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到餐厅,顾夜白才把男孩儿放到了椅子上,男孩儿大概心里有气,坐在那里脸色并不好看。
顾夜白坐在了他对面,用筷子敲了敲他面前的碗,“小祖宗,吃饭。”
男孩儿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的拿起了筷子。
“这就对了,乖乖吃饭。”顾夜白露出老父亲般的欣慰。
“嘟嘟嘟,嘟嘟嘟嘟~”饭吃到一半,顾夜白的微信视频响了,他扫了眼,接听视频。
下一秒,一张软萌的小脸出现在视频里,伴随着脆生生的一声,“拔拔~”
顾夜白一看到小恩恩,整颗心都软了,他的乖女儿,怎么能这么可爱,“欸~爸爸的小宝贝,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四年前,唐果儿带着恩恩回来找顾夜白的时候,恩恩才一岁刚过不久,那么点大的孩子,看上去似乎什么都不懂,又仿佛什么都懂了,在唐果儿默默流着泪时伸手,轻轻替唐果儿擦掉眼泪,“麻麻不哭,不哭不哭……”
一岁多点的孩子,说话都还咬字不清,却已经懂得安慰人了,乖巧得不像话,让人心疼极了,顾夜白从马路对面冲过来,站在他们面前,眼圈通红,喉结止不住的上下滚动,然后什么都没说,将她们娘俩抱住。
他抱得那样紧那样紧,好似抱在他怀里的就是他的全世界,所以他舍不得松开,害怕稍微松一点,她们就会从他怀里悄然无息的溜走,让他再也找不到。
直到耳边传来孩子的声音,“麻麻,好疼。”
顾夜白连忙松手,别过脸去擦掉眼泪,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哭得像个孩子,太丢人了,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连做梦都不敢想,他的果儿会回来,带着他的恩恩回来,站在马路对面。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隔着车流和行人,沙沙的,“顾先生,我离过两次婚,现在带了个拖油瓶,你还要我吗?”
你还要我吗?
要啊,怎么不要?
别说离过两次婚,就算离过十次,一百次,只要她愿意回头,他就永远都在原地等她,更何况,第一次婚,还是跟他离的,是他自己做错了,是他考虑错了,跟她没关系。
至于和左逸辰的那一次,他真的不在意,只要他肯回来,回到他身边,别的算什么?
还有,拖油瓶?
恩恩不是拖油瓶,恩恩是他的孩子,他顾夜白的亲生女儿,她和恩恩是他的全世界,如今他的全世界回来了,他死而无憾。
恩恩一岁多,可这却是他这个当父亲的第二次这样抱她,第一次的时候,她是左逸辰的女儿,现在,她终于是自己的了。
所以恩恩一喊疼,他整颗心都要疼碎了一样,“对不起,弄疼你了。”
恩恩认出了顾夜白,立刻不喊疼了,眼睛亮晶晶,“蜀黍?”
说星星亮的人,一定是没有见过她的眼睛。
“嗯,是我。”叫叔叔又如何,只要他们回来,哪怕叫一辈子的叔叔,他都心甘情愿。
他知道,虽然恩恩一岁了,但这种事情,恐怕没办法一时半会儿让她接受,他并不着急,“没想到恩恩还记得我。”
“蜀黍怎么和麻麻一样,哭了?”小孩子发音不标准,但顾夜白听得懂,他刚想开口,却见恩恩伸出了小手,替他擦掉眼泪,“蜀黍不哭,麻麻也不哭,恩恩乖,恩恩听话……”
不说还好,恩恩这样一说,顾夜白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没有谁懂他现在失而复得的心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喉咙里哽咽着,想说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
“抱抱恩恩吧。”唐果儿的声音因哭泣而沙哑,顾夜白更甚,“嗯。”
他接过恩恩,轻而易举的单手抱住,恩恩擦擦他的眼泪,捏捏他的脸,摸摸他的下巴,一双眼眨巴眨巴,如簌簌落下的星辰。
“恩恩。”女人轻轻唤她的名字。
“嗯?”恩恩回头,“麻麻,肿么了?”
“这是爸爸。”女人流着泪的眼睛弯了弯,“乖,叫爸爸。”
恩恩歪着脑袋,看着顾夜白眨巴眨巴眼,又眨巴眨巴眼,似乎在思考。
半晌后,她的那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形,和唐果儿几乎一模一样,“拔拔~”
甜甜的,比蜜糖还甜。
一年多的时间,从恩恩出生到现在,他没有哪一秒不煎熬,可就在这一秒,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恩恩的一声爸爸,让他吃了再多的苦,熬过再漫长的夜,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他终究是熬了过来,老婆回到了身边,父女相认,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至少对于他来说,他已经圆满了。
恩恩的笑容,足够治愈他的所有。
从此以后,他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
没错,从那天开始,果儿和恩恩再也没有离开过他身边。
尽管恩恩还是叫左逸辰爸爸,叫左逸辰和夏苒的孩子是弟弟,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他在意的,已经得到了,他不会在那么小家子气。
左逸辰和夏苒结婚的那一天,他带着果儿特意赶过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休息室里,左逸辰似乎料到了他会过去,所以早就在那里等他。
新郎官,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梳着大背头,红光满面,比平日里更帅上了几分,看到他进门,笑眯眯的,“怎么,还没有打够,特意选在我结婚这天,再来揍我一顿?”
“顾夜白,我可告诉你,今天是我的大婚之日,要真动起手来,我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当然没有动手,反而,掏出烟来,递给了他一根。
左逸辰挑眉,“哟,这么好心,我怎么不信呢?”
“抽烟都堵不住你的嘴。”顾夜白在对方咬上烟的时候,主动替他点燃。
左逸辰都有点受宠若惊,“顾公子亲自给我点烟,不胜荣幸。”
他把烟给左逸辰点燃后,又给自己点了根,当初的情敌,此刻聚在休息室里一起抽烟。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开门见山,“上次,你是故意刺激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