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路鸣沉寂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
郭娆栩愣愣地侧过头去,她刚刚说出这话时,以为路鸣会愤愤离去,亦或者是如同往常对待别人那样,冷漠而又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却不曾想,她竟然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你知道……”郭娆栩抹了把泪,“那你怎么不生气……”
“无所不知的人一定多疑,没有人会跟不确定的人当朋友。”路鸣拍了拍她的头。
“我能理解,所以既然现在你对我已经完全了解了,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这还是路鸣头一回的去打听别人的八卦,她一向不是个好奇的人,对待朋友除外。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能感受到郭娆栩的倾诉欲。
“好。”郭娆栩忽然起身,刚刚她蹲的太久,以至于现在有些腿麻,眼前是一片黑白相间密密麻麻的雪花,她摇摇晃晃地坐到了后花园的摇椅上,顺带把路鸣也牵了过来。
“你知道白家吗?”她忽然问道。
听到她说起白家,路鸣的心下虽有不解,却依旧回答,“我知道。”
“那你知道,白家有隐性遗传病史么?”
夏日的风本该闷热,此刻吹到路鸣的身畔,却无端让她感到后背一凉。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郭娆栩就自顾自地说道,“在我小时候,被我爸妈放在爷爷所在的军区大院长大,那个时候一起玩的小伙伴里只有白湛,而没有白肆盏。”
“后来……”郭娆栩顿了顿,“后来,我听院里的叔叔阿姨们说,白湛上小学体检的时候,体检出了一个什么病,没过多久,就严重得连路都走不了……”
“再后来,白叔叔白阿姨把白湛带到了国外,等他们再回来时,白阿姨的手里就抱着白肆盏,而本该一起回来的白湛,却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隐性遗传病史……
一个奇异的真相逐渐在路鸣的脑海中现出雏形,可她却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反而是对郭娆栩问道,“那白家,跟你还有江尧又有什么关系?”
郭娆栩,总不可能跟白家那两个神经病有什么感情经历吧?
“有关系。”郭娆栩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江尧那个狗东西,是白湛儿时最好的朋友,一直到现在还有联系。”
“因为江狗尧是江爷爷晚年才得的孩子,说起来还与我们的父母是同一辈,加上他从小到大就是一副跟谁都不想多说的模样,所以院里的孩子们或多或少对他都有些害怕。”
“包括我也是。”
晚年得子……路鸣在心中默默地盘算了下,江老爷子是1920年生人,至今已有98岁高龄,而江尧白天说自己今年30岁,这么一算,还真的是很“晚”年才得的子啊!
“可我看你好像并不怕他。”路鸣答,毕竟今天她才亲眼见到郭娆栩对这个叔叔辈的人说滚。
“这都是他自己作的。”郭娆栩撇了撇嘴,“我高中的时候在国际学校读书,后来得了个offer,可以去英国读书,我爸妈一开始是不同意我去的,毕竟我当时才刚成年,还没试过离家那么远。”
“结果我老爹某天一拍脑门儿,忽然想起江尧那个狗东西他也在英国,江尧虽然不爱说话,可他从小到大就是我们大院里最聪明的孩子,后来又在剑桥攻读法学博士,加上他又是我的长辈,所以我爸妈很放心地就把我给扔他那儿去了。”
听到这里,路鸣似乎是猜到了接下来的情节发展,“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
“害,当时年轻不懂事。”郭娆栩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让路鸣差点以为她说的是几十年前的往事。
“那时候刚到英国,他开车来接我,我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当时那么大的一个机场,就只有他最瞩目,从那时起,我的眼里就看不到别人了。”
“我上的大学不算出名,里面很少中国人,我以前从来都不缺朋友,可是到了那里,却感觉融不进他们,无论是风俗文化,还是成长差异,都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外人。”
“那段时间很孤独,我每天都跟我爸妈打越洋电话和视频,可是因为有时差,所以也不好意思天天打扰他们,就只好躲在被子里悄咪咪地哭,结果有一天,我没留神哭得太大声,被江尧给听到了。”
“然后他就安慰你,你就喜欢上他了?”路鸣追问。
“没有!”郭娆栩按捺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果断地摇了摇头,“他把我从床上给扯了起来,拉着我讲了一晚上的大道理,从人类起源,到文艺复兴,再到马克思列宁主义。”
路鸣:“……”江尧,不愧是你!
“说来说去,就是说什么‘翱翔的雄鹰都是孤身一人’,‘哭是解决问题最没用的方式’巴拉巴拉的。”
“他说的道理我不爱听,第二天早上他送我去学校的时候,我就赌气说我要自己去,他竟然真就答应了,还很热心地给了我一张地铁线路图!”
