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1 / 1)

沈苏溪转系前住的两人寝,室友是典型的浪漫主义文科生,酸掉牙的情话脱口成章。

而她认为的情话百句之首,正是“今晚的月色真美。”

标志性的日式暧昧。

文学鉴赏课上,教授戏谑称之为告白最佳语录,当然前提得是对方不能太直,这氛围没点浪漫因子和文学细胞的一根筋还真体会不到。

沈苏溪有多少浪漫因子不好说,但文学细胞在沈清的耳濡目染下培养出了七八分。

所以在男人清朗的嗓音响起时,她的脑子里倏然蹦出来这句话。

她不知道夏目漱石在将“iloveyou”这三个英文单词译成这话时是什么样的心境,只知道她的心在听到这四个字后慌了下。

像喝了一杯香醇浓郁的红酒,滑入肺腑,偏偏醉不了,只是浅尝辄止后的微醺。

今晚很美。

美在哪?

没有月亮的夜色,还是她?

雨还在下,房檐上的积水连成雨幕,映着街角昏黄的灯光,玻璃珠外的爬山虎覆上绿瓦灰砖垒砌的墙,凌乱招摇。

也就是一瞬间的工夫,沈苏溪心里突然有了答案,他说的应该是她。

他接下来的话确定了她的答案。

“苏溪,今天晚上很漂亮。”

沈苏溪愣愣地看他,“你喜欢我这么穿?”

江瑾舟也看她,那眼神又沉又笃定。

“因为是你。”

沈苏溪自动把这句话脑补成了,“因为是你,所以喜欢。”

不安分的心又跳了几下。

这狗,今晚还挺撩?

静默片刻,楼道里的灯顺势一暗。

穿堂风歇了又起,江瑾舟侧过身,挡住了大半的风,灯光随他的一动作再度亮起。

沈苏溪下意识抬头看他,一看便挪不开眼。

雨水几乎要把衬衫吸进身体里,清晰地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扣子散了几颗,胡乱地倾在一边,露出大截精致分明的锁骨,冷白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不仅撩,还挺......

骚啊。

沈苏溪难得在这会还能想起自己今晚没有领教过的,且垂涎欲滴的——

年轻的肉/体。

沈苏溪这些年跟着秦宓混,坏习惯沾染不少,活得又浪又渣,但好歹人性未泯,趁火打劫这事还是做不出来的。

心里的道德底线没破,一双手倒是抖成了帕金森。她真怕自己干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便急着把蠢蠢欲动的爪子别在身后。

手还没背过去,沈苏溪看见江瑾舟眼里的光闪了几下。

他靠近,同时带过去些许湿濡,抬起的袖口,凉凉地擦过她的肌肤,她被激得一颤,却没躲。

奇怪的是,明明有些冷,可她却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温度。

脚底像踩了团棉花,飘飘忽忽的没有实感。

后脑勺倏地被托住,额间传来酥酥麻麻的湿意。

只一下,就消失了。

沈苏溪愣住。

带着水雾的眼睛对上另一双泠然的眼睛。

许久不闻动静,灯又跳灭了。

沈苏溪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外套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她肩上,密密匝匝的水珠勾着光,像是葬在深海里的琉璃。

“要不要上去坐会?”她的声线在阒然里格外清晰。

她说这话时没别的意思。

只是刚才那一吻,自然却足够撩拨人心。像是春风过境,不着痕迹地逼走凛冬,余下桃花潭水三千尺的明朗。

雨声滴答,似有若无的香水味里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昧。

男人声音也是哑的,“方便吗?”

当然——

不方便。

怎、么、会方便?

沈苏溪难得还保留了一分的理智,点了下手机屏幕,故作为难地说:“还是算了,今天太晚了,路上开车不安全。”

毕竟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

逐客令下得坦荡又无辜,江瑾舟快要被她气笑,结果这人还不消停。

“我前几天还看到新闻说有人雨天半夜上路,结果轮胎打滑撞到护栏翻车,脑浆崩了一地。”

“......”

江瑾舟想把她嘴堵上。

沈苏溪想去楼上拿把伞给他,江瑾舟拒绝了。

她就站在台阶上,看他一路淋雨进了车,红色尾灯亮了下,不久后连人带车消失在晦明风雨中。

路过602时,沈苏溪多留意了几眼。

地上那摊纸板纹丝不动,里面的人还没回来。

准备往门上踹上一脚,想想又把脚收回去了。

今天天气好,她不和没素质的人计较。

晕晕乎乎地洗完澡,沈苏溪抬手擦了擦镜子,腮间还是红的,一半被热气熏的,还有一半为的什么她大概是清楚的。

第一次见到江瑾舟在高三那年冬天,荒烟蔓草的季节过渡得太快,两条原本平行互不干扰的铁轨只短暂地交错了一下,又岔开。

七年后的重逢,在一个春天,捱过了最难熬晦涩的冬天,似乎什么都变得理所当然。

包括她学着张爱玲的那句:“噢,你也在这里吗?”

