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忠礼王府!
这是贾珩听到天枢汇报后的第一个反应,而这也恰恰证明了戴仓借故压下羽林卫粮草补给怕是另有目的。
他在收到羽林卫粮草补给被压的第一时间就去户部了解过情况,当时就觉得这件事很是诡异。
京城中,纨绔子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是常有的事,贾珍的俸禄基本上没有领到过,而且每年都要缴纳不少罚银。
只要不出人命,宫里还是乐意看到这些冲突。臣子抱团才是他们最害怕的,若是能因为这些纨绔闹得两家结怨,简直不要太好。
贾珩一时半会也无法理清思路,只是叮嘱天枢说道:“派人去盯着戴仓与那座别院,注意别被发现了。忠礼王府那边吩咐羽林卫的兄弟多加注意,我估计有些人是坐不住了。”
天枢领命出去后,贾珩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复盘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漏了,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戴仓压住羽林卫的粮草补给不发,到底有什么目的?那座神秘别院中的人,又和忠礼王赵曙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而且龙禁卫这段时间正在自查,这件事还不能交给他们去办,看来还是得自己出手了。
他起身去了武当众人居住的院子,这件事必须劳烦大师兄宋远桥或者五师兄张翠山了。
还没走进院子,贾珩就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原来是宋远桥正在与张翠山比武,此时的张翠山被宋远桥压着打,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张翠山是诸位师兄弟中,除了贾珩之外,资质最高的人,可他的修为却远远比不过宋远桥。
宋远桥是如今比贾珩更加早的结成金丹,武道更是已经摸到了九品的门槛。
张三丰教徒弟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看看你们大师兄,资质不行,可他够刻苦。哪像你们,一个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贾珩每次听到这句话都觉得师尊他老人家这是在内涵自己,因为他就是最喜欢摸鱼的人。
至于张翠山,你让他安静的坐在蒲团上打坐,比杀了他还难受。
若不是武道天赋实在逆天,说不定到现在还达不到宗师的境界。
张翠山一直被宋远桥用道法吊着打,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察觉到贾珩进来,一分心就中了一招。
啪的一下屁股着地,坐在地上,他举手投降:“不打了不打了,大师兄威武霸气,小弟自愧不如!”
旁边一直把眼神粘在张翠山身上的殷素素立马跑过来,扶起张翠山,一阵腻歪。
贾珩略过撒狗粮的张氏夫妇,走向宋远桥:“大师兄道法信手拈来,让师弟我实在佩服!”
“行了行了,说是别人说这个倒也罢了,从你这个妖孽嘴里说出这话来,我心发慌。”
宋远桥微笑着对贾珩说道:“你不忙着筹备订婚之事,来我这做什么?”
这些天贾珩不是忙着朝中之事,就是忙着筹备订婚,除了在饭桌上,宋远桥等人就根本见不到贾珩的鸟。
这个时间跑过来,肯定是有事找他们。张翠山与殷素素也走了过来,四人分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宋远桥开口说道:“说吧,有什么事?”
张翠山也是露出疑惑的眼神,旁边的殷素素则是给三人煮茶。
贾珩回道:“大师兄,五师兄,我这有件事要劳烦两位师兄出手了……”
接着,贾珩把戴仓与神秘别院的事情述说了一遍,最后着重说道:“忠礼王赵曙的事情,大师兄应该知道,忠礼王府定有白莲教的人。宫中这么久没有处置他,就是在等白莲教的人露出马脚。这个神秘别院,说不定就是赵曙一系的人,此事还需两位师兄出马,最好能查出来他们到底是谁,又准备做些什么!”
殷素素递过来一杯茶,贾珩接过来道了一声谢。
殷素素说道:“师弟为何把这件事告诉朝廷,那个龙禁卫不是听说神通广大么?”
贾珩苦笑一声:“五嫂嫂不知,龙禁卫中,应该是混入了白莲教的人,如今自顾不暇,正在整顿自查呢!”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这忠礼王的身后,不止是朝堂的力量,应该还有不少其他的实力。”
殷素素琢磨了一下,她说道:“若是需要人去暗中调查,我可以让天鹰教的人帮忙。”
嗯?
