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成年男女,长时间零距离亲密接触,结果你告诉我什么也没有?你们如果换个情境穿成那样独处,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吧?”
聂显笑得有些不正经。
“如果你能不穿衣服上街,再来跟我讨论‘换个情境’的假设能不能成立。”陆闻别几笔签完两份文件,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聂显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泳衣这东西的确有它的特殊性,比基尼那种内衣样式的东西只有在有水的地方穿才合理。
但……
一想到昨天在半山度假村看见的那一幕,他的表情就变得有点意味深长。
昨天他临时决定去找陆闻别谈点事,最后直接去了谈家的别墅找人。教游泳这事他知道,但没想到会正好看见小姑娘被陆闻别抱在怀里,两个人显然都对此习以为常。
“认识这么多年,我可从没见过你会跟哪个女人这么亲密。当然,你会答应教她游泳就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陆闻别抬眸看他一眼,未置一词。
忽然,秘书拨通内线,扬声器里传出的声音简洁利落,“陆总,正原的人说想见您一面。”
“不见。”话音刚落,他就抬手挂断电话。
“为什么不见?”说起正事,聂显严肃不少,“他肯定是来求你分出一部分订单,或者放弃和许氏的竞标,不然正原只有破产的份。他要是想谈条件,陆氏正好能吞下他们的专利。”
“破产了再拿也不迟,那才是最低价。”
“许氏也虎视眈眈,你不怕正原最后把专利转让给他们了?”
“不会。”
聂显不解,“这么笃定?”
陆闻别神色如常,没有多作解释。
“等等,”聂显看着他的表情,忽然猜到了什么,“你真准备和许家联姻?”
“或许。”陆闻别合上文件,平静地往后靠着椅背,“至少十年内,这对陆氏来说都是个好选择。对他们来说同样。”
这只是双赢的一种局面,不联合对目前的陆氏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损失。至于专利,他也有别的办法能保证许氏拿不到。
“确实。”聂显点点头,很快消化了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再联想到之前有关他和谈听瑟的设想,忍不住暗自失笑。
是他想太多了。
正午,谈听瑟独自坐在餐桌前吃午餐。
盘子里的食材新鲜而昂贵,种类与比例都由营养师一手安排,但对于她来说只是为了维持生活必需,目的是保证基础代谢但不会有任何发胖的可能。
“我爸不是昨晚的航班吗,怎么都到中午了还没回来?”吃完起身时她特意去问秦婶。
“正准备和您说,陈秘书刚才来电话,说临时有事要多耽搁几天,暂时回来不了。”
谈听瑟心里隐隐有点不安。
这段时间她之所以跟着搬到度假村,就是因为谈敬准备休息一段时间,而公司的事也有二叔在打理。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给了谈敬。
“什么事?”
电话忽然接通,谈听瑟顿了一下,“爸,陈秘书说你们暂时不回来了?”
“管好你自己的事,其他的不用你操心。”谈敬语气严厉,说着似乎把手机拿远咳嗽了几声,“……我不在你也不能松懈。”
一盆冷水泼过来,她神色沉寂下去,却鬼使神差地道:“月底有演出,我过几天就要提前去海城了。”
“住处和司机我让秘书安排。”谈敬不耐烦似地匆匆说完,下一秒就挂了电话。
忙音冷冷地击穿安静的四周。
谈听瑟握住手机静静坐着,深呼吸慢慢平复情绪。忽然,手机弹出一条聂显发来的新消息。
【朋友送了我几张海城芭蕾巡演的邀请函,我拿着也没用,想了想应该给你比较合适?】
她心情好了点,抬手回复:谢谢聂大哥,不过那个巡演我原本就会去的,是去表演。
【聂显:这么巧。那祝你演出顺利。】
谈听瑟道了谢退出聊天界面,江蕴的对话框上还挂着红色的未读标记,是收到回礼后特意跟她说谢谢。
【不客气。】她回道,【泳衣我真的很喜欢。】
谈听瑟脚步轻快地回到房间,想到自己前几天下单的几套泳衣时心情大好。正因为这种和陆闻别相处的机会不多了,所以她一点也不想浪费。
昨天的事让她仿佛有了点底气,证明自己不只是个“孩子”的底气。
一周的时间一晃而过。
谈听瑟增加了每天练习芭蕾的时长,暂时推掉了马术一类的活动,多出来的那点闲暇分给了游泳和社交。
谈敬依旧没回来,那场需要出席的慈善晚宴她只能跟着二叔谈捷一起去。
两人在去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谈听瑟抓住某个空隙状似不经意地道:“二叔,公司是有什么很棘手的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爸他本来说上周回来的,现在好像临时有事又推迟了一周。”
“哦,你指这个。”谈捷笑了笑,“谈氏最近有大决策,我得坐镇安排走不开,对方都是多年合作伙伴,他作为董事去处理要方便一些。”
谈听瑟心里松了松,“原来是这样。”
谈捷沉吟片刻,“不过,小瑟,你如果关心你爸爸,直接问他或许比问我更好,他也能知道你在关心他。”
关心?
