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
一般的理由,陈元略怎么会依了她?毕竟林苒苒出身好,性子好,陈家主母做了多年,也没大错。再有和陈元略之间感情也不错,更重要的是,陈林两家因为姻亲的关系,生意上也有来往。要不是必要,相信陈元略也不会想要换人。
张礼瑗的母亲是陈元略的奶娘,照顾他多年,他当然会在意她的遗命,但是楚云梨就完全没这个烦恼,笑道,“你娘不知道你会守寡,也不知道你会日子艰难。你带着个女儿独自求存,进了陈家会轻松许多,她若在天有灵,也会答应的。”
张礼瑗低着头,哭得肩膀颤抖,“我不敢……”
不敢?
那你倒是在喜婆上门的时候拒绝啊!
楚云梨有些不耐烦,“你求我没用,回去多想想吧。对了,过几天母亲会去城外祈福,就在你进门之前,若是你实在不想,便去拒绝吧。”
“但丑话说在前头,今日是你拒绝的。他日若是让我发现你和老爷暗中来往,毁他名声,别怪我不客气!”
张礼瑗一怔,“那我女儿呢?”
楚云梨疑惑,“你都送她到陈家,还改了姓,意图上族谱,那她还是你女儿吗?”
张礼瑗哑然。
总之,若是不想进陈家的门,要么把女儿带回去,要么……就别想随时随地的见。
楚云梨回到家,听说陈元略又被请去了胡氏的院子,也没多管。去看了看几个孩子,发现学得都不错,就是陈娴乐,也绣得似模似样。
几个夫子都很严厉,虽然不至于让她们饿肚子,但若是安排的功课没做完,打手心是免不了的。
老夫人去城外祈福时,还特意带上了她。
楚云梨本来还以为路上会碰见张礼瑗拦路,但从头到尾都挺顺利,除了碰上几位富家夫人,那是谁也没见着。
又过两日,陈家的粉轿去后巷接人,老夫人大概是不想给张礼瑗这份脸面,推说身子不适,早早就歇了。根本没有如胡氏进门那般重视。
并且,老夫人身子不适,陈元略想自掏腰包摆几桌都不成了。
所以,张礼瑗进门,无声无息的。当夜陈元略也去了,倒是过了夜。
那边刚歇下,楚云梨派去伺候张礼瑗的丫鬟就回来禀告,两人是分开睡的,陈元略自己在软榻上过夜。
翌日早上,胡氏一大早就来请安,眼周青黑,一看就没休息好。
在看到楚云梨气色不错,甚至称得上容光焕发时,忍不住道,“夫人,您就不伤心?”
楚云梨笑了,“早在迎你们进门之前,我已经伤心过了。再说我最近挺忙,那边好多小姑娘我得照顾,夜里恨不得沾床就睡,没空伤心。”
听在胡氏的耳中,就是楚云梨自己找事忙起来,没空想那边,自然就不伤心了。
几句话的功夫,陈元略就带着张礼瑗进门来了。
进门的时候,张礼瑗似乎有些迟疑害怕,脚下越来越慢,陈元略还扶了她一把。
胡氏见状,心里一阵阵泛酸。她进门的第二天早上,从头到尾就没见过这人,更别提由他带着一起敬茶了。
当然了,夫人也没为难她就是。
说起来,胡氏还没进门之前,已经设想过自己被为难的种种,私底下还想了许多应对之法,甚至还特意找了人就守在陈家后门外,只等着见势不对,立即就让丫鬟给胡家报信。但是进门这半个多月以来,她愈发觉得自己是想多了,除了不能掌家之外,她在陈家可以说完全自由,一点都没有为人妾室的身不由己。
有时候恍惚间,她不觉得自己是做妾。哪怕给人做妻,兴许都没这么自在。
但她也知道,这只是对于大房的妾室而已。二房那边,妾室得伺候主母用饭,有时候还得伺候洗漱,平时捡佛豆抄佛经……
胡氏心里无意识的飘过这些念头,看着上首的夫人接过茶水,还给了礼物,一点为难都没有。又看着张礼瑗娇羞地接过礼物道谢,期间还看了一眼老爷。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气,简直恨铁不成钢!
这主母做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张姐姐果然保养得好,”胡氏突然出声,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笑道,“要是我年近三十时还有姐姐的容色,便满足了。也难怪老爷多年来对你念念不忘……”
无论张礼瑗承不承认,她都已经二十八了,不提容色正佳的胡氏,就是林苒苒,她也比不过。
林苒苒今年二十有七,保养得宜,脸上不见丝毫皱纹,肌肤白皙,楚云梨来了后,更显气质高华,和年纪相仿的张礼瑗乍一看相差好几岁。就是胡氏比起来也不显老,还比她还多几分威严贵气。
张礼瑗脸上的笑容当即就挂不住了,忙低下头。她不只容色不好,还嫁过人生过孩子,和这两人完全没法比。她有的,只是和陈元略之间青梅竹马的情分。
重新抬起头的张礼瑗扬起一抹笑,“胡妹妹好,我年纪确实大了,进门来只是为了照顾女儿,没想那些风花雪月。”她看向陈元略,“好多年没回来,看着园子里的景致,都有些陌生了。少爷,一会儿你陪我再去看看,可好?”
