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莹突然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啊!”
门口的两个人齐齐扭头看她,钱莹过去扯着陈琰:“琰哥哥,我贪吃蛇已经能玩几十万分了,咱俩组队吧。”
“钱莹!”钱旭把两人的鞋子关进鞋柜,瞪着小妹,“你又偷玩手机,不怕眼睛瞎了?”
钱莹小小年纪已经开始近视了,还总偷偷地用钱旭的旧手机打游戏。
钱家父母经常在外面跑生意,疏于对女儿的管教,平时照顾她的阿姨也根本管不住她,这才养成了钱莹调皮捣蛋的性格。
“你净吓唬小孩,”钱莹不怕钱旭,“妈妈不是说过年了不让你管我吗?”
“平时管不到,过年不让管,我看你是完了,早晚惹出大事,家里没人给你擦屁、股。”
钱旭拎走她那袋零食,钱莹跟在他身后抢。
“琰哥哥给我买的,又不是你花的钱,快给我!”
“游戏和零食,你只能选一样。”
钱旭个儿高,钱莹怎么跳起来也够不着,她跑回陈琰身边拉着他的手:“琰哥哥快帮我要回来。”
陈琰的目光在兄妹俩身上扫来扫去,总觉得他们是在互相打掩护故意转移话题。
“你都放假了,还不让钱莹也放纵一下?”
“就你惯着她。”钱旭把零食放在茶几上,进去给他收拾客房去了。
“零食不能吃太多,游戏也不能玩太久,我来之前你看挺长时间动画片了吧?”陈琰都不用猜就知道肯定钱旭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把电视打开了。
钱莹人小鬼大:“行吧,给琰哥哥个面子,看在零食的分上,不过你得跟我组队。”
陈琰一笑:“没问题,哥带你大杀四方。”
钱旭换好了一套床品,客厅里那一大一小已经玩上了,离这么远都能听到钱莹咋咋呼呼的声音。
钱旭松了口气,出来问两个人:“午饭点个外卖凑合凑合,年夜饭阿姨下午来做,你们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钱莹坐在陈琰怀里抱着手机玩贪吃蛇,头也不抬地说:“只要不是香菇油菜、苦瓜鸡蛋还有芹菜炒肉,我什么都吃。”
“不能挑食。”钱旭嘴上这么说,手上给阿姨发消息就先把这几样菜给排除了。
“只要没有香菜,我也什么都吃。”陈琰的下巴搁在钱莹头顶,眼睛盯着手机屏幕里越变越长的贪吃蛇和其他玩家的小蛇疯狂抢食。
钱旭驳回陈琰的要求:“香菜是一道菜的灵魂。”
几个人玩了一阵儿,钱莹被勒令去午睡。客厅里只剩下陈琰和钱旭,两人换了个游戏开了一局。
“钱莹什么时候见的周云锦?”
“昨天,我带她出去玩路上碰见的。”钱旭就知道这货没忘记这茬,怕他再打听,赶紧转移话题,“我打野,你别抢。”
陈琰看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胡小钰在家百无聊赖的待了一下午,还分别给陈牧雷和周云锦发了消息,可惜没一个人理他。
阿元的水果铺。
周云锦在收银台后面动作麻利地称重打价签,送走一波又一波顾客,好不容易抽出点儿时间来看手机。
只有胡小钰一连串的消息,陈牧雷的对话框安安静静。
胡小钰:小春天,你们在干什么呀?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
哪来的“们”,周云锦只当他不小心多打了个字,回复了“在忙”俩字就把手机揣回去了。
临近晚饭时间,客人渐渐没那么多了。
周云锦来到后面的小仓库,阿元妈还在床上躺着,见她进来了勉强撑起身子。“麻烦你了啊小云锦。”
“没事,感觉怎么样?”周云锦又扶她躺了回去。
“好多了,”阿元妈有些疲惫,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头,“这阵子太忙了,都忘记自己有高血压了。”
店里雇的小店员回家过年,一时招不到人手,阿元妈只能自己扛着。就这样扛了十来天,身体到了极限,血压飙高直接栽倒,幸亏是倒在小仓库的床边才没受伤。
小阿元在电话里哭哭啼啼说不清楚,周云锦只好打车赶过来。当时阿元妈已经醒了,但怎么都不肯去医院:“今天有好几个客户说好来拿水果,我不能关店的呀。”
周云锦给她找了降压药吃,又让她睡下了。好在以前她经常来水果铺帮忙,有些客户她也熟悉。等客户拿走订好的成箱的水果,其他顾客又来了,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周云锦在店里一待就是一小天。
周云锦拿过抽屉里的台式血压计给她测了一下血压,摘下听诊器:“还是有些偏高,真的不去医院吗?”
“不用了,阿元舅妈晚点来接我们回去过年,你放心吧。”
“也行,关店休息几天,钱是赚不完的,用不着拿命拼那点儿钱。”周云锦一边收血压计一边劝道,“您该换个电子血压计了,我看你这个都用好多年了,会不会不准?”
“电子的才容易量不准嘞,越是老式的越好用。”阿元妈摸了摸睡着的小阿元的小圆脑袋,面上有些尴尬,“我们阿元连我的手机号都记不住,就记住了你一个人的,这大过年的,还要辛苦你在我这里忙了一天。”
“不用说这些,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周云锦表情语气都淡淡的,仿佛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阿元妈是知道她家里的事的,但她也没有能力管,重重地叹了一声:“小云锦,都是做妈妈的人,我多少也能理解杨露这么做,毕竟这么多年了,你妹妹也——”
“您别说了,”周云锦打断她,“大过年的就别提这个了。”
阿元妈无奈地停止了这个话题,又想起什么似的:“那个男的,你们还在一起?”
