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反复
前一夜怒洋的情绪闹得毫无预兆,而第二天早上,却也无预兆地如风消逝。子吟醒来时,便见着妻子坐在床边,正专注地瞧着自己,看他发梢上还滴着水气、是已经从外头锻炼回来,还沐浴过了。
子吟。怒洋扬起了嘴角,露出一如以往的温柔微笑,早安。
…早。子吟眨了眨眼,便也笑了,因为娘儿仿佛又回复到平常的娘儿,没有了昨日的异样。
怒洋垂下黑长眼睫,贴着子吟的额头亲吻,子吟近距离注视着妻子的脸,却是问道,你夜里睡不好吗?眼睛都红了?
有吗?怒洋笑了,贴着子吟的脸蛋亲吻了一下,我没觉着怎么样。他其实一夜没睡,脑子里一直运转着朱利安临走前的话,越发的心乱。这天还没凉便出外晨跑了,既是挥发一身多余的精力,同时也为了整顿思绪。
他想,这事始终不宜直接提问子吟,真伪尚不能考证,意气的妄动,反是著了朱利安的套。他该先观察子吟与弟弟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才能决定该作什么反应。
他千不该、万不该便是质疑子吟的心意,不管如何,相处时真心相许的感受才是最实诚的。即使大哥也能分得子吟的爱,可名分上,自己始终是对方唯一的妻子,这一点,他能从子吟对自己的关爱里感觉出来。
思及此,怒洋便暂时稳住了心情,他像往常一样,凑到子吟的唇瓣,轻怜蜜爱地吻了他。
子吟从昨晚已是渴望着与妻子亲热,这时便自然环着怒洋的肩,闭上眼回吻对方。妻子身上传来了清新的、刚沐浴过的气息,唇瓣软软热热,还沾着湿意。二人的舌头像是小鱼一样轻轻地缠绕、游动,正是甜腻地舔舐着对方,怒洋不由自主的把身体俯下,抱着子吟的也都收紧了起来。
……娘儿……
别招我、沙赫还没醒呢。怒洋用气音说道。
嗯……子吟却是眼泛了雾气,是个渴望的模样,我就是…想亲你而已。
这一番舌吻,并不足够补足昨晚的缺失。怒洋每要移开唇时,子吟便突然搂住他,一再的索吻,怒洋不由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随即却是情动难以自抑,把子吟再次吻住了。
他们亲了很久,气息却是压抑的,也不敢有过大的动作,因为小家伙在床上睡得展开了脚,他们都怕吵醒孩子。
夫妻俩一阵绵长甜腻的亲吻,直至心满意足了,彼此才缓缓地分开来,子吟把头埋在怒洋的颈窝里,想着娘儿现在,倒仿佛是真的回复了常态。也许昨晚真有烦心事……才会突然闹起情绪来。
怒洋一下一下地吻着子吟的额,垂首问道,怎么大清早这般热情?
子吟在妻子面前,总是坦然表达心意,便如实说道,因为昨天……我们都没有亲吻。
是吗?怒洋怔一怔,那眼睫便低低地垂了下来,我没留意。
子吟定定地看了怒洋一阵,不知该追问与否。他想涉及军之事,即使是伴侣也不一定能坦然相告,而自己现下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便悻悻的没有问了。
昨天朱利安刚离开,今天便换马师令带了位兄长过来,也是来道别,说临走前总要和姪子及亲家见个面。
他们说的亲家,可不是怒洋,竟是冲着继父白大少帅来的,说是马白一家亲,以后就要携多合作了。
马鸾凰听着颇有卖妹求荣的含意,便不爽了,她一脚踹在马大哥的身上,滚你妈的蛋吧,大少帅看上我儿子,又不是看上你。
马少帅的意思,可是愿意一同南抗徐司令了?白镇军倒是气定神闲地问。
马大少帅便牙痛似的呲了一口气,
接着说,唉啊……这个、这个……得看家父的意思……南抗啊,这可不是个轻易能答应的事。
马家兄弟凑着早点的时间过来,正好也就坐在一桌,亲亲热热的一同用饭。马孟龙看那武家的子吟又在席,还是挨着大少帅的旁边坐着,便想这家子的组成确实有。白大少帅长得仪表堂堂,却是打光棍不娶妻,继了自己弟弟的种做继子,那半洋孩子是白二少帅的,太太殁了,竟是也让子吟这男人养,就不会请个奶娘来带吗?
