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读读]
他们在来之前,定了好几种房间。
这天住的是更偏向于民宿的地方,整体环境温馨得像个家，而且房间里还带有自己的影音室，可以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个电影什么的。
……而不是在这里,看讨厌的人的节目。
江言湛沉着脸抱胸坐在沙发上，态度冷淡,目光平静中还带有一点轻蔑,仿佛在对着不远处的大屏幕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阮软坐在他的身边，手里还拿着手机。
在这个综艺节目刚刚开播的时候，她就掏出手机同步看起了上面实时刷新的弹幕和评论。
江言湛扫了一眼，在介绍环节结束以后,弹幕中就夹杂了很多很不友好的声音。
纸原的粉丝大多是他的omega事业粉,早些年他刚火起来的时候,omega的生存环境比现在要更恶劣一些，受教育的时候也处处受限。像他一样事业有成的omega并不多。
在他之后成功的omega越来越多,可像他一样不近人情、全靠实力发展到现在的臭脾气可是很少见的。
所以，他在早年间积攒的一批粉丝，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在关注他。
而另一边,巧巧也是圈子里混迹多年的“名嘴”。
一直有传闻说这两个人关系很差,背地里撕得就差直接上手揪头发。也有传闻说这两个人关系很好，已经到了同居的地步。
消息真真假假，猜测无数,这两个人在公开场合却没什么碰面的机会。
这个节目在开播前就有了一定的话题性。
节目第一期,来看的人也大多是这俩人撕逼或者暴露恋情的,根本不在乎飞行嘉宾是什么人——尤其嘉宾还是阮软这种没什么名气的小主播。
这些是阮软在节目开播前就知道的事情。
但她万万没想到，节目开播十分钟，弹幕里就因为她吵起来了。
“……这是alpha？爷傻了，变性人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觉得alpha就应该哪样omega就应该哪样把？”
“纸原虽然脾气不像个o，但好歹长相能看出来。这alpha咋长的？比我看的软o主播还软。靠。”
“怎么会有这么娘的a。女b也没这么娘的。”
“恕我直言。我们软糖这样的a最招人喜欢，老公老婆都很多。不像某些恶臭猥琐alpha整天靠嘴臭来展现自己有多a。笑死。”
阮软：“…………”
就，倒也不必吧？
她挠了挠头，刚好江言湛扫了一眼她这边的屏幕，原本看着节目上阮软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样子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这会儿脸色又沉了下来，比刚才还要阴沉得多。
阮软眨了眨眼睛，小声对江言湛说：“甜心，你千万不要打开手机看哦。”
江言湛：“……？”
“他们好像在吵架。”阮软说，“看上去戾气好重，好恐怖。”
“戾气好重”这个词一听就是网上冲浪学会的，而且她说的时候还有点不太熟练，仿佛刚学会这个词第一次使用的3g网速冲浪选手。
……就，怪可爱的。
江言湛忍住把她按进怀里揉揉的冲动，冷静道：“你也不要看了。”
阮软乖乖点点头，把手机收了起来。
她靠在江言湛的胳膊边上，和他一起看起了没有弹幕的电视转播版本。
之前拍摄时，阮软就感觉到那两个人非常能说，化妆技术好的同时又很有梗，还能恰到好处地聊一点方便说的八卦，节目效果爆炸。
果然，剪辑完以后，节目更好笑了。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可能不太适合综艺，在节目里显得有点迟钝和缓慢，他们聊什么八卦她都要慢半拍。
结果后来有个纸原教化妆的环节，她跟着纸原学习，在模特小姐姐脸上化一个妆。
这是她熟悉的环节，阮软操作起来就很得心应手了。虽然看上去还是慢吞吞的，但出来的效果和纸原那边一模一样，甚至连进度都紧紧地跟着他，一点儿也没拉下来过。
节目组还特意把她的动作剪辑出来，旁边标注：没……有……放……慢，就……是……这么……稳……
最后那个稳字出来的时候，刚好阮软手里一抖把化妆刷给弄掉了。
“稳”字也跟着抖了两下，从画面上掉下来。
阮软把化妆刷捡起来，乖乖道歉：“抱歉呀，我没抓稳。”
模特小姐姐笑着对她摇摇头，示意没关系。
江言湛：“……”
没看错的话，那个模特好像也是个omega。
阮软细声细气地跟她说完话，她的脸都红透了。
江言湛转头看着阮软。
“哎呀。”阮软还不好意思了，捂着脸说，“这边我好丢人，化妆刷都没拿稳。”
江言湛：“……这是重点吗？”
