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椎以下是心窝,有半截软骨护住心脉。若遭重创,非死既重伤。
韩天弘急忙调转降魔杵,下端三棱橛划出耀眼的彩虹,若不出意外的话,恰好能够刺在王子默小臂上。尖锐的三棱锥会刺穿小臂,卡在两根骨头缝里。到时候王子默完好的右胳膊也会废掉,他将束以待毙!
以上是韩天弘的片面想法。
然而,意外总是伴随着偶然。
三棱橛行至半途,突然倒刺勾住了王子默的裤脚。韩天弘顿时慌了神,急忙挥拳阻挡,同时用力抽回降魔杵。
说时迟那时快!
王子默如炮弹一般撞进韩天弘怀里,只听“咔嚓”一声。两人连滚带爬飞了出去。
“哐当!”
金刚降魔杵掉在毗卢遮那佛脚下,滚了两圈,砸翻了盖满灰尘的香炉。王子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韩天弘左手捂着胸口,孱弱地喘息着。
夜色笼罩枝头,华灯初上。
凤鸣街头依旧熙熙攘攘。小贩吆喝,孩童哭闹,俊男倩女藏在路边的小树林嬉戏。没有人注意到卫兵们巡逻的次数多了,街上也多出一些穿着打扮类同的人。
“一群废物!整个凤鸣城巴掌大,找个人都找不到!”
崔修然拿起桌子上茶壶扔向百夫长的脑袋,这已经是第二十三个茶壶了。百夫长幽怨的看向又端上一壶新茶的侍女,恨不得把她拉出去蹂躏千百遍!
“滚!”
百夫长如释重负,再次看了那名端茶的婢女一眼,赶紧捂着脑袋退了出去。
“找到没有?”
雪娇娘在醉轩楼密室里踱来踱去,“务必要赶在崔修然之前找到默儿啊!”
月色肌肤冰清玉洁,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睛在长明灯下闪烁着乌黑的光泽。雪娇娘扬起脸望着门外,喃喃自语:“默儿,你在哪儿?”
“传我下令!”
“传我下令!”
几乎同时,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崔修然和雪娇娘下定决心,动用最后的底牌。
“调动四大偏将,挨家挨户搜索,特别是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他挖出来!”
“以祭司之名,召集四大护法火速赶往凤凰城,务必要保护少主的安全!”
听闻此言,凉掌柜干巴巴的点点头,扶着酒柜迟疑道:“可是,圣教已经有了新的祭司,恐怕……”
“哼,凉茂石,我教关于祭司的规矩你怕是忘了吧!”
雪娇娘一反常态,冷冷扫向凉掌柜,眼神中充满肃杀,再次重现当年奉天神教大祭司的风采。
“圣教祭司分为大祭司,中祭司,小祭司。大祭司不死,中祭司不继,中祭司不死,小祭司不继。”
奉天神教有着一套完整的教规。
其中关于祭司的教规,便是刚才凉掌柜背诵的那句。大祭司终身制,大祭司不死,中祭司不能继承大祭司的职位,以此类推,直到小祭司职位空缺,才会重新寻找合适的人做小祭司。
当年薛怜珠从中祭司坐到大祭司,还没稳住脚跟便被师父送往昆虚。大祭司的职位也就空了二十年,直至教主离世,诗鸾继位才从中祭司中挑选出一位大祭司。
然而,教主有选择小祭司的权利,大祭司却有任命教主的权利!所以,没有雪娇娘的认可,诗鸾这个教主怕是坐到头了!
想到这里,凉掌柜急忙低下头,双手作揖,慢慢举过头顶,“尊大祭司懿旨!”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凤鸣城的事情很快便传的人尽皆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汉唐各路势力齐齐出动,奔赴凤鸣城。
霎时间,凤鸣关成了津津乐道的话题,甚至远在瀚海之滨的东曲、行走在大漠草原的贞烈游民、南泽、鬼巫、以及云幽、淮夷之地,也频频传出某个世家派出当代晓楚潜入中原历练一番。
京都汉王接连发出密诏,务必控制凤鸣城局势,以免发生不可控的事情。其中一条密诏特别提出,封凤鸣城少城主崔修然为凤轩王,与当年的镇西大将军韩都督平起平坐。
凤轩,取凤鸣城之姓,醉门轩之名。
醉轩楼的醉门轩竟然传到了汉王的耳朵里,不知是对临德公公的警示,还是仅此而已?
