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讨糖
大人们讨论著复杂艰涩的天下大事,旁的沙赫便揉着眼睛,默默打起盹儿了,四姨娘见着,便笑着道:「欸……沙赫困了呢??」
「儿、过来吧。」白经国大一招,就要儿子到他怀里睡去,沙赫却是抿了抿唇,抬头向大叔叔、爹爹请示:「我找武可以吗?」他看武一直不回来,就想哥哥最诈了,一定是先拉着武睡下了。
白镇军和白经国对看一眼,算着子吟送弟进房,待的是有些久了。依子吟的性子,在这处过夜必定是小心检点的,可弟就难说了,从刚才那装醉的行径,明显就是满腹心思。
白经国便一拍膝盖站起身,道:「走——爹和你一起去找武吧。」
四姨娘看沙赫当即露出欣喜的表情,抢在二少帅前头先走了,便感叹道,「沙赫跟子吟关系真好。」她从子吟处,简略听说过俄国的经历,第一次亲眼见着沙赫,已是觉着他十分的乖巧懂事。
「二弟妻子过世后,都是子吟替他照看着,在俄国共同生活了两年。」
「子吟是很有孩子缘的。」四姨太听着,便欣然笑了,「想起子良出生的时候,他第一次抱弟弟,子良就不哭不闹,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哥哥。」
白镇军抿了抿唇,就道,「子吟和子良,并没有因为嫡庶的关系而离心。」
四姨太笑了笑,便回道,「大房虽防着子吟,可两兄弟从小就没有玩伴,在府里,也只有彼此了。我从前常教子吟处处忍让弟弟……也算是有一点小心思,就希望子良大了,不要因为哥哥是庶兄就排挤他……」
白镇军的目光就沉下去了,心下是认同四姨太的作法,他和二弟其实都抱持相同的立场——认为弟做得过了,武家就是子吟的根,兄弟本亦是同根生的,难道接了四姨太进京,就意味着子吟能舍弃掉武家这个根吗?
四弟就是投日、沾大烟了,到最后兄弟还是无法不顾他,弟把老四送进戒毒院,正就是这个理——可到武家这处,他却是要子吟和武子良断绝关系、永不相见。
白镇军和白经国心下虽不认同,然而子吟都已经答应下来了,还真对武家发了那断绝关系的信儿了,他们两兄长也只能静观其变,观看往后是怎么的发展。
从怒洋的立场,他就认为自己是做妻子的合理抗争,可白经国和白镇军心下却是隐隐讶异,认为子吟此举,是见着他多么的迁就弟。
子吟的谈吐言行,都能看出四姨太的影子,这与他们白家儿女,实在是有太大的差异——白拥军是把儿女当成军人一样操训的,要他们果断强硬,绝不轻言退让,然子吟从一起始却是被剥夺了当兵的权利——他就承袭了母亲那温婉和善的性情,情愿委屈自己,只求以和为贵。
第一次接子吟过门的时候——白镇军是看不惯的,暗地里都把子吟当成自己的人了,想着入门后要把他扳直、不许他总是和软的讨好别人。
子吟这个软……是真的教他们兄弟既爱又恨。
白镇军沉默了一阵,就道,「当年我没本事,丢了盛京,自己的部队也散了,让弟弟和子吟留落在俄国多年。如今回来了,局势也稳定下来……子吟就是我的弟弟,并没有外人之分。」
四姨太怔了怔,听白大少帅这番话竟是带着一点悔疚的成份,就柔了目光,「人生是不能永远安稳无忧的??男儿大了,是该有一些历练的。子吟从俄国回来,我就觉着他成长了许多,所以……大少帅无须自责。」
白镇军抿了抿唇,自觉却始终是亏欠了子吟,若然自己能镇得住那反白的联盟、甚至是联日的武子良,子吟就不会吃那许多的苦头。
他不提
,不代表事情就成过去,白家军走的每一步,他都务求一个稳,就希望自己这个主心骨,既对得住崇拜跟从自己的兄弟、将兵,更甚的,还有在雪原里牺牲的千万烈士。
人都仰慕镇帅,认为他年少有为,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唯有子吟,却是看出了白镇军也是一名肉体凡胎,更心疼他背着那山一样的重担和责任。
沙赫迈着小短腿,走到那密合的客房大门前,回头看了爹一眼,见白经国点头准许了,才在那木门上轻轻一敲。
房里顿时翻起了连番的动静,武的声音就响起来,竟是有些慌张的,「是、是谁??」
沙赫就用娇憨的童音道:「武??沙赫想和武睡??」
房里沉默了一阵,随即便是怒洋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沙赫﹗你和你爹去睡吧!」
「欸子吟??」白经国这时才悠悠的开腔说话,「你们在干什么啊?四夫人让我来问问。」
