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在这里。”
像是根本没注意到男人的到来,向来只有吓别人份的黑哲也,因为肩膀上突然搭来的手,冷不丁打个激灵。
不知何时,度优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身后。不同于往常,森鸥外没有穿他身为首领的正式着装,缺少那条象征着港口黑手党首领标配的红围巾,连威慑力都减轻几分,单论外表而言,勉强能算是面目和善的优雅男士。
前提是不要得太过算计。
黑哲也抿着嘴,隐去眼底的不自在,朝身后望去,语气迟疑:“森先生。”
这种称呼并非他所愿。
平白无故矮一辈分,放在私交不错的友人间,是尤为损人的行为,更别说法律方面强行来了收养这一出,回头免不捂着肚乐呵一阵。
所以他是真的很想损回去。
知道黑哲也心中尤为不满,得便宜的男人温和地笑,看起来十分好说话的模样:“是认识的人吗?”
“……不。”
他下意识否认出声。
少年的目光闪躲,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缘故,修剪平整的指甲狠狠抠住手心,哪怕指尖缺血泛白都不肯放开。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这样啊。”
森鸥外唇角微勾,明明是看似简单平常的举动,却给人一种异样的压迫感,意有所指道:“看哲也难得主动找什么人说话,还把中也君甩下,我还以为是你认识的人。”
“国中时期是同一个社团的队友。”
见氛越来越不妙,曾经的队友像是受到了胁迫,跟自己的见面都战战兢兢,围观许久的赤司征十郎立刻出声解围。
那双色泽不同的眼眸凝视着森鸥外,谨慎之意有被很好的掩盖:“赤司征十郎,想必不用向您介绍。”
暂且不论这个男人的意图如何,能够成为势力如此庞大的黑手党首领,在日本三番五次扼制黑/道展的情况下,始终让港口黑手党屹立不倒,他绝非善茬。
这样的人,不可能毫无目的性地收养黑哲也。至少在做出准备之前,已经将他的身世过往调查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国中时期同社团队友的字。
黑哲也越是反驳,越证明曾经的队友在他心中分量有多重,不能在这种场合与黑手党牵扯上关系。
他的反应,正让森鸥外感到满意。
男人着拍拍黑哲也的后背,能感到少年的僵硬,好似紧张感因为他的到来满溢而出。森鸥外却装作一无所知,进入家长见到孩最要好朋友的寒暄模式,眼底容愈深邃。
“哲也来我这里后,情绪一直不是很好,给他安排的很多课程也跑掉,自己去了一所刚建立不久的高中,让我这个监护人很是担心。”
“我原本就想报考那里的。”
黑哲也弱弱反驳着,末了,状似随意地补充一句。
“森先生,请不要因为自己拥有企业内最高学历,就说这种东西没有用。就算比不上您,我也希望能有点正常的履历。”
如果家里没有生意外,他原本的人生轨迹,压根不会拐如此之大的一个弯。
森鸥外干脆装作没听见,不予理会。
男人玩谋略是一把好手,转化为商业场合的应酬,也能妥善处理每一份交际。
说到底,他会亲自参加今天的酒会,目的是为组织的长远展。给一个对首领之位没有想法的干部强安上继承人身份,借由他与当今赤司财阀当主独子的交情,缓慢开展合作,这才是能将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老牌世家的家主,能掌控如此庞大的财阀,无异于精英中的精英。然而有些时候,也会有些在商人眼中看起来格外麻烦的坚持。
他不会为了追逐更大利益,选择与某些套层漂白壳的黑/恶/势力为伍。
所以最稳妥的方式,无需森鸥外主动交涉。
赤司征十郎既然是独子,母亲早逝,等步入大学后,他的父亲注定会逐渐放手权利给他。
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最短不过三年,他能等得起。
“我家哲也,在学校赤司君照顾。”
哪怕知道自己被警惕,森鸥外也没有异样的表现,甚至十分体贴的顾及到两位少年的情绪与氛,赶在赤司征十郎回应之前,微微颔首:“那么不打扰你们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意外的,男人像是过来走个过场,没有更进一步交谈下去。
他像是意识到的当家长的不好插手孩子们谈话,继续待在这,只会让人紧张一样,选择给他们空间。
