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诺将信递到杨之拓面前。
杨之拓怔了一下,迟疑些许,才终于伸出手接过信件,握着那封信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鄞诺眸底闪过一丝寒光,继续攻克着杨之拓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你父亲并不想招来山贼作乱,他只是想要以势压人,叫出一众亲信来,把正常查案的温小筠拿下。
他的确犯了法,但也死在了山贼的刀下。如今我已请来了这样东西,只要你能在这次行动中立下功劳,一定可以酌情量刑。如果你能立下大功,杨家后代仍可以参加科考,不受你父亲的牵累。”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去开启那封信。
展开信纸后,他目光随着上面的字迹一行行的移动。最终停在了落款处一方红色的公章印记上。
他的睫毛倏然颤了下,滑落一滴泪。
温小筠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她走上前,用手指蘸了些杯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了一行字。
“杨教谕,要你做的事情并不多,你只记得这一条就好。”
杨之拓闻言抬头查看,双目瞳仁微霎,疑惑抬头,“温书吏,您确定要这么做?”
温小筠唇角微勾,用手拭去桌面上所有水字,目光神秘,“没错,就是要这么做。”
第二日,酉正。
初冬的天色,黑得越来越早。才刚到酉正时分,杨家花楼就已挂上了灯笼,燃起了烛台。从外面看,灯火通明,粉幔飘飘,透过若隐若现的薄薄帷幔,还能看到里面舞娘扭动着腰肢,轻歌曼舞的样子。真真一派盛世繁华,歌舞升平的景象。
然而在楼上人的眼里,看到的又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
从楼上遥遥望去,整个滕县县城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周围的百姓们都知道,滕县的天早就变了。
白日里被山贼抢掠人家的惨状,他们都记在了心里。
城门被封了,逃也逃不出去,只能老老实实的躲在家里,祈祷自己家的门,千万不要被人大力砸开。
尤其那些与花楼近一些的人家,他们能看得到花楼,花楼上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们。
他们更知道,如今的花楼,已经成了山贼的老窝。
没有一家敢在晚上点灯,唯恐被那些站在花楼的杀人魔头注意到。
“小七!”坐在三楼大厅主位上的佘甘,端着酒杯,笑望着站在窗前向外眺望的棋如意,“挨家挨户搜城的命令已经传下去了。现在快来陪你老哥喝上两杯吧。”
棋如意微微侧眸,表情阴寒,“佘门主,温小筠和鄞诺现在就藏在着城里某一角,还没抓住呢。你的心怎么就这么大,不去多派人手,全城搜捕,还有心情在这看歌舞,品美酒?”
佘甘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后仰了身子,更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抿了一小口酒,意犹未尽的咂摸了下嘴,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小七,人手不是都派出去了吗?你就有点耐心,凡事都得有个过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