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乾国,多少还是有些遗憾在。
有些人该死,却没死,例如苗元洲。
有些事最后也没弄明白,就像为何杜子晋能指使玄阳宗的人?
徐牧从如松城出发,过了两旬,终于来到了大商京城,直奔皇宫而去,到了宫门口,便被侍卫拦下。
徐牧自报姓名、来意,那几名侍卫顿时一惊,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其中一人跑进宫,去将此事禀报给皇帝。
过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才返回宫门,说陛下有令,让徐牧进宫面圣。
除了宫内侍卫,不得有外人携带兵器入宫,所以徐牧只得先将背后长剑交由其他侍卫后,才被带入宫中。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皇帝的书房门口。
与当初面见乾国皇帝一样,徐牧先在门口等候,等那侍卫先进去禀报皇帝后出来,自己才能进去。
龙书案后,坐在大商皇帝赵和,面色枣红,一双虎目,炯炯有神。
在书案一侧,坐在一中年儒生,打徐牧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对方脸上。
徐牧离着书案有数步远时,立定站好,抱拳拱手,语气谈不上有多恭敬,轻声道:“徐牧拜见陛下!”
皇帝点点头,声如洪钟,笑道:“果然一表人才。”
说罢,赵和转而看向一旁的儒生,打趣道:“清禅,如今见到你请了这么多次都没请来的人,不想说些什么吗?”
儒生笑而不语。
赵和哈哈一笑,用手一指这儒生,“徐牧,这人便是天罗司统领,于清禅。”
徐牧顿时了然,又向于清禅抱拳施礼,称呼对方一声‘于统领。’
于清禅微微一笑,拱手回礼。
这时,赵和收敛笑容,“徐牧,朕且问你,你是如何查出杜子晋是禹国奸细的?”
徐牧进皇宫以前,便料到大商皇帝会有此一问,所以早已打好腹稿,将所有问题关键所在,都推到了妖族和陈承身上。
徐牧直接承认了,玄阳宗陈承是被他杀死的,而且陈承死前被自己逼问出了一些真相。
例如,玄阳宗也暗中勾结了禹国,还吐露了杜子晋杀徐牧的缘由。
无非是徐牧无意间破坏了杜子晋的计划。
计划是什么,当然是杀掉柳宗安,企图破坏和亲了。
还有在镇火镇见到那身材高大的尸体,就是杀害柳宗安的凶手。
背后控尸之人,便是那几个妖族。
这一番话有真有假,所有的假话只是为了掩盖两件事。
第一,自己去冥都城审问杜子晋亡魂。
第二,将曹赞从这件事当中摘出去。
若没这两件事,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于清禅听完这番话,若有所思。
赵和笑着摆摆手,“这事先放一边。朕还有另一件事跟你说。”
徐牧微微颔首,“陛下请讲。”
“朕想让你进入天罗司。”
徐牧心中一悸,沉声道:“多谢陛下美意。只是,在下自由自在惯了,恐怕受不得这约束了,若是哪天给于统领捅了娄子,可就不好了。”
赵和眉头一皱,“你不愿意?”
徐牧不卑不亢道:“在下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还是愿意回临川去当那义庄伙计去。”
这会儿,赵和这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这宫内宫外的,从来没有人敢拒绝自己,这徐牧还是第一个。
于清禅用余光一瞧,就知道皇帝是真生气了,然后看向那徐牧,心想,陛下亲自劝你,你都不领情,真是不知好歹。
啪!
赵和拍了下书案,冷声道:“出去!没有朕的准允,不许离开京城一步!”
徐牧抱拳,“在下告退!”
书房内随之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赵和略重的喘息声。
于清禅半转身子,缓缓道:“陛下,刚刚徐牧所说的那番话,在下看来,疑点多多,恐杜子晋之死,另有隐情。”
赵和一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事先不提。”
赵和眯着眼,目光中泛起阵阵寒意,“清禅,你说,朕该如何惩罚徐牧呢?”
不等于清禅说话,赵和面露狞笑,“既然他想当义庄伙计,朕就让他当个够!”
于清禅面无表情,却在心中一叹。
京城内有一间义庄,原本好好的,可忽然衙门里来了人,给这些人分发银子,让他们离开了。
如今偌大的一间义庄,再没有一个活人。
徐牧站在大门外,神色自若,抬手轻轻一推,门分左右。
徐牧独自走在义庄中,心中没有半点惧意,反而有种回家的感觉。
这熟悉的味道!
就是这味儿。
徐牧站在院中,原地转了个圈,环顾自周。
这京城就是京城,放死人的地方都这么气派,地方可是比临川那义庄大上不少。
在义庄里转了一圈,熟悉下房屋布局。
徐牧搬了把凳子坐在院子里,忽然呵呵一笑。
赵家天子将自己困在京城不让走,虽然给了自己这家义庄,但把伙计都弄走了,这是存心想玩我啊?
这皇帝,还真是小心眼。
耳听得脚步声,徐牧转过头,见到了两个熟人。
项逢尤身材挺拔,腰佩狭刀。
曲挽歌身背长剑,发间步摇微微晃动。
徐牧站起身来,抱拳施礼,笑道:“项兄,曲姑娘,别来无恙!”
曲挽歌抿着嘴没说话,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歉意。
她一直觉得,徐牧是为了救自己才去的乾国,以至于后来发生了这多的事,自己很对不起他。
项逢尤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徐兄弟,你就不应该回来。”
徐牧笑道:“可是我的家在临川,我的朋友们也在临川。”
项逢尤神色无奈。
曲挽歌低着头,语气歉然,“徐牧,对不起。”
“打住!”
徐牧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将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毛病可不好。”
项逢尤忽然冲着徐牧作揖行礼,感激道:“徐兄弟不远千里去乾国营救曲师妹,项某感激不尽。”
徐牧起身快走两步,托起项逢尤手臂,正色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项逢尤直起身子,两人四目相对,重叹口气,“徐兄弟,我也不瞒你。你拒绝陛下加入天罗司,这事都传开了。你被责令留在京城,还给了你这间没有一个活人的义庄,陛下这么做,无非就是想羞辱你。”
“羞辱我?”
徐牧微微一笑,“若这就算羞辱的话,那就请陛下尽情的羞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