底废了。
倒是王子默“嘿嘿嘿嘿”笑个不停,还告诉她已经是第四个被飞剑追的了。
“此等殊荣,不要也罢!”
薛青衣噘着嘴,一脸的不情不愿。
京城,依山傍水。
东西宽三百里,南北深二百八十里。
王子默从奉天楼往北走了十四条街,来到北城门口,遥遥望着远方如仙境般的山色,心中忐忑不宁。
奉天神教与汉王亲兵一战后在京城大失民意,那些为了在规心楼排队而新加入的弟子纷纷退出,让王子默措手不及。
汉王虽损失了亲兵,却得到了民心,可谓是因祸得福,而王子默将奉天神教至于绝地,他必须承担起这个责任来。
是归顺,还是在消弭中走向陌路?
薛青衣虽然没埋怨他,但从京城一路走过来,王子默听到了太多太多关于奉天神教的流言蜚语。
魔教之名,众人口舌。
如不做出抉择,婆婆的心血迟早败在自己手中。
“奉天王?”
汉王高坐龙椅,对王子默的到访并不感到意外。
“给奉天王赐座,看茶!”
落座后,王子默看着汉王沉默不语,汉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品着雪山茗茶,吹着茶烟,不急不缓地摆摆手。
身旁的公公侍卫尽数退下,只留下他和王子默在这偌大的养心殿。
“奉天神教教主,你是来求朕的吧!”
汉王开门见山:“这些日子神教恐怕不好过!朕也不好过,这一年来朕还没从痛失爱子的悲切中走出来。”
汉王说的很伤心,做的样子也很伤心,落在王子默眼里却是一幅幸灾乐祸,丢了一个不成器的皇子,却狠狠地打压了奉天神教的势力。张场战斗,他是胜者。
“六阿哥是我杀的,跟神教无关!”
王子默坦言。
“你终于承认了!”汉王眯起眼睛,上身前倾盯着王子默,狭窄的眼缝里藏不住深深地杀机。
他随后靠在龙椅上,轻松地说道:“爱卿就不怕朕命人取了你的脑袋吗?”
“要杀汉王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王子默丝毫不惧,放下茶杯幽幽说道:“王某的项上人头,汉王是给殷家留着呢吧!”
“是呀,爱卿的脑袋可值钱的很,不仅朕想要,殷家也想要,全天下人都想要!一座城池的承诺朕还没收回,杀你又何必朕亲自动手呢?”
“这茶入口清香,回味无穷,却少了一丝甘甜。”
“深井咸水泡出的茶在舌尖是香的,舌根是甜的。”汉王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噱笑,这套仙师的理论他早就知道了,“爱卿来见朕只是来论茶的吗?”
终究还是汉王沉不住气,王子默挺直身子,看了眼养心殿门外,蓝蓝的天空中有个黑点越来越大。
“有客人来了,汉王不让人再看一盏茗茶吗?”
话音落地,唐王走进养心殿,他很是怀念这里的每一根龙柱,每一块地砖。“老哥哥,好久不见,这皇位可还坐的舒服?”
“哼,托贤弟的福,舒服着呢!”
汉王看向王子默的眼神中杀机更甚,他没想到王子默会把唐王搬出来,两人轮流?执政汉唐国,每届一甲子。如今他离届满还有十五年,“虽然还剩下十五年,但这十五年我就能让奉天神教从汉唐国消失!”
汉王在心里想着,从他那沉冷的目光中王子默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
待到唐王入座,王子默突然站起来,张嘴吐出一颗亮如白日的珠子。
汉王和唐王几乎同时站起来,盯着王子默面前的珠子面露疑色。
“奉天王,你竟然跟妖兽学了结丹?”
唐王不知道王子默想干什么,妖兽结丹,以妖丹攻击,难道他想在这里篡位?
“爱卿这是急着做到朕的龙椅上来呀!”
汉王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自古汉唐国由汉王与唐王两家执政,王子默要想篡位必须打败汉唐两帝。所以他不怕,唐王虽然和他争争夺夺,但在大局面前两人是一家。
“这是结丹不错,但不是妖丹!”
看到两人如此戒备,王子默忽然笑了,“想必汉唐两帝早已知晓这片天地有十八大世家传承的事情,而且两位也是世家,先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最低等的修士在我们这里也可称神。”
“你的意思是天神?”
王子默摇摇头,他猜测天神也是十八大世家中的一支,只不过他们善于操纵天象,自称为神。人皇、仙帝、鬼圣、汉氏、殷氏、鲁氏,加上王子默刚刚想起的唐氏还是天神一支,已经浮现出八大世家,还有十支始终隐藏。
王子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见唐王摇着头否定道:“据族谱记载,当年先祖与十七人从天外而来,追杀一名魔头。那一战死掉六人,也就是说还有四支世家隐藏着。”
“西域有金发碧眼的祷告者,雪遗千雪玲有尖耳朵的精灵,云幽有龙族,南泽有牧尸人。”汉王似是自言自语,似是说给王子默听。他那两条又粗又长的刀眉竖起来,竟然一口气说出了四个世家。
“西域的祷告者或许是一支传承,其余的不是。精灵和龙族算不上传承,应该是十八个天人带来的宠物。”
宠物……
拿龙做宠物!
王子默闻所未闻,想也不敢去想。
唐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不过我倒听说昆虚的太阳?城有一支传承,对阵法造诣如神,以给死人做衣服隐于市井中。”
“苏三婆,苏梦姬!”
王子默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他对唐王漫不经心的话端是瞠目结舌,以龙做宠物,这是何等叱咤风云的事情。
“所以,爱卿是找到了突破的方法了?”
结丹期,王子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汉王和唐王,他猜测天神们已经进入结丹期,而且还有一些家族寻到了进入结丹期的功法。
昆虚的灾变与天神有着不可逃脱的关系,甚至那些步入新境界的家族已经联合起来,准备对世界洗牌,建立新的秩序。
汉王和唐王同时沉默。
王子默进入结丹期,他完全有实力与天神分一杯羹。却站在这里,难道仅仅是立威挑衅吗?
“九黎,乃至昆虚的人,丹田里天生被混沌灵气阻碍修为突破。九黎逆修道盘,昆虚顺修道盘。我从昆虚来,却流淌着九黎的血脉,所以我想回昆虚一探究竟,查明原因,寻找突破结丹期的办法。”
汉唐两帝双目放光,王子默不是挑衅,是在帮他们。
二人老脸一红,顿时内心羞愧。
“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二位,奉天神教不是汉唐国的敌人,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那些有野心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