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我呵斥了一声。
只见，小树林下，飘出了一只浑身浴血的竹鼠影子。
他歪扭的身子，迈着极其僵硬的步伐，朝我们走了过来。
顿时，我们所有人都认出它来了——白耀宗！
唰唰！
几乎所有的兄弟，都亮出了招子。
墨小玥的耳环，弹得叮当作响。
这白耀宗胆子还真大，被我的六字明王咒打成重伤，还敢来我们这儿晃荡。
只见他摇摆着双手，近乎恳切的说：我一时鬼迷心窍，但是……真正作妖的人，不是
我，我只是单纯的想着吞了青灵宝珠后，躲进某个隐秘的地方修炼出青祖那般神
通，昨日和今日在东梵寺内杀僧的，另有其人！
“呵，白耀宗，以为我们还相信你的鬼话吗？”
石银几人作势要打。
我却拦住了石银，喊道：银叔，且慢动手！咱们面前的白耀宗，是一亡魂！
是人是鬼，我一眼便知。
跟我们说话的，不是白耀宗那只狡黠的竹鼠了，而是一道游魂——等于说，真正的白
耀宗，已经死了。
再联想起白万岁今天拼命想着要替白耀宗洗白，它一再觉得吞珠子的是白耀宗，但
作妖的是其他人，我恍惚觉得，也许——白万岁是对的。
白耀宗的亡魂，继续说道：还记得罪佛世的化生殿里，有一盘烂柯棋嘛？
我点头，说知道。
我就是在化生殿的烂柯棋亭里，第二次见到青祖。
“一千年来，和青祖下烂柯棋的人，是一个穿着灰袍的老人，你们昨日在罪佛世
里，和青祖激斗的时候，是不是没见过那灰袍老人？他猫在某个隐秘的地方，等我
们和青祖鹬蚌相争之后，他再忽然出手，渔翁得利！”
“那盘下不完的烂柯棋，其实就是在不停的推演一个平凡人的人生，所以总是下不完。”
“放屁！人活一辈子，还没个尽头吗？还长生不死了，是不？”石银骂道。
“长生不死的，还叫平凡人吗？”祁山也说。
只要是人生，就有起点，有终点，起点是出生，终点是死亡。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若是一个人的人生，一千年都推演不完，这人不成神仙了吗？
白耀宗摇头，身影变得暗淡了一些，说道：境界不同，对人生的理解也不同，烂柯
棋的执棋者，很明白一点——生死是两道门，人寻常一生结束后，再穿过这两道门，
便去了下一段人生，人死投胎，胎生胎灭，周而复始，别说一千年，哪怕一万年，
那盘烂柯棋也下不完！
“生生世世，世世生生，灰袍老人在烂柯棋里，领悟数千段人生，他的往生遁术，
即使大日如来亲临、祖佛达摩重生，也拦不住他，不久前，他在阴世之内，被你们
所伤，不过是太轻敌而已，但往后，你们若是不能寻出他的破绽来，你们压根碰不
到他一根毫毛！”
“而且！大乘法会之前，这灰袍老人会迅速吸干净青灵宝珠内的佛气、妖气，天下
之大，再无敌手，你们这些人，在他面前，和蝼蚁没什么区别，一脚能踩死你们一
片！”
白耀宗这番话，算是相当震撼了。
灰袍老人的道行，会高到这种程度？
阿宝有些不信，张口便说：白耀宗，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你是竹鼠后人，那青灵
宝珠的妖气，原本就是你们竹鼠一道，你吸收、炼化，都得两三百年，那灰袍老人
哪怕道行再高，再精妙，又岂能在几天之内，炼化得一干二净！
“要信便信，依我看来，这灰袍老人炼化完妖气、佛气之后，只怕道行，远在青祖
之上！”
众人再次愕然。
阿宝沉默半分钟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风影拉扯住了。
风影摇头示意，让阿宝别再争了，还说：白耀宗所言非虚，既然那灰袍老人懂得往
生遁术的精妙，那必然是道门之人，而不是佛门之人，道门修道和佛门修佛，差别
很大，佛门讲究的是稳扎稳打，循序渐进，所以在同一层次的高手之中，佛门高
僧，实力很是强劲，因为他们根基稳固，也不易走入邪道。
“道门则讲究的是吸纳天地精华，炼气化气的本事，所有流派，天下第一，但因为
根基不稳，总容易走入邪门歪道！大家都是阴行里的老手了，这些年摸爬滚打，难
道不明白邪道人最多？他们往往拥有超脱他们道行的实力，只是入邪罢了。”
别说，风影总结得还挺对，我入阴行之后，碰到的第一个高手，就是修了七百年的
妖道，只用七百年，他道行宛若神仙，最后还是靠着天地大变的“七星连珠”，才灭
杀了他。
风影说那灰袍老人在烂柯棋局之中，悟道一千年，如今要吸收广大的妖气、佛气，
易如反掌，不需要怀疑。
事情已成定局，但我们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前头才对付了青祖，这会儿又来一灰
袍老人！
东梵寺真是藏龙卧虎，可惜藏的是邪龙，卧的是鬼虎！
“找寻灰袍老人破绽，不然……东梵寺，将成人间炼狱第一站！”白耀宗的身形，变得
越发的黯淡，以至于不仔细看，都看不见了。
他又说一句：见了我族兄，跟他说一句，我对不住他，我若是没抢那青灵宝珠，而
是被李兴祖拿了，达摩玉牌护体，灰袍老人断然不敢动手，可偏偏在我手上，灰袍
老人才敢上我的身，是我……引出了这个妖魔！
话音一落，白耀宗的身形，彻底不见。
这只狡黠的、贪婪的白竹鼠，引出了一个更胜青祖的妖人。
他付出了代价——身死魂灭，却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无比棘手的难题。
如何对付那灰袍老人？灰袍老人到底又是一个什么来头？如果他真如白耀宗所说，
实力更胜青祖，那我们，还有赢的可能吗？
“完犊子里，打什么？认输得了呗？”
石银有些气馁。
祁山也是，他说在青灵宝珠之内，青祖的道行，受了达摩佛气的压制，被限制了许
多，但就这……还得我成魔之后，才能干掉青祖。
如今，达摩佛气已经涣散，灰袍老人不受任何压制，实力又远胜青祖，怎么打？
莫非，又要我成魔？
这次如果再成魔，我身体里的魔性，会挣脱掉我，成为人间一大杀神，造下无边杀戮！
我正心绪混乱呢，忽然，耳边传来一阵佛音：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