这武家的子吟就更奇怪了,白小姐过世,白家不介意白养他,他理所当然的住下,白大少帅仿佛还真把他当成亲弟似的。
马孟龙偏袒自己小妹,不好说她其实才是最怪诞的一员,和白少帅有儿子了,名分没有,反而算是白大少帅的部属——可她在白家,偏又过得十分顺心满意,仿佛都加入到家族的一员去。
这一家子…真是奇异啊。
弟马冶龙看大哥一双眼睛管不住,兜兜转转,最后总是瞄向那武家子吟的,便拐了二哥一肘子,说,二哥,你看什么?
看白家,什么都不缺,就缺女眷。马孟龙一语点评。
马冶龙扫了一桌的白家人一眼,深以为意的点头,……咱小妹混进去,不添阴气,反增阳气了。马鸾凰那削短的寸头,以及粗野的表现,咋看也都是个爷们儿。
马孟龙皱眉,想着也就这般凑合的一家,才容得下他们小妹,难怪爹死活要她回西北去,她不愿,还投到白大少帅的麾下了。
因为马家兄弟的探访,白镇军和怒洋这早上的军议就不参与,而是留在家里多待客一阵。白大少帅和马大少帅是当家的长子,理所当然便讨论到一块去了,马冶龙排辈第,也是与白少帅走得比较近。这空落了的马孟龙只好观察着子吟给孩子喂饭,不禁又像那天筵席那样,对人家的家私好奇起来。
我说…子吟、白小姐殁了,你不曾想过续弦吗?马孟龙比子吟大了一轮,又觉着他脸相嫩,正是年青有为的时候,你还年轻,一辈子那么长,能有个太太在身边知暖知热,总是好的。
子吟看了看马孟龙,礼貌地回道,谢谢马少帅关心……说实在…我现在要照顾两孩子,也都无心想续弦之事。我觉着在白家过得挺好的。
那两孩子又不是你的。马孟龙听着便是有些怒其不争,因为做哥哥的惯着给予后辈训示,看子吟安于现状的模样,不由便多说了几句,作为男儿,怎可以跟个娘们儿一样躲在屋里?还要帮别人养孩子呢?难道你就没想要出外做一番事业吗?
子吟怔了怔,这莫名奇妙给马二少帅训诲了,只能苦笑回道,二少帅……每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还年轻,待孩子大了独立,再出外有一番作为也不迟。只是他们的教育要紧……大哥二哥甚至怒洋也都有军务,正好是我赋闲在家,便理所当然扛起这个责任。
马孟龙听子吟这样无所谓的语调,便觉着这孩子不让人省心,现在的解放青年,从社会的基层都是朝气勃勃,期待着对国家能有一番作为的。哪有年轻人这般不思进取的?他瞧子吟生得一脸好相貌,谈吐涵养也挺好的,便禁不住为子吟感到可惜,只把他当成个少不更事的青年。
孩子可以请褓姆带、或是请教书先生,可你这样在家闲着,可不是个事。马孟龙这话倒是真心的,你不从军、就去从政、不从政,就从商嘛﹗总有一个能发展的范畴。
子吟苦涩地笑着,知道马二少帅是对自己产生了先入为主的偏见了,便也不再与他争论,就尽量都敷衍应了,说会考虑对方的建议。
却不知道一边的白镇军和怒洋应酬着客人,却是都把他们的对话听进去的。
要说子吟唯一表
达过自己的愿望,便是到军营帮忙,怒洋还记得当年大哥请子吟做书记时,对方可是高兴得连觉都睡不着。
然而,自回到盛京以后,子吟却是一心顾着沙赫,如今是把不破也都一并的照看了,离他本来的理想越来越远。
沙赫和不破,说实话,都不是子吟的责任。他会那么用心照看两孩子,都是瞧着他们的爹份上。
想到这里,怒洋便低低地垂下了眼睫,他起初还怕子吟膈应这儿子,或是在意他与马鸾凰的关系,然而从回来盛京生活至今,他从不觉着子吟有表现过明显的醋意,甚至是大度的过份了,既是疼爱不破,和马鸾凰也能有说有笑起来。
他之前为此而松一口气,可现在反覆思量,却是觉着这却是不寻常的,若然子吟爱自己的心意,与自己同等,怎么能如此宽容的接受这事儿?甚至还与马鸾凰交好呢?
除非……子吟待自己的占有欲,并不如自己待他那般强烈?毕竟……自己就只有子吟,然而子吟,却是有大哥,还可能有个弟弟啊……
想到这,怒洋一颗心便瞬间的给阴云埋没,一夜无眠按捺下的情绪竟是再次复来,让他更加的猜度多疑,甚至连一些从前没注意的细节,都不禁钻起牛角尖来。