谈听瑟想到一周前那通电话里谈敬的冷言冷语,心里自嘲地笑了一声,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朝谈捷乖巧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那一瞬间谈捷的表情有点复杂,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掩盖了过去。
抵达之后一走进大厅,谈捷身边就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谈听瑟一边跟着应付一边打量四周,但她只看到了聂显,陆闻别并不在场。
没一会儿,谈捷悄悄示意她去一旁躲清静,她顺理成章地退到某个不显眼的位置“偷懒”。
如果今天带她来的是谈敬,她绝对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也不敢这么做。
“小瑟。”
她一愣,回过头笑了笑,“聂大哥。”
聂显西装笔挺,笑起来却又是平时不太着调的模样,“怎么一个人待着?”
“他们说的那些话题我都不太感兴趣。”谈听瑟指尖轻轻摩挲酒杯,“陆大哥他没来吗?”
“他在忙,可能晚一点。”
她掩饰住期待,将话题引到了别的事情上。或许是因为有聂显在,前几次私下聚会的那些人都陆陆续续过来跟他们聊了一会儿。
半小时后,侍者引导着到场的宾客落座。
谈听瑟坐定后垂眸整理裙摆,忽然听见一阵密集的议论声,她一愣,抬眸朝某个方向看去。
男人坐下时单手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露出内里的白衬衫与西装马甲。接近黑色的绸质领带光泽湿润,与领带夹和腕表呼应出冷光。
他额发后梳,侧脸的轮廓清晰立体,似乎被光影勾勒成了另一个人。
谈听瑟怔怔地看着,忽然注意到了坐在陆闻别旁边的那个女人,那是许家的独生女许诗薇,刚才她们还因为两家必要的人情往来而聊过几句。
她立刻联想到某种可能,泛凉的心骤然下坠。
无论是家世、年龄还是外貌他们都般配到刺眼。整场拍卖会中两人偶尔有交谈,虽然都是许诗薇主动搭话,但陆闻别都有所回应。
这一点也不像平时其他人口中描述的那个他。
谈听瑟强自镇定地收回视线,唇角紧抿了一瞬,努力缓和着僵硬的面部表情。
不远处的聂显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
慈善拍卖之后是一场酒会,谈听瑟借口补妆,离开大厅沿着走廊往外走。
整晚她都刻意避开了陆闻别,尤其是在听到许诗薇邀请他参加许老爷子生日宴之后。生日宴恰好和她那场表演的时间重合,但地点却远在云城。
陆闻别他要怎么选?
正想着,她踏过转角处时脚步蓦地一顿。
落地窗边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他脱了外套,西装马甲勾勒出精瘦的腰.腹,腰窄腿长比例优越,抽雪茄的动作慵懒倦怠,眉眼间的神色十分冷淡。
他往这边淡淡瞥一眼,忽然挑了挑眉,略显意外。
谈听瑟重新迈开僵滞的步伐,视若无睹地从他身边经过,径直走进了化妆室。
心不在焉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整理了一遍,她闭眼深呼吸几次,最后对着镜子露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
然而理智与冷静在走出去再次看到那道身影时土崩瓦解。
听见动静,陆闻别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端详两眼后淡淡开口道:“又怎么了。”
“没怎么。”谈听瑟像以往应付谈敬那样朝他笑了笑,接着抬脚就要走,却忽然听见他说:“公司最近忙,最近我都不会再去度假村。”
也就是说不仅演出他不会来了,约好的最后那次“教学课”也没法兑现。她脚步一顿,忍着失落、委屈和恼意若无其事地点头,“反正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我可以自己练。”
“谈听瑟。”陆闻别眉心微蹙,下一秒恢复如常,由着突如其来的耐性支配自己,“你今晚一直躲着我。”
“我没有。”谈听瑟被烫了似地转过身,“我为什么要躲着你?”
说着她怕他再问似地又匆匆道:“我只是有事想告诉你。既然你最近忙,那月底可以去忙你的事,不用因为我的演出特意跑一趟。”
话音刚落,她懊恼地攥紧垂在身侧的手。
“我的事?”陆闻别眯了眯眼,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许家的生日宴不是也在30号吗?”她避开他的目光,不以为意地微微抬起下巴,“如果你要因为这个爽约的话,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