阮软捂着脸看向他，茫然地对着他眨了眨眼睛：“什么？”
“……没什么。”江言湛道，“少对别的omega笑。”
阮软：“……啊。”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自己面前的是个omega。
人家蛮温柔的，还很有礼貌。
……笑起来甜甜的，长得也很好看。
阮软的性别意识没那么强烈，尤其这个世界还以abo作为第一性别，跟她潜意识里的“常识”有所不同。
她和一般性取向明确的人类也不太一样。
喜欢一个人和性别可没有关系，是否会变成恋爱方面的喜欢，也要看对方的性格，和彼此之间的相处。
就像是她和江言湛。
她敢断言，不管江言湛变成什么性别，她都会再喜欢上他。
而那些不喜欢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性别，她也不会喜欢。
“甜心，你在吃醋吗？”她凑到江言湛边上，小巧的鼻子动了动，佯装在嗅味道，“好酸。”
江言湛捏住她的鼻子：“不要闹。”
阮软退回去，也不挣扎，因为被捏住鼻子，只能带着鼻音讲话：“你还不放心我嘛？”
江言湛：“……”
他松了手，假装认真看电视来回避这个话题。
即使，现在电视里刚好是广告时间。
“我只喜欢你呀，你是什么性别我都会喜欢的。”阮软真情表白，“其他人不管是什么性别，我也不会喜欢。”
江言湛回过头来看了她好几秒，才长出一口气，缓慢到：“钢·铁·直·a。”
阮软：“……嗯？？”
“看电视吧。”江言湛随手揉了把她的脑袋，“我也只喜欢你。”
阮软：“……”
她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明白刚才江言湛是什么意思。
人类的占有欲罢了，不管喜不喜欢，她跟别人笑对别人温柔是事实。说实话，要是她看到江言湛跟别人这么好，哪怕他不喜欢别人——她也会生气的。
“甜心甜心。”阮软跪坐在沙发上，抱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耍赖，“你也不可以对别人笑。”
江言湛：“……”她总算想明白了。
“我从来不笑。”江言湛摆出他最常用的冷酷无情霸总脸，抬起手在阮软的鼻子上又捏了一下，“笨蛋。”
阮软：“？？？”
阮软：“……”
他叫她笨蛋，她居然觉得好甜。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阮软红着脸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电视里的广告时间还挺长的，其实也能快进，但电视遥控器没放在手边，谁都没想着要去拿，智能管家又在比较远的地方，想喊还要抬高声音。
两个人出来度假，整体状态都非常懒散，干脆就没动，任由插播的广告继续播放。
就在这片刻，江言湛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一声接着一声。
是微信消息。
他在度假期间把工作手机完全关机了，这个时候能响的只能是私人账号。
江言湛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他的姐姐发来的消息。
江雪绯一连给他发了二十多条信息，除了恭喜就是狂喜，最显眼的那句是：[你真是恋爱鬼才，捡到宝了。怎么就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江言湛：“……”
再往下看，就是一张微博的截图。
还有江雪绯发来的：[免费上热搜。怎么样，就算是你们公司里，除了公布恋情出轨吸/毒这些新闻以外有几个能做到？]
江言湛：“……”
把公布恋情和出轨吸/毒放在一起说是最骚的。
这几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事情吧。
江言湛点开微博截图看了眼，是今天晚上这个节目的热搜。
节目一个半小时，到现在刚播了一个小时，还没播完，热度就一路攀升，现在已经爬到了热搜第三。
标题也很简单粗暴——#美妆博主是高考状元#。
江言湛：“………………”
“怎么啦甜心？”察觉到他看手机时的状态好像有点僵硬，阮软还以为他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评论，连忙凑过来，“不是说好不看——”
话音未落，她就看见了热搜的标题。
“啊。”阮软也吓了一跳，“他们怎么知道的……”
江言湛：“你在高考前接受过什么采访吗？”
“采访？”阮软茫然地挠了挠头，“没有啊，当时还不确定能不能考好，来采访的都拒绝了……”
江言湛翻了几条，没找到具体哪个是第一个曝光阮软照片的账号。