有了凤轩王的称号,崔修然便不怕临德公公了。相反,临德公公见了他还要行礼,尊称一声王爷。这是汉王给他的挡箭牌,只要汉王在位一天,他这个王爷就稳坐一天。
翌日,城主府连夜笙箫,庆祝崔修然封王。
商贾豪绅送来贺礼,崔修然表面应酬,背地里却压力倍增。
已经过去一天半了,四大偏将找个人也没个消息。眼看着进城的高手越来越多,总不能关闭城门,把他们拒之门外吧!
可是,外人越多,便越加重了寻找的难度!
“哎!”看到堆满山的贺礼,崔修然是一点儿也乐不起来。他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关闭城门,”
“呃!”
王子默趴在寺庙里整整一天半。他吃力地抬起头,看向天空的月亮,弯弯的,是下弦月。
自从来到九黎后,便对这里的农历很陌生。这里的月份不是按照初一十五来划分,而是用什么立春,寒露来区别。
他抬起左胳膊看了看,一条青色的血管暴露在外,没有往日的澎湃,潺潺跃动,很是虚弱。
“幸亏没把血管割断,否则岂不失血过多,醒不过来!”
王子默松了口气,又查看腿上的伤势。左脚踝的筋儿被三棱橛挑断一根,大脚趾头跟二脚趾头使不上劲儿,整个脚掌无法弯曲,只能拖着左腿行走。
从第一场战斗看,他受过的伤比现在严重许多的有好几次。差点儿丧命的也有好几次,不过每次都被救活了。
可是,现在谁来救自己呢?
大桀的尸生丹,殷箬彤的金疮药,黛小沫跟茉红颜的阴阳灵力,还有从韩都督那顺来的双色阴阳丹,都一次次治好他的伤痛。
王子默翻找着鲁都天的储物袋,这个袋子他翻了无数遍,也在心里把鲁都天骂了无数遍。
这个偏执狂,储物袋里暗器一大把,却没有疗伤丹药!
忍着痛,拖着左腿挪到大雄宝殿下,倚靠着两人合抱的龙柱,王子默喘着粗气,呲牙咧嘴。又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双腿盘好,然后双手掐诀做莲花状,置于丹田前方,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快速打坐调息。
“大衍经逆修阴阳,在九黎不知是否可行?”王子默心中没底儿,但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
调息一会儿,王子默茫然地睁开眼。
“九黎的灵气并没有稀薄,而是变得驳杂,想要从这些乱七八糟的灵气中摘出纯净的阴阳灵气,需要耗费很长时间,所以修炼起来事倍功半。”
怪不得他们要从六神练起,这里的大衍已经完全近乎道,大道三千,纠缠不清,不如顺着六神往上爬,一点点儿去返祖。
王子默闭上眼睛仔细寻找阴阳灵气,天地阴阳,日月阴阳,男女阴阳,人体经脉阴阳。这在昆虚显而易见的区别,到了九黎却变得傻傻分不清楚。
就像一口大锅里倒进去各种米,熬半天后变成一锅浆糊,连八宝粥都算不上,跟用水冲泡的米糊一样。这怎么能把大米跟小米,红豆跟绿豆,杏仁跟核桃区分开呢?
王子默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难不成一口气儿都喝下去?
忽然,一道亮光从脑海中闪过。
王子默赶紧挺直腰,皱着眉头仔细思索。
刚才的灵光闪在哪里?
八宝粥?
米糊?
对!
都喝下去!
王子默想起殷家玉简里关于修行的介绍,六神之上是五行,五行圆满成太极,阴阳两仪变无极。
无极!
从神像山上王子默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无极到底是什么?昆虚把阴阳分的清清楚楚,怎么能猜到无极为何物?
因为太过兴奋,王子默不小心扯到伤口。结疤的地方重新裂开,再次淌出脓血,痛的他嘴巴快咧到耳朵根子。
“昆虚的阴阳分的清清楚楚……”
“阴阳分的清楚!”
王子默反复念叨,一根弦儿想要搭上桥,却总是不知哪里出问题。好像这句话能够引出昆虚灾变的真正原因,又不得要领。
“回去问问婆婆吧!”王子默想起雪娇娘,想到她变得越来越年轻,不由得改口道:“回去问问姑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