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的底下，是一块青玉手牌。
手牌一根食指粗，两寸长，这是阴行之内，用来封存阴魂的法器之一，用法很简
单，捏碎即可。
我捏着手牌，把右手掌缩到了袖子里，啪的一声，捏碎了整块玉牌后，手掌心里顿
时一股子滑腻腻、黏糊糊的感觉，像有什么东西在舔舐我的巴掌。
伴随着这顿狂舔，心里浮现了一段段的话语。
舌鬼！
阴人行当里，有许多传“密话”的手法，随着现在手机、电脑的普及，说悄悄话渐渐
用不上这些手法了。
舌鬼就是“传密话”手法中的一种，算是一种小鬼，，我以前从手
札上，见过制作方法的记载。
大体上，是阴人把一个多嘴多舌之人，扔进油锅里热炸。
人忽然受到巨热，身体散发不出去，就和狗子差不多，。
阴人用“勾刀”，，然后再利用秘法加持、草药浸泡，往后，这条
，能替主人传话。
这东西太阴邪，而且制作也麻烦，但功能比较单一，以前也没多少人用，大部分都
是阴人遇上了天大的交易，又极其需要保密的时候，才会用上，制作手法将近失传。
不过川西黑市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传密话的时候多，甚至黑市交易的时候，对
方是不是人都不清楚，如果用手机来交流，怕落下把柄，舌鬼的优势就很明显了。
舌鬼传完话，它会自毁，不留下任何的把柄，久而久之，黑市阴人又把这门手艺给
捡起来了。
很快，舌鬼把许多的密话，都说给我听了，没过多大一会儿，我的掌心里，又传出
了一阵灼热的感觉，舌鬼自毁掉了，那些话，我都记得清楚。
他刚才说的一段，大抵上，说的是黑市的起源、和龙婆艮的一些来头、甚至还有苦
海之气的介绍。
我大概总结了一下。
先说黑市起源。
我听叶瞎子介绍过黑市，说川西黑市和黑市苦海，得分开说。
黑市苦海，是曾经佛陀的一滴眼泪化作的，川西黑市呢，是泰国僧人，龙婆艮师兄
的身体化作的。
但这个说法，并不真实。
无论是黑市苦海，还是川西黑市，都是那佛陀“鱼和尚”的杰作。
鱼和尚飞升之时，留下了一滴眼泪化作了苦海，把自己的身躯，化作了川西黑市地
宫，为的就是吸收川西之苦，让苦难不再降临川西。
只是他没想到，整个川西的苦楚，汇聚之后，太过于庞大，他一个人根本镇压不住。
鱼和尚的自信，造了很多孽，曾经苦海刚成的后面二十年，川西出了很大的事情，
许多失意的恋人，来秋窟山殉情、很多失败的生意人，来秋窟山上，从悬崖跳下。
苦海的苦气，蔓延入川西城后，引来了大面积的“自毙现象”。
一直到灵童入主了苦海，帮忙镇压苦气之后，苦海才没继续造下更多的孽。
直到三十五年前。
泰国的两个圣僧——龙婆艮和龙婆多，这对师兄妹，无意中从曼谷，买到了一幅画——
大慈悲图。
大慈悲图是鱼和尚在飞升前的自画像，他把自己的一生对佛法的理解，都融入了画里。
这幅画后来被他贪财的徒弟卖给了川西的商人，往后，上千年的流转，竟然流通到
了曼谷去了，恰好被龙婆师兄妹买下来了。
两人在画里，感悟良多，心里以鱼和尚为老师。
某天，鱼和尚托梦，委托龙婆多来川西，镇压苦海，因为苦海又有了一些松动的迹
象，许多的苦气，在外泄。
龙婆艮和龙婆多都是有信仰的人，即刻北渡，从曼谷来了川西。
龙婆多入了苦海深处，立下了誓言——苦海不化，我便不走。
龙婆艮呢，更多的是帮龙婆多当助手，比如说，她利用信仰，去了督造巷里，找来
了数十个阳气旺盛的人，把他们定在了苦无宫的洞顶上。
苦无宫顶上，就是苦海。
洞顶有一些地方，会露下苦海之水，这些督造巷居民被反钉着，就是为了吸收苦海
落下来的汁水，不让苦气外泄。
舌鬼除了讲述了这件事的真相之外，还解释了苦海之气。
说这苦海之气啊，也算灵气中的一种，和天地阴阳之气，同具灵性，稀少的苦气会
让人变得奇怪，但不会让人死去，足够浓郁的苦气，才会让人出现诸多问题，就说
督造巷里那些被反钉在苦无宫洞顶的人，这些年不吃不喝，却依然吊着一口气活着
在，这都是苦气之妙用。
古人说“天、地、人三才”嘛，阳气来自于天，阴气来自于地，这苦气呢，来自于人。
我想，关于苦海之气的解释，才是叶九爷最想跟我说的话，我的阴阳绣，以阴魂为
引，吸纳阴阳之气成就刺青，才使刺青独居灵性，有万种妙用。
但其实……人之灵气，依然可成阴阳绣。
“我如果借用洞中苦气，依然能做出刺青来。”我心中大喜。
整个秋窟山是阴人禁地，天底下绝大多数的阴人进来，阴术尽失，但偏偏我的阴
术，特性非常古怪，可以施展。
想到这儿了，我从斜跨的包里，拿出了死人皮和纹针——龙艮母对秋窟山是阴人禁
地，太过于自信，又为了体面，不跟我们大动干戈，我们的法器、物件，她一样都
没收走。
我闭上了眼睛，紧紧的感受着苦无宫里的苦气。
这些年，虽然苦海之水，并没有大量外泄，但苦无宫里，多少还是有些苦气弥漫的。
在这儿住久了的人，发育都不正常了，那些鸡爪黑袍女，应该就是长期生活在有苦
气弥漫的苦无宫内，导致的。
我用心感受着周围的空气，有苦气惨入的空气，更加干燥，大吸一口，心里没来由
的出来许多苦楚念头，我忽然想到——春叔、十六、神丑和老画他们，比平常更加绝
望的心态，似乎也是受了苦气的影响。
但我的体质特殊，是龙婆艮要求的“诚恳、大佛缘”之人，反而受的影响不大，只是
我在感受苦气的时候，似乎感觉有一只通红的眼睛盯着我，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
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