大概是四夫人的名讳起了果效,房里立时就是一阵收拾的响动,没一会儿,房门就打开了,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胡乱穿上,脸色也是潮红。
怒洋眼里怒火与欲火同时燃着,那凶狠的模样便惊的沙赫一后退,子吟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了,走上前来,把沙赫的小拉住,又看向了一脸了然的二哥,「……我就给娘儿刷脸……」
「那刷完了吗?」
子吟就垂下眼,「刷、刷完了……」
「那就和沙赫睡吧。」白经国就看向了怒洋,「反正弟也醉』了,是要好好休息。」
怒洋心下就生起了不悦,可在这武府里,却是不好和二哥明目张胆的口角。而子吟因着刚刚的放肆,心里就是一阵羞惭,便对妻子低声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今晚…就跟沙赫过。」
沙赫顿时发出一声欢呼,就拉着子吟的,缠缠绵绵的撒娇,子吟还没正式跟母亲道过晚安,便牵着沙赫,回到庭园去了。
白经国并没有忽视房里那凌乱的床被,待子吟走后,他才关上门,对弟训道,「你也太乱来了,这可是四夫人的府上,人多眼杂,教下人听见,可怎么办?」
怒洋却是冷冷的瞪着二哥,知道这家伙是故意的,就看不得他跟子吟好,「门窗都关紧了,不是你来敲门,有谁会发现?」
「弟,我这不是来跟你作对。」白经国却是摇了摇头,「我是免的被人发现,才及早过来打断。」
怒洋就讽刺的笑了一声,「我不怕被人发现,有人经过听见了,那可正好,四姨太早晚也是要知道我和子吟的关系。」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白经国那锐利的目光,就透着眼镜片直直的看着他,「子吟会愿意吗?」
怒洋脸色冷凝,从他把四姨太接到京里来,已是有这个盘算了,只是他之前跟子吟提过一次,对方却是惶恐的拒绝,怒洋就只好按捺下这个意图。
然而刚才,带着躝跚的醉意,兼之丈夫又这般温柔的侍候自己……怒洋承认他就是有些故意的,他招子吟,而子吟也动情了,那就不要管什么人多眼杂,就随心所欲吧,要是真教人发现了——也就正好把一切都摊到了台面上。
「大不了,我就坦诚我是白娘。」怒洋连解释陈辞都已经想好了,「我本来就是子吟的妻,六年前过的门,明媒正娶。」
「四夫人要知道,她把儿子送进白家入赘,还是讨了个男人当妻子,她能接受吗?」白经国就淡淡地笑了,「弟,你这是要害了他们母子的感情﹗」
怒洋垂下密长的眼睫,就低低地重覆道,「她迟早是要知道的。」
怒洋总恨不得向天下人宣告,子吟是他的人,
然而别人接受与否,这也不是他所在乎的,他就要攥紧丈夫的一切。
他想,四姨太起初知道铁定是要惊讶、自责的,可凭白家对子吟的照顾,以及自己待他的好,怒洋就认为,对方能接受这个事实。
就是反对,又能怎么样呢?
「弟,我认为这事,子吟是不会同意的。」白经国就道,「在外人面前,他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撇清关系。」
「不,他会愿意的。」怒洋就垂着眼,执着地道,「他疼武子良疼的入骨,可为了我,都把这弟弟弃掉了。」
白经国怔了怔,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觉得弟简直是入魔似的,子吟对他本来就情深意重,是真看成妻子一样疼宠的,可弟明知如此,却偏要一再逼迫子吟,让他陷入两难之间。
尽管这是因为出轨背叛,可子吟都已经一再表明了,他爱的,就是弟和大哥啊﹗
这还他妈的不够吗?
白经国胸腔里就生起一丝沉沉的妒意,因为弟身在福而不知福,都已经得到子吟的顺从和承诺了,却还要讨的更多。
「你跟武子良相看相厌,倒是有道理的。」白经国就讽刺的说着,「两个都是只会讨糖的孩子,当然是要不安,哪像大哥那样能教子吟心悦诚服?」
怒洋听着二哥的话,就毫不犹豫的反怼去了。「你这头喝醉酒就强上的禽兽,有资格评断我么?」
白经国脸色当即便是一沉,他就回道:「我跟子吟……那是另一种复杂的关系,你和大哥,是没法懂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