“用不几年,哲也就该接手我的位置了,到那时你们更方便交流吧。”
男人吐出一句在熟悉他性格之人看来过于反常的话,最后状似随意地补充说:“我很期待哲也接手我位置的一天。”
他举起酒杯,向沉默不语的少年摆出意义不明的干杯动作,很快,消失在黑哲也的视野里。
黑哲也:“……”
总算想明白森鸥外计划的他,直呼好家伙。
老狐狸总能刷新他对“利用”一词的认知。
他还以为森鸥外会借由自己的关系,跟赤司君的父亲正式始业务往来,谁曾想,人家老狐狸走的根本不是这条路。
森鸥外此举,看似故意过来说一堆无意义的废话,实际上,是将黑哲也这一存在推向高危人质的位置,能否活下来,全看赤司征十郎的选择。
他的父亲赤司征臣,是商人中最难搞的类型,大体上逐利,却能归于良心商人那一茬,走关系在赤司财阀这里行不通。
正因如此,即便森氏会社在日本发展的势头再猛,掌控在手中的航行权再多,也无法跟这种金融巨鳄扯上关系。
谁叫他们是黑手党出身,还是压根没有洗白打算的黑手党,隶属犯法那一类别的,能活跃完全是因为政府管不住。
如无意外,届时接手自家产业的赤司征十郎,也会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的商人。隔壁世界的港口黑手党没有打这份主意的理由,恐怕正是如此,自始至终这条路行不通。
但这边不一样。
因为有他在。
黑哲也是故意推到赤司征十郎眼前的人质,他会被黑手党首领收养,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完全是因为他的交际圈中,有赤司征十郎存在。
若赤司征十郎珍重这份友情,他便会明白森鸥外的意图,是想通过钳制住黑哲也,达成跟赤司财阀合作的目的。
突破口自然是在他身上。
是想让届时掌握家业的他,为双方合作道口。
这便是黑哲也身上仅有能被利用的地方,若是连这点可用之处都失去,被强安上继承人头的他,大概很快会死在“敌人”的暗杀下。
脑海几乎被糟糕绪填满,赤司征十郎面部表情不改,视线久久停留在看似一无所知的前队友面庞上,沉重吐出一口浑浊的。
“大致情况我已经知道。”他语气复杂,“这也是你放弃篮球的原因吗?”
港口黑手党把黑哲也拴得很死,先前黄濑凉太短信告知他情况的时候,自己还不愿相信。现在看来,就连他那位已是成年人的恋人,恐怕也是为控制住哲也的手段。
单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无法解决黑哲也的困境。
难道只能按照那个男人所想行动了吗……
或许是国中到最后,奇迹的世代之间气氛已经凝重到称不得愉快,哪怕压力来源森鸥外已经离开,黑哲也的表现还是很局促。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不安地搅动衣角,犹犹豫豫的替自己当前的监护人说着好话:“森先生他很好,很久以前就跟我们家认识,只是那时候以为他是个普通医生。”
赤司征十郎冷着声音,打断他含糊的语句:“实际上是什么,不必我说了吧。”
“嗯……”
并非彻头彻尾的隐瞒,看来还没到最糟糕的程度。
替曾经队友处境考虑的少年,垂眸沉着。
不过这也是当然,哪怕那个男人要将哲也当做傀儡推上首领之位,自己安居幕后,也得将人培养到普通事物上能独当一面的程度。
“森氏会社,哲也解多少?”他继续问询着,试图得到更多信息。
实话说,这已经不是身为黑哲也友人的他们能处理的问题,哪怕告知奇迹的世代其余成员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徒增担心,说不有些人还会干出傻事。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事烂在肚里。
“基本都知道,包括对一般人隐瞒的那部分。”
黑哲也显然不想提到这方面问题,回答的时候,脸色一片惨白,似乎是回想起某些令他倍感不适的内容。
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逃脱组织的掌控,已经歇逃离的心。
“有关森氏会社的真面目是什么,主要业务范围,这些都知道,只是没有亲眼见证过,森先生说怕吓到我。”
黑哲也的声音越来越轻。
“只是普通的收养还好,但是森先生他……想将我培养成继承人。我不知道我哪里合适,明明什么都不解,让我接手这些违反法律的事物,我做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