最后一句,就是对屋子里其余两个女人的挑衅。
偏偏陈元略看不出里面的机锋,闻言笑了,“其实都没变,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
张礼瑗眼睛一亮,“好啊!”
一把抓住陈元略的袖子,两人亲密的跑了出去。
没想风花雪月,勾着男人看什么景?
胡氏气得面色铁青,牙咬得紧紧,“夫人,她这样没大没小,您竟然也纵着她?”
楚云梨倒是对张礼瑗这样的状态很满意,无论她嘴上怎么说不得已,但只要她争,陈元略又不蠢,早晚看得出来。
他愿意宠着的时候自然乐意,等到回过头,浓情褪去,就会发现这个女人和别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
上辈子陈元略会对林苒苒动手,不过是想要重新和张礼瑗在一起,现如今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便不会想对妻子出手了。而张礼瑗,从她上了陈府粉轿,就再不可能给人做妻了。
当下就没有扶妾为妻的规矩!所以,如今就是林苒苒自己回来,也不会红颜薄命。
楚云梨心里的这些想法当然不会说出来,垂眸道,“我早说了,他们之间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要不是身份差得太远,根本也轮不到我嫁进来。你要抓紧,女人没有子嗣,一辈子也太孤单了。”
胡氏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午后,楚云梨又去娴院看几个孩子,还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
确切的说,是张礼瑗的质问声,“她们再是养女,那也是主子,轮不到你们动手责罚!”
婆子振振有词,“这是夫人的吩咐。还请张姨娘不要为难我等,想要看几位姑娘可以,还请退开些。”
“夫人的吩咐?”张礼瑗声音尖锐,“我不信!我要去找她……”
楚云梨含笑站在不远处,“就是我的吩咐。”
张礼瑗一把抓起陈娴乐的手,“夫人,都打成这样了,娴乐已经大了,说话她听得懂,没必要出手责罚吧?”
陈娴乐似乎也觉得委屈,眼泪汪汪的,不停伸手去抹。
楚云梨淡然道,“你是亲娘,既然心疼,那你带回去亲自管教吧。”
再是觉得女儿委屈,张礼瑗也听出来了楚云梨话中的不悦,但是看着女儿通红的手心,又实在放心不下,“夫人,这些孩子都大了,听得懂话,没必要出手责罚,我去找少爷说……”
楚云梨拦住她,“现如今陈家的少爷是曦朝,还请张姨娘改了称呼,别让人误会才好。”
张礼瑗急着去找陈元略,随口应了,拉着陈娴乐就走了。
这被罚确实是楚云梨吩咐的,但不是做不好就罚。无论做什么都讲究个天分,尤其是绣花这种讲究审美的东西。但是基础的东西大家都一样,每日夫子教完会安排功课,比如学绣花,回去就得绣一朵花,不拘好不好,但得绣出来,证明用了心。再比如练字,就会让回去练多少个字。
功课基本上占完了她们每日大半的时间,这些孩子除了一开始会挨打,之后就再没有挨过打,陈娴乐也没有,今日……算是例外,兴许是觉着母亲到了有撑腰的人,便不想再学了。
今日学配色,绣娘正拿着绣线跟她们说得认真,孩子也学得认真。楚云梨撑着下巴坐在一旁旁听。
越听越觉得这陈家的绣娘蛮厉害,至少配色不错……正想着这些,陈元略就到了,急匆匆的,进门就道,“你让婆子打她们了?”
楚云梨坐在椅子上,压根就没起身,看着他身后的母女两人,似笑非笑道,“来得够快的啊!”
陈元略皱眉,“孩子大了,好好说都能听懂,为何要打她们?”
楚云梨扬眉,“你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倒是问问她们每日挨打的有多少,都是为何挨打,再来质问我。”
“为何?”陈元略立即问。
绣娘上前福身,“昨日的功课是绣荷花,大姑娘压根就没绣,连绣线都没分,夫人说过,惰性最是要不得,所以,奴婢才动手责罚了大姑娘。”
张礼瑗一愣,回身看女儿,“真是如此?”
陈娴乐低下头,声音细细,哽咽道,“我好久没见娘,我想娘……”
一句话,听得张礼瑗的心酸涩无比,将女儿拥入怀中,“往后我们母女再不分开了。”
陈元略清咳一声,“如此看来,情有可原嘛。你们也不能一味的要她们学,还得注意她们心里的想法,既然是误会,娴乐别哭了,赶紧回去继续学吧,别落下了。”
闻言,张礼瑗也把女儿往绣娘那边推。
楚云梨把玩着帕子,在指尖绕啊绕的,闲闲道,“那不成!”
不待几人询问,她看着那边的小姑娘,继续道,“这些孩子是我收的养女,既然唤我一声母亲,我就得对她们负责,责罚是一定的。就是当着她们的面,我也这么说。”
“说句难听的,就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犯懒了该罚还得罚。曦朝从小到大被罚的时候也不少,不打不成器!”
那边的小姑娘顿时感动不已,忙低下头去分线。楚云梨满意了,回头看向陈元略,“娴乐有亲娘,我便不好出手教养了。关键是张姨娘不信任我,今日发现娴乐挨打,上来就说我教孩子的法子不对。”
“既然你觉得我不会,你自己带回去教吧!”
张礼瑗面色苍白,“我不是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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