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郑阿婆就来了,赶着给云归暖做了早饭,还把账房先生一并带来。
“两位账房先生?”云归暖请两人在正厅坐下。
其中一位身穿石青色长褂,年纪稍长,约莫年过四十。
另一位还很年轻,不到三十的样子。
郑阿婆端了水上来,府里没有茶叶,平日也鲜少招待客人,能有白开水喝就不错了。
“郭利给小姐请安了。”年纪大一些的人开口,他一直攥着拳头,看上去一直压抑着激动,“这位是周易,郭某的徒弟。”
周易起身,“给云小姐请安。”
云归暖抬抬手,示意他坐下,无需多礼。
“没想到郭先生还带了徒弟来,也挺好,有个帮手。”云归暖盘算着府里的房子,“你们平日应该在府里做事吧,正好二进院收拾出来了,有空房可以给你们办公,不过我什么都没准备。”
账房来得突然。
郭利道,“没关系,有空房间就好,东西我们可以临时采买。”
他招招手,周易提着一只小木箱摆在桌上,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算盘。
木箱下面似乎还有一层,郭利没有打开,云归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郭利取出笔墨,“我现在开张单子让徒弟去采买,在等待的间隙,我和小姐探讨一下您最近的财务状况。”
财务状况。
云归暖摸摸鼻子,她兜里没几个钱了,大头还都是三郎留给她的。
郭利提笔写字,云归暖在旁边看,都是些寻常的账房用具,笔墨纸砚算盘是基础,还有装钱送的匣子等。
“小姐有私印吗?”郭利突然抬起头,“有时候需要在账单上盖小姐的私印确认。”
云归暖挑眉,“有一枚,这个可以吗?”
她将自己的私印拿出来,之前签契约的时候用的都是这枚印章。
“侯府的方印呢?”郭利看一眼私印,点点头,继续往下写。
“没有。”云归暖摇头,她从没见过侯府方印,她瞄一眼采购单,有这么多东西需要添置吗。
郭利眉头皱起,“没有侯府方印,有些麻烦,需要去官府补办。”
云归暖心里咯噔一下,瞧着郭利眉头紧锁的脸,这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郭利就长着一张经手开销大的脸。
周易在旁边伺候笔墨,眼神得闲,瞧见云归暖的表情便宽慰她,“云小姐放心,只是流程繁琐一些而已,稍微等几天就可以拿到新印了。”
云归暖松一口气,不用花很多钱就好。
她身上拿不出多少闲钱。
做生意不能冲动,不能一口气把身上所有的前都扔进去,免得逼死自己。
郭利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写了足足三大张胆子,“你拿去一一采买,轻重缓急我已在上面标明,有的一时如果采买不到,没关系,但有的东西今日必须买回来。”
他叮嘱徒弟周易。
“这些是我出钱对吧。”云归暖掏着银票,“大概需要多少?”
郭利列的名单很细,每件物品后面都跟着数量和预估总价,最后面标着总价。
“二百两足矣。”周易道,他声音轻缓平稳,听着就很靠谱。
云归暖将所有的银票摆出来,除了大票子,就剩一些零钱,她将零钱一股脑都给周易。
周易捏着单子没收钱。
“怎么了?”云归暖疑惑,才看到郭利已经板起脸。
“小姐。”郭利严肃地唤她,“您平日就是这么花钱的吗?”
他指着桌上一堆不知数的零钱。
“嗯?”云归暖挑眉,有哪里不对吗。
郭利板着脸,将云归暖掏出的零钱细细分好,还要散乱在桌上的大额银票,他按照面额的大小重新排列,一沓银票码放得整整齐齐。
“这里是一百五十两银子。”郭利指着一堆零钱,“这边是三万两千两银票,其中五千两的六张,一千两的两张,小姐您打算用哪边的钱去采购呢?”
云归暖不好意思挠挠脑袋,零钱不够。
“你拿一千两的银票去吧。”云归暖抽出一张银票给周易,其余的都收起来。
这是她所有家当,都归拢在一起放在骨环里,丢不了,所以她也没数。
郭利摇摇头,重新拿过采购单,往上面添了两个物件。
云归暖伸长脖子,瞧见“荷包”两个字。
郭利重新写好采购单,交给周易,“你没花一笔钱,尽量让店家开凭证给你,回来好记账。”
云归暖琢磨着,郭利要的凭证就是所谓的发票吧。
真是到哪都躲不掉开发票这件事。
周易颔首,从怀中取出一只空的荷包,将银票和采购单一并放进去,再仔细收好,才出了侯府。
云归暖赞叹一声,不愧是搞财物的,这谨慎细致的程度寻常人真比不了。
转过头,云归暖又看见郭利抽了张纸写着什么。
“郭先生?”此时的云归暖对严格的郭利多了一分敬畏之心,“我带你去二进院看看?”
郭利颔首,“好。”
他站起身,将摊开在桌上的笔墨纸砚仔细收回木箱里,合上盖子,只拿了一支细毛笔和一沓纸拿在手上,随后将木箱背在身上。
云归暖带着郭利往二进院走去,她时不时侧眸打探背着箱子跟着她的郭利,忍不住故意跟他说,“这箱子看着挺重的,先生可以暂时将箱子放在厅里,府里平日没人来,也可以让郑阿婆帮你看着。”
郭利一口回绝,“不必,让小姐操心了。”
唔,很靠谱的样子。
两人来到院子,云归暖带着郭利进了东厢房。
“这里以前也是接待客人用的,现在用不着了,我便收拾出来,你们暂且将这间厢房当作办公之处吧。”云归暖指着一间屋子道。
屋子里有桌椅有架子,还有供人歇息的坐榻。
郭利脚步沉缓地走向屋子,他抬眸细细打量,不错过每一点装饰,手掌细细抚过门框和窗棂,心里情绪翻涌得厉害。
他咬着牙,拼命压抑住情绪,手指颤抖着摸着坐榻上的案几,无视一层薄薄的灰。
“好,好,这里好。”郭利收拾好情绪,连连颔首,他将木箱放下来,从里面取出一块抹布,开始擦灰。
------题外话------
打理财物的来了,有人帮云小姐分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