“曝出高考状元”的那张照片显然不是正常拍摄，看背景是在阮软的学校里面，很可能是被拒绝的媒体离开前偷拍的。
只不过偷拍的角度选得比较好，打个马赛克挡住眼睛以后，就感觉照片里的人是在看镜头。
是的，他们打了马赛克，还只挡住了眼睛。其他地方全都一览无余。
再加上阮软原本的账号本身就已经超过三十万粉了，她的粉丝都知道她还在上高中，之前还断更了一阵子筹备高考。照片里的衣服和发型之前都出镜过，稍微一对比就能知道是阮软本人。
刚开始还只是她的粉丝在微博上奔走相告。
再后来，因为综艺节目在宣传的时候各种tag都打上了，阮软从刚一介绍完就争议颇多，自然有不少节目观众顺着阮软的tag摸了过来。
一摸过来都吓住了。
这个甚至被某些弹幕攻击成“一看就是软饭a，靠卖萌吃饭，不知羞耻”的、可爱温吞毫无攻击性的alpha……居然是今年的高考状元。
他们省的高考可是出了名的地狱级，这种级别的省状元……竟然是个美妆博主？？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热度一下子被引爆。
阮软在节目里说话温吞的样子也被解读成了“知书达理”“气质太好”“温婉美女”等等，学纸原化妆的环节更是在线观看人数的顶峰，所有人都觉得学霸学东西好快，学化妆也一样快，这就是天赋吧——
天赋型学霸本人，看着大家的解读，更茫然了。
“……怎么回事？”阮软问江言湛，“之前不是还在吵架吗？”
怎么现在话题感觉有点一边倒了？
“网上都这样。”江言湛把手机锁屏，表情变成了三分得意三分不屑和四分的漫不经心，生动又形象地展现了一个霸总应有的脸部饼状统计图技能。
阮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是老网民了，也看了不少博主，但很少会去仔细看弹幕跟评论，每次看到可能要吵起来的地方都觉得“戾气很重好吓人”，都不细看，直接翻过去的。
她几乎每一条都仔细看的只有自己视频的弹幕跟评论，虽然里面也不乏一些偏激的骂声，但她都心态很好地没往脑子里去，左眼进右眼出了。
电视里的综艺继续播放出来，前面做了几个游戏，还化了妆，最后这半个小时就是一边吃零食一边闲聊的部分了。
在这部分他们就很喜欢聊谈恋爱的话题，阮软差点儿说漏嘴，非常笨拙地把话题引回了自媒体的发展上。
不过观众和另外两位都不太关心这个。
巧巧主动把话题拉到了校园生活，在座唯一一个还在上学的就只有阮软，她根本不会什么话术，被另外两个一套话，就连自己放学跟同学在学校门口奶茶店写作业的事情都说了。
……原来高考状元还会给别人抄作业呢。
而且还是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
这也太接地气了。
阮软这话一下子拉近了跟观众的距离，给人的感觉从一个美妆博主高考省状元，变成了一个乖乖软软每天都要写作业的中学生。
……不过这一段显得不那么积极向上，阮软连忙补充说他们后来都知道错了，那位同学后来也改过自新了，这次高考考得应该也还行。
观众们都很好奇，高考状元说的“考得还行”是有多行。
就连江言湛也开始好奇了。
他捏了一下阮软的手，和她平常的语气一样慢吞吞地开口：“软软……考得蛮好的？”
阮软：“啊……”
“省状元。”江言湛平静道，“确实‘蛮好的’。”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阮软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不好意思：“运气好。”
江言湛：“嗯？”
阮软又想了想，在谦逊和诚实之间选择了诚实：“实力也还不错。”
江言湛：“……”
电视上节目还在继续，江言湛却开始思考，到底要实现省状元一个怎样的愿望，才配得上“考得好什么都能做”的承诺。
当然，他手里也没闲着。
阮软本来还在认真看节目，忽然发现江言湛把他的私人手机放在了一一边，转而拿出了他工作用的手机。
他的工作账号震动个不停，感觉消息多得再好的手机都会被卡爆。江言湛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一般，一只手还搂着阮软，另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按得飞快。
发消息的间隙，还不忘抬头看一眼电视上的节目。
同时，阮软要跟他说什么话，他也能对答如流。
阮软：“……”
好一出一心三用。
“你在做什么呀？”她问江言湛，“有什么比较急的工作吗？”
“嗯。”江言湛应道，“查一件事。”
阮软点了点头。
她的手机也开始不停的震动，她猜到可能是同学朋友来问她综艺节目的事情——毕竟是露脸的节目，被认识的人看到并认出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她没想到节目的讨论度会这么高。
