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摊开了双手,继续对鼠老太和万雄说道:我帮你们查清楚了荆棘的死,他的死和
我无关,现在你们又来求助我,帮你们找到荆棘——我说句实在的,你们诬陷我的时
候,和现在求我的时候,都是一个德行——一点退路都不给我。
他们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跪着求我,这算不算道德绑架?算不算完全不给我拒绝的
机会?
“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跟万雄和鼠老太说:你们一线都不留,我跟你们见
不了面!你们爱跪,那就跪着,荆棘的事,我不会插手的。
我肯定会去救荆棘,但那也就是为了生死薄,绝对不会是为了原谅万雄和鼠老太。
两人倒是不依不饶,我在茶馆一楼趴活儿呢,他们就跪在一楼。
我在茶馆二楼趴活儿呢,他们就跪在二楼,真是让我堵心啊。
这两人,现在就是一个麻烦,跟狗皮膏药似的,撕都撕不掉。
那万雄还跟我说,如果我找到了荆棘,他就把他知道的关于昆仑玉教的另外一部分
秘密说给我听。
我可去他的吧——这部分秘密,他本来就应该说给我听,这是我上次帮鼠老太和荆棘
重归于好之后的劳务费!
他还挺精明,一个秘密想着做两波生意。
不过……这两个人老是跪着,我这坐旁边,真是坐得不安心。
最后,春叔出面了,跟我说着好话,他偷偷跟我说,说:其实上次的事,也情有可
原,万雄和鼠老太,确实太过于关心荆棘了——他们当时那么决绝嘛,也是因为他们
脑子不太好使。
“要是他们跟你小祖脑子一样好使,也不至于会误会你嘛。”
春叔一旁跟我不停的说着万雄和鼠老太的好话,画心道人也在一旁帮衬着万雄、鼠
老太。
我也不好拂了春叔和画心道人的面子,但我心里头的气还没消,我就偏过头,跟万
雄和鼠老太说:你们俩别在这儿跪着,我李兴祖,不吃这一套,你们先回家,我等
这几天,哪天气消了,再跟你们说荆棘的事。
万雄和鼠老太没得到我确切的答复,还是没起来,最后还是画心道人和冯春生继续
安慰他们俩人,才把他们给劝走了。
“总算走了。”冯春生刚才也是着急。
他茶馆打开门是做生意的,结果跪两个人在茶馆里,这多影响生意啊。
我也叹了口气。
接着,冯春生说:得了,小祖,你今儿个是给了春叔面子,没继续倔,春叔感谢
你,刚好,我哪儿还有一泡好茶,三千多一泡,我拿下来,咱们四个人,坐着品品。
说完,冯春生先上了楼,过了一会儿下了楼,把他珍藏的茶叶拿出来,交给伙计去
点茶,然后,他坐在了我茶桌边上。
我、冯春生、神丑和画心道人四个人一起喝茶。
画心道人说:小祖啊,其实万雄和鼠老太,真没什么坏心思,上次他们是真的着急……
“别说了。”我说道:上次,我没跟他们反目成仇,是他们着急跟我反目成仇的,把
我逼得和他们没办法相处……哎,我现在怎么跟他们继续相处,这真成了一个麻烦。
“可不是麻烦么。”神丑说:上次他们诬陷你的时候,稍微留一点余地,也不是这个
处境啊。
我喝了口茶,说:可不是么,别说那么多了,喝茶喝茶。
要说这边鼠老太和万雄才走,新的麻烦又来了。
在我们四个人喝茶聊天,好不容易把万雄、鼠老太引起的心情不爽一扫而空的时
候,茶馆里来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四十来岁,剪了一个偏分头,额头前的头发,故意染白了,他穿着唐
装马褂、棉缎裤、千层底布鞋,不过,他两个肩膀溜得有些厉害,这身复古的装扮
没出来精神不说,甚至让他的形象更加猥琐。
这人其实我和春叔都认识,他叫白头翁,是个阴行中人。
“中人”其实就是中介人——厉害的中介人,就像我春叔,开了一个茶馆,自己养上不
少阴人,靠着茶馆揽活儿,给阴人介绍生意,赚中人费,春叔这样的,在行当里叫
“茶老板”。
但还有一种“中人”,就是白头翁这种,自己没资源开起茶馆来,但自己认识几个阴
人朋友,所以都是自己出去寻找客户,再自己去找一些相熟的阴人朋友来帮忙做阴事。
这类人,不怎么入流——做的阴事,以骗居多,行当里,不太瞧得上,给他们取了一
个绰号,叫“流萤”,这外号有点侮辱人的意思。
不过,白头翁在“流萤”里,就有些独特了,他之所以没开茶馆,不是自己没资源,
相反,他是有钱也有人,他是现任川西阴行二掌柜的弟弟!
川西阴行二掌柜在整个川西阴行,地位很高,白头翁为了避嫌,才没开茶馆的。
不过,他平常里,经常利用他哥哥的关系和人脉,所以生意做得相当有牌面,不过
这个人听说为人还是比较和气的,很会来事,人缘不错,许多老板愿意带着他赚钱。
和白头翁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这人给人的感觉挺年轻,甭管是看侧面还是看背
影,最多三十出头,但是看他脸上呢,却满脸的褶子,哪怕是六十来岁的人,也没
这么厉害的褶子啊!
这两人进了茶馆,白头翁很客气,他抱起了拳头,说道:请问谁是李兴祖!
这白头翁来找我的?
我正要起身呢,冯春生按住了我的肩膀,先站起来,跟那人打了一声招呼:哟!白
头翁兄弟!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茶馆里坐坐啊?
那白头翁看了春叔一眼后,哈哈一乐,说:冯老板啊,小弟是来找你们茶馆的阴人
办事的。
“不成吧。”冯春生盯着白头翁说道:我茶馆的阴人,是替我们茶馆服务的,白头翁
兄弟来找我茶馆的阴人办事,只怕不合规矩啊?
“哎呀,冯老板,咱们什么交情!”白头翁哈哈一笑,说道:今儿这笔生意能不能
成,得看你茶馆的李兴祖兄弟,愿不愿意帮我了。
春叔不好拒绝白头翁,他指了指我,说道:那你跟他聊聊。
“好!好!”白头翁走到了我身边,跟我说:哟!原来你就是李兴祖兄弟啊,长得真
俊啊,年轻有才,我老白佩服的就是你这种。
要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白头翁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生意人。
我问白头翁,说:白老哥找我李兴祖做什么事?
白头翁一把抓过了身边那满脸褶子的人,跟我说:他叫李思楠,通过我,来找您小
祖兄弟,做一副阴阳绣。
我眉头皱了皱,问白头翁:做什么阴阳绣?
“做一副梦里斩龙图。”白头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