周云锦当没听到:“舅妈什么时候来?”
阿元妈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快到了。”
“那我先去把店关了。”
周云锦回店里把剩下的水果收了收,一箱一箱搬回仓库存放整齐。她刚锁好铺面,阿元舅妈也开车到了。寒暄了一番,周云锦把阿元妈扶到车里,和被叫醒的小阿元告别。
目送阿元舅妈的车驶远,周云锦回了一趟家,并在路上买了一副春联和几个福字。
冷冷清清的房子,即便贴了火红的福字也没有人气。
周云锦把多日没住人的家里打扫干净,天也黑了。她缩坐在沙发上,心里空旷得和这房子一样。
兜里的手机又响了,周云锦以为是胡小钰,不紧不慢地掏出来看,顿时愣了。
电话是杨露打的。
她盯着手机,半晌后才按下通话键。
“云锦。”杨露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似远似近。
周云锦应了声:“妈妈。”
“何姨说你过年不去她家?”杨露问。
“嗯,她家有小孩子,我去了更闹了。”
“那你一个人……”
“没有,我没一个人。”
杨露在那边顿了顿:“何姨说,我们走后有一个男人来家里找你。”
“何姨怎么说的?”
“她没说什么,我想听听你怎么说。”
“是有一个男人,你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对吧?爸爸闹事那次,你去找我的时候不是打听过吗?”
“他——”
“他很好,不是他出手相救,躺在医院的人就是爸爸,而我呢,可能就躺在医院太平间了。”
“云锦!”
“……”
电话里电话外,都是一片压抑的沉默。
“我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你要多照顾自己,还有你肚子里的宝宝。”周云锦捏着手机,平静地说,“这些天我想过了,你们有你们的苦衷和理由,我不应该强迫你们只按照我的想法做事。每个人都有继续好好生活的权利,不管发生过什么样的苦难,既然你们做了这样的决定,我只能尊重。”
杨露眼底湿润,用手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
“妈妈,我知道你一直不想听我说这句话,以前我小,没有勇气说,也一直在逃避,现在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应该面对自己犯的错,正式对你和爸爸道歉——对不起。”周云锦低着头,同样湿了眼眶,“我知道我是你们痛苦的源头,你们终于熬到我成年了,然后切断这个源头。”
“云锦……”杨露终于难以自控地叫她一声,仿佛有很多话想说。
“你们好好的,电话我先挂了,朋友来找我了。”周云锦抹掉眼里马上要流出来的眼泪,“新的一年,让一切都重新开始吧。”
她主动结束通话,头埋在双膝间还没来得及酝酿难过的情绪,胡小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周云锦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接通:“胡哥。”
“总算接电话了,晚上八点,我们直接饭店会合咯。”
“去饭店干什么?”
“年夜饭啊!”胡小钰没听出她的不对劲,只听出些别的问题,“你没和我哥在一起吗?”
“没有,我出来的时候他应该还没起床呢。”
“……算了,那你自己过来吧,我把饭店定位发给你。”
胡小钰挂了电话,把饭店的定位分享过去,嘀嘀咕咕地念叨:“原来俩人还没和好啊,大过年的吵什么架。”
周云锦收到定位后看了看便出了门,外面的车不太好打,她等了半天才叫到一辆。
上车后回想了胡小钰的话,忍不住问:陈牧雷没在家?
胡小钰:我中午起来你们都没在,还以为你们丢下我出去玩了。
周云锦琢磨了一下,对司机说:“麻烦您,我要去小宅门巷北巷。”
这个时间去小院居然一路顺畅,周云锦下了车一路跑上那个熟悉的坡道拐进小巷。
小院的门关着,但没锁。
周云锦推门而入:“陈——”
名字都没喊出口呢,就看见陈牧雷好整以暇地坐在小院长椅上,嘴上叼着一支烟。
陈牧雷看到她也有点惊讶,两个人不约而同记起昨天的事,表情一个比一个冷淡。
“你来这儿干什么?”陈牧雷语气不善地问。
周云锦在门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回手关上院门。“胡哥不是订了饭店,让我们八点到,现在都快七点半了,你还不走吗?”
这么说,她是来找他的咯?
陈牧雷慢条斯理地抽完那支烟,回到陈永新房间点了三根线香:“她来找我,我就不陪你了。”
他把线香往香炉一插:“你说她现在是不是已经离不开我了?”
“……”
“行吧,毕竟年纪小,任性点儿也正常。”
“……”
“我走了。”
周云锦不知道他进去干什么,又不想和他说话就没催促,没过几分钟见他出来了,转身就出了院门。
陈牧雷:“……”
这孩子比他脾气还拽,真是有点儿惯坏了。
陈牧雷的车就停在坡下,她刚才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所以不用他带路自己就能找到。
陈牧雷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嘴角愉快地上扬着,还离得老远就给她开了车锁。
等上了车,周云锦发现副驾驶车座上有个熟悉的小袋子。她好奇地打开一看,居然是她一直用着的祛疤药膏。
陈牧雷坐进车里,脸故意绷着,刚准备拉过安全带,身边的小丫头就开了口。
“这个,是你给我买的吗?”
陈牧雷看到她手里的药膏,咦,失算,他把这个忘了。
“别想太多,是胡小钰买的。”
……
作者有话要说:胡小钰:???不是,你俩小学生?
陈永新在天之灵:我觉得是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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