三兄弟同时把目光转向殷素素,却见她稍稍有局促,有些不安的说道:“前些日子父亲得知我已经从海外回来,如今已经派了不少教中的兄弟到了京城。若是有需要,他们这些生面孔岂不是更加方便?”
殷素素深知天鹰教在武当这些名门正派心中的形象怕是不怎么好,更别提贾珩这种朝廷重臣。
她其实很想让天鹰教摆脱以往的形象,而且她的父亲白眉鹰王殷天正其实一直很注意教中之人的心性。
天阴教虽然是从明教脱离出来的,但其中的成员很大一部分是重新吸纳招收的。
这些年也没有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虽然也有些人违反过朝廷的律法,但若是能让其改头换面,被朝廷诏安,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一件极其有意义的事情。
西域之地朝廷的掌控力本来就不怎么足,这天鹰教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一股力量。
贾珩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预设了好几种诏安天鹰教的想法,他说道:“五嫂嫂是说,让天鹰教为朝廷做事?”
“不是为朝廷,是为师弟你。或者说,是为皇帝陛下!”
殷素素信不过朝中那些官员,大周的文臣武将,对于江湖势力大都是卸磨杀驴。
而贾珩不一样,他是自己丈夫张翠山的亲亲师弟。如今的皇帝赵祯在大周百姓的眼中,也是极其仁爱的君王,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皇帝的长生牌位。
只有通过贾珩,让天鹰教直接归顺皇帝赵祯,这样才能让天鹰教众人真正放心。
这也是她给自己,给父亲殷天正,给天鹰教的兄弟们能够找到的最好的出路。
贾珩当然能听懂殷素素的意思,他微笑的说道:“这件事先不麻烦五嫂嫂了,忠礼王府与那别院,至少有宗师坐镇。还是由大师兄与五师兄出马为好,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殷素素眼神一黯,刚想开口却听贾珩说道:“不过五嫂嫂倒是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
只听贾珩开口说道:“最近京城因为武林大会之事来了不少人,我怕白莲教的人趁机入京搞风搞雨,若是五嫂嫂有意,可以让天鹰教的人帮我暗中调查一番。”
峰回路转,殷素素喜出望外的回道:“这个自然可以,我爹派了不少人过来,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若是殷教主有意,可让他来一趟京城,我可以把他介绍给太子殿下!”
贾珩也没有大包大揽,这件事最好还是让殷天正自己先向朝廷显露诚意。
殷素素大喜过望,若是能让父亲直接效力于太子,那就更加好了。
“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父亲了,无忌更是连他舅公的面都没有见过。我这就去写信,让他老人家来京城。”
说罢,殷素素就风风火火的向三人行礼离开,这样张翠山懵逼的看向贾珩。
他问道:“师弟这是……”
宋远桥插话说道:“小师弟这是在为你们的将来打算,若是天鹰教归顺朝廷,江湖上谁还敢再说弟妹出身的不是?”
不比张翠山,宋远桥身为朝廷敕封的三品真人,深知朝廷运作之但,自然也能明白贾珩的打算。
不过有些事不宜说出来,反正对张翠山与殷素素有好处就是。
听到宋远桥的话,张翠山起身向贾珩作揖感谢,贾珩连忙扶住张翠山:“五师兄这是做什么?咱们可是一家人,而且这件事对于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他转身向宋远桥说:“刚才小弟说的那件事,还请大师兄与五师兄亲自出马,这件事事关重大,其他人我实在不放心,就拜托两位师兄了。”
他向宋远桥与张翠山躬身一拜,宋远桥打断他的拜谢,沉稳的回道:“放心,此事就交给我和你五师兄了。”
张翠山也是附和的说道:“小师弟放心,包在我身上!”