也包括她听见他说:“在一起吧。”

没有标准的告白套路,甚至没有一句:我喜欢你。

只有一个意外,给了这段遇见创造了不少绮丽风光。

可能是他满足了她对“温煦”这个词的憧憬,也可能是她还记得七年前的那个落拓少年。

那就在一起吧。

在一起后的日子惺忪平常,没有情侣间的暧昧。

今晚却是不同的。

从他站在楼上看她开始,为她弯下身子,为她遮风挡雨。

不计较她的任性。

他说她漂亮。

他亲了她。

他猝不及防的一击,让她波澜不惊的水塘里泛起一圈圈涟漪。

今晚很美。

沈苏溪又想起了这句话。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认真地肯定过她,不带其他想法。

干净又虔诚。

沈苏溪往自己脸上泼了几下冷水,余热消退后,抽出洗脸巾揩干水渍,慢慢抹起护肤品来。

坐在床边正吹着头发,电话来了。

出乎意料,是沈清打来的。

这么晚,是头一遭。

因为担心她,沈苏溪接得很快,一声妈还没叫出口,那边先是呜呜咽咽地嚎了一阵。

沈苏溪急得从床上蹦起,同时拔高音量:“妈,你怎么了?大晚上的别吓我。”

“你是谁?”沈清打了个嗝。

“......”

得,又喝醉了。

“你女儿。”沈苏溪跳下床,来回踱步,“你现在在哪?”

沈清似乎花了很久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是你啊女儿。”她把女儿名字忘了。

“你旁边有人吗?”

旁边还真有人,那人对着听筒喊了声:“苏溪,我是你林楠阿姨,你别担心我会看着你妈。”林楠是沈清工作上的朋友,关系不差。

沈苏溪连忙道谢,然后就听见手机那头传来声声呢喃,更像自言自语。

她把音量调大,无数个“苏溪”砸进耳朵。

卡顿了一会,沈苏溪拜托林阿姨照顾好母亲,正打算挂电话,听见沈清迷迷糊糊地说:“溪溪,你是妈妈的心头肉,可不能叫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剜了去。”

和回越城前的话别无二样。

沈苏溪愣了下,沈清又说:“千万别找斯文的,没一个好东西。”

一句话给她浇了个透心凉。

今晚的好心情消了大半。

头发也不吹了,她靠在床头,无所事事地摁着壁灯。

黑暗里,屏幕突然亮起。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怎么还有空接我电话?”秦宓的声音响起。

“?......”

“滚吧。”

秦宓笑笑:“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啊。”估计也就只有江瑾舟那货,把人带走也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他家暴你?”

沈苏溪被她的想象力折服,又送给她一个滚,但心里因她一句话舒畅不少,忘了刚才那通电话,手指卷着头发,提着嘴角说,“他亲我了。”

“......”

秦宓在那头顿了好几秒才问:“亲哪了?只亲不干?”

回答她的是一道傲娇的声音:“额头。”

秦宓无语了,心讽就那点出息。

“交往三个月就亲了下额头,看把你乐的。”秦宓笑话她,“你俩可真是意识流届的天花板,比柏拉图还要精神的优质青年。”

沈苏溪觉得她在酸,“欲求不满就上我这来酸?”

“哪能啊。”秦宓趴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然后压低音量,“我在酒店大床房呢。”

她打开摄像头,转了一圈,沈苏溪看见被磨砂玻璃低像素化的人影,操了声。

秦宓还在笑,对着镜头拨拨头发,“18岁的弟弟,体力就是好。这都七次了呢。”

“......”

沈苏溪轻哂,“你什么时候到的酒店?”

秦宓还没意识到她在给自己下套,也就认真答了,“就半小时前吧。”

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

沈苏溪笑:“半个小时能干七次?宓姐,你还真当这是播种呢。”

“......”

饮食男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不言而喻。

沈苏溪心一梗,对比起来那额头吻真不算什么。

本来还觉得自己吃到了山珍海味,还没回味一番,就看见有人在她面前炫耀了一桌炊金馔玉,原先那道珠翠之珍直接成了稀汤寡水。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秦宓跳过这个话题,“江瑾舟就没点别的反应?”

“没有。”窗帘半开,有光泻了进来,沈苏溪看着地上的光柱,突然觉得心口发涩。

沉默近一分钟后,又突然说,“我想分手了。”

她清淡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后,那边似乎啊了声,就彻底没了动静。

用的微信电话,沈苏溪起初以为网络不佳断线了,瞄了眼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

“你倒是给个反应啊。”她故作轻松地说。

秦宓反问:“你想我给什么反应?好言相劝还是送你一首《分手快乐》?”

沉默的间隙,隔壁传来不小的动静,类似于椅子被撞到的声音,再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这次回来的又不止一个。

说话声突然大了些。

这房子上了年代,墙体单薄,每个音都像过了遍扬声器,听得清清楚楚,无非是男女间的那点事。

沈苏溪觉得烦,把被子往头上一盖,闷在里面继续不说话。

秦宓的声音跟着她的呼吸在响:“苏溪,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但是——”

“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你自己知道吗?”

话题不了了之,沈苏溪越来越躁,抄起阳台上的晾衣杆往墙上重重一捅。

“干你妈啊干干干,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精力这么充沛干脆别拔吊了,拽跟绳子给我拔河去吧。”

隔壁静了片刻,更卖力了。

“?”

“......”

行,干不过你,你继续。

在酒吧偶遇江瑾舟这事秦宓也没料到,和沈苏溪聊完后,浴室喷头的洒水声戛然而止,她瞟了眼玻璃门,隐约可见男生利落甩头的影子。

在门打开前,她收回目光,找到江瑾舟的头像,输了长长的一段话,犹豫了下没有发送。

最后删得一干二净,用一串英文字母取代没多少意义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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