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飞叹了口气，说：现在工资高，不代表我以前工资也高，在殡仪馆里做事的
人，要么就是胆子大、不忌讳，要么是真缺钱了！我当时就是因为特别缺钱，才来
这殡仪馆里做事的。
他说他没来殡仪馆以前，是一个美容店的美妆小哥，帮人做晚宴妆，川西有什么电
视节目需要美妆的人，一般都外包给他们店做。
郑小飞当时特别忙，一天到晚都在做活，但是不来钱，搞他这事，要被好几层盘
剥，他一个月工资到手也就四千出头。
他当时的梦想，就是多攒钱，一年尽量少吃些、少喝些，攒个两三年，搞个五六万
块钱，再找家里要个几万块钱，自己开一家美容店。
他有这个想法，虽然每天辛苦点，但有奔头，日子过得还算踏实。
可惜，两年前，他家里出事了。
他老家是农村嘛，村子里头要发展，要拆村宅，但是拆迁公司给的拆迁费却特别吝
啬，一平米三百。
他老家村子的村民不乐意，价格太低了——一百平的房子，拆了就赔个三万块钱！三
万块钱能干啥？这不拆迁还有房子住，拆了，自己搭帐篷睡去吗？
不过，有些拆迁，不是村里人不让拆就不拆的，拆迁公司找了当地的流氓，开始强拆。
流氓开着挖土机，强行推房子。
郑小飞的父亲，那天晚上喝多了，躺在家里睡着了，强拆的时候，别人家听见轰隆
隆的挖土机声，从梦中惊醒，拼命连忙往外跑，但他父亲却酣睡着在。
房子倒了，他父亲被压在里面了。
我问郑小飞：你父亲？
“我父亲命大，没死——但是被房梁，砸断了腿，还伤了腰部的神经。”郑小飞说：医
院跟我说了，得迅速拿三十万出来，给我父亲治腰治腿，如果晚了，得截肢。
郑小飞把自己做美妆辛辛苦苦攒的继续，填到了父亲的医疗费里，但那也是杯水车
薪，完全不够。
“我没钱，我父亲其实也没什么钱，我当时看着殡仪馆招人，我就去了。”郑小飞
说：我想着，先去殡仪馆里上班，再去借钱——往后努力工作，把钱给还上……可惜，
我根本借不到钱，找亲戚，亲戚不借，找朋友，朋友没有，其实我都理解，我亲戚
和我朋友，都不是有钱的人，身上没什么闲钱。
郑小飞叹了口气，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我们殡仪馆的李思楠，找到我了，说他听
说我家里的事了，他给我五十万，但是前提是，包养我五年。
“我当时以为李思楠疯了，没想到他真的是想包养我。”郑小飞说：他还给我买了情
趣内衣之类的，我当时犹豫了三天，最后我答应了——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真
到了危险关头，一分钱都能把你的脊背压弯！
我点点头——这世界上的事，件件藏着冤屈。
郑小飞说：我在这殡仪馆里，做美妆，一个月三万块钱，我努力赚钱，今年我攒齐
了五十万，想让李思楠别再找我了，但他说他不差钱，还威胁我，说我如果不跟
他，他先把我的事，在殡仪馆里好好散播散播，毁了我的名声，而且还扬言要找人
打断我的腿。
他说到了这儿，抓起筷子，狠狠的吃了一块生肉，说道：我原本就想开个小店，找
个老婆结婚，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可连这个要求，都成了一种奢望。
我看向郑小飞，说：所以，你希望李思楠消失？
“对！”郑小飞说道：我好多次都想着一刀捅死李思楠，可我没那个胆子——也不愿意
就这么死了，我死了，我老爹没人照顾，我老爹现在依然算半个残疾，就靠着吃低
保过生活，如果我死了，他的日子要惨得不行。
我点点头，询问郑小飞：你跟着李思楠这么久了，有没有发现李思楠身上，有不太
一样的地方？
“有！”
郑小飞说：我感觉，李思楠不像正常人。
“比如说。”
郑小飞想了想，说道：有很多奇怪的地方——第一个，我见过李思楠在殡仪馆里，吃
人肉！他开始还躲着我，后来我和他摊牌，他威胁我，我认怂了之后，他就变本加
厉了，根本不躲着我了，他吃过不少殡仪馆里头的尸体。
“哦？”我问郑小飞，说：殡仪馆里的尸体，都是要给家属交代的，他吃了那些尸
体，家属那边不管吗？
“嘿。”郑小飞却说：殡仪馆里头，还有不少尸体，都是没主的，比如说街上冻死的
乞丐，比如说孤儿，这些尸体，都是政府帮忙收尸的，按照流程走，火化之后，把
骨灰卖到公墓里去就行了，没人管。
他说李思楠一般遇到这种尸体，先把尸体搬到了火化炉里去，然后蹲在火化炉里，
把那死尸给吃掉，吃得差不多了，抹抹嘴，在出火化炉，点火焚尸，迅速把剩下的
尸骨火化，没人查得到。
郑小飞今年还给李思楠望过风，李思楠在里头吃尸体，他在外头放哨。
“我知道李思楠连尸体都敢吃，我就更不敢离开他了。”郑小飞说道：我怕哪天他吃
掉的尸体，是我自己。
我问郑小飞：那李思楠一般都是一个人吃嘛？
“也不一定，有时候还带他同伙来吃——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两个人，这些人老
变，但就是固定的五个人。”郑小飞说。
我问：你知道那五个人的名字吗？
郑小飞说知道，并且一一说给了我听。
我听完了之后，心里头明朗了，这五个人，也是今天和李思楠一起，来找我做“梦
里斩龙图”的那几个烧尸工。
看来，这些人，和李思楠，都是一伙儿的，这六个人，也是老叫子在三年前，遇到
的那伙“老鼠脸”。
只是——我发现，这伙人，不一定是精怪，还有可能是“黄河活死人”。
在曾经黄河一代，老年间就出过一种“活死人”，这些人本身是正常人，他们在孩提
时代，家里人就喂死人肉给他们吃，他们吃死人肉长大，所以嘴里分别长了四颗犬牙。
而且死人肉呢，一般都会腐烂，死人腐烂的味道十分恶臭、刺激，这些人从小吃惯
了，长大了，反而吃不了别的东西，甭管是酸、甜、苦、辣、咸的食物，入了他们
的嘴里，味同嚼蜡。
这伙人，为什么以“死人肉”为粮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