于是三人开始计划起来,忠礼王府一直在羽林卫的圈禁中,可以暂时缓一缓。
那座神秘别院倒是需要好好查一查,两人绝对今晚就出发,夜深人静,正是探查的好时机。
……
隆圣五年六月二十五日,今日有大朝会。
贾珩骑马往皇城走去,旁边的马车上是同去上朝的贾政。
已经升任殿中侍御史的贾政,如今在朝中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有时候就连太上皇赵旭都觉得,当年给贾政放在工部是屈才了。
督察院这个部门,说白了就是喷人的。言官的政绩就是看他能不能喷,能不能喷对,能不能喷得贪官污吏无所遁形。
贾政一进督察院,到如今已经战绩非凡,让整个督察院同僚是刮目相看。
等到大朝会开始,端坐龙椅的依旧是代替皇帝赵祯监国的太子赵泓乾。
夏守中熟练的喊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户部给事中王轩有奏!”
只见从文官队列中走出一名五品官袍的人,贾珩压根就不认识。
不过听到是户部给事中,就抬了抬眉毛。户部?六科言官?怕是冲自己来的!
“准奏!”
太子赵泓乾当然知道贾家与户部侍郎戴仓的冲突,而且贾珩早就在砸戴家大门之前上过密奏,他与父皇早就商议过,静观其变。
只听那王轩上奏说道:“臣弹劾宁国府一等将军贾珍,挑动百姓,打砸户部侍郎戴仓府邸。贾珍先是以负荆请罪为由……贾珍身为国公之后,夜宿烟花之地不说,还大打出手,打伤户部侍郎戴仓之子,令其至今昏迷不醒。如今更是煽动无知百姓,打砸官员府邸,请殿下明察,惩治不法,以维护朝廷法纪!”
大殿中因为王轩的弹劾开始炸锅,这弹劾的三个罪名中,夜宿烟花之地,这个要是真的说起来,基本上十有八九都犯过。
剩下两个一个是打了戴仓之子,另一个是煽动百姓,这两个中,后一个才是最主要的。
朝廷最怕的就是煽动百姓作乱,只不过要看贾家人怎么说了。
赵泓乾高台而坐,俯视大殿。他朗声问道:“贾珍何在?”
“启禀殿下,臣长兄贾珍今日正在家中自省,已向五军都督府告假!”
贾珩走出队列,回禀道:“臣之长兄,因犯下大错,被臣父勒令居于静堂,抄写《大周律》,如今还没出来。”
王轩一听,这怎么行?打了人砸了人府邸就这样简单的处置,太猖狂了。
“冠军侯,难道宁国府就如此治家?煽动百姓,打砸官员府邸,这与造反有什么两样?”
贾珩轻声嗤笑一声,他回道:“王大人这是给本侯扣了好大一顶帽子,请问王大人,我兄长什么时候煽动百姓了?”
“难道打砸戴府的百姓是自发去的吗?”王轩拱手向赵泓乾奏道:“殿下,那些百姓,就是因为贾珍的怂恿煽动,否则,哪有百姓敢向官员出手的?还请殿下明察!”
赵泓乾扫视了一下殿中的官员,他依旧准备静观其变。
“冠军侯,你怎么说?”
贾珩回道:“殿下,臣当时也在戴家,愿意与戴仓戴侍郎对质。”
“准奏!”
戴仓这才出班,不过这件事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刚才他冷眼旁观了王轩的弹劾与太子赵泓乾的态度,看来贾家在宫里的信任度应该还有其他的因素存在。
若是普通官员,在京城有煽动数百人的事情发生,无论是真是假,都不可能让帝王无动于衷。
可惜他是不可能知道贾家能得到皇家如此信任的真正原因。
戴仓一出班就躬身向赵泓乾拜下,大声说道:“请殿下为臣做主,那贾家人欺人太甚,如今臣子戴明凯至今昏迷不醒,家中也是一片狼藉。臣深知贾家位高权重,臣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根本无法与贾家相争,只求殿下为臣做主,以求公道!”
此时,一名站在队列末端的官员走了出来,他大声上奏:“臣督察院巡城御史李凌,弹劾户部侍郎戴仓,因私废公,无故延误羽林卫粮草补给。”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这李凌手上拿着一本奏章,振聋发聩的说道:“百姓打砸戴家府邸,就是听到一等将军贾珍说出了戴仓借着两家冲突,压下了给羽林卫大军的粮草补给。心忧将士的百姓这才愤怒的打了戴家的大门,若说贾珍煽动百姓,那臣也是当时打砸戴家的一员,请问戴侍郎,下官也是被贾珍煽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