郭娆栩依旧是一副忍着要翻白眼的样子,看样子的的确确是被这个老直男给气到了。
“不过……”郭娆栩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他有时候还挺好的。”
“比如他每天都会接我上下学,我功课跟不上,他就手把手教我,这才让我不至于重修,还有我哭的时候,他总是静静地看着我,等我哭累了,他就问我‘哭完没’,我说‘哭完了’,他说那就继续看书。”
说到这儿,郭娆栩自嘲般地笑了笑,“说起来还是我犯贱,放着那么多将我视若珍宝的人不要,非要去用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路鸣睁大了眼睛,“那你……你不会跟他表明心迹了吧?”
她相信,以郭娆栩这个大大方方的性子,肯定憋不住事儿!
被路鸣一语中地,郭娆栩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还表白了两次。”
两次?!
这江尧何德何能,能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郭娆栩这么恋恋不舍念念不忘?
只听得她继续说道,“第一次是他在给我辅导功课,我那时候很依赖他,看到他就想往他怀里扑的那种,完了实在憋不住了,我就跟他说了,结果——”
“结果。”路鸣竖起了耳朵。
“结果他不仅当机立断地拒绝了,还拉着我又讲了一晚上的道理,比如他是我叔叔,对我从来没有别的想法,再比如他是我长辈,充其量只能在我结婚的时候坐一下家长席之类的。”
“其实说来说去也就一句话,我们不可能。”
“第二次表白则是因为,被他拒绝之后,我愤怒之下找了个洋鬼子当男朋友,才刚刚确认关系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被江尧那个狗东西知道了,他开着车直接来学校抓我,逼迫我分手。”
“这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还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我爸妈,然后就有了我爸妈在视频电话里教育我,他在旁边一脸冷漠地盯着我不让我跑路的场景。”
“不过我那时候心里很开心,以为他这个表现恰好说明他喜欢我,看我跟别人谈恋爱他吃醋,所以我就又表白了。”
原来纵使是开朗如郭娆栩,也会有为情所困的时候。路鸣心道,难怪那时候自己说在为情所困,郭娆栩会那么坚决地告诉她,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和感情而浪费时间。
路鸣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头,却仿佛触碰到了她的伤疤一般,郭娆栩突然也摸起了自己的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染红头发吗?”
“也是因为他。”
路鸣的手微微停滞,“他……”
“他说过他喜欢黑头发的女生,那我就把头发染成红色,我偏要这样告诉他,我不会再喜欢他了,也不会再因为他的喜好而改变自己。”
“可是如果他不喜欢你的话,又为什么要追着你来节目组?”路鸣说出了她心底的疑问。
“我不知道。”郭娆栩坦言。
说实话,她作为《恋爱进行时》请来的唯一一个单身常驻嘉宾,自然是知道这一期有男四号素人嘉宾要来的,她也猜想过这人会不会是自己认识的,却不曾想到会是江狗尧。
路鸣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江尧他可能对你有意思……”
“等等!”郭娆栩狐疑地打量着路鸣,“明明现在说的是我的感情问题,可你的脸……你的脸看起来怎么比我的还红?”
路鸣:“……”虽然我以前说起感情问题也会害羞,但却从来都不会脸红啊!
难不成……难不成脸红也会传染?!
“咳咳,我是真这么觉得的,不然他一个大忙人,不可能追随你到节目组。”
“那万一不是呢?”郭娆栩反问。
“所以你得亲自去问问他呀?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们之间有什么话一定要及时说清楚,避免留遗憾!”
路鸣就差把自己的一颗拳拳劝慰之心挖出来给郭娆栩看了,遗憾这种东西,一次就够了,就怕当生命流逝过后,那遗憾再没机会说出口。
“你的意思是……”郭娆栩指了指自己,“让我去跟他说清楚?”
“嗯。”路鸣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而诚恳。
……
现在是凌晨两点,路鸣房间里的空调开的很足,这让她在里边儿睡得有些脱水,于是她轻手轻脚地穿上了自己的拖鞋,走到客厅来喝水。
“噗……”一个裹着浴巾的白色身影“嗖”的一声就溜进了江尧的房间,恰巧目睹了这一场面的路鸣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滴滴”!
微信提示音忽然响起,差点把惊魂未定的路鸣吓得当场灵魂出窍,她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却在看到那条微信的内容之时,蓦然地睁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男主!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