阮软难得地生出一点逃避的心思，在发现还有人打电话进来时，干脆利落地把手机给关机了。
她可是出来度假的，怎么能被这些事情影响。
江言湛那边的工作好像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一点，电视里综艺节目都播完了，他还在那边发信息回信息。
阮软转过身，抱着他的胳膊问：“甜心，你这个工作需要保密吗？我可以看吗？”
“……可以。”江言湛给她让出一点距离，“对你没什么保密的。”
这份信任让阮软感到幸福极了，看他的手机之前先在他的脸上亲了亲，高高兴兴地说：“我对甜心也没有要保密的。”
她想，要是江言湛先在突然问她是不是小熊软糖成精，她也一定会承认的。
……江言湛显然没想过这种事情。
他手里动作飞快，阮软看了一眼就觉得眼花缭乱。这人打开聊天框、回复信息、关闭聊天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是当着面出轨都很难被发现的那种。
阮软闭了闭眼睛，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看得清……”
“熟悉了，不用看都知道。”江言湛道，“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阮软看不清楚，干脆直接问他：“是什么事呀？”
“你没接受任何采访，高考省状元只公布姓名，没道理公布一张偷拍的照片。”江言湛手指顿了顿，“有些人做了坏事，需要付出代价。”
影音室一片漆黑，只有面前的大屏幕还有光线。江言湛的半边脸都隐没在阴影里，这么看过去，简直就是个幕后**oss。
阮软没忍住又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夸道：“甜心好帅。”
江言湛：“……”
“你的意思是，我被偷拍了……”阮软又问他，“然后你在教训那些偷拍我的人吗？”
江言湛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面对着她：“所以，你觉得亲一下脸，够么？”
……他好会用最酷的表情说最撒娇的话呀。
阮软忍住笑意，抬高身子在他的唇边亲了一下，笑吟吟地说：“好像确实不够喔。”
江言湛放下手机，搂住她的腰：“解决了。”
“甜心好酷。”阮软又亲了他一下，“怎么这么厉害呀。”
……听上去好像在夸小孩。
……偏偏他还就很吃这一套。
江言湛的表情变成了三分轻蔑三分狂妄和四分的喜上眉梢，他也在阮软的唇边亲了一下，平静地回答：“小意思。”
亲完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阮软一下子摁住了后脑勺。
江言湛的动作立马被制住了，他推不开，被阮软按着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阮软的性子一如既往的单纯和直接，即便是网上争吵不休，各种情况层出不穷，她也全然不在乎——那些东西对她根本无法产生影响。
她不在乎，自然也就不会被那些影响情绪。
江言湛原本还有点烦闷，任谁看见自己喜欢的人被推上风口浪尖，被作为谈资甚至辱骂的对象，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即便阮软不在意，他也很记仇地把这件事情狠狠记了一笔。
不光是那个私自爆出阮软照片的媒体……还有江雪绯。
节目开始时介绍阮软是个alpha，那部分的流程和剪辑手法，分明就是把这个事情作为一个话题点抛出来的。
江雪绯可能不是故意的……不，她应该是完全不知道这个问题。
她就算有那个胆子，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她们公司、她的这个节目组，既然为了热度做这种噱头，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堆在江言湛的脑袋里，作为一种负面情绪，被他在脑内非常理性地分门别类，放在了工作和生活中间的一个小盒子里。
顶多往生活那边偏一点点吧。
但阮软的吻直接又火热，她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温热的唇齿间满是清新的甜味，强势和柔软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很快迷失在这个吻里。
脑内也“啪嗒”一声把那个装满了负面